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河小说网 > 地师 > 六十六章、寻峦

六十六章、寻峦

作者:徐公子胜治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通河小说网 www.tonghe230.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六十六章、寻峦

    张流冰今天很不走远,但倒霉事是他自己找的。

    按时髦的话说,他也是属于富二代一族。他的父亲张玺是香港元辰慈善基金会的理事之一、元辰航运集团的董事,也是元辰集团控股的广东元辰船务公司董事长。张玺还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的身份,就是如今江湖风门寻峦派三大元老级别的人物之一。

    寻峦派的秘法传承可以追溯到明代,追奉的祖师爷则是宋代的赖布衣,但如今的基业或者说是产业,大多却是上代掌门陆文行留下的。六十四年前,陆文行突然失踪,传承信物寻峦玉箴也下落不明,寻峦派很是乱了一阵子。

    陆文行的长子陆飞荪继承了当时元辰航运商社老板的位置,但是在寻峦派内部,陆飞荪的修为、阅历、才干、威望都不足以服众。陆文行的两位师兄弟张桓与岳震,也是当时寻峦派两位威望最高的长老,为了不使门派分裂出面支持陆飞荪,这才稳定住局面。

    按六十年前的说法,陆飞荪暂摄寻峦派掌门,待找到陆文行的下落、寻回传承信物之后,再确定掌门之事。这只是一种托词而已,不可能因为没有一面玉牌寻峦派就不存在了,但当时情况特殊,陆飞荪不能服众,而张桓、岳震彼此相忌都不好上位。

    直到陆飞荪去世,事情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还是这么含糊着。到了上世纪中期,时代发展非常快,现代公司制逐渐取代传统商行制度。于是寻峦派诸位元老决定成立元辰基金会,通过对外投资的方式控股新成立的元辰航运集团,以适应现代社会的发展。

    以基金会的名义控制产业,是一个家族或小团体在处理难以确定明确的个人继承关系、属于一个相对独立的小团体利益时,经常采用的做法,近代西方的财团中非常流行。而中国自古有之,只是名目不一样罢了,这帮老江湖自然知道与时俱进的手法。

    在基金会的前面冠以慈善二字,也参与募集与捐助事业,不仅名义好听,而且在财务、税收等方面有很多方便之处。

    在外人看来,元辰航运集团与其他的公司并没有两样,却不知它是被江湖风门秘传的寻峦派控制的产业。寻峦派中的重要人物自然都在基金会任职,其中有经营才干者,会出面打理具体的公司事务,同时还会经营自己的产业。比如张玺就是一位出色的商人,广东元辰船务公司,就是他以个人名义与元辰航运集团合资设立的。

    如今元辰基金会的理事长是陆飞荪之子陆长林,但他连暂摄寻峦派掌门的身份都没有,一方面是因为上一辈人没有交代清楚,另一方面也是他自己不争气,假如他有爷爷陆文行的能耐,早就顺理成章坐上了寻峦派掌门的位子。江湖门派的传承毕竟与家族继承不一样,还要讲究秘法修为以及江湖阅历、威望。

    寻峦派没有掌门,大事基本上都是三位重要人物商议决定,除了陆长林之外,还有岳震的嫡传徒孙包旻、张岳的孙子张玺。

    包旻是当代寻峦派公认的第一高手,而张玺本事也不弱,但是观点与包旻向来不太一样。大陆改革开放之后,张玺力排众议,尤其是克服来自包旻的反对,主张到内地投资,率先挑头设立了广东元辰船务公司。

    由于赶上了好时机又有诸多的优惠政策,元辰船务公司的发展非常快,等到市场竞争变得激烈之后,元辰船务公司已具备规模在大陆站稳脚跟,给张玺本人与寻峦派都带来了不少利益。进入新世纪的中国大陆早已成为各方投资热土,寻峦派先后多有涉足,但最早的引领者是张玺,可以说他为寻峦派近几十年的基业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这些事情,在江湖风门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刘黎也告诉过游方。

    张流冰自小生活条件优越,但家教也比较严,除了与其他人一样读书上学,毕业后进公司学习业务之外,与弟弟张流花一起从小跟随父亲学习寻峦派风水秘法。他入门比游方可早多了,除了学习风水理论之外,灵觉入门已经有十来年了。

    日积月累的功夫不可小看,张流冰的灵觉比游方强大的多,而且作为传承悠久的一个门派体系,寻峦派必然还有其他的秘法是游方所不知的。比如松鹤谷向家擅长风水阵法,而寻峦派高手擅长“蛰藏”之法,就连刘黎当年都差点中了陆文行的暗算,而游方今天也被张流冰吓了一跳。

    传世风水诀中有一句“缩气藏神不露形”,是形容真龙成穴之地隐微而不易查,但作为风门秘法来说,是一种收敛自身气息尽量不干扰周围环境地气的方法,在不同的场合有很多用处。

    游方从小练功以及接触江湖八大门,是受大环境的熏陶,加上少年心性的兴致所在。至于灵觉入门是因为一段相当凶险而惊心动魄的经历,又被刘黎逼得鸡飞狗跳,这段机缘几乎无法复制。他有江湖册门的功底,掌握灵觉之后,自然通过感应器物来锻炼,精微程度远远超出一般的习练者,加上自身悟性好又肯下功夫琢磨,所以很幸运的进入了化灵觉为神识的境界。

    而张流冰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受家庭的影响从小学习秘法很方便,自己琢磨的就比较少,虽不算不用功但也但谈不上很刻苦,父亲教什么就学什么吧,还有很多其他的事要做呢。所谓刻苦并非一定指虐待自己,而是精诚专注潜心于此。

    张流冰至今也没有掌握神识,但是“蛰藏”法诀却是他的兴趣所在,原先最喜欢和弟弟张流花开玩笑玩潜伏,这些年习练的相当精深。传统的江湖门派传人多多少少还要学一些健身与防身的功夫,张流冰最感兴趣的是轻身之术,身法相当好。

    就连张玺都说:“流冰啊,你这身功夫,放在过去做个蟊贼或者刺客都可以,但作为我儿子,用处不是太大。有这精力不如多琢磨如何寻找机缘,早日掌握神识成为真正的高手,往后在寻峦派中才能有地位。否则你学这些秘法何用?还不如学着好好做生意呢!”

    张流冰就住在广州,要想择地淬炼灵觉,自然也能找到康乐园来,实际上他在夜间于此地练功已经一个多月,除了刮风下雨有应酬不来之外,加起来也有十几次了。

    这天刚过后半夜,他开着宝马车来到康乐园外,习惯性的敛气藏神走向永芳堂前,离老远就吃了一惊。后半夜怎会有人独自跑到这个闹鬼的地方来,还把他平日练功的地方给占了,难道真是闹鬼了?走近了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位同道中人在此淬炼灵觉。

    张流冰有些好奇还有些高兴,有同道与自己一样找到这里练功,也算是江湖缘分吧,甚至打算等这人收功起身之后上前打声招呼,有机会再指点对方几句、交个朋友。像他这种出身不错、父辈在门派中很有地位的下一代传人,一般都很愿意结交江湖同道,如果通过交朋友与其他世家门派建立良好关系,将来对很多事请都有好处。

    他在远处静静的等候,不料越等越是诧异,平常自己在这里淬炼灵觉,仗着灵觉强大,小心翼翼释放而出感应激烈扰动的物性与地气,最长也不过坚持半个小时,然而这人已经定坐超过半个小时了。

    好奇之下就想走近查探究竟,同时也自负“蛰藏”秘术修为精深,从北侧走进了游方的淬炼范围,收敛灵觉含而不发只是感应,发现对方真的是在淬炼灵觉,只是不甚强大的样子,他就更好奇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眼看快两个小时了,张流冰有点糊涂了,这人的精力与体力怎会如此强悍,能坚持淬炼灵觉这么长时间?照说不太可能啊,除非他将灵觉已经控制在相当精微的程度,自己若有这等功夫,早就应该化灵觉为神识了。

    不自觉中张流冰越走越近,来到林则徐塑像后面不远的地方,这个位置已经显得有些危险并让人忌讳了。恰在此时,他突然感觉到对方的灵觉一收变得无影无踪,然后周围的地气忽然运转,向着自己侵入。

    这是被高手的神识锁定并有意发动攻击的征兆啊,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已经跳了起来,神识中释放出凌厉的煞气,仿佛要将他切成碎片。张流冰魂都吓飞了,强运灵觉向外一冲,转身就溜,先避开再说。

    他对自己的逃遁功夫有十足的自信,可惜啊,今天碰见了游方这种“高手”,追到永芳堂后面将他逮住,还被秦渔犀利的煞气吓了个半死。

    张流冰平时也是大公司里养尊处优的少爷,因为父亲的关系所接触的前辈高手,大多也是和蔼可亲的模样,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游方收起秦渔,只问了一句:“你是何人,今夜为何来此滋扰?”他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来历与来意全部交代清楚,比在局子里“报告政府”还要详细。

    原来是一场误会,游方听得直想乐,这个张流冰虽是寻峦派弟子,但已不是传统的、狭义的江湖人了,并没有真正的江湖历练,做事情也太冒失了。他心中暗笑,口中淡淡道:“起来吧,堂堂寻峦弟子这么坐在地上说话,成何体统?”

    游方说话的音调与平时不太一样,变得浑厚苍劲,听上去竟像另一人所发出。看似神奇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江湖卖艺人的小把戏,以内劲控制喉部肌肉的一种技巧。他的三舅公就擅长这一招,年轻时耍猴,配合猴子的动作以不同人的声音唱戏,算是飘门家传秘技。

    既然张流冰误会他是一位前辈高人,那就顺势冒充一位神秘的前辈高人的身份,借机敲打试探寻峦派,为将来的事做个准备——游方追击时听见张流冰自报寻峦派家门,转念间就有了打算,所以一定要抓住他,此刻计较的更周详了。与此同时,他已经从兜里掏出一顶带沿软帽,扣在脑袋上压住眉毛,帽檐连眼睛都挡住了,黑暗中更加看不清面目。

    张流冰一听他的语气有缓,似乎对寻峦派印象还不错,站起身拍拍屁股又问道:“请教前辈的高姓大名?今夜不小心冒犯,晚辈一定设席陪罪,家父也一定喜欢结交您这种高人的!”他已经回过神来反应还挺快,立刻又起了结交笼络之意,至少面前这种高人还是少得罪为好。

    游方心中暗道:“我现在这两下子,哪能直接去见张玺?在你面前还能装扮高人,在你父亲面前不就露馅了?”表面上却故作高深道:“我叫李丰,此次云游至广州,本有一事打算拜访张玺,不料在此遇见了你,真的很巧!”

    张流冰有些惊喜:“李前辈与家父是故交吗?”

    游方摇头长叹一声:“非也,我不认识张玺,但与寻峦派有些渊源,受人之托有一件事无法推辞,找你父亲是最好不过了。……你放心,应该是好事,不是来找麻烦的。”

    张流冰:“前辈有什么事要找家父?我爹去澳洲谈生意了,您不妨让晚辈转告,看看他能否尽快赶回来?前辈这段时间在广州的行程,晚辈也会接待安顿妥当。”他还算小心,没有直接带游方去见张玺,而是问明来意并设法稳住此人,趁机调查“李丰前辈”的来历,还显得很有礼数不得罪人。

    游方却没接这个茬,摆了摆手道:“不必费心了,见到你也一样,此事就由你转告张玺吧。”

    张流冰很纳闷:“李前辈让我转告家父何事?”

    游方一招手:“流冰贤侄,请随我来,给你看样东西就清楚了。”说完转身就走,步子不快不慢,看方向是绕过永芳堂往有路灯的校园大道上去的。

    张流冰疑惑不解的跟在后面,看情形这位“李丰前辈”真没有恶意,否则在永芳堂后僻静无人之处就会对他不利了。反正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让跟就跟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