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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金氏兄弟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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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子曰:“惜乎惠施之才,骀荡而不得,逐万物而不反”

    骀荡意为放纵、无拘束、舒缓、怡悦。

    以此为名的骀荡宫是建章宫春日的景胜之地,所谓“春时景物骀荡满宫中也。”

    先帝一般正月幸甘泉,整个春季多在外巡狩,本是供天子春日游幸的骀荡宫也就很少启用,刘弗陵即位却选了此处为居处。

    既是以春景为胜,冬日自是一派萧索清冷的枯败之相,让人不由地觉得此处的寒意比别外更盛三分。

    坐在辇上,鄂邑长公主陡然想起,天子每日的作息有定,昼食之前都要由文学、博士等人启蒙授学,不禁就是一怔。怔愣之后,积聚的怒火便消散了大半,心中反而兴起了一丝怯意。

    ——她之前那些话可是着实有些不妥。

    ——尤其是关于遗诏的内容……

    因为遗诏是天子崩后方由尚书令授御史大夫,而汉室从无此先例,对遗诏的真实性,早在先帝驾崩便有人质疑。当时,卫尉王莽的儿子王忽为先帝侍中,在封三人为侯的遗诏颁下后,王忽对人说:“先帝驾崩,忽常在左右,安得遗诏封三子事!群儿自相贵耳!”话很快传入霍光耳中,霍光没有处置王忽,而是找来王莽,严厉地责备了一通,王莽却是惊惧万分,回家后便鸩杀了儿子。

    按汉律,父母杀子也是死罪,只是可以赎死,但是,王忽死后,王莽不仅没有被问罪,还从卫尉升迁为右将军。——这么明显的事情,朝中有谁看不明白呢?

    出了一身冷汗,再被寒风一吹,鄂邑长公主便感到头痛,却也一个激灵,想通了一些事——霍光秉政是因为先帝遗诏命其辅佐少主,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背叛刘弗陵的。

    ——那会让他成为千夫所指的对像。

    ——昔日吕后称制,汉室江山几乎易主,但是,最后,还不是文帝继位,诸吕覆灭?

    ——谁是正统,谁便更占道理!

    ——如今的天子是先帝册封的皇太子,继位名正言顺,皇曾孙虽然占了嫡字,论帝系正统,终究不及今上。

    想明白了,鄂邑长公主便不管骀荡宫已经在眼前了,揉着眉心吩咐宫人回转,并让人立刻宣召太医。

    ——她只怕是伤风了。

    “皇姊到宫门前又回去了?”

    寝殿正堂,边角皆垂挂明珠、玉璧的幄帐内,正准备用昼食的天子听到近臣的禀报,不禁一愣。

    忘年之交难得,年仅九岁的天子自然不会亲近太过年长的近臣。刘弗陵最亲近的侍中近臣是金日磾的两个儿子——金赏与金建,十二岁的金赏是奉车都尉,十岁的金建是驸马都尉。

    对天子的反问,金赏与金建对视一眼,不太能确定,天子究竟要不要他们回答。

    正在两人犹豫时,刘弗陵忽然询问殿中侍奉的黄门丞:“皇姊今日可安?”

    黄门丞思忖了一下,恭敬地道:“臣之前隐约看见有太医往承光宫方向去……”

    刘弗陵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开始安静地用膳。

    虽然年幼,但是,刘弗陵一直就比同龄人高大,饭量自然不小,几乎与成年人差不多,宫中规矩又多,一顿昼食便用了半个时辰才吃完,待宫人将食案撤走,刘弗陵便摆手让其它也退下,只留下金氏兄弟叙话,这是天子的习惯,宫人早已见怪不怪了,自然没有人多话,立刻按吩咐全部退下。

    殿中再无旁人,原本端坐在床上的刘弗陵立时歪了身子,倚靠在旁边的凭几上,两腿伸直,毫无形象可言地踞坐着,金氏兄弟见状,一边摇头,一边也有样学样地在床边踞坐,金建还不时地踢踢脚、伸伸腿,刘弗陵还自在。

    刘弗陵眼珠一转,用足尖点了点金建的后背:“你也有点规矩,不然以后就不只是大将军不把女儿许给你了!”

    这种时候,三个少年间没有什么君臣的讲究,金建不屑地摆手:“陛下封我一个列侯的爵位,别说大将军的女儿,便是陛下的女儿,我也能配!”

    这话让刘弗陵与金赏同时一愣,片刻之后,刘弗陵将头伏在凭几上的臂弯中,闷声大笑,金赏则抬手拍了一下弟弟的后脑勺:“瞎扯!等陛下的女儿能议婚了,你都多大了!”

    金建夸张地揉着后脑勺,苦着脸争辩:“说不定我会很巧地与公主先后遭遇失偶嘛!”

    “哈……”刘弗陵再压不住暴笑的冲动,伏在凭几上放声大笑,双手还不住地拍着手边的凭几或者床面,金赏也是彻底地失去了在此事上教训弟弟的兴趣,无奈地摇头,片刻之后,终于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一通笑闹过后,用膳后的倦怠感稍退,刘弗陵倚在凭几,屈肘用手撑着自己的下颌,皱着眉努力思索着什么。

    “主上?”金赏小心翼翼地出声,轻声唤他,刘弗陵蓦然回神,盯着金赏的眼睛问道:“有什么事情会让皇姊那么惊慌地赶来呢?”

    “长主没有进来啊!”金建随即补充了一句,金赏却明显地犹豫了一下。

    “赏?”同龄的近臣就这两个,刘弗陵怎么可能不了解他们。

    金赏看了天子一眼,微微垂眼,低声道:“应该是长主知道了一些事情吧。”

    “哦?”刘弗陵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盯着金赏的眼神愈发地凌厉。金赏却还是在犹豫,直到金建也不解地催促:“哥哥,有什么事主上不能知道啊?”

    ——他是天子啊!

    ——这是催促也是提醒。

    金赏苦笑,想到那天无意间听到父亲与霍光的交谈,因为过于吃惊而被察觉时,父亲惊讶却无奈的苦笑,霍光也只是摇摇头,两人都没有叮嘱他什么。

    ——想来也不是不能让人知道的消息吧!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自己会不会猜错……”金赏尴尬地干笑两声。

    刘弗陵眨眨眼,金建撇了撇嘴,没有开口对金赏那本就不多的“瞎扯”天赋表示嘲讽。

    “……七月时,我听过父亲与大将军为太子孙的事争执……”金赏知道在这两人面前,自己没有太多的发挥余地,却还是努力地斟酌用词。

    “……父亲说,无论大将军做了多少安排,掖庭都不是个适合孩子的地方……他觉得由史家继续照顾他比较好……”

    “大将军怎么说?”刘弗陵垂下眼帘,打断他的叙述,平静地问道。

    金赏欲言又止,片刻之后,他看着年幼的天子蜷着腿,静静地缩成一团坐在凭几旁,不由心酸:“大将军说,‘他应该适合掖庭,卫太子的元孙怎么会不适合未央宫?’……”

    面对已经对这些有预感的天子,金赏只能将霍光的原话复述出来,其它什么话都说不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