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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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时节，下了一场绵绵细雨，如针似牛毛，淅淅沥沥地下了四五天，方才得晴。
用青嬷嬷话说：“小姐不是爱吃沙梅么？雨过天晴后，再晒上几日，郊外庄子果园里沙梅就该熟透了。”
说到又沙又甜，还带着点点酸味沙梅，素妍就馋得吞口水。江家有百顷大齐皇帝赏赐良田，分成了三座庄子，有专种果蔬庄子，每隔一段时日，庄头就派人送一回鲜果蔬入相府。
天刚放晴，素妍身上痘疤脱落干净，这就意味着，她病大好。一大清早，遣往青林苑隔离一干丫头、婆子回到得月阁。众人忙碌地清扫院落，虞氏派了自己得力大丫头过来帮忙，里里外外都用石灰水刷过，又用艾草烟熏，连墙角处都撒了些许硫磺。
素妍艾草香汤里泡了大半日，细细洗泡方换上干净衣袍。
青嬷嬷用艾草浓汤将绿色肚兜泡过，晾晒太阳底下曝晒去毒气。
白芳整理素妍衣衫时，将素妍病中时穿过衣物、盖被子、绸单拢到一处，院中掘坑焚烧。
白萝见白芳焚烧素妍换下衣物，而青嬷嬷又花时间只为洗那条肚兜，颇是不解：“青嬷嬷和白芳姐姐真是古怪，要洗一并都洗，一个洗，一个又烧，我倒糊涂了。”
白芳忙着自己活，漫不经心地回道：“肚兜是胡三小姐送。”
胡三小姐与小姐交好，自然比不得旁东西。小姐送胡三小姐东西，数不枚数。胡三小姐送给小姐，据她们上下所知，恐怕也就这肚兜了，还是她们义结金兰信物。
这一日，得月阁上下人人都用艾草汤沐浴，就连得月阁都漂散着艾草馨香，艾香气数日方散。
夜里，虞氏特意过来陪女儿共享暮食。
素妍站窗前，临了一百个大字方才躺下。
青嬷嬷今儿心情特好：“小姐，太太说两日后家里设了沙梅宴，请了几家小姐、太太过府来玩。明儿一早，绣娘过来给你量裁衣。”
素妍平静应答，青嬷嬷一直是陪她久人，她被胡香灵毁容毒哑后，误以为她已死，大病了一场。
后来，青嬷嬷入了庵堂出家。却不是无色庵，而是皇城外另一家小庵堂，孤苦地过完了余生。
青嬷嬷没有离开，纠结着如何说胡香灵事儿，又生怕一不小心伤了素妍。
经历了一遭，素妍早不是曾经那相单纯、胡闹女子，她灵魂早已是个二十多岁成熟女子。问道：“嬷嬷有话与我说。”
不离又不说，明明一副坐立难安模样，瞧着就是有心事。
“小姐。”青嬷嬷伸手捧住她小小柔荑，即便是五月梅雨时，她小手还是冰凉依旧，原本白净脸颊上有三枚浅浅痘痕。
太医说恢复得很好，再过几日，就瞧不见痘印，特意另配了上好药膏，会让留痕地方与其他健康肌肤一样娇嫩。
青嬷嬷含着笑，小心翼翼地，“小姐，我想说胡三姐儿事儿。”
她低应，没有追问，心静如水地等待着青嬷嬷后面话。
青嬷嬷道：“要是奴婢说了，你得答应奴婢，不要吵闹，可好？如果你吵闹，我就不说了。”
曾经她被毒哑时，她才知道染天花、脸上留疤都是胡香灵所为。但这回，她父母和身边嬷嬷已经知晓一切真相。
素妍很想到这事，小六前世因染天花而夭折，今生小六是中毒，还寻到了西歧郎中得已解毒。小六活下来了，那么三奶奶也不会再出意外。也许一切都改变，这一世她要改变自己命运，也要想法救全家性命。
“嬷嬷，我答应了。”
青嬷嬷见她平静如常，调整心情，低声道：“小姐，你知道胡三姐儿送你药膏事么？相爷和宫里五名太医已经证实，那药膏确是除疤良药，但对患有天花人来说，却是忌东西。”
素妍一切都晓得，可是当听到父亲找了太医确认，还是吃惊不下，若未出痘之前就抹上，恐怕病愈之后就真会留下痘痕，涂抹过药膏地方痘毒无法排出，能大程度地损伤身体，原本能出痘却不能出痘地方留下难看疤痕，民间称为“麻子”。
前世她，脸上留下就是三枚这样东西，两个豌豆大小，一枚黄豆大小，极大影响了她白净脸庞。三枚痘痕就像美玉上瑕疵，大大打折她清丽，原有十分也只留下了六分。
“既是如此，嬷嬷为何还留着它？”
本是稚嫩声音，却带着大人语调，听得青嬷嬷心头一紧，小姐真是懂事了，不似过往那般每遇不爱听话就大吵大闹，直闹得人不敢再说。
青嬷嬷觉着应该让素妍知晓真相，索性将肚兜上带有天花毒说了。
相爷虽只证实那药膏有问题，可现相爷和太太都已经认定，素妍感染天花，是因为胡三姐儿送来肚兜所致。
听罢青嬷嬷话，素妍依旧沉默，她花了数年时间都不明白，自己待胡香灵如此好，胡香灵为何要如此对待，毒哑毁容，还将她送往无色庵软禁了长达七年之久。她本是一个活泼、笑闹人，硬是那七年里口不能言，任人欺凌。
那一段岁月，是她记忆里无法回顾恶梦，逃避不得，抛却不下。
她是何等骄傲人，却那七年里现实压低了头。
“嬷嬷，你告诉我，我拿她当成亲姐妹一般，她为何这样对我？她没有首饰可戴，我拿着自己锦盒，由她挑选。没有漂亮绸缎做衣，我让大嫂挑漂亮缎子给她。而她竟要害我？”
青嬷嬷看着伤心素妍，心里怨恨着胡香灵。
素妍常想如若有一个人待自己好，她定会同等回应对待，甚至加倍付出。而她付出，换来是胡香灵利用与忌恨。
梅雨时节，下了一场绵绵细雨，如针似牛毛，淅淅沥沥地下了四五天，方才得晴。
用青嬷嬷话说：“小姐不是爱吃沙梅么？雨过天晴后，再晒上几日，郊外庄子果园里沙梅就该熟透了。”
说到又沙又甜，还带着点点酸味沙梅，素妍就馋得吞口水。江家有百顷大齐皇帝赏赐良田，分成了三座庄子，有专种果蔬庄子，每隔一段时日，庄头就派人送一回鲜果蔬入相府。
天刚放晴，素妍身上痘疤脱落干净，这就意味着，她病大好。一大清早，遣往青林苑隔离一干丫头、婆子回到得月阁。众人忙碌地清扫院落，虞氏派了自己得力大丫头过来帮忙，里里外外都用石灰水刷过，又用艾草烟熏，连墙角处都撒了些许硫磺。
素妍艾草香汤里泡了大半日，细细洗泡方换上干净衣袍。
青嬷嬷用艾草浓汤将绿色肚兜泡过，晾晒太阳底下曝晒去毒气。
白芳整理素妍衣衫时，将素妍病中时穿过衣物、盖被子、绸单拢到一处，院中掘坑焚烧。
白萝见白芳焚烧素妍换下衣物，而青嬷嬷又花时间只为洗那条肚兜，颇是不解：“青嬷嬷和白芳姐姐真是古怪，要洗一并都洗，一个洗，一个又烧，我倒糊涂了。”
白芳忙着自己活，漫不经心地回道：“肚兜是胡三小姐送。”
胡三小姐与小姐交好，自然比不得旁东西。小姐送胡三小姐东西，数不枚数。胡三小姐送给小姐，据她们上下所知，恐怕也就这肚兜了，还是她们义结金兰信物。
这一日，得月阁上下人人都用艾草汤沐浴，就连得月阁都漂散着艾草馨香，艾香气数日方散。
夜里，虞氏特意过来陪女儿共享暮食。
素妍站窗前，临了一百个大字方才躺下。
青嬷嬷今儿心情特好：“小姐，太太说两日后家里设了沙梅宴，请了几家小姐、太太过府来玩。明儿一早，绣娘过来给你量裁衣。”
素妍平静应答，青嬷嬷一直是陪她久人，她被胡香灵毁容毒哑后，误以为她已死，大病了一场。
后来，青嬷嬷入了庵堂出家。却不是无色庵，而是皇城外另一家小庵堂，孤苦地过完了余生。
青嬷嬷没有离开，纠结着如何说胡香灵事儿，又生怕一不小心伤了素妍。
经历了一遭，素妍早不是曾经那相单纯、胡闹女子，她灵魂早已是个二十多岁成熟女子。问道：“嬷嬷有话与我说。”
不离又不说，明明一副坐立难安模样，瞧着就是有心事。
“小姐。”青嬷嬷伸手捧住她小小柔荑，即便是五月梅雨时，她小手还是冰凉依旧，原本白净脸颊上有三枚浅浅痘痕。
太医说恢复得很好，再过几日，就瞧不见痘印，特意另配了上好药膏，会让留痕地方与其他健康肌肤一样娇嫩。
青嬷嬷含着笑，小心翼翼地，“小姐，我想说胡三姐儿事儿。”
她低应，没有追问，心静如水地等待着青嬷嬷后面话。
青嬷嬷道：“要是奴婢说了，你得答应奴婢，不要吵闹，可好？如果你吵闹，我就不说了。”
曾经她被毒哑时，她才知道染天花、脸上留疤都是胡香灵所为。但这回，她父母和身边嬷嬷已经知晓一切真相。
素妍很想到这事，小六前世因染天花而夭折，今生小六是中毒，还寻到了西歧郎中得已解毒。小六活下来了，那么三奶奶也不会再出意外。也许一切都改变，这一世她要改变自己命运，也要想法救全家性命。
“嬷嬷，我答应了。”
青嬷嬷见她平静如常，调整心情，低声道：“小姐，你知道胡三姐儿送你药膏事么？相爷和宫里五名太医已经证实，那药膏确是除疤良药，但对患有天花人来说，却是忌东西。”
素妍一切都晓得，可是当听到父亲找了太医确认，还是吃惊不下，若未出痘之前就抹上，恐怕病愈之后就真会留下痘痕，涂抹过药膏地方痘毒无法排出，能大程度地损伤身体，原本能出痘却不能出痘地方留下难看疤痕，民间称为“麻子”。
前世她，脸上留下就是三枚这样东西，两个豌豆大小，一枚黄豆大小，极大影响了她白净脸庞。三枚痘痕就像美玉上瑕疵，大大打折她清丽，原有十分也只留下了六分。
“既是如此，嬷嬷为何还留着它？”
本是稚嫩声音，却带着大人语调，听得青嬷嬷心头一紧，小姐真是懂事了，不似过往那般每遇不爱听话就大吵大闹，直闹得人不敢再说。
青嬷嬷觉着应该让素妍知晓真相，索性将肚兜上带有天花毒说了。
相爷虽只证实那药膏有问题，可现相爷和太太都已经认定，素妍感染天花，是因为胡三姐儿送来肚兜所致。
听罢青嬷嬷话，素妍依旧沉默，她花了数年时间都不明白，自己待胡香灵如此好，胡香灵为何要如此对待，毒哑毁容，还将她送往无色庵软禁了长达七年之久。她本是一个活泼、笑闹人，硬是那七年里口不能言，任人欺凌。
那一段岁月，是她记忆里无法回顾恶梦，逃避不得，抛却不下。
她是何等骄傲人，却那七年里现实压低了头。
“嬷嬷，你告诉我，我拿她当成亲姐妹一般，她为何这样对我？她没有首饰可戴，我拿着自己锦盒，由她挑选。没有漂亮绸缎做衣，我让大嫂挑漂亮缎子给她。而她竟要害我？”
青嬷嬷看着伤心素妍，心里怨恨着胡香灵。
素妍常想如若有一个人待自己好，她定会同等回应对待，甚至加倍付出。而她付出，换来是胡香灵利用与忌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