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通河小说网 www.tonghe230.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几日后,一段录音在微博上转疯了。

    录音的时间不长,五分钟左右,爆料人声音做了处理,与之进行对话的是《北洵日报》的记者,白然。

    这个名字时隔四年,再次出现在《北洵日报》上。

    记者白然:听说您当年跟这家企业有过‘合作’是吗?

    爆料人:是的,我,还有前几天在林山爆炸中死去的宋明明,人称明姐,都跟这家企业有过‘合作’。

    记者白然:您能说一下这家企业的名字么?

    爆料人:华海集团。中华的华,大海的海。

    记者白然:您能具体说一下,您当初是做什么的吗?

    爆料人:就是豆腐渣工程,因为这块一直疏于管理,钻漏洞,捞油水,我只是负责陪标,确定这个项目能被华海拿到,华海拿到项目之后,会给我们一笔提成。

    记者白然:油水多吗?

    爆料人:多,比打工容易。

    记者白然:至今为止,华海总共接过多少个这样的工程项目?

    爆料人:具体的数字我不太清楚,在我印象里,比较大的有,十几年前的“8.12”环山北路的小区,四年前的“郿坞塌桥”,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建筑物……

    记者白然:环山北路的小区,我记得当时有个工程师叫方国安是么?从华海的顶楼跳下来,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爆料人:华海关系硬,在这边没人能处理他们,方国安也是个替死鬼,他一死,华海把所有责任往他身上一推,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这几年不照样红红火火的。可怜的是方国安的那两个孩子了。

    记者白然:您认识方国安?

    爆料人:嗯,当年环山北路的小区那个招标我有参与,见过方国安,也见过他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都很乖,小区出了事,方国安跳楼,世人把目光都聚焦在方国安家人身上,骂的很难听,小孩子不容易,听说因为这件事,他儿子还得了自闭症,没办法上学,后来,听说方国安的岳父带着他们搬家了,就再也没见过了。

    记者白然:那当年那件事的真相是?

    爆料人:所有人都有错,方国安有错,我有错,华海更是错得离谱。当初方国安发现问题的时候,去找过华海的经理,甚至也罢过工,也辞过职。因为总工程师不在,工程被迫停工,华海又去找方国安,告诉他项目会恢复之前的规定使用砖,但是预算的问题,可能使用不了之前那种,但是也是经过国家质检标准,确定能用的。一直到项目快完工,快到了交房期的时候,就是坍塌的那栋楼,华海使用了非规定砖。但其实这样的案例有很多,出过事的极少,谁知道,第二年,一阵台风就把事情都暴露了。

    记者白然:那四年前的郿坞呢?

    爆料人:郿坞的事情基本是明姐在处理,桥的测量和验收的标准后很多,像郿坞那个就是梁氏桥,一般要看桥墩、桥台、混凝土、砌体……等等很多,那座桥,我都不知道它是怎么通过检验的,这个你要问相关的质监部门。

    记者白然:那现在你为什么选择站出来?

    爆料人:现世报,因果报应,不管做什么,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报,你不知道我这几年活的有多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住的房子哪天就塌下来了,生怕自己的孩子在经过哪座桥的时候,桥就塌了,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我过够了,社会需要警钟,所有人都需要警醒。

    ……

    录音时是白锦辉的微博发的,他用了以前的名字,发了一段配语:

    如果你们现在还不清醒,那么这段录音,请你们好好听。

    白锦辉微博粉丝数不多,起初转发的人还不多,后来,徐盛转发了,电竞圈的几个大神都都转发了,然后是pot,然后是t.o,连喜欢电竞的明星都转发了……

    转发的人越来越多。

    热搜上顶起一个话题,#社会,需要警醒;我们,需要安宁#

    录音仿佛只是一个信号。

    随后,徐盛就发表了一篇长微博。

    “入微博三年多,我从没发过虚假信息,也从不关注娱乐圈八卦,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的微博只发时事热点,我以我父亲的名义发誓,以下的报道全部属实,如有半点虚假,我不得好死。”

    然后是洋洋洒洒一长篇,把华海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一条条全部清晰罗列出来。

    豆腐渣工程,以及那么多的坍塌的事故,一一列举。

    底下评论炸开了。

    加上前几天的录音时间,华海集团上了热搜第一。

    舆论倾向性的倒塌。

    这确实也源自于一千两百多万粉丝对徐盛的信任,确实,这几年,徐盛发微博都很谨慎,只发有实施依据,并且言论观点明确,模棱两可、还有娱乐圈的八卦他从来不关注,几年的累积,才积攒了大家对他的信任。

    事件很快引起了各界媒体的关注。

    就连徐长城参加活动的时候,都能被记者问及关于儿子拿他名字发誓这件事怎么看。

    徐长城在媒体面前没太多说,只说了一句,“儿子有点任性。”

    两天后,有位叫苏盏的作者转发了徐盛的微博。

    白锦辉说,“她最近在做这块专题,挺有名气的一个作者,听说她脾气挺怪的。”

    苏盏的微博。

    ——“我喜欢旅游,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和事,有一个小镇,他们经历过灾难,小镇的头顶上仿佛有乌云在笼罩着他们,可他们脸上依旧笑着,活着,由此,我想为他们写一个故事。”

    舆论几乎是压倒性的。

    周时亦心却越来越沉,好像快要沉到海底。

    在小公寓里,两人谁也不提,只字不提,更多的时候,话也不说,只知道做。

    更深入的进入对方身体里。

    除此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

    不提你,不提我,不提爱,不提恨,不提过去,不提未来,只管现在。

    *

    白锦辉接到了几通电话。

    对方要他销毁录音,白锦辉笑了笑,“准备拿什么收买我?”

    对方也笑了,“你想要什么?”

    白锦辉不笑了,“我要你们偿命。”

    电话挂断了。

    徐盛也频繁接到几通电话,不过对方的语气,明显客气的许多。

    对方只要他删除微博。

    徐盛挂了电话。

    对方坚持不懈,又打,徐盛不耐烦了,直接摔了电话。

    另一个手机又响了,对方显然对他很了解,“徐先生,其实跟您无关,您如果一定要跟华海作对的话,我们也有办法对付您,您好好考虑删不删微博。”

    徐盛再次暴躁地摔了电话,“你有种对老子来。”

    然后,对方只说了一个名字。

    徐盛愣了会儿,拿起钥匙就冲了出去,外面大雨,狂风大作,雨水在他冲出去的一瞬间浇湿了头发,庞大的雨幕,眼前的一切都模糊,可他目的明确。

    丁云杉刚下班,走到楼下的时候,忽然冲出一道人影,将她揽在怀里。

    她吓了一大跳。

    然后看见徐盛的脸,被雨水淋湿,他浑身湿透了。

    她微微挣了挣,“你怎么了?”

    徐盛抱着她,不肯松手,“从现在起,你跟着我,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丁云杉推开他,“我上次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我谁都不跟。”

    大雨在头顶冲刷,徐盛其实看不清她的脸,但发现,她又瘦了,抱她的时候,没有肉,全是骨头。

    “我知道,最近事情比较多,等这阵过去了,你想去哪儿去哪儿,我一定不缠着你,你现在听话一点。”

    “徐盛,我可以保护我自己。”

    徐盛抿了抿唇,“我只是想要确定一点,以防万一,你没事,我们才能放心,不管是我,还是小白,我们都希望你没事。”

    他从没有用这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跟人说过话。

    认识丁云杉。

    他几乎快要把自己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丁云杉没有跟他走,徐盛就睡在车里。

    白天的时候,他就在她公司门口等她下班,这种近乎零距离的保护,让丁云杉彻底抓狂。

    微博上的事件越演越烈。

    第三天,丁云杉不见了。

    ……

    这几天,只有周时亦没有接到电话,他那边一片宁静。

    宁静到有人离开也是悄无声息。

    不知不觉。

    等他回过神来。

    公寓已经空了。

    她走的时候,穿着那天来时的衣服,白色羽绒服,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拖着行李箱,淡淡的背影,然后消失在门口。

    电梯声“叮咚。”

    行李拖动的声音,然后门轻轻合上。

    周时亦坐在沙发上,没什么表情。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离开得太轻易,显得她好像从未来过。

    这不长不短一个月,好像是他一个人做了一场梦,他们没有道别,没有说再见,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昨晚上,是他们最疯狂的一次。

    有史以来,最疯狂的一次,好像意识到了明天的分离,所以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去感受对方。

    她是。

    他也是。

    每一下,周时亦仿佛都要将她撞进自己的心里,从此,不再出来。

    好不容易,爱一场。

    却以分离收场。

    好不容易,对生活充满了期待。

    生活却告诉他,不,你不该有期待。

    只有离别,才是结局。

    谁都没有说爱。

    两人都克制着不敢说爱。

    好像,说了爱,就不能离开。

    后半夜,阮荨荨累得昏睡了过去。

    最后一晚,周时亦怎么也睡不着。

    他一个人坐在阳台,抽了一整晚的烟。

    他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床上的她。

    亦幻亦真。

    月亮挂在天边,弯弯的,配合着身旁的星星,像笑脸。

    好像告诉他,要笑。

    他对着玻璃倒影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脸,弧度不够,他还拿手推了推。

    难看死了。

    你看,

    你要走了,

    我连笑都不会了。

    其实有说过一句话,阮荨荨在睡前,用很轻的声音跟他说:“不要等我。”

    他静静看着她,轻轻摸着她的脸,好久,才说,“好,不等你。”

    阮荨荨闭上眼。

    窗外月光残酷。

    过了一会儿,她又睁开眼,看着他,“真的不要等我。”

    他点点头,轻轻抚着她的脸,“真的不等你。”

    她重新合上眼。

    两秒后,她又睁眼,“真的真的不要等我。”

    这次,他只是淡淡嗯了声。

    阮荨荨平躺着,他靠着。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傻子。”

    他看她一眼,“骂谁傻子?”

    “骂你。”眼眶微热,眼泪在眼眶打转,她仰着头大笑,怕眼泪流出来,“大傻子。”

    周时亦侧过身,微微俯下去,然后吻上她的眼睛,轻轻吮了下,“又哭?”

    “瞎说,什么时候哭过。”

    她一样嘴硬,逞强。

    “别哭了,我不等你,真的不等你。”

    阮荨荨点点头,“结婚也别告诉我,别给我发喜帖,我不会来的。”

    他顿了顿,“好。”

    人伏在她身上,双手撑在她的两边,从她的耳侧一路吻下去。

    她的双手插.进他的头发里,轻轻抓了一把,仔细摸着,“你都有白头发了,这几天很累?”

    他专心吻着她,“还好。”

    她的手在他发间穿梭,“你会结婚吗?”

    他顿了顿,整个人蓄势待发,“你呢?”

    阮荨荨想了会儿说,手指从他头发上一路摸下去,“会。”

    周时亦用力一挺,“我也会。”

    她长舒了一口气,似是感叹,似是满足,“那就好。”

    怎么都不够,这样怎么能够。

    做完之后,阮荨荨侧趴着,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周时亦起身,洗了个澡,坐在阳台,抽了两包烟。

    她早上起来的时候,他还坐在那里,地上满满都是烟头。

    她沉默,一言不发,走进卫生间,洗澡,洗脸,梳头,换好衣服,做完这一切。

    两人好像说好了,今天不告别。

    谁也不说再见。

    直到她拎着行李箱,走到门口,都没有一句再见。

    不说再见。

    因为,直到你离开。

    我都还没学会告别。

    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有告诉你。

    在我跟你父亲之间,你选择了后者。

    你想不想听听我的答案?

    *

    直到晚上,周时亦都窝在沙发里没有挪动过一步。

    徐盛冲进来的时候,房间内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他安静坐在沙发上,真的是安安静静,安静到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啪——”徐盛打开灯。

    灯亮的瞬间,几乎是同时,沙发上的人别过头去。

    徐盛气急败坏地说:“我打了你一天电话都打不通,妈的,你到底躲在家里干什么?”

    周时亦撇着头,留一个后脑勺给他。

    徐盛走过去,彻底怔住了。

    如果说那天,云杉的失踪令他手足无措,那周时亦红肿的眼睛,更让他张惶无措。

    他也终于明白了他不开灯原因。

    因为太过震惊,徐盛忘了自己来时的目的,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你……”

    周时亦抿了抿唇,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重新别过头,“你有事?”

    徐盛这才想起来,“云杉不见了,如果被华珍带走了,我们计划有变。”

    “小白呢?”

    “小白跟你的电话都打不通,我先来找你了。”说完,徐盛环顾了一圈,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荨荨呢?”

    周时亦别过头,没说话。

    徐盛明白了,抓了把头发,用力地踹了一脚茶几,“操!”

    *

    丁云杉被人绑着双手双脚,封着嘴,丢在一辆黑色的suv车后。

    车上四个男人,带着鸭舌帽,穿着黑风衣。

    “鸭子,过去看看她是不是闷死了,妈的,怎么一动不动的?”

    有男人脚伸过去,踹了丁云杉一脚,她动了动身子,嘤咛了一声。

    那人走坐回去,“大哥,还活着。”

    “那就好,先带回仓库再说。”

    过一会儿,开车的黄毛看了眼后视镜,说:“大哥,不对劲儿,有人跟踪我们。”

    被喊大哥的人回头看了眼。

    “操他姥姥的,就是那个记者的车啊,黄毛,前面那条街左拐,撞死他。”

    丁云杉被封着嘴,前面四人已经嗨了,完全顾不上她,她极力坐起来,透着后窗玻璃,看着身后那辆白色的丰田锐志。

    确实是白锦辉的车。

    她依稀能看见驾驶座上有个迷糊的影子,也许是晕得太久了,看不清楚,只能依稀看见一道影子,但她知道那是白锦辉。

    她看不清他,只能冲他晃着脑袋。

    有人甩手一巴掌过来,“他妈的给老子躺下!”

    丁云杉被打得整个人撞上了玻璃窗,额头磕出了血,玻璃窗上都是血迹。

    白色的锐志,忽然提了车速。

    朝他们冲上来。

    车里的四个男人,好像磕了药一样兴奋,有人扑过来,抓着丁云杉的头发,一下一下撞在玻璃窗上,血迹越来越多,眼前模糊一片。

    丁云杉已经疼的快要失去了知觉。

    车里男人在尖叫。

    有人在她的脸颊处重重亲了一下。

    丁云杉胡乱挣扎,一脚一脚朝他们踢去,有人冲过来扶住她,然后剥下她的衬衫,黑色的胸带露了出来,挑衅似得冲后面的车比了个中指。

    他们好像是在故意刺激他。

    她放弃了挣扎,不抵抗,也不哭,也不叫,任由他们折腾,好像也不觉得疼。

    白色的丰田好像疯了一样,朝他们冲去……

    有人骂了句,“靠,他疯了……快拐弯,往山上开。”

    可后面的白色的丰田好像完全不要命一样,一下一下撞上去。

    “他妈的,你们快别刺激他了,赶紧把他甩掉。”

    白锦辉跟得紧,车子怎么绕行都甩不掉,直到开到盘山公路,他直接油门一脚踩到底,超了他们的车,然后一甩方向盘,打横,车子停在他们正前方,直接将他们逼停下来。

    车上下来四个人,拎着铁棍,朝他走去。

    是怎么开打的,丁云杉没看见,等她看见的时候,白锦辉被两个人缠着,驾着,然后另外两个人一棍棍敲在他身上。

    他半跪着,浑身都是湿透了,混杂着血与汗水。

    目光定定看进车里,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云杉,不要看。

    那一刻,丁云杉忽然什么都不想想了。

    她好像看见了郿坞的清晨。

    蒸着热气的包子店,

    缠绕着烟雾,与青白的天,浑然一体。

    李婶的店。

    福利院。

    他们俩曾走过的每一条小巷。

    每个地方,都曾头他出现过的身影。

    她仿佛又看见一个少年。

    那个少年,

    立在风中,

    嘴角弯着。

    “小白小白,我肚子疼,我不想去上学。”

    “小白小白,我今天上课看漫画被老师没收了。”

    “小白小白,我数学只考了59分,还差一分才及格怎么办?”

    “小白小白,要开家长会了,你说老师会不会把我的漫画给我妈看啊?”

    “小白小白,这个题目怎么做?方程式怎么列都不对呢。啊,我不要做了。”

    “小白小白,长大后,我嫁给你吧?”

    “小白小白,有人给我送了一封信,我看不懂,你念我给听。”

    小白是怎么回答她的?

    刻板的少年只有一副表情,一种语调。

    “云杉,不上学你就一辈子留在这里,我去上大学了,你还在这里。”

    “没收的好,给老师点个赞。”

    “59分?你笨死了。”

    “不用担心,云杉,老师肯定会把你的漫画给你妈看的。”

    “那就不要做了,下次你数学还是59分,你妈打你也不要来找我。”

    “哦,勉强同意吧。”

    白锦辉打开那封信。

    只有四个字——我喜欢你。

    字迹清秀,几乎是一眼就认出那是谁的字迹。

    他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把情书塞回她的怀里,说:“云杉,以后不要自己给自己写情书。”

    女孩低下头,

    长叹一声,让他说一句,我喜欢你,怎么那么难?

    *

    几日后,一段公益视频,在网上流传。

    拍摄者是那位叫苏盏的作者。

    视频里,是她走遍了各处,找那些遭受了豆腐渣工程的受难者拍摄的。

    小孩,学生,青年,老人,……

    如果你们现在还不够清醒,那么请你们认真看接下来的视频:

    “是命运把我们推至了风口浪尖,我们想要安稳的生活。”

    “我希望有一天晚上睡觉能不用穿着衣服睡,不用担心房子哪天塌下来,走过一座桥,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哪一刻会塌掉。”

    “我是小虎,我的梦想是长大成为一名建筑师,建造一座世界上最牢固的桥梁。”

    “十几年了,从没有睡过安稳觉,我的梦想是,安安稳稳睡一觉。”

    *

    半个月后,华珍和华海被带走调查,事件关注热度持续不下,引起了政府的高度重视。

    3月17日,北洵市华海集团豆腐渣工程案展开调查。

    4月18日,北洵市华海集团豆腐渣工程案开庭审理。

    案件调查至今,华珍和华海,至今都保持着沉默是金,什么都不肯说。

    律师来来回回好几趟。

    两兄妹至今都坚信,这不过是件小事,跟往常的每一次其实都差不多,抓进去,盘问两句,做做样子,然后就给他放出来,日子照过。

    谁也不知道,以后等着他们的是什么日子。

    开庭第三天,律师带了一个消息。

    “华总,这回真跟往日不同了,上头点名清查你们公司。”

    华海这才猛地抬头,眼睛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律师面露愁容,这是当他给华海当法律顾问以来,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眉头紧锁,毕竟是律师,条理还是清楚的,“嗯,这次比较棘手,有关部门已经介入调查,一旦掌握了足够了证据,就起诉你们。”

    “以什么罪名?”华海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贪污、受贿、侵吞国有资产,还有一条故意杀人罪。”

    “故意杀人?”

    律师点点头,“白锦辉。”

    华海忽然有些颓然地坐下去,脱力道:“你帮我算算,我如果托关系的话,最多判多少年。”

    律师摇摇头,“拖不了关系了,你被上头点名,这次,所有的人都盯着你,出不得一点儿差错,光一条故意杀人罪,你就能把牢底坐穿了。”

    华海颓然地靠在椅子上,闭了闭眼。

    “还有一个消息,有人提供了这几年帮你洗钱的账本,并且交代了这几年帮你犯罪的事实,这回,我是真的帮不了你了。”

    *

    欧洲小镇。

    这一个月,阮荨荨在小镇上教当地的小孩跳舞,阮明山喜欢在外面走,走累了,就回家,然后做饭。

    隔壁邻居女主人刚好也是中国人,叫tilly,男主人是意大利人,小孩tony,五岁。

    tilly自己不会做中国菜,特别爱吃阮明山做的菜,一到饭点就带着小孩蹭过来。

    阮明山回来的时候,tilly已经基本守在门口了。

    “阮爸爸!”

    阮明山一笑,开门进去,“今天想吃什么?”

    tilly抱着小孩,“剁椒鱼头,你做的剁椒鱼头特别正宗,我就是在国内都没吃过这么正宗的。”

    阮明山答应下来,让母子两在客厅玩会儿,自己进了厨房。

    阮荨荨回来的时候,tilly正跟儿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她回来,笑了笑,“hello!”

    阮荨荨走过去,摸了摸tony的脑袋,“想吃家乡菜啦?”

    y睁着浑圆的眼睛看着她,咬字含糊不清,“每天都想吃。”

    三人笑成一团。

    今晚的晚餐特别丰盛,阮明山做了很多菜,tony被辣得只嚷嚷,“辣死我啦,辣死我啦。”

    口齿还有些含糊不清。

    吃完饭,tilly帮忙洗碗。

    然后带着tony告别他们,小房子恢复宁静。

    两人靠在沙发上看电视,都是当地的一些新闻。

    阮明山看她一眼,“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呀,开心的不得了,学生也挺听话。”

    阮明山点点头,不再说话。

    看到后面,阮荨荨困了,打着哈欠说:“我先去睡了,晚安。”

    晚安。

    其实,她不说,阮明山都知道。

    她期初来这里的时候,语言不通,她总是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夜,他起来的时候,总听见,有人在哭。

    期初以为是隔壁的tony。

    后来,发现是她。

    第二天起来的眼睛,永远水肿。

    他问她,“你喜欢这里吗?”

    她反问他,“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

    阮荨荨点点头,心不在焉地说:“你喜欢就好。”

    没有他的地方,我哪里都不喜欢。

    阮荨荨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阮明山已经不在了。

    桌面上有一封信。

    她打开。

    还没看完,只看到第一行字,她的眼泪就落下来了。

    “我亲爱的女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

    光是这样的开头,就不忍再读下去。

    *

    庭审第三天,有人来警局自首。

    “你叫什么名字?”

    来人穿着朴素,背脊笔挺,把身份证递给警员,“阮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