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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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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樟木头,我先去医院看了看,黄永贵正在恢复期,但床边守夜人却不是干姐,而是一个身材精瘦的汉子,躺在活动椅上呼呼大睡,我叫了两声才叫醒,揉着惺忪睡眼,问我什么事。

    问过才知,他是黄老爷子请的护工。

    想起前些天干姐没日没夜的守护,黄老爷子也没见说什么,眼下黄永贵一脱离危险,立马换了护工,典型的过河拆桥。

    第二日大早,我提了许多补品,去医院看黄永贵,心说那黄永贵是烂人,余淼又心术不正,两个人联手欺骗干姐一个,肯定会对她造成巨大创伤,必须提前给她透透风,让她做好准备。

    去到医院时候黄永贵正在吃饭,却不是干姐喂,而是黄家老夫人亲自动手,干姐站在后面,很是尴尬。

    老婆子手腕抖抖,一滴汤洒落下来,烫了黄永贵的下巴,老婆子赶紧用勺子刮,朝黄永贵嘴里刮,但毕竟是年龄大了,手一抖,碗中粥洒了黄永贵脖子衣领都有。

    干姐看的着急,上前道:“阿妈,我来吧。”说着伸手去要碗,老婆子胳膊一横将干姐挡住,表情不耐地道:“无事无事,你去歇着,我自己管。”

    如此,干姐更尴尬了。

    我上前笑着打招呼,将那些补品全部放在地上,热情地跟老婆子和黄永贵打招呼。

    见我来,黄永贵嘴角一丝笑意,嘴巴张了两张,想说话却说不出,我明白他的意思,连连点头,“我懂得,你安心养病。”

    黄家老婆子看我提了许多礼品,有些羞愧,一语双关地道:“小弟啊,我家阿贵不成器,整天东搞西搞,不知道搞些什么东西,落到这步田地,是他活该。”

    我道:“不要这样讲阿姨,贵哥人其实不错的。”

    老婆子又道:“呐,你是阿燕的弟弟,你劝劝她,她在医院好多天,人都累垮了还不肯休息,再这样下去怕是她家人都来找我们麻烦,你劝劝她,让她回去休息。”

    干姐闻言笑笑,道:“不碍事的,你年龄大了,应该是你休息。”

    老婆子固执地摇头,“我不会走的,我要守在这里。”

    如此干姐就没了办法,只能站在后面叹息。

    我见状对她道:“阿姐,你出来,我有话讲。”

    她迟疑了下,跟我出来。

    一直走到医院门口,我都不停,她就有些急躁,在后面问:“喂,你到底有什么事,在这里不能说?”

    我笑笑,直接拉着她的手,拉去外面路虎,让她上车。

    我道:“你好累了,该休息了。”

    说完就发车,开上大路,漫无目的地走。

    干姐摸不着头脑,语气开始着急,“到底什么事,说出来我听。”

    我道:“是关于黄永贵的,我说了你要挺住。”

    干姐听完着急变泄气,“他还有什么丑事?是不是在外面玩女人有了孩子?”

    我闻言一怔,“干姐你都知道了?”

    干姐白我一眼,摇头叹息,“他得性病,我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打击比这个更严重?不就剩下小老婆有孩子咯。”

    我看她表情,并没有什么悲伤着急,反而有几分轻松,忽然想到,干姐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脆弱,她很坚强。

    就道:“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其实黄永贵本来就配不上你,他又胖又丑……”

    正说着我赶紧住口,因为干姐的表情忽然不对,直勾勾地盯着我,“你说什么啊?你不是跟我开玩笑?”

    我摇头,小声道:“没有啊,我没跟你开玩笑。”

    瞬间,这个女人的表情精彩了,迟疑,怀疑,疑惑,确定,震惊,悲伤,痛苦,不敢相信,歇斯底里。

    我把车子开到观音山植物保护区,哪里树木环绕风景秀丽,环境幽雅,很适合男女情侣约会。

    也很适合女人发泄情绪。

    干姐已经哭成泪人,说什么都没用,索性不管她,让她趴在哪里哭个够。

    男女感情就是这回事,或许在她心里认为,她嫁给黄永贵是下嫁。结果却被抛弃了,小三成功上位。

    男人婚姻失败,还有其他事业可以做,总是能迅速坚强。

    女人婚姻失败,就代表着人生彻底失败。

    尽管这种情况在男人看来不可理喻,但事实就是如此。

    婚姻才是女人一辈子最伟大的事业,一个连婚姻都经营不好的女人,就是失败者。sriq

    干姐说,她就是不明白,她那样不好,身材,相貌,学术,人品,那样差?怎么就输给一个北姑呢?

    我道:“就广东而言,输给北姑的女人不止你一个,成千上万。”

    干姐就冲我咆哮,“那是黄脸婆啊,我是什么?我还正年轻,正年轻啊,我还是个姑娘啊。”

    不但她想不通,我也想不通。

    或许,她到现在还是个姑娘,才是她最失败的地方。

    女人对这种事很敏感的,起先她不信,但是结合我的话,再联想这几日来公公婆婆的表现,她不得不信。

    哭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

    哭到后面喘不过气,开始抽,带着肩膀都开始抖,我车上的纸巾都快被她用光,这样下去可不行,就拍着她肩膀给她安慰。

    我说:“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根葱!不,黄永贵他连根葱都不算,他就是一堆屎,而且是最没营养的那种屎,狗都不吃的那种!”

    她还是哭。

    我又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何必为了一棵狗尾巴草而放弃整个森林,外面男人千千万,你说一声征婚前来应征的男人能编成一个加强连,不,一个加强团。”

    她还是哭。

    我咬咬牙,放狠话,“一个加强团都挡不住,那必须是一个集团军,一个集团军的男人啊阿姐,排着队的任你选,环肥燕瘦随便你选啊阿姐。”

    最终还是止住了哭,抽噎着对我道:“我就是气,我好气啊,我哪里不好?我自认我每一分都做到了,他居然为了个北姑,不要我?”

    这就是干姐心底根深蒂固的排外心理作祟,她觉得自己败的冤,她败给一个本地姑娘恐怕都没这么难受,但她败给一个外地女人,她就心里不平衡了。

    这是她的个性,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很轴,也就是所谓的死板,固执,封建思想严重。

    这点从她对身体的守护上就能看出来,不到结婚那天就是不能碰,说什么都不行。

    结婚了那怕丈夫染花柳,也咬碎牙往肚里咽,自己扛下来,遵循夫纲。都是出过洋的,居然还认为离过婚的女人是二手货,是次品。

    这就是轴,是好事,也是坏事。

    等她哭好了,哭够了,我才细声安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失去你是他的损失,是你的庆幸,你应该高兴啊,终于摆脱了一个人渣。”

    干姐眼眶红肿,弱弱地道:“其实阿贵对人我很好的。”

    你看,她就是这么轴,人家都要跟她离婚了,还在念他的好。

    我又道:“你不明白吗?他不要你了,不想要你了,你看看阿婆,她连饭都不想让你给她儿子喂。”

    干姐又道:“婆婆其实对我也很好的。”

    我就无语了,只能用语言刺激她,“好又怎么样?她不要你了,他全家都不要你了。”

    她就再次放声哭,一边哭,一边把手上的翠玉镯子扯下来,又把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摘下来,耳朵上的钻钉,手指上的钻戒,翡翠戒,另一只手的黄金镯子,女士名表,然后伸手去脚上,那是代表月老拉的红线,一把扯断,上面还挂着三个小玉佩,一股脑地堆在车上,哭着对我道:“这些东西,都拿回去,是他的,我一个都不留。”

    说完就捂脸痛哭。

    我看了看上面摆的那些物件,一阵恍惚,我想,若我换了是阿姐现在的位置,恐怕也得大哭一场。

    想想当日大婚那场景,一百多桌啊,礼金用六个密码箱运啊,那是何等的威风?

    就说眼前摆的这些东西,拿去市面上,怎么也得四十多万吧?或许不止,光是那个翠玉镯子,我怕都不止二十万,还有那块表,虽然不知道什么牌子,价值十万以上肯定的。

    恍惚间,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帮阿姐,把黄永贵给夺回来,那厮是黄家唯一独苗,家产不少呢。

    正琢磨间,干姐手机响,拿来看,是阿勇打来的,她就用手抹眼泪,吸鼻子,换了正常的语调说话,最后道,“阿贵一切都好,你就别来医院了,你晚上联系一下阿发,就是上次我告诉你的那件事,尽快帮他解决。”

    打完电话,干姐恢复了正常,对我道,“你能帮我找个住处吗?我今天晚上收拾收拾,明天就想搬出来。”

    我立时正色回答:“没问题。”

    ……

    梁骁勇是晚上十点才给我打的电话,事实上我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多次都想鼓起勇气自己联系他,又拉不下面子。

    这刚准备回东城,他的电话就来了,让我去粤香楼见面。

    我跟阿妹请了假,直奔粤香楼,经过前台时还特意喊来阿财,叮嘱他,给我的佛跳墙里面千万不能放罂粟。

    上去二楼,果然只有梁骁勇一个人在,看那表情,是准备跟我彻夜长谈。

    一过去,我就把脸调成菊花状,老远就热情地招呼,“勇哥,好久不见。”

    梁骁勇只是淡淡地应了声,而后目光落在我左臂,轻描淡写地问:“伤口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