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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张氏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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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防治安队是东莞当地的一道特色,因为外来人口多,人口流量大,恶性事件更是层出不穷,本地正规警力管不过来,那怎么办?各个镇村自己解决,于是就产生了联防治安队。

    担任治安队队员的一般都是本地人,那些水田变成高楼大厦的农民,没有其他工作可干,壮丁青年进治安队就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的治安队隶属村镇领导,管理制度还不完善,人员装备也不齐全,连身像样的制服都没有,基本上就是一套迷彩服,穿一套交警的荧光马甲,上面用红字写上治安队就算完事。

    平时骑着摩托拉客,有事一声哨子就化为惩恶锄奸的正义力量。

    虽然顶不上大用,但平时对付几个蟊贼还是绰绰有余。

    这边一有人看见飞车党抢劫,立马就去通知治安队,车站门口更是重兵把守,一时间哨子大作,只见其声,不见其人。

    躺在地上的飞车党听见哨子心慌,不敢恋战,就近去扶摩托想走。

    我有昨天见义勇为的经验,心说今天又能有五千块入账,因此斗志昂扬,上去又是一番连环脚,车手被我踹的睡到,躺在地上用屁股磨着向后退。

    另一个负责抢劫的也站了起来,大吼一声朝着我冲来,这次要是被他撞到,身上肯定多一个刀口。

    我不敢大意,转着圈跑,毕竟他手里有弹簧刀,我赤手空拳恐怕吃亏。

    说到底还是农民,只会握着刀子吼叫,我转到水果摊跟前他也追过来,根本不在乎我手里拿的是芒果还是榴莲。

    这次是近距离接战,那么大一个脑袋我再砸不准真可以去死了。

    一颗榴莲少说五斤重,又是浑身布满尖刺,那汉子又追的飞快,直接就被砸的不省人事。

    四周联防治安队的哨子依然在吹,并且越来越犀利,似乎是在召唤千军万马一般。

    但就是不见人影出现。

    那边车手再次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地扶摩托车,点火发动。

    我盯着眼前的劫匪,心里焦急地期盼,希望治安队的人快点现身,因为我看到那劫匪满脸的血,如果他再攻击我,我恐怕没办法应对。

    再打下去,不是他死就是我死,这两种结果都不好。

    万幸,劫匪起来只是看了我一眼,摩托车就开了过来,他恶狠狠地嘟囔了一句,然后跨上摩托车后座,两人扬长而去。

    治安队员们适时出现,他们吹着凌冽的哨子,喊着听不懂的方言,凶神恶煞一般的围堵追赶。但还是让飞车党跑了。

    年少懵懂的我茫然地站在水果摊前,不明白眼前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麻痹的我都看见你们站在人群里面,但就是不出来抓人,非要等他们骑上摩托走了才大呼小叫的出来,拍电影咩?

    一个像是头目模样的治安队员在我面前出现,他身高只比我矮一点,但块头很硬,气势很凶,后面跟着同样凶狠的治安队员,大摇大摆地走到我面前。

    头目喊了一句什么我听不懂,但旁边一个家伙的回答让我心里一惊。

    头目似乎在问,怎么回事?

    旁边的队员回答,打架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队员发音是:打糕!

    打架和打劫是两种概念,打劫的话我就是见义勇为,打架的话我就是扰乱社会治安,差一个字结果截然不同。

    我预感到不好,举起手说我不是打架,我是见义勇为。

    结果我就被人踹了一脚,那一脚很重,踹的是我的胸口,直接踹的我向后飞到水果摊上。

    我想踹我的人心眼不坏,他如果想害我的话就会踹我肚子,以这种力道我直接就起不了身啦。

    我躺在水果摊上正蒙,远处又传来男人的大声吼叫,吼叫的内容我同样听不懂,只是感觉到原本准备扑上来打我的人忽然停手。

    看来,是有人救了我。

    我从水果摊上下来,看见一个穿西装的汉子气呼呼地往这边走,表情不善,他盯着联防队员大声叱喝。

    联防队的头目似乎并不怕他,也大声叱喝他。

    两个人叽哩哇啦吵了几句,然后又都不说话。

    等了几秒,西装汉子忽然笑了,拍着联防队的肩膀说了什么。联防队的头目表情这才有点改善,伸手接过西装汉子的烟,让汉子替他点上,然后俩人又笑了几句。

    接着,那汉子笑眯眯地朝我招手,我赶紧过去,无论对方是谁,跟在他身边都比在治安队身边好。

    汉子回头跟治安队摆摆手,然后揽着我肩膀,向着远处的黑色轿车走去。

    “赵雅芝”也在轿车跟前站着,看到我过来就一脸欣喜,几乎是跳跃着奔来,柔声问我,“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有点不自在。

    西装汉子拉开车门,示意“赵雅芝”上车,她却拉着我,一起到了后座。

    临上车前,我余光瞥见,西装汉子的表情很鄙夷。

    轿车里面很凉快,后座也很宽敞,“赵雅芝”的弟弟已经坐在里面,看到我进来友好地点头,伸手出来道:“你好,张敬德。”

    我也伸出手去:“周发。”

    我想,他从对我不屑到主动跟我握手,刚才勇斗飞车党那一幕起了很大作用。

    “赵雅芝”这时也摸着自己胸口自我介绍,“我是张雅婷。”

    “张雅婷~”我轻声念叨这个名字,然后点头道:“真好听。”

    张雅婷就抿嘴笑,笑完问我,“你没事吧。”

    我点头微笑,“不碍事。”

    张雅婷显然不信,“我看你都飞到后面去了。”

    我活动一下肩膀,举起双手给她看,“我这么壮,偶尔飞一下没事。”

    车子往前开,具体去哪里我不知道,我很想开口说我有同学在车站等我,又怕我现在回去被治安队那帮人抓。此时我已经大概猜出,飞车党和治安队之间恐怕有联系。

    但看张氏姐弟都闭口不语,我也就不好开口,就这样静静坐着,看着车子驶进一处林荫小道,拐进一家宅院。

    那宅子外围都是石墙,铁门是自动开关,进去后门口有两条大苏牧,摇着尾巴前扑后跳。里面是一幢三层小洋楼,外观古朴,墙上挂满了爬山虎,门庭前更是绿树成荫,显然年头不短。

    车子在前院停下,我们先后出门,张氏姐弟感觉都很欢喜,唯独我有点胆怯,总觉得自己和眼前这画面格格不入,是我玷污了这诗一般的美好画卷。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宅子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产物,是一个国民党少将的老宅,现今估价四亿。

    我跟随西装进了大厅等候,有白衣阿婆过来送茶,那茶具都是琥珀色的瓷器,三根茶叶浮在上面,犹如一叶一叶的扁舟。

    我的心情莫名其妙紧张,有意识地把双脚往后藏,生怕我那三十块一双的回力鞋弄脏了那白绒绒的地毯。

    没等我喝第一口茶,一个略胖的西装眼镜男从大门进来,就听张雅婷一声欢呼,雀跃地奔过去眼镜男的怀里,极尽撒娇。

    难道是小三?很快我就打消了这个不成熟的想法,因为张敬德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阿爸!”尽管发音略有不同,但我也猜到,那个胖胖的眼镜男是他们的爸爸。

    三个人用温州话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很是亲热。我就在一旁静静的喝茶,等候。

    余光看见,张敬德对眼镜男说了什么,还用手指我,又比了几个打人的动作,看上去他很激动。

    眼镜男微微皱眉,点头,然后笑着看我一眼,但没有过来和我说话的意思。

    稍后,眼镜男招招手,一个身高一米八五左右的西装青年快步奔来,站在眼镜男跟前毕恭毕敬。也不知道眼镜男对他交代了什么,就见他侧面频频看我,张雅婷却一脸紧张,似乎要阻拦。张敬德则面红耳赤,和张雅婷争论。

    我有点忐忑,同时很气愤,你们为什么要讲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啊啊啊啊!

    不多时,那个大高个西装男就向我走来,很客气地一伸手,看那意思,是要我出去。

    我不明所以,呆呆地起身,跟他向外走。

    到了门口,我还回头看一眼,张雅婷低头不语,似乎是生闷气。张敬德则对我笑笑,比了一个加油的姿势。

    加油?加什么油?

    我跟大高个到了外面,大高个对我点点头,道:“比划一下,点到为止。”

    我就日了,谁告诉他我是来比武的?我摇头道:“我打不过你,不用比了。”

    大高个就笑,没有丝毫恶意的那种,他说,“少爷要求的,玩玩而已,对你有好处。”

    我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侮辱,是你们带我来这里,我根本没想来好不?谁允许你们替我做决定了?我几时在你面前表示过我很能打了?

    我觉得这些人很没劲,尤其是那个张敬德,煞笔一个。我抱歉地对大高个笑笑,“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我就向外走,步伐坚定,打定主意,头都不回。

    背后传来张敬德的喊声,他说周发?周发?

    大高个追上来,低声跟我商量,“打一场吧,就玩玩而已。”

    我回:“要玩你陪他们玩,我不是玩具。”

    就快到大门口,大高个叹口气,然后对我道:小心!

    我刚回头看他,他就一拳打过来。

    在我飞向大铁门的一瞬间,我很想骂一句:操你妈,爷还没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