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河小说网 > 麻烦 > 第八十一章 ·黑色羽毛

第八十一章 ·黑色羽毛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通河小说网 www.tonghe230.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八十一章

    许是因为这次绑架只是一次临时起意的事件,那些绑匪都不是什么经验老道之人;许是因为珊娘是个女孩,且一副身量不足的模样;许还因为绑匪在绑他们的时候,唯有珊娘装作哭泣没有挣扎,叫那些人觉得她没什么威胁,总之,捆着她手脚的绳子并不像捆李妈妈或侯玦那样严实。

    李妈妈用牙齿帮珊娘解开手上的绳子后,她回身给李妈妈解了绳子,便让李妈妈去解侯玦的绳子,她则悄悄摸到窗边仔细查看了起来。

    这间囚室除了一扇上锁了的门外,前后还各有一扇窗。可能是绑架计划订得仓促,两扇窗上虽然都钉了木板,但木板看起来都不是很厚,且也钉得很是粗陋,缝隙大得只要卸下一块,就能让珊娘他们轻易地钻出去。

    珊娘透过前窗的木板缝隙往外看了看,便只见外面的雨又下得大了起来。想是绑匪也不愿意淋雨,此时院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她见院中无人,便跑到后窗处,扳着窗上的木板试了试。可惜她的力气太小,使出吃奶的力也不过让那木板稍微摇晃了一下而已。

    这时李妈妈已经解开了侯玦,二人过来,三人扣着木板一同使力,果然扯得木板发出隐约的断裂声,“动了!”侯玦兴奋地叫了一声。

    珊娘回手就拍了他一记,又警惕地跑到前窗那里往外张望着。

    院子里仍是看不到一个人影,哗哗的雨声倒正好盖住了他们这里发出的动静。珊娘才刚要转身,就听得身后“咔嚓”一声响,回头一看,只见李妈妈和侯玦两个居然生生把那块木板给扳断了。小胖兴奋地向着珊娘一阵招手,珊娘往没人的院子里又瞅了一眼,这才急急跑了过去。

    亏得最近小胖瘦了下来,珊娘和李妈妈合力把他从那缝隙间硬塞出去后,珊娘也跟着钻了出去。李妈妈虽然瘦,到底是个成人,钻出来时,那肩膀竟不知勾住了哪里,一时卡住了,进退不得。

    珊娘和侯玦正拼命拉着李妈妈,忽然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紧接着,便是门上铁链的声响,应该是有人正在开门。

    李妈妈急了,赶紧推着珊娘和侯玦,低声喝道:“快跑,别管我!”

    珊娘看看李妈妈,再看看侯玦,只得一咬牙,拉着侯玦就是一阵狂奔。还没跑出多远,身后果然响起一阵暴喝,以及李妈妈的尖叫,“快跑!”

    “妈妈……”侯玦想要回头看,却被珊娘死死拉住,“跑!”她叫着,自己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便只见那破败的道观内早因着那声暴喝而惊动了起来。只片刻间,就有人打着火把冲出了道观。

    珊娘再顾不得回头看,拉着侯玦在黑暗中高一脚低一脚地踉跄前行着。身后,便是隔着哗哗的雨声,都能听到那些人越追越近的叫嚷。

    忽的,侯玦脚下一滑,摔倒下去,把珊娘也拖得一同摔了下去。珊娘爬起来,拽着侯玦就要拉他起来,侯玦却哭了起来,“我的脚……”

    此时正好一道闪电闪过,珊娘趁着电光一看,只见侯玦的脚正卡在树根间,也不知道伤得如何了。而身后的喊叫声却已经越来越近。珊娘往四周一看,恰正好看到旁边有一片茂密的灌木丛,藏个孩子应该不成问题。她忙摸着侯玦的脚,将他的脚拔-出来,然后将他推进那片灌木丛中,低声嘱咐他道:“趴在这里别动,等我来接你。”

    侯玦想反对,珊娘冲他一瞪眼,便蹑着手脚往另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她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见那些人竟往侯玦的方向摸了过去,便故意尖叫一声,引着人往她的方向追了过来。

    山里的夜原本就黑,加上又下着大雨,珊娘几乎是凭着本能在逃跑。一路磕磕绊绊,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她始终没能甩开身后那星星点点的火把。此时,右前方忽然出现一片黑乎乎的树林。珊娘一转身,毫不犹豫地钻进了树林。

    雨夜里的树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珊娘有好几次都差点跟侯玦一样被树根绊倒,偏身后的追兵有火把照明,眼见着那些人越追越近,珊娘回头看了一眼,不想脚下一空,不待她尖叫出声,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

    珊娘醒来时,雨已经停了。漆黑夜空中不时闪过一道道电光,闷闷的雷声显示着雨的脚步并未走远,应该随时还会再回来。

    有那么一会儿,珊娘躺在那里,很有点不知身在何处。然后她动了一动,却不知道动到了哪里,顿时被巨痛惊得一阵窒息。她屏息默默忍了半天,直到那阵巨痛渐渐退散,才终于喘过气来。

    她是伤到哪里了吗?

    珊娘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动了动头,再一点一点地动着手指、手臂,直到动到左腿时,那股巨痛再次袭来,珊娘才知道,她应该是摔伤了腿。她躺在地上,默默忍过又一波令她恶心欲吐的巨痛,又鼓了半天的勇气,才一点点地撑起手臂,低头看向她的腿。此时正好闪过一道闪电,随着炸响的惊雷,珊娘便看到,她的小腿折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她心头一颤,猛地倒回地上,再没勇气看第二眼了。

    借着闪电的电光,珊娘这才发现,她似乎是掉进了一道被雨水冲刷出的地沟里。周围竟是一些树木裸-露的根部。头顶上方,沿着地沟,是一道裂缝似的天际。

    看着云层间如蛇般扭曲的电光,她只好借由胡思乱想来转移腿上难忍的疼痛——不知道侯玦怎样了,有没有听她的话好好躲着……他的脚断没断不知道,反正她的腿是肯定断了……还有李妈妈,也不知道怎样了,那些人会杀了她吗?还有桂叔和五福他们,又遭遇到什么事了?会有人知道他们被人绑架的事吗?会有人来救他们吗?会有人知道她在这里吗?

    ……也不知道她是昏了过去,还是睡着了,等再次醒来时,她是被冰冷的雨水淋醒的。

    亏得老天爷还有点良心,此时再不是像之前那样的瓢泼大雨了,而是颇有些温柔的蒙蒙细雨。

    可便是蒙蒙细雨,淋在脸上也很不好受。珊娘很想把自己拖到什么地方去避避雨,可这会儿别说是动,连她想要坐起来,都是一阵叫她痛不欲生的巨痛——真正的痛不欲生,痛得恨不能就这么死了才好的痛!

    她会死吗?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时,珊娘才发现,她居然一点都不怕死。是因为她曾经死过一回吗?好像也不是……知道被绑架的时候,她还很害怕那些人会杀他们来着。被那些人从车上拉下来,捆起来的时候,她也害怕过;那些人威胁要割他们的耳朵剁他们的手指时,她还是很害怕;连拉着侯玦逃跑的时候,她都很害怕;偏偏这时候,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谁都不知道的地方,且连动都动不得,她居然一点儿都不怕了。

    就这样再死一回吗?这一次死后,老天爷还会叫她再重生一回吗?若是如此,那这一回又算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叫她这么稀里糊涂地重活一回,然后又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断腿时而剧烈时而细缓的抽痛着,疼得狠了时,珊娘觉得她已经堪破了生死,便是就这样死了也无所谓;而不怎么疼的时候,她又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就在又遨过一波疼痛,她重又凝聚起生的希望时,风中忽然传来一阵金属相击声,以及一阵呼喝叫喊,听上去像是一群人在远处喊打喊杀一般。

    珊娘一惊,忽地撑起手臂,却不小心扯动伤处,痛得她一下子倒回地上,半天都喘不过气来。

    好半晌好半晌,终于熬过这一波痛,她这才放轻缓了呼吸,慢慢睁开眼,又竖着耳朵细听了一会动静,却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她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好歹雨停了。”

    确实,雨停了。只是,紧跟着竟又起了风。大风将云层吹散,居然奇迹般地露出了一轮将满的圆月。那不甘就此退却的云层飞速掠过月亮,看起来倒像是月亮在云层间跳跃嬉戏一般。

    风起时,浑身湿透的珊娘被吹得一阵颤栗。这会儿她又湿又冷,又饿又痛,那滋味可真是百般*……她正想着,如果那些人追来,干脆叫他们抓回去算了,忽然就听到风中传来一个声音。只是,那声音离着远,叫人听不真切。

    珊娘小心支起手肘,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又听,便听到那个声音又变得清晰了一些。

    “十……”

    叫喊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渐渐狂烈起来的大风将那声音扯得一片凌乱,叫人听不清那人到底在喊着些什么。

    珊娘凝神细听着,不一会儿,不知道是风小了一些,还是那声音更近了一些,那凌乱的声音渐渐连贯了起来,然后,她忽然就听到一个十分清晰的叫声:

    “十三儿!”

    珊娘一怔。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以这种卷着舌头的方式叫她——袁长卿!

    可他不是应该还在京城吗?

    “十三儿!”

    风中的叫声更加清晰了,清晰到她都能听出那声音里的焦急。

    真……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十三儿!你在哪儿?回答我!”

    这一次,声音更加清晰了,感觉像是就在头顶上方的树林里一般。

    珊娘的眼顿时瞪得溜圆,她忽地坐起,却是又忘了那条伤腿,一阵巨痛毫不留情地袭来,她一个没忍住,便“啊”地叫出声来。

    随着她的尖叫,风中的声音为之一静。片刻后,那声音显得更急了,“十三儿,你在哪儿?!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是你吗?再叫一声!”

    痛得浑身颤抖着的珊娘险些就要骂娘了——魂淡,居然叫她再叫一声!

    “我在这里……”

    她蜷缩着身子,好不容易忍下这波痛,抬头看向头顶上方时,就听到袁长卿的声音似离她已经不是很远了,“十三儿!说话!告诉我你在哪儿?”

    珊娘吸了口气,抬头冲着上方叫道:“我在这里!当心这里有个……”

    她话音未落,忽然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显然,她提醒迟了。珊娘以为,袁长卿大概会像她那样狼狈地滚下山沟,却只见那急速下坠中的袁长卿忽地一舒猿臂,竟在一片昏暗中准准地抓住了一根藤蔓,然后身形一纵,便跟片黑色的羽毛般,在隐隐的闷雷声中,极潇洒又极轻盈地飘落了下来。

    看着落在身旁的那好大一只黑羽毛,珊娘眨了眨眼,呆呆吐出最后两个字的警告:“……陡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