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河小说网 > 名门 > 第三百八十六章 最后的较量(中)

第三百八十六章 最后的较量(中)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逆鳞银狐

一秒记住【通河小说网 www.tonghe230.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三百八十六章  最后的较量(中)

    自从张焕成为监国后,他的秘密组织内务司便渐渐浮出了水面,内务司对外的名称叫做军纪监察司,一个月前有了专门的署衙,位于皇城东面的崇仁坊,与国子监紧邻,从名字上看这似乎只是军方的一处军纪监察机构,而且衙门也很小,一扇窄窄的门,仅能容两人并肩通过,所以内务司挂牌一个多月,路人基本上对它都是熟视无睹,谁也想不到,这里竟然会是掌管五千密探的情报机构。

    天刚擦黑,一辆马车便在内务司门前停下,下来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是李俅的首席幕僚黄云卿,他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便快步走上台阶,取出一块铜牌在门内一晃,一闪身就进了大门,衙门外面虽然很小,但里面却光线幽暗,建筑物重重叠叠,黄云卿走了十几个门,才来到李翻云办公的房前。

    这几日李翻云异常忙碌,虽然对付李勉及崔小芙内务司并不直接出面,但指挥权却掌握在李翻云的手中,每天李勉及各宗室的情报从各处汇拢,经过内勤人员整理分析,最后交给李翻云决策,本来宗室的事情已经让他们忙得脚不沾地,偏偏今天凌晨又发生张府刺杀案,无形中加重了内务司的负担。

    此刻,李翻云正坐在一本卷宗前仔细地考虑张府刺杀案,从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两个刺客应该早就有准备,将张府的路径摸得清清楚楚,甚至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能从士兵的手中逃脱,应该说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刺杀,而绝不是什么‘江都事件’的临时报复。

    到底是谁要杀自己兄弟的儿子,确实很难推断,张焕一步步走到今天,要杀他之人可谓不计其数,崔小芙、李勉、崔庆功、朱泚、韦谔、王昂.....等等!李翻云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立刻从桌上翻出这几天整理出的倒张焕脉络图,崔小芙、李勉、王昂皆在其中,他们是不会在此时节外生枝,引发军队对全城加强控制,所以要杀张焕儿子之人,应该是不会在这份脉络图中,李翻云将名单过滤了一遍,她脑海里忽然跳出了一个名字,难道会是他?

    “报告!”有人在门外大声禀报,“黄云卿来了。”

    黄云卿的到来打断了李翻云的思路,她立即将卷宗合了起来,“让他进来吧!”

    虽然张府刺杀案需要有一个交代,但比起李勉之事却真的只是小事一桩了,孰重孰轻,李翻云心中清清楚楚,她的思路便立刻转到了李勉的身上。

    片刻,黄云卿匆匆走了进来,他进来便施了一礼,“禀报李司正,我有极重要的情报。”

    “是刚才李勉去拜访李俅之事吧!”李翻云笑了笑,从桌上取出一份情报,“一个半时辰前李勉见了冯恩道,他没有回府便直接来拜访了李俅,一共呆了一刻钟时间,进去时心事重重,而出来时便神清气爽、步履矫健,而你便立刻赶来禀报,足可见此事的重要,你说说看,他们达成了一个什么协议?是不是李俅答应了继承皇位?”

    黄云卿呆了一下,他不得不佩服李翻云的厉害,只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竟推测出了事情的真相,李勉的对手竟是这样一个人,他怎么可能成功?

    黄云卿点了点头,“李司正猜得一点不错,李勉确实是要求李俅继承皇位,李俅也答应了,时间是后天一早,地点便在宗正寺内。”

    “闹剧!”李翻云冷哼了一声,堂堂的礼部尚书竟想出如此低劣的办法,没有印玺、没有朝廷重臣的参与,没有绝对控制京城的军队,李俅就想登基为皇帝?就凭段秀实的八百士兵和他们府中的那些虾兵蟹将,或者街头招募的地痞流氓,他们就能进入大明宫问鼎天下?这些宗室也真的是糊涂了,为了几个钱的损失,竟要把命都搭上去,真是愚蠢啊!

    李翻云的身份也是大唐公主,她为自己这些族人的盲目选择而感到悲哀,他们真以为法不责众吗?如果真的是法不责众,那张焕将江都的官商一锅端,又算什么呢?

    “你的情报很重要,至少让我知道他们动手的时间和地点,让我可以从容部署,很好,这次记你大功一件。”李翻云笑着称赞他道。

    黄云卿迟疑一下,便吞吞吐吐道:“我有件事想请李司正同意。”

    “你说,什么事?”

    黄云卿忽然跪了下来,他垂泪道:“监国登位后,能否让我到地方为官,我、我不想再做密探了。”

    李翻云的脸色微微一变,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为什么?”

    “我、我觉得良心上实在过意不去,我不适合再做这种事情。”黄云卿低声答道。

    李翻云沉默了良久,她才微微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不要把内务司想得那么可怕,将来内务司是对官不对民,将是御史台的执行机构,会是一个正规的衙门,留在这里面有什么不好,你又是进士出身,完全可以大有所为。”

    “这” 黄云卿犹豫了,如果真是李翻云所讲的那样,倒可以考虑。

    李翻云温和地笑了笑,向他摆摆手道:“回去再好好想一想,相信你会做出一个明智的决定。”

    黄云卿走了,李翻云背着手慢慢走到窗前,她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从八岁起她出家为道,但她的心却没有一天在道上,仇恨、希望、不伦之爱,三种感情纠缠了她二十几年,让她痛苦、让她迷茫,父母大仇已得报、父亲的遗愿眼看也要实现,那她呢?她的归宿究竟在哪里?

    崔小芙的一意孤行,使她们不得不面对生死之战,为了这一战,李翻云毅然斩断了这份不伦之爱,或许,爱的另一面就是恨。

    此刻,李翻云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是的,在一切结束后,她应该重新回到八岁时的那条岔道,可是现在,她无论如何不能出一点差错。

    一霎那,李翻云的思路恢复了她惯有的冷静和缜密,她当即命令属下道:“立刻去将高云策将军和李定方将军给我请来,就说有大事相商。”

    数匹马立刻向皇城和大明宫疾驰而去,激烈的马蹄声预示着一场血腥的最后较量即将到来。

    陈留,一支两万人的骑兵在黄昏时分悄悄抵达了这座中原名城,这座韦德庆的基业之城在中原之乱中曾遭受了崔庆功最残酷的报复,没有来得及逃走的五万多人一个不剩地被崔庆功屠杀殆尽,整座城池被焚毁一半,虽然战乱已经停止了半年,陆陆续续有不少逃走的人返回故土、开始重建家园,但张焕从城墙上望去依然是满目疮痍。

    张焕是在接受楚家投降的当天便离开了江都,江都城随后发生的官商事件,他全权交给了李国珍处置,在离开江都的同时,张焕又命王思雨率五万大军从东北,蔺九寒率四万大军从东南,李双鱼率五万襄阳军从西,三面夹攻淮西李希烈部,他同时又下发了一份包括李希烈及他部将在内的十二人黑名单,无论李希烈部是战是降,黑名单上的人一律处死,淮西军解散回乡。

    在部署了江都和淮西的事宜后,张焕便在二万骑兵的护卫下开始返回长安,一路停停走走,陈留只是他旅途中的一站。

    夕阳带着绚丽的晚霞洒在雄伟的城头,千百条万丈紫色的霞光从西方的云海中射出,照耀在挺拔的哨兵身上,张焕屹立在城楼,凝视着这无比壮观的夕阳落日,凝视着远方青山隐隐的长安,霞光将他的脸映成了血色,微风拂面,头盔上的红缨随风飘扬。

    一直到霞光渐渐被云层吞没,灰黑色的云团布满天空,他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遥远的西方收回,返身下城去了。

    张焕的军营驻扎在城外,他骑马出了城门,城外也是一片荒凉,大片的麦田都已经荒芜,只靠城墙的一角还保留了一点零星的麦田,眼看就要成熟,十几个农民彻夜在麦田里守候,以防止野兽和饥民来偷麦子。

    他刚走了两步,忽然从麦田那边传来一阵吼骂声,尚有一丝微明的夜色中只见一个瘦小的黑影象老鼠一样拼命奔跑,后面几个农民穷追不舍,大声地怒骂,瘦小的黑影忽然站住了,他挥舞着麻杆一样的胳膊拼命大喊,“百灵快跑!快跑!“

    这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在他前方约二十步外爬起了一个更小的身影,似乎是一个小女孩,她大声的哭喊,“哥哥,我怕啊!”

    小男孩猛地回头,捏紧了拳头向几个农民跑去,“我还给你们,可以了吧!”

    没有用,就仿佛老鼠落入鹰爪,他只挣扎了两下便被几个农民拎了起来,怒骂着踢打,他一声不吭,只听见小女孩哀哀的哭声,“哥哥,饶了我哥哥吧!我不吃麦子了,我愿意吃蚂蚁、吃虫子!”

    不等张焕下令,十几名亲兵已如狂风般地冲了上去,将几个农民和那一对兄妹团团围起来,张焕催马上前,只见那小男孩约七八岁,他紧紧抱着自己的妹妹,额头流满了鲜血,目光倔强地盯着张焕,而他的妹妹也只有四五岁,满脸是泪水,大大的眼睛充满恐惧,两个人都衣裳褴褛,显得瘦骨伶仃。

    “这么小的孩子你们也下得了手吗?”张焕马鞭一指那几个农民怒道,几个农民见被骑兵包围,他们也吓得心惊胆颤,一个胆子稍大的上前躬身道:“军爷有所不知,我们种点麦实在不容易,我们也要养活一家老小,军爷可怜他们,可谁又可怜我们。”

    “可他们还是孩子,没有损失就算了,何必要打他。”张焕的口气已经明显缓和下来。

    “他如果是第一次倒也罢了,这小杂种已经三番五次,我们实在是恨极了。”农民说着,狠狠瞪了他们兄妹一眼,那小男孩毫不示弱,回骂道:“尔等才是老杂种!”

    “你!”两个农民气得跳了起来,抡起拳头又要打,早被亲兵一把拦住,“在我家都督面前,你们胆敢无礼?”

    张焕却诧异地看着那男孩,他说话颇为文雅,不像是普通的流浪儿,士兵将几个农民带走了,张焕翻身下马,蹲在两个孩子面前,擦去小女孩脸上的泪痕,接过亲兵的馒头递给她,“孩子,吃吧!”

    小女孩不敢接,她怯生生地望了哥哥一眼,小男孩忽然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小女孩手哆嗦着接过馒头,胆怯地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张焕摸了摸这两个和自己儿女一般大的孩子,他一阵心酸,便问道:“你们爹娘呢!怎么只剩下你们俩。”

    “我爹是雍丘县县令,被崔庆功的乱军杀了,我娘带我们逃到这里。”小男孩指了指远方的一个小土丘,泪水忽然流了下来,低声道:“一个月前娘也病死了,我们不想离开娘,就住在附近的一个山洞里。”

    张焕的心象刀剜似的疼痛,他又问道:“不是有赈粥吗?为何不去城里。”

    小女孩插嘴道:“城里的那些大哥哥好凶,总是欺负我们,根本就要不到粥。”

    张焕的眼睛红了,他一把抱起小女孩,右手拉着男孩道:“走!我是你们爹爹的上司,跟我去长安,我会给你们一碗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