通河小说网 > 盛宠之下 > 第七四章

第七四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通河小说网 www.tonghe230.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听闻傅铮醒了,随行军医连忙将煎好的药送过来,又细心叮嘱道:“殿下,您重伤在身,这右臂万万不可再动,只待新肉长好。”说起来,傅铮右肩处的伤口已经发黑,军医束手无策,就直接剜掉一块肉。

    活生生被剜掉一块肉自然是疼的,心上还有些莫名的空。这种空寂哪怕是新肉重新长出来,也填补不上。

    拂了眼军医重新绑好的规规整整的绷带,傅铮抿着唇,漠然点头。

    他如今右手动弹不得,只能左手接过药碗。

    傅钊已经好奇一下午了,石冬是傅铮身边的人,按理不会不见踪影。如今石冬不在,傅铮也没让其他人在身边照顾,整个帐篷里空荡荡,怪冷清的,跟京城燕王府差不多。傅钊忍不住问:“七哥,石冬呢?”

    驿馆遭袭那夜,石冬和一个贴身护卫被傅铮私心派去救梅茹的两个丫鬟,只是至今未见踪影,也不知逃出来没有……沉默片刻,傅铮面无表情的扯谎道:“走散了。”

    傅钊“哦”了一声,瞟了眼旁边的军医,没说话。他心里还有其他疑问,比如,看样子循循和七哥是一路逃出来的,二人狼狈的不得了,也不知究竟发生何事……这事儿在傅钊心里盘庚了好一会儿,偏偏梅茹一直避在帐中歇息,他还没说上话,如今只能问七哥。

    军医非常识相的先行退下。得了机会,傅钊噼里啪啦道出疑惑:“七哥,你怎么会和循循在一块儿?为何只你二人?其他人呢?”

    傅铮端药的手停了一下,有什么地方似乎又疼了。很快,他只平静答道:“我与梅三姑娘是恰好遇到,其他人亦走散了。”说完,傅铮将碗里的药一口气喝了。这药涩口,还很苦,是一种说不出口的苦意。

    “那七哥你是因何受的重伤?”傅钊索性一股脑儿将疑惑通通丢出来。

    傅铮冷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顿了一顿,他只道:“我与梅三姑娘在路上遇到追兵,交手的时候不小心伤的。”

    闻听此言,傅钊呀了一声,忙作揖道:“七哥,我又得谢谢你了。”

    “你又谢我什么?”傅铮望着他眸色淡淡道,似乎不明白他话中之意。

    傅钊兴冲冲的说:“自然谢七哥救循循一命呐。”

    “为何要你谢?”傅铮仍淡淡望过去,试探的问。

    楞了一下,傅钊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其实他与傅铮的眉眼很像,只是更多一些少年青涩的模样,唇红齿白,眉宇间是藏不住的翩翩俊朗。

    傅铮却没有笑,他只静静看着面前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看着十一弟欢喜无忧的笑意,傅铮漆黑的眼底难得弥漫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艳羡,又像是其他。摸着傅钊的脑袋,他道:“钊儿,你先回帐,让我歇会儿。”他的声音很轻,透着浓浓倦意。

    “七哥,我还有事跟你说呢。”傅钊急道,“是要事!”此时亦有其他人候在帐外,傅铮却只觉得累,懒得再理会其他,他一并回道:“明日再议。”

    他好像是真的乏,如今只想沉沉睡上一觉。

    可将人赶了出去,帐中安静下来,傅铮又并不能真的入睡。睁着眼看着乌洞洞的夜,他的心底好似也有一个洞。好半晌,傅铮换上一身干净衣裳,慢慢起身走出营帐。

    甫一出营帐,迎面便是料峭寒风。那风极劲,仿若阵阵刀子刮过,扑面而来便是彻骨凉意。

    这儿的夜是真的冷啊,他站在那儿,不知怎的,就似乎听到了那日夜里梅茹冷得受不了悄悄跺脚的声音。她的动静明明那么小,偏偏他都听得见,好像就跺在了他心尖上,柔柔软软。傅铮是个心冷又硬的人,唯独舍不得她。

    眨了眨眼,傅铮转眸望向不远处的一个帐篷。那帐中透着晕黄的光,他都能想象梅茹坐在灯下的模样。

    沉默良久,傅铮上前,立在帐外唤道:“梅姑娘。”

    梅茹这会儿已经梳洗完,突然听到傅铮的声音,她楞了一下,没有出去,只是在帐中问:“殿下,何事?”

    傅铮淡淡回道:“本王的匕首还在三姑娘那儿。”

    说起那把匕首,如今确实是在梅茹这儿。这一路回来太急,她都来不及寻机会还给傅铮,没想到这人自己找过来。

    不等外面那人再说其他,梅茹连忙应了声“殿下稍后”,转身取出匕首。这把匕首沉甸甸的,握住手里冰冰凉凉,而且很硬。梅茹忽然觉得,傅铮其实和这匕首很像,都冷得让人心生畏惧。如今丫鬟不在身边,所有的事都需她亲力亲为。掀开帐帘,梅茹探身而出,那傅铮便立在帐外。

    他离得有些近,暗夜里,四目猝不及防的相对。

    就见傅铮一身鸦青色万字流水团花长衫,披着黑色大氅,面无血色的立在帐外,那张摄人心魄的脸再不复昨日杀人时的凶悍与果决,浑身上下难得透着文弱公子病歪歪的可怜模样。

    看了他一眼,梅茹福了福身,将匕首递恭敬递给傅铮,口中称道:“多谢殿下。”

    傅铮没有接,而是安静垂眸。

    面前的人已经梳洗过,沉沉夜色里,原本灰头土脸的面容很是白净,衬得那张嫣红唇上的伤口愈发明显,那是他咬过的地方。

    察觉到这人的视线,梅茹不大自在的低了低头。

    她的手里还托着他的匕首,这会儿高高递过来。

    姑娘家的手也是白的,还很软,他昨日才握过……手垂在宽袍底下,轻轻握了握,傅铮淡然道:“三姑娘,这把匕首送给你。”

    梅茹一怔,立马伶牙俐齿回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殿下伤重在身还惦记在心,夜深来取,想必是喜欢极了。”

    傅铮轻哼一声,视线向下望着她,自嘲道:“是喜欢极了,惦记在心,就算夜深也要来瞧瞧。”

    这几句话字字另有所指,梅茹微恼,自知说错了话,竟被这人给堵了回来。

    对面,傅铮仍淡淡道:“本王今日过来,只是想告诉三姑娘,这把匕首送给你。熟料先前本王话未说完,三姑娘便误会了本王的意思,急匆匆出来……”

    他声音清清冷冷,听在梅茹耳中,偏偏多了丝挑弄,好像她刚才没听完他的话,就急急忙忙出来是要见这个人似的!

    梅茹愈发恼,她望着傅铮,那人却已经转开眸子,望向旁处。

    他不看她,只漠然的问:“见到十一弟,你很高兴?”想到今日他二人见面时的欢天喜地,眸色微紧,傅铮冷冷一笑。

    梅茹还是恼,这会儿毫不客气的呛道:“见到十一殿下,自然是比见着殿下高兴。”

    这一句话便如穿心箭!

    又快又疾,傅铮胸口的腥咸又隐隐翻涌起来

    宽袖底下手用力攥着,薄唇紧抿,死死咬着牙压下那道腥意,傅铮黑着脸拂袖离开。

    黑夜里,他背影沉峻而冷漠,透着孤煞,哪儿还有先前可怜的模样?

    冷冷看了一眼,梅茹转身回帐。回到帐中,她才发现手里还攥着傅铮的匕首呢!

    如今自然不能追过去,这匕首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梅茹小性子终于重新上来了,她直接掼到榻上,如此还是不解气,只恨不得拿这匕首再戳那人几刀子。好半晌,看了那匕首一眼,梅茹叹了一声,重新收起来,只等改日再寻个机会还他。

    此处驻军条件不好,那些兵役却还是细心的给她寻了姑娘家用的小镜子,小梳子。梅茹临睡前坐在案前通发。幽幽灯下,那唇上的伤口从镜子里看,果然有点显眼,姑娘家的唇瓣儿皆是粉润润的,偏偏她的破了个口子,还结了痂……

    梅茹脸一红,连发都不通了,只拿着镜子仔细照自己的唇。

    她愈看愈恼,还是恨不得再给傅铮来一刀!

    这人好端端的发什么疯?前世他们夫妻相对无言十三年,傅铮对她丁点心思都没有,碰都不碰她,今生还不知哪儿惹到他了……梅茹沉着脸,将镜子丢开,吹熄灯,躺下睡觉。

    这一路又累又乏,甫一挨着榻,梅茹便觉得疲惫不堪,浑身上下哪儿都疼,哪儿都酸。往日走路只是腿酸脚涨,今日骑马她又要扯马缰,又要控马,那傅铮要死不活再支撑不住,便将脑袋搁在她颈窝里,沉沉的,梅茹如今连颈窝都发酸,全是那个男人的分量。

    当时为了逃命,她不介意,还很坦然,如今回想起来,被傅铮碰过的地方便慢慢的开始发僵。

    那种克制不在的僵意,从白嫩小巧的耳垂边一点点开始蔓延。她的耳垂上似乎还停驻着被他指腹摩挲过的粗粝,她的唇畔留着那个男人发狠咬过的痛意,她的颈窝里是那个男人将死时的分量,遇到危险的时候她的手被他毫不犹豫的握住,她的身子更是被他半拥半搂着逃命,在那洞中,他更是死死抱过她……

    梅茹定定躺在那儿,一双眼牢牢望着帐顶,艳绝的脸红的足够滴血。

    若是被旁人知晓,她身为一个姑娘家的名声真的是没了,那她这辈子只能和这个男人绑在一起。

    如此一思量,梅茹愈发心惊。她的身子僵硬到极致,好半晌,才缓过来这种惧意。梅茹恼极了,只恨不得赶紧爬起来再洗个澡,不,应该直接换层皮!

    翌日,在帐外遇到傅钊,她也顺带着没什么好脸色。偏偏那傅钊好巧不巧,盯着她唇畔结的痂看了眼,梅茹心里稍稍有鬼,不大自在的别开脸。愣了一瞬,傅钊勃然大怒:“循循,有人欺负你?”

    梅茹真是能被这人气死!狠狠拂了傅钊一眼,她道:“殿下,这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摔到唇,自然会磕到牙,傅钊是个直肠子,直接担忧道:“你摔哪儿了?磕到牙没?”

    一听这话,梅茹忍不住扑哧笑了,明眸皓齿,顾盼生辉,最是动人。

    傅钊看在眼里,不知怎的,也挠挠头憨憨笑了,全是少年的清俊明朗。

    他轻声道:“循循,我特地带了些吃食给你,待会儿拿给你。”

    且说傅铮自中军帐中商议事完走出来,自然而然的,视线就寻到了梅茹。而她的身边,就是十一弟。远远的,就见这两个小家伙不知在说什么,那丫头先是和钊儿置气,很快又扑哧笑了,然后他那个傻弟弟也跟着笑。

    姑娘家的脸上未施粉黛,却格外明媚,她一笑,便真真是让人心里欢喜。只是,她从来不会对他这样。在他跟前,她只是恼着,冷着,避着,躲着,哪怕他拉下脸轻薄了她,梅茹也是坦然以对,俱是她的不在乎。

    正是因为不喜,所以才不在乎,更是因为厌恶,所以才躲得远远的。

    傅铮都明白。

    他从来都不能够让她笑。

    心口一处又开始疼了,傅铮顿了顿,沉着脸唤道:“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