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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喜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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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渐暗下来时,新娘的喜轿才到,舒宜尔哈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六点,新娘进门,在外院时还有些仪式,可惜外头男客太多,她不能出去看,只能在正房里等着,只能隐约听到外头的喧哗声,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才见到景顾勒跟钮祜禄氏牵着红绸两端被人簇拥进来。

    时间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景顾勒和钮祜禄氏走过来,正好就是吉时,就有人扯着嗓子喊“吉时已到”,两人就被喜婆搀扶着行礼,先拜天地再拜高堂,接着是夫妻对拜,跟舒宜尔哈以前见过电视上演的弯腰鞠躬不一样,行的礼都是三跪九叩。

    拜过天地,众人簇拥着新人回房,一路铺的都是红毡子,因为新娘要脚不沾地,喜婆一直扶着她,众人缓缓来到新房,一进新房们,就有几个太太奶奶从喜婆手里接过新娘,把她扶到床边坐下,景顾勒也在她旁边坐下,就有人拿了花生桂圆红枣栗子等物往床上撒,新人少不得要挨几下,接着,景顾勒从喜婆捧着的托盘里拿起秤杆,把钮祜禄氏盖着的盖头挑了,钮祜禄氏娇美动人的俏脸,就有人夸新娘子好样貌,十五堂嫂还笑言下次再有兄弟娶亲,添脂粉的就要换人了,钮祜禄氏听到众人打趣,红着脸低下头去。

    一对新人吃了子孙饽饽,钮祜禄氏被人引着说了“生”字,又吃了长寿面,喝了合卺酒,景顾勒就被人请出新房,上来几个手巧的媳妇给钮祜禄氏“开脸”,舒宜尔哈看到她们拿五色丝线绞钮祜禄氏脸上的毫毛,不觉皱着眉替她疼。只是看她表情没什么痛苦的样子,她悄声问身边的堂嫂们,那几个都笑起来,却不肯告诉她,只说过几年她自己就知道了。

    舒宜尔哈扁扁嘴,不理会逗弄人的堂嫂子,接着看她们打扮钮祜禄氏。只见她们把钮祜禄氏头上戴的钿子取下。分开鬓角,重新给她梳了妇人发式,头上只略带几样珠玉绒花。又有丫头端了水盆给钮祜禄氏净面,画了个清爽的妆,这就算是把她打扮好了,然后众人都退出去。只留下新娘子在屋里“坐帐”,只留几个人陪她说话。

    满人娶亲时有个敬迎门盅的规矩。新郎要在门口跪迎宾客,只是景顾勒身体不好现在已人尽皆知,自然不会有人故意为难他,所以。他只是在一旁站着,行礼的事由景顾吉代替,喝酒则由几个堂兄代劳。这一关就算是过了,就这样。站的久了景顾勒也是脸色发白。

    西林觉罗氏担心儿子,等不再有宾客上门,她就忙让人把景顾勒扶到房里休息,看着他脸色好些,才让他出门给宾客敬酒,酒也是用的白水代替,匆匆走一圈过场,就把他送回新房了。

    第二天一早,舒宜尔哈就到正房,景额和丰宜尔哈已经在座,见她进来,都站起来迎她,她含笑跟他们问了好,刚要坐下就看到景顾吉走进来,忙又带着弟妹们给哥哥行礼,说话间,景顾勒跟钮祜禄氏也就到了,又是一番忙乱,景顾吉打头拜见兄嫂,这才分两边落座。

    里间的额尔赫跟西林觉罗氏早就收拾好了,不过不好出来太早,听着孩子们都到了,他们俩才相携出来,众人忙起身迎接,老太太也被人扶着过来,互相问过好之后,额尔赫扶着老太太坐在上首,西林觉罗氏坐在额尔赫旁边,舒宜尔哈等人都在各自位置上坐好,景顾勒这才带着钮祜禄氏正式给祖母和父母敬茶见礼。

    老太太接过钮祜禄氏敬的茶,端起来喝一口,给钮祜禄氏一套上好的宝石头面,包括双钗双簪,耳坠珠花,长命锁金项圈、戒指手镯,正好十件,象征十全十美,又叮嘱景顾勒夫妇以后要相互扶持互敬互爱,早日给富察家开枝散叶云云。

    额尔赫给新人的礼简单又实惠,是装在红封里的银票,西林觉罗氏则是拿出一对羊脂玉镯给钮祜禄氏带上,她说:“这是我进门时额娘给的,如今交给你,这个家以后也要交给你和景顾勒,你要照顾好景顾勒的身体,帮着我管家理事教导弟妹……”

    景顾勒和钮祜禄氏一一应了,西林觉罗氏忙把他们从地上拉起来,他们俩又开始给舒宜尔哈等人见礼,不过他们是兄嫂,倒不用给弟弟妹妹行礼,每个人都得了钮祜禄氏准备的礼物,按照男女嫡庶不同,礼物也各不相同,不过都有钮祜禄氏亲手做的物件,其中老太太和额尔赫夫妇更是有一整套衣服鞋袜,几个长辈见钮祜禄氏礼数周全,心中更添了一分满意。

    一家人简单用了早饭,额尔赫就对老太太说:“额娘,我和西林觉罗氏带景顾勒夫妻到老宅去会亲,就不陪您了。”

    老太太“嗯”了一声,额尔赫等人行了礼出去,景顾吉也说要去前头温书,顺便把景额跟丰宜尔哈也带了出去,莫德里眼巴巴看着,被乳母抱了下去。

    老太太皱眉:“莫德里三岁了吧,怎么还要乳母抱着?身子未免太弱了些……”

    其实莫德里才两岁半,他当然早就学会走路了,只是他从小身子弱,总爱生病,不免养的娇了些,舒宜尔哈解释道:“他这一年来已经好了很多,想是昨儿个累着了,今天才不大精神。”

    老太太也就不说什么了,想到园子里木芙蓉开的正好,难得家里有喜事,她心情也好,就说要去赏花,舒宜尔哈自然要陪着,祖孙俩相携漫步到园子里,赏过了木芙蓉,老太太看到墨香斋前面摆了一片菊花,她想到舒宜尔哈不喜欢,不免有些奇怪家里怎么会有,遂多问了一句,舒宜尔哈笑道:“玛嬷这回猜不到了吧?菊花素来有‘花中隐士’之称,又是四君子之一,历来被人传颂称赞,我虽然是个俗人,也不妨碍摆几盆附庸一下风雅。”

    老太太失笑,舒宜尔哈从小就沉稳乖巧的让人心疼,难得会有这些小心思,其实她倒更喜欢看孙女这般活泼顽皮的样子,也乐得纵容她,两人边走边聊,舒宜尔哈问起会亲都有什么讲究,老太太说:“新妇进门,总要拜一拜祖宗,再跟家族的人见见,总不能出了门都不认识,那不是闹笑话么!再则,你大伯是族长,族谱就在老宅祠堂里放着,今儿过去拜祖宗,正好顺势就把你嫂子记到族谱上,也就不用等过年了。”

    舒宜尔哈好奇心起,问道:“我听说好些人家女孩子是不上族谱的,咱们家也是这样吗?”

    “你又是听谁胡说的?满人家女儿尊贵,跟男子也不差什么,怎么会不上族谱?族谱上不记女子名字倒是真的。什么事不知道的你多问问,可别没弄清楚就出去乱说去,没得让人笑话!”

    舒宜尔哈想吐舌头来着,想到大家闺秀不能做怪相,愣是忍住了,自己也怪惭愧的,果然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她又想当然了。

    家里添了口人,大家难免要有一个互相适应的过程,首先,吃饭是一个问题,钮祜禄氏新妇进门,先要立规矩的,吃饭时要服侍婆婆和小姑,自己坐着吃饭,嫂子在一边站着夹菜,舒宜尔哈怪不自在的,只是这是大规矩,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忍着。

    当然了,西林觉罗氏也不是那种故意磨搓儿媳妇的恶婆婆,她沿用老太太的传统,只新婚头三天让钮祜禄氏立规矩,从第四天起,就只让钮祜禄氏每顿饭象征性夹一筷子菜,然后就让她坐下一起吃饭,自然得到了钮祜禄氏感激的目光。

    舒宜尔哈另一个觉得不方便的地方在于,她不能再随意找景顾勒了,以前景顾勒的房间她可以随便进,现在却要先通报,有时候还能看到景顾勒跟钮祜禄氏打情骂俏,她心里酸酸的,有种哥哥被人抢了的感觉,随即又在心里骂自己,嫂子才是能陪哥哥一辈子的人,她乱吃什么飞醋啊,这心理可要不得,只是理智上知道这样不好,一时却也改变不了。

    九朝回门,景顾勒陪着新婚妻子回娘家,进了钮祜禄家的大门,他被大舅哥小舅子迎到书房,钮祜禄氏则被嫂子送到上房,齐佳氏看到妇人打扮的女儿,眼圈忍不住一红,就想要哭出来,钮祜禄氏的嫂子忙笑道:“额娘哭什么呀,妹妹回门不是该高兴么?瞧瞧您一哭,妹妹也跟着掉金豆,等下哭红了眼,妹婿说咱们欺负妹妹,我可是不认的……”

    齐佳氏微觉不好意思,忙拿帕子揉揉眼,拉过钮祜禄氏仔细端详,嘴里直说“瘦了瘦了”,钮祜禄氏也擦了泪,笑着跟她额娘嫂子说话,齐佳氏先问她过得好不好,她自然只有说好的,又问她女婿和公婆对她怎么样,钮祜禄氏说:“额娘放心吧,公婆都是极明事理又和善的人,对女儿好着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