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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吴归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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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梨花差点要被水玉行的人给强行带走了。幸亏李明及时到场,才没让对方得手。

    吴归远对此十分恼火,水玉行如此肆无忌惮,说到底便是占着山高皇帝远,不将她这个知府官放眼中。

    李明过来询问她,“大人,水玉行已经被我们带回来了,要如何处置?”

    吴归远俏脸含威,“强抢民女,直接将他压入大牢中。”

    言灵昕平生最厌恶这种强抢民女的纨绔子弟,听了后,忍不住将手捏的咯吱作响,“你说,我能去揍他一顿吗?”

    吴归远淡淡道:“不留下痕迹的话,没问题。”

    言灵昕顿时笑开了脸,“这个不难。”

    对她这样的习武之人来说,如何揍人最疼,又不留下痕迹是最基础的常识。她挽起袖子,直接杀向了牢房。

    吴归远则去见一见受到不小惊吓的宋梨花。

    宋梨花给她福了福身子,感激涕零:“多谢知府大人。”

    在见到吴归远后,她才发现原来那天去她家的竟是知府。

    吴归远摇摇头,“起来吧,我不习惯别人和我行礼。”她将宋家人寻她的事情提了提,包括顾家人,末了,她道:“现在宋家和你舅家都在寻你,你有什么想法不成?”

    “水玉行之所以三番两次冲你下手,大概便是因为这个缘故。”

    像水玉行这样的人,就算背靠水家,也没有什么好人家愿意将闺女嫁给他糟蹋。倘若他提前一步抢占了宋梨花,宋家为了所谓的脸面,说不定会将宋梨花嫁给水玉行,因为这事,在水家甚至会没有底气。水家则白得一个有钱的儿媳妇。外人提起这事,也只会说是水玉行的不是,毕竟水玉行这副德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情况。

    吴归远将水家的心思揣摩得差不多,对他们更是增添了几分的厌恶。

    宋梨花咬了咬下唇,却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暂时还不想回去,回去后,只怕宋家就要立刻给我安排入赘的人。”

    等她生下了继承宋家的儿子,她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她绝不想沦落到母亲那样的境遇。

    “我可以留在大人身边吗?我什么都可以做,整理档案、磨墨都可以的。”作为嫡出的小姐,她以前也是接受过女先生的教导的。

    吴归远怔了一下,“你确定?”

    宋梨花重重地点头,知府大人的存在,让她看到了一线希望。原来女人也能够当官,也能做那么多的事情。

    吴归远思索了一下,说道:“你先跟着我身边的人学习一下整理档案,分类归纳。”

    宋梨花面上浮现出惊喜的表情,连连点头,“我会努力的!”

    宋梨花和她那奶娘便在吴归远府内呆了下来。至于水玉行,则是被言灵昕每日调教,可谓是生不如死。吴归远从朝颜那边学来了不少刑讯的手段。

    比如用镜子反射灯光,让牢房亮如白昼,照得水玉行根本无法入睡,头痛欲裂。或者是将水玉行关押在完全黑暗的地方,没有声音,没有光亮。

    没几天时间,水玉行便瘦了一大圈,眼眶下都是黑眼圈,他原本就意志薄弱,在这种情况下,更是问什么答什么。

    吴归远也因此知道,水玉行抢宋梨花的注意便是他嫡出的大哥给他出的。他甚至招供出了水家不少的犯罪事情,吴归远正准备根据他的招供,收集更多的证据,好将水家扳倒。

    来越州一段时间,她也该杀鸡儆猴一把,也省得一群人因她是女流之辈而小觑她。

    水玉行被衙门带走,水家一开始还能沉得住气。等五天过去了,见水玉行还没被放出来,水家连忙亲自上门询问这件事。

    衙役早就收到上面的指使,直接告诉水家,水玉行强抢民女,先前就被知府大人撞见过,结果他知法犯法,屡教不改,上面当按照律法处置。

    按照大穆的律法,强抢民女杖一百,流放八百里。

    水玉行因为和水老夫人去世的丈夫生的像,在老夫人面前十分得宠。老夫人听闻自己的爱孙要被处置了,哪里还坐得住,说什么也要将孙子给救出来。

    当吴归远回来时,门房告诉她水老夫人上门。

    吴归远眸中闪过厌恶的神色,“我过去看看。”

    她刚进大堂,水老夫人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做出要给她行礼的样子。若是平时,对于这样一个老人家,吴归远不会让礼行全,但是对水老夫人,她就没有这种尊重的想法了。水玉行胆敢祸害那么多女孩子,还不是她纵容出来的。

    水老夫人的动作僵了僵,没听到免礼两个字的她,只能咬着牙,将礼给行全了,那姿势,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一样。

    吴归远坐了下来,端起丫鬟捧来的茶水,慢条斯理喝着。茶香萦绕,让她的心情也好转了一些。

    水老夫人行礼后,坐了下来,拿出手绢,擦了擦眼睛,“老身今日舔着脸上门,便是为我那孙子的事情。”

    吴归远哦了一声,“按照大穆的律法,他最少也得判个流放。”

    水老夫人听到流放两个字,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焦急道:“那女的不是没事吗?我家行儿一贯乖巧,说不定是那女的勾引他的。”

    “我家行儿要什么女人没有。”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觉得自家孩子怎么都好,若是做错了事,那也是别人的错。水老夫人无疑就是这种长辈。

    吴归远淡淡道:“我亲眼目睹,难道有假不成?”

    “在我警告过后,你孙子依旧不改本性。可见我这个小小的知府,在他眼中不算什么。到底是谁给他这样的底气呢?”她直直地看向水老夫人,眼神带着几分的嘲讽。

    水老夫人勉强说道:“这一定有什么地方误会了。”

    “哼,我看哪里有误会。你们水家的胆子真不是普通大,根本没讲朝廷律法放眼中。”

    言灵昕正好从外面进来,听到水老夫人的话,十分不爽。她冷冷看着水老夫人,说道:“作为朝廷册封的郡主,你那孙子,见了我以后,还敢口吐狂言,冒犯我。”

    “我没治他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已经很好了。”

    吴归远“好心”解释道:“这位是女皇陛下的师姐,靖国郡主。”

    靖国这封号,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靖国,使国家安定。其身份之尊贵从封号可见一斑。言灵昕帮助大穆开辟海外之地,靖国之名,当之无愧。

    尤其言灵昕还是当今女皇的师姐,两人感情甚笃。

    水老夫人一想到孙子冒犯的居然是这样的大人物,浑身发冷,手也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她胸膛不断地上下起伏着,喘气声越来越大。

    吴归远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夫人还是好好在家颐养天年好了。”

    她可不会因为她年纪大就网开一面。

    水老夫人苦苦哀求,“那孩子真的不是故意的。”

    言灵昕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他不是故意的都敢冒犯我,若真故意了,那还得了。”

    吴归远端起茶杯,准备送客,“我让衙役问了你孙子几句,他口口声声表示是他大哥怂恿他的,他们知道宋梨花是宋家的嫡女。你说,宋梨花的舅舅若是知道有那等不要脸的小人打自己外甥女的注意,他会做什么?”

    顾家现在起复,宋梨花的外祖父更是官至三品,想拿捏水家再容易不过了。

    水老夫人想到这些,心就哇凉哇凉的。

    吴归远始终不愿松口,水老夫人最后只能无奈离开。

    ……

    水老夫人最疼爱水玉行这孙子,她没法寻吴归远晦气,在得知水玉行是被怂恿后,便回家折腾牵扯在内的儿孙了。她现在在水家辈分最高,折腾起孙子,优势十足。水家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倒是让外人看了好大的一场热闹。

    最后水老夫人甚至被气病,卧倒在床。

    吴归远乐得见他们起内杠,顺便帮忙宣传了一把水家晚辈将水老夫人气病的消息,弄得水家灰头土脸的。其他人自然是怪罪到惹出一切事端的三房,并且想要同三房彻底切割干净。

    分家,必须要分家。

    等到五月份,水家便开始闹分家了。

    趁着水老夫人生病,无力干涉的情况下,他们请来了族老,主持了分家仪式。在分家过后,水家各自为营,实力大不如往常。

    这时候,水家的罪证也收集的差不多了。在她的示意之下,苦主们纷纷到衙门状告水家,抢占民妇、掠夺良田、放印子钱,甚至还牵出多年前的杀人案件……一份份状词如雪片般飞来,堆积如山。

    吴归远亲自断案,在五月底,判决便出来了。水家因为诸多罪名,被抄没家产,几个主犯直接判处死刑,其他的从犯轻则杖责,重则流放三千里。

    硕大一个水家,原本越州这里的地头蛇,就这样树倒猕猴散。

    在这过程中,吴归远本身雷厉风行的作风也深入人心。同水家交好的云家和王家对此也多了几分的警醒,知道这位知府大人可不若面上那般绵软。

    尤其是他们根据京城里的朋友,得知吴归远以前还是当今天子身边得用的人,说是心腹也不为过。一时之间,王家和云家都夹起尾巴做人,敲打自家不成器的子弟,生怕和水家一样,被杀鸡儆猴了一把。

    一时之间,越州的风气清明了许多。

    ……

    吴归远这段时间所做的事并不仅仅这些,根据言灵昕带来的那对施工单位的计算和丈量,他们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爆破山峰的点。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吴归远挑选六月八号,请云家和王家两家的家主过来观礼,除此之外,还有越州的士绅大家。

    再加上围观的群众,道路两边可谓是围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

    百姓们好奇地对着山峦指指点点的。

    “为什么这么一大片都要围着,不让人过去?”

    “不都是山吗?还是说山里出了什么事?”

    “知府大人既然这么做了,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的,我们慢慢看就是。”

    “是啊,我们知府多了不起啊,会判案,还会种地。我家原本的地都在山上,本来觉得这些地只能种果实,或者荒废了。没想到还能开垦成田。”

    “还有那什么肥料,可真好用,我家的稻苗长得可好了,今年肯定会大丰收。”

    “之前还有人说知府是女流之辈,肯定做不好。我才不管知府是男是女,能让我们吃饱穿暖,那就是好官。”

    吴归远虽然来越州还不到三个月,但是她所做的都是实事,设身处地为百姓们着想。百姓们看在眼中,对她的观感不是一般的好。

    吴归远将他们的议论声收进耳中,嘴角不由露出了淡淡的笑。

    王家家主王德开口问道:“大人,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吴归远手中拿着科学院弄出来的望眼镜,淡淡道:“快了。”

    在两年前,陛下便弄了一个科学院,收罗了不少的人才。这两年来,陆陆续续有成果出来,望眼镜便是其中的一项。

    她用望眼镜看了看山,看到原本山上的施工人员一个个离开了炮弹安放的点。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距离要爆破的山有一里远。为了此事,吴归远在一天之前,便不许闲杂人进山,便是担心有人会收到波及。

    当看到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员打了个手势后,吴归远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她使用内力,让清雅的嗓音能够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从今以后,这座云宕山,不再是阻止越州前进的障碍。”

    云家家主云飞和王家家主王德忽的心中泛起了不好的预感,他们正要开口说话,忽的如巨雷一般的声音响起,轰隆的声音响彻云霄,脚下的大地甚至开始晃动了起来。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山峰爆炸开来,一块块巨石跌落到两侧的悬崖下。掉落的声音不绝于耳。

    原本高耸的山峰竟是在他们面前塌了。

    这、这是神谕吗?人力真的能够做到这一切吗?

    亲眼目睹的百姓们都有怀疑人生的感觉,云宕山呢!

    就这样没了吗?

    大家用崇敬混合着害怕的眼神看着这堪称奇迹的一幕。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终于没了。两侧的悬崖,甚至被跌落的石头填为了平底,不再是令人闻之害怕的险地,这倒成了意外之喜了。

    吴归远转过身,将众人的目光收进眼中。她神色从容,平静的语气在这样的环境中格外的具有说服力。

    “那是我们大穆之前研究出来的炸药,能够令河川改道,大山移位。我先前特地写折子向陛下讨要炸药,幸不辱命。”

    云飞瞪大眼睛,这是炸药?他所知道的炸药,最多也就是炸掉房子。然而他们今天所看到的炸药,却连让越州苦恼千年的高山夷为平地。

    若是这炸药砸在他家……

    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云飞想起那场景,在炎热的天气中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好险!好险先前他们没轻举妄动,试图将人混进施工队伍中,不然就要倒霉了。

    在这一刻,吴归远窈窕的身影在他心中变得庞大起来,如同高山大海。

    他苦笑道,难怪这位知府自从来到越州后,不曾试图同他们三家修好,好能够使用出州的路。感情人家一开始就没将那条路看在眼中。

    没有路?那就重新炸开一条路!

    一对比知府的气魄,他们这些钻营于小利的人,就显得尤其可笑了。

    等道路开辟以后,他们越州只怕会迎来一个巨大的发展。在这样的洪流中,顺者则生,逆者则亡。

    云飞眯了眯眼,因为炸开山的缘故,尘土飞扬,即使他们距离得比较远,飞扬的尘土不可避免地飘了过来。

    他咳嗽了一声,在大势面前,该怎么做,他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了。

    此时此刻,在场不少人的心境都如同云家家主云飞一样发生了变化。这堪称神迹的一幕,也将永远铭刻在他们记忆中,永不褪色。

    ……

    借着将云宕山炸了的威势,吴归远在越州里一时之间声势浩大。原本还冷眼旁观的一些家族,一改之前的冷淡态度,一个个殷勤到不行。

    吴归远依旧是之前的态度,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时之间,好几家因捉摸不定她的态度而人心惶惶的,生怕她来秋后算账这一招。

    若是吴归远知道他们想法,只想冷笑一声。她忙着带领百姓发家致富还来不及,哪里有闲工夫和他们计较。虽然云宕山平了,但是路面却坑坑洼洼的,还得进行修路。

    吴归远这段时间主要都忙这事了,幸亏有言灵昕给她打下手。她准备从外地多运一些水泥进来,好将路面弄平坦了。既然要做,就要做到一步到位。

    她觉得那些人与其给她送礼物(送的礼物吴归远都直接变卖当做越州的金库),还不如和云家学习呢。云家这段时间,默不作声地帮了不少忙。比如庄子的佃户们去帮忙修路,比如买了不少作物种子送到官府。

    这世上,有云家这样懂得审时度势的聪明人,自然也有一些自以为是的蠢货。

    王家现在很纠结,纠结着如何和知府大人处好关系。王德在得知知府将他送的金子做的佛像直接放越州的钱库后,差点没把头发揪出来。

    他和自己的妻子王李氏商量着这件事。

    “你们都是女人,会不会比较有共同话题?”

    王李氏摇摇头,“知府大人不曾开宴席宴请我们。”他们想攀交情也没法啊。

    王德愁眉苦脸道:“你说这世上怎么就有人不喜欢金银珠宝呢?知府到底喜欢什么?”

    王李氏想了想,说道:“我听说她有顾家商队的分红,家产不菲。送金银珠宝过去,她未必看得上眼。钱没用,那就只能从色上做文章了。”

    “难不成非要我送美男过去吗?”

    王李氏眼睛亮了亮,“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你看她的身份,想嫁个好人家也不难,毕竟是天子心腹。只是这些年来她却一直没成亲,可见不想被束缚。”

    “但是若是送美男过去就不一样了。又不需要她给名分,她收了也没压力。”

    王李氏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这知府也三十多岁了,虽然貌若二八少女,但这年纪的女的,可谓如狼似虎。

    王德被妻子这么一说,也觉得很有道理。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但是知府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王李氏笑了笑,“这种事我们也问不出来的,那就多选几种类型的。”

    王德若有所思,“我记得姚氏的弟弟面若好女,那叫调教一下,给她送去暖被窝。”

    姚氏是王德的一房小妾,因为生得年轻貌美,颇为得宠。

    王李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若姚氏的弟弟在知府那边得宠,只怕姚氏也要水涨创高,威胁到她这个大妇的地位。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

    她深呼吸一口气,勉强笑道:“这不好,姚氏的弟弟最爱拈花惹草,只怕早不干净了,知府若是知道这事,说不定会恼火。我娘家庶弟有个庶出的儿子,容貌俊秀,不如我写信同娘家人说这事。”

    王德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