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河小说网 > 控虫师 > 第23章 死神陷阱

第23章 死神陷阱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通河小说网 www.tonghe230.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不能发现自己隐藏的黑暗。

    宿雾昏睡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她知道自己差一点儿就迈过了那条黑暗与光明的界限。也许,她早已迈过。

    夜风吹来,宿雾缓缓睁开双眼,她全身酸痛,吃力地坐起身来。她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不远处隐约有灯光。宿雾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她从台阶上摔了下去,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居然躺在医学实验旧楼的一楼小厅里。

    下午的时候,她接到谢长卿的电话,急匆匆赶来医学实验旧楼,没想到旧楼变得很诡异,她原本打算从三楼窗户跳出去,却跌了下去。再度睁眼已经是深夜,躺着的地方不是草丛,而是旧楼一楼的小厅。

    宿雾觉得左边胳膊刺痛,她借着微弱的路灯灯光看了看,发现自己胳膊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口,痛得最厉害的是手腕上的那道伤口!

    宿雾头晕目眩,身上的手机也不见了。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咬牙继续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蹒跚走去。

    黑夜里,桂花浓郁的香气令宿雾很不舒服。她以前很喜欢桂花的香气,在今夜却闻之欲呕。

    宿雾在黑暗空旷的校园里穿行,白日里的热闹喧嚣更衬托出此刻的寂静。她带着些许茫然走到了女生宿舍楼前。宿舍的木门紧闭,只有每层楼的走廊还有黯淡的灯亮着,守着宿舍出入口的女管理员也在值班室的单人钢丝床上睡着了。

    女管理员听到了敲门声,她摸索着穿好了衣服,没好气地低嚷:“这么晚还没回寝室,是想被处分?”

    她打开门,一眼就看到门外站着的宿雾。宿雾的头发有些湿漉漉的,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女管理员。

    女管理员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你……你是宿雾!”

    学校昨晚失踪了一个纠察队的队员冯峰,白天的时候,一个男同学被人血淋淋地倒吊在医学实验旧楼里,还有两个女同学,也失踪了。一个是宿雾,一个是薛琪。警察还到失踪女生所在的寝室问话。

    宿雾看着女管理员,“麻烦……麻烦您送我去医院。”她口干舌燥,腿脚发软,心脏跳得太厉害。

    宿雾的话音未落,就倒在了女管理员的面前。

    夜更深了。

    同一家医院。宿雾在第三层的加护病房里,而谢长卿还在第四层的重症监护室里。

    魏漫坐在宿雾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沉睡的脸。医生说,宿雾有疑似自残的行为,也许是伤口感染的缘故,她开始发高烧。

    宿雾的主治医师说,宿雾的血液里发现了和谢长卿一样的不明有毒物质。两个人的身上都有类似的刀片割伤,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这诡异的结果?

    宿雾和谢长卿似乎中了同一种毒,宿雾的病情却远比谢长卿的病情乐观,到底为什么?

    黎明到来之际,宿雾的高烧退去,她睁开双眼看到在一旁对着她微笑的魏漫。

    宿雾的微笑脆弱,“又麻烦你了。魏漫,你们找到谢长卿了吗?”

    魏漫平静地回答:“谢长卿也在这家医院里。宿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宿雾眨了眨眼,“我……我不记得了。谢长卿现在怎么样了?”

    魏漫淡淡回答:“他快要死了。”

    宿雾愣了愣,“你说什么?”

    魏漫说:“他的伤口因为某种不明有毒物质的作用,一直无法愈合。医生说,你的血管里也有类似的物质,你和谢长卿都是A型血。医生提出一种可行的方案,就是抽取你的血液注入到谢长卿的体内,看你的血液是否能救他一命。”

    宿雾坐起身来,“我现在就去。”学校微信群上出现的旧楼鬼魂的照片里,那个女孩子的模样和宿雾在梦里见到的谢莉很相似。她和谢长卿约好去旧楼一探究竟,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魏漫凝视着宿雾,“你高烧才退。”

    宿雾回答:“我没事了。”

    魏漫垂下眼帘,语调里带着刻意的漫不经心:“很少见到你这么关心别人。”

    中午12点,谢长卿的病情稳定了下来。全身细小的伤口也都不再流脓,开始结痂。

    宿雾站在监护室外的长椅上,透过玻璃静静地看着谢长卿。她和谢长卿来往不多,却是生死之交。在静美山庄的那个恐怖之夜里,她和他侥幸杀死了最后一批异虫。谢长卿的小姑居然是谢莉,冥冥之中,似乎有命运丝线将谢长卿和她连在一起。

    魏漫的声音清澈低柔:“宿雾,我昨天记起了许多被我们忘记的事情,也就是你以为是一场梦的事情。就是我们一起坐公交车回学校那晚发生的一切。”

    宿雾侧过头。原来魏漫失去的记忆也回来了。

    魏漫看着宿雾,眼中有着挣扎,“你忘记瓦刺大师了吗?”

    宿雾重复着魏漫的话:“瓦刺大师?”她记得瓦刺大师的双眼,冰冷无情却有无尽野火燃烧其中。

    记忆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荆棘缠绕,一旦触碰,就会被刺伤。

    宿雾记得瓦刺大师,记得那个诡异恐怖的暮色。记得玩具店里出事的公交车曾经被白霜攀爬。瓦刺大师曾经对她说:你和我是同一类有天赋的人,可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她那段消失的记忆里,公交车司机在暮色长街被装修工人砸死,公交车冲入了玩具店,整车的人除了她和魏漫还有瓦刺大师,都被“雨水”吃掉。

    而正常的记忆里,公交车被迎面驶来的大客车撞上。玻璃飞溅,其中的一小片切破了司机的颈动脉。失控的公交车冲入了加油站,其他乘客没来得及跳车,死在火焰之中。

    记忆虽然错乱,但是记忆里死去的人最后还是要死。那是死神的陷阱,也是对另一个世界的献祭。

    当心中被埋葬的记忆苏醒,你会发现,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所有的经历都会在灵魂里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接受了警察的询问,做完笔录,左手手腕上包扎着绷带的宿雾疲惫地坐进了轿车里。她这才知道薛琪失踪了。

    魏漫吩咐司机开车。

    午后的阳光微醺,魏漫侧过头看着宿雾,“薛琪死了。”

    宿雾心中一惊,敏锐地抓住了魏漫的话背后隐藏的含义,“是你?”

    魏漫淡淡地回答:“还记得我们看到的那几节失事地铁车厢里发生的一切吗?薛琪变成了那段遗失记忆里的样子。当时,我和她之间,只能活一个。”

    宿雾呆了半晌,“能活着就好。”

    魏漫没有说话,眼中有着挣扎。半晌,他说:“薛琪死之前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她在那个夜里遇到过雅原。她以为我当时已经恢复了记忆,还追问我雅原去了哪里。”

    宿雾觉得冷。她缩在皮质座椅的角落里,想要说话,嘴唇却颤抖得无法张开。她低下头,不想让魏漫看清楚她脸上的神情。她爱雅原,或许是她选择了和他一起死,却没想到她活了下来。她的心中,她的梦里,只有雅原是有意义的存在。

    她以为那个人已经变成白色的灰,和她永远不会再见。

    如今,魏漫说,雅原也许还活着。

    她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确信雅原的死一定和自己有关。因为嫉妒,因为绝望,她选择和雅原一起死在那场预谋的车祸里。如今,就算雅原活着,她能怎样?她觉得痛,似乎身体的一部分被利刃切除,空荡荡的。亲爱的,比死亡更遥远的距离,是我没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

    魏漫没有再说话,车里安静得只有呼吸声。

    魏漫没想到宿雾并没有欣喜若狂,他转移话题,“我已经委托调查公司调查瓦刺大师。目前只知道他来自泰国,住在本市名媛曼玲的别墅里。有意思的是,曼玲的表弟就是前不久惨死的家明。”

    宿雾的脑海里有细细的涟漪荡漾。家明?为什么她觉得这个称呼隐约熟悉?

    是了,在最初的雨夜,她遇到梅溪的那一刻,梅溪借用宿雾的手机拨通了男友的电话说,家明,你在哪里?为什么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身上什么也没有,手机和钱包都不见了。你可不可以来接我?

    惨死的家明会不会就是梅溪打电话的那个家明?

    宿雾手机里那个号码的消失也有了原因,是雅原。雅原没有死,他只是用死亡作为他和她的关系的终结。

    宿雾对魏漫说:“查一查那个惨死的家明是不是梅溪的男友。”一切都是从梅溪雨夜搭便车开始的——

    魏漫扬眉,“梅溪?那个出现在指挥室里的女孩?”

    宿雾点头,疑团有许多,却暗藏联系,“魏漫,还记得三个失踪大学生里的原野吗?他和雅原太相似,我想,他就是雅原的父亲。和原野、谢莉他们打赌的是薛美心,是她亲手将自己的恋人送上了死亡之路。我前几天没有恢复记忆时,就梦到在那个黑暗天井里发生的片段。我查了旧新闻,而昨天,我之所以和谢长卿相约在旧楼,也是因为我在学校微信群上看到了一张旧楼魅影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和谢莉很相似。”

    魏漫利落点头,他略带探究地看了宿雾一眼。宿雾没有对雅原也许还活着的消息表露出惊喜。更多的却是悲哀。

    魏漫问出了心中疑问:“你会不会去找雅原?”

    宿雾摇头,“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不敢求他原谅。”

    魏漫没有再追问,他只是对司机低语,然后放松地坐回后座,“宿雾,为了你的安全,在瓦刺大师被调查清楚之前,我们去外地旅行吧。”

    轿车转入高速公路入口,向机场方向疾驰。

    宿雾呆呆地看着魏漫,“我没带身份证。”

    魏漫微微一笑,双眼波光潋滟,“你的身份证在我这里。”

    短短二十分钟,轿车就驶入了机场,魏漫扯着宿雾的手腕,得意洋洋地买了最近一班飞往秀丽南国的机票。

    贵宾休息室里,魏漫贴心地递给宿雾一瓶开盖的矿泉水,“根据所有我们已知的线索,可以确定梅溪一定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家明的死很可能和瓦刺大师有关。家明跪着死在自己的别墅里,死之前发了好几笔横财。也许,他是被异虫反噬而亡。所有在那一夜出现在长街附近的人都受到了莫名力量的影响,即使时间改变了因,最后的果却在那时已经注定。”

    魏漫问宿雾:“我最后的记忆是你被脸虫附着在脸上,我也被脸虫的毒刺刺中。后来发生了什么?”

    宿雾茫然摇头,“我不记得了。”记忆错乱断裂,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她的脑子已经渐渐坏掉。雅原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对劲。在静美山庄,她中毒后更是产生幻觉,能看到死去的人。

    魏漫沉吟:“也许是瓦刺大师,也可能是雅原救了大家。”

    宿雾听到雅原两个字的时候,心中一颤,她笑笑:“也许吧。”

    魏漫看了看时间,“要登机了。”

    宿雾沉默地跟在魏漫身后,一直到坐进飞机的座位里,还有些心不在焉。真的是雅原救了大家吗?雅原假装死去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魏漫知道宿雾还是被雅原还活着的消息扰乱了思绪。他知道她很喜欢雅原,喜欢到不肯和别人在一起。魏漫心中只有遗憾,是他先放开了宿雾的手,所以宿雾至今不肯对他敞开心扉,只是把他当做老朋友。

    魏漫替宿雾扣好了安全带,不一会儿,飞机加速,升入蓝天,往目的地飞去。整个城市从窗边望出去,小小的宛如玩具。

    宿雾的心脏抽搐了起来,她捂住心口,大口喘息。心脏上似乎有虫子在爬,令她又恐惧又难受,她觉得氧气都变得稀薄。

    魏漫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浓雾传来,“宿雾!宿雾!”

    瓦刺大师带着小古在城郊的湖边捉虫,一阵微妙的波动传来,他露出冷冷的微笑,“想要离开这个城市?怎么可能?”

    怪物懵懂地看着瓦刺大师,“师父?”

    瓦刺大师微微一笑,“我是在说你的师姐。小古,今晚师父带你去一个地方。”

    因为旅客突发疾病,原本离开城市的飞机不得不紧急返航。

    等在地面的救护车载着疑似心脏病发作的宿雾前往医院,宿雾却在半路上恢复了神智。她的心跳正常,呼吸正常,和半小时前在飞机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判若两人。

    在宿雾的坚持下,她和魏漫离开了医院。两个人回到学校,站在芬芳的桂花林里,沉默良久。

    宿雾的视线和魏漫的视线交错,她轻声说:“他不让我离开……”

    魏漫知道宿雾说的是瓦刺大师,他只是握住宿雾的手,低低地说:“我来想办法。”

    宿雾摇头,“魏漫,你该回到你父亲那里去。”

    魏漫眼中有了怒意,“你什么意思?”

    宿雾的声音平静柔和,“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事,我不想你和我一样被异虫寄生,生不如死。”想到自己的身体里藏着古怪的虫子,宿雾就头皮发麻。

    魏漫问宿雾:“如果我是雅原,你会不会也这么让雅原离开?”

    宿雾的眼中有水气升起,“是的。”

    魏漫站起身来,径直离开。他背对着宿雾,眼中是决然的光,他可不相信瓦刺大师是世间最厉害的虫师。瓦刺大师似乎并不想宿雾死掉,这段时间,足够魏漫悄无声息地去一趟东南亚。

    宿雾看着魏漫的身影消失在桂花林的深处,她叹了一口气,绑着绷带的左手按了按心脏处。她不想再拖累任何人,如果她注定要在命运的洪流里溺毙,那么她就不要抓住任何一根稻草。

    就在这个时候,宿雾的手机铃声响起。手机是宋警官还给她的,没有摔坏,只是掉了一小片漆。

    这是一个陌生来电,宿雾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那头是悦耳轻柔的女声:“宿雾吗?我是雅原的母亲,我想和你见一面。”

    宿雾愣了愣。魏漫说过,货车司机的女儿,那个曾经挽着雅原胳膊笑靥如花的女孩子坠楼身亡。这背后就藏着薛夫人的身影。她可不会以为薛夫人电话她只是为了叙旧,她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

    宿雾问:“有事吗?”

    薛夫人说:“落雪说她看到了雅原。我原本不信,后来我发现雅原进入焚化炉的前晚,殡仪馆的监视录像出了故障。加上之前查到一些其他的线索,我能肯定雅原还活着。”要不是一封美国来信令她暂停对宿雾下手,宿雾早就和那个货车司机的女儿一样死了。

    宿雾叹息:“您想我做什么?”

    薛夫人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哀怨:“我找到了雅原,但是他不认我。我希望你说服他回到薛家。”

    宿雾自嘲地笑笑:“雅原不愿意做的事情,没人能勉强他。”

    薛夫人的声音里带着恼意:“雅原现在是美籍华人官神,他的身份毫无破绽。我甚至觉得他很可能只是和雅原一模一样的人。我希望你能再次确认。”

    宿雾沉默了几秒,“对不起,我不想介入这个事情。”她果断地按下了终止通话键。官神?

    宿雾不敢再想下去,无望的思念如同吞噬人的旋涡。

    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是谢长卿发来的短信,只有两个字:谢谢。

    宿雾看着短信,站起来离开了桂花林,她在校门外买了鲜花和水果,乘坐公交车前往医院探望转入普通病房的谢长卿。

    病房里不止谢长卿一个人,鹤发童颜的老人正坐在一旁和谢长卿低声交谈。病危的孙子奇迹般痊愈,让他喜上眉梢。

    谢长卿看到宿雾,微微一笑,然后对老人说:“爷爷,这是宿雾。”

    谢老爷子看着宿雾,眼神一凛,“宿雾,谢谢你用血救了长卿,你可以让我把把脉么?”眼前的女孩眉宇之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黑气。

    谢老爷子为宿雾把脉,沉吟良久,然后要求要看看宿雾的双眼。他伸手掀开宿雾的眼皮,在宿雾眼仁的上方看到了竖着的黑线。

    谢老爷子的神色越发凝重,他掀开宿雾的下眼皮,看到了同样的一道黑线。他年轻的时候看到过这样的黑线。病人是才从东南亚淘金回来的商人阿东。阿东衣锦还乡,娶了县学校校长的女儿,翻新了祠堂。只是那年冬天开始,阿东就莫名其妙咳血,渐渐腹胀如鼓。

    谢老爷子的父亲当时开了一剂药给阿东服下,阿东腹泻几次,好了一些,不久后病情却再度加重。

    阿东很快卧床不起,却嚷嚷着要回马来西亚,他说是他在马来西亚娶的那个老婆对他下了异虫。阿东没能熬过那个冬天,死的时候,腹部爆裂,一床上都是细细扭动着的红色小虫。

    谢长卿在病床上看着爷爷的动作,忍不住问:“爷爷,怎么了?”

    谢老爷子问宿雾要了手机,拍下了宿雾眼皮下隐藏的黑线,然后递给她看,“宿雾,你被人下了厉害的异虫。生死都操纵在虫师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