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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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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想象中的有所出入,哈萨陌单于的五官同其兄弟呼韩邪并不怎么相似,无论是体型还是神态上都有极大区别。

    毕竟,呼韩邪穿上中原衣袍,屏去那几分狂傲不羁的野性,不说话的时候尚且还有几分温润贵公子的气质;

    然而,哈萨陌体态宽硕,阔面厉目,肤色黄褐、颧骨极高,浑身戾气不敛,面无表情的走进来,气势颇大。

    乍然出现在视线里,陆思琼首先就是一吓。

    她打量对方的时候,哈萨陌亦在端详她,见少女莲步下楼,视线微恍,眼前浮现出十多年前初次见到隆昌时的场景。千里沙土,她嫁衣鲜红、临风而立,比那明媚的艳阳还要夺目。

    怎这样相像?

    转念,若有所觉,便止了步伐,只等对方行来,目光不偏不移。

    陆思琼双手微握,内心是紧张的。

    她怕被对方识破。

    眼前这人,能弑父杀妻,若被他发现自己是娘亲的女儿,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屏气敛神的朝门口走去,两眼始终直视前方,视若无睹的出了门,就怕被对方拦住。

    好在,只等下了台阶,亦不见他有任何动作。

    陆思琼后背微松,缓了口气。

    哈萨陌却转身,盯着少女上车,只等那身影被帷幕遮住,轴轮转动离去,方收回视线。

    他抬足,举步上楼。

    经亲信回禀,得知妻子不在天字房,便拐向了旁边这屋。

    她果然浓妆华服,立在窗牅前。背对着自己望向外面。

    哈萨陌进屋转身,合上了屋门,朝隆昌走去。

    直至人前,伸手自然的揽了对方,语气带笑温柔:“怎么穿戴得这样好看?”他出客栈前,妻子着的并不是这身,可见是费了心思特地打扮的。

    他的视线。透过棱窗望向街道上渐行渐远的车辆。

    隆昌被他抱着。不挣不动,面色淡淡的,随后答道:“许久没见客了。”

    哈萨陌闻言。粗粝的大掌抚向其姣好的面颊,“公主想大夏的亲人了?”

    不等对方回话,继续言道:“我刚上楼的时候见到一个小姑娘,模样与你有五六分像。那就是小邪看上的中原女子?”

    “是我表姐的女儿。”隆昌将他胳膊移开,转身走向门口。

    哈萨陌跟上继续询问:“可见过你那外甥了?”

    后者摇头。抚着额头恹恹无神道:“我累了,有什么事到京城再说吧。”

    他盯着她背影,久久未语,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在门口。眸色复杂。

    下一刻,他阔步跟上,紧随妻子回了房。

    内室即传出不小的动响。廊中所立之人目不斜视,已是司空见惯。

    陆思琼进车厢后。立即吩咐人驾车。

    摊开手,掌心一片汗渍。

    想到自己的娘亲这么多年竟委身给那样一个人,心头既是痛恨又是悲伤。

    她那么美艳,能文能武才识一流,那么多达官显贵的名门子弟都瞧不上,最后与她站在一起的,居然是个不解风情的异族蛮人。

    怪不得,她的眼底有那么多怨恨,话中那么多不甘。

    不是懂她知她之人,就是再宠她爱她,又怎么解得了心里的孤独?

    陆思琼突然后悔起来,为自己没有答应对方。

    是的,她早在见到生母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动摇了。

    天下间,只有那个人是她的至亲。而对方,需要自己。

    她为人子女,明明可以做到的。

    舍不得再让生母失望了。

    垂着脑袋,陆思琼浸在思绪里,好会子才意识到有所异样。抬眸,瞥向对面的人,少年目光肃然,正细细凝视着自己。

    她掩下心神,启唇欲开口,却在想到早前未婚夫声声盼她不走的场景后止了话。

    莫名的有些酸涩。

    龚景凡一直没有开口,他心底清楚,任何人的话在对方心中,都胜不过隆昌姨母的。

    那个人,是她的生身母亲。

    他盯着她,想问又不敢问,眸底尽是挣扎、与惊慌。

    一路无言的回到朝暮山庄,此刻天色渐暮,山间晚风清雅,天际处飘着几片霞云,平渲了些许孤寂。

    入了庄,陆思琼不敢看他眼睛,只推说有些累先回了房。

    竹昔与书绘亦察觉到了主子的异样,私下好奇她是否同二爷闹了不快,却并不敢询问。

    陆思琼脑中很乱,她一直都知道,有些事躲不开避不过。

    从去年呼韩邪离开京城后,她便有意识的避免去想关于生母的一切,觉得只要不去想,便能不用面对。

    她只是德安侯府的二姑娘,婚事已定,只等出阁之日,便嫁与心上之人。

    按部就班,不会有任何变故。

    可事实上,她的身世,容不得她这样安逸。

    晚间用膳的时候,二人共桌,没有往日的轻松热闹,彼此都心事重重的模样,倒让屋里伺候的人在心中打鼓。

    食不知味,草草用了饭,龚景凡起身,“我送你回去。”同往时一般。

    陆思琼点头,心下彷徨,好几回欲言又止,想他开口问自己,却又不知该如何作答,实在矛盾的紧。

    等到了寝屋门外,龚景凡转身欲走。

    自始至终,都不过问一句。

    陆思琼心里不好受,跟着转身抓住他衣袖,呢喃道:“我有话与你说。”

    龚景凡眼眸一亮,檐廊烛影下,眸中跳动着火焰,格外惊喜。

    他用力点头,“好,你说。”

    陆思琼给近侍使了个眼神,便就着他的衣袖走到院中的石桌前。

    后者紧跟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院中没有点灯。弯月如勾,点点光辉散落庭院,显得有些清冷。

    龚景凡对已进屋的婢子吩咐:“给姑娘取件披风来。”

    书绘很快就拿了茜红色的鼠皮披风来,少年接过替她罩上,又亲自替她系结。

    他眉目如画,语气温柔小心:“可还觉得冷?”

    陆思琼摇摇头,让其一并坐下。这才说道:“我娘亲。她过得不好。”

    闻者喉间一滞,有些紧张她接下来的话。

    “她是特地来找我的。”她轻声说着,口吻惆怅。“我不想瞒你,她要带我走。”

    龚景凡只觉得一颗心揪得紧,此刻反倒不敢说任何挽留的话了,原拢着少女披风的手指松开。他垂着头低问:“你答应她了?”

    几个字终于出口,好像即将要失去什么般。五指在空中下意识的弯曲,却什么都抓不住。

    凝成拳,复张开,无所安置。

    陆思琼见了。主动将手握上去。

    指尖微凉,她用力合上。

    龚景凡面目一喜,抬眸只听对方言道:“我与她说。我和你定了亲。她毕竟是我亲娘,我不可能不顾她的意愿。”

    “那隆昌姨母。是怎么说的?”他亦知父母之命的重要性,秦相可以不顾,但这个人的分量非比寻常。

    陆思琼不曾遮掩,“她不希望。”

    见少年眸中的光彩一点点消失,若繁星黯淡,不由生出心疼,继续道:“她同秦相见过面,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约定,道过几日再去寻我。”

    “你想不想跟她走?”

    闻者眸色微愣,紧了紧对方掌心,“你我情谊至今,我又怎可能会想离开?只是、”

    话没说完,龚景凡便倾身将她抱住,打断道:“没有可是,你不想走就好。阿琼,我就怕你舍了我,你若一心一意要走,我、我反倒不知该如何了。”

    得了这句话,他的那股子恐惧才似真正消散。

    眼前人留恋自己,不想离开自己,便够了。

    陆思琼任由他环抱,语中充满无奈,“可是,她只有我,我不能违拗她。”

    “阿琼,你不要给自己压力。姨母她不只有你,她还有个女儿,你忘了吗?”龚景凡没有松开,“她是突厥的大阏氏,哈萨陌单于是不可能放她走的。”

    他,配不上。

    陆思琼想说哈萨陌配不上自己娘亲,可许是男女考虑事情的角度不同。眼前人觉得,母亲已是阏氏,便一辈子都只能留在突厥。

    女子以夫为天。

    她曾经亦是这么认为的。

    但先前与母亲的那一席话,哪里听得出她对现有一切的半分留恋?

    原也是被她离开的想法惊到了,但这小半日想来,设身处地的想,除了同情,难道就真不希望她挣开命运,摆脱这种生活?

    突厥单于,不是她要的那个人。

    诚如母亲自己所说,她已经为此付出了十多年,时至今日,连追求过自己想要的生活都不可以吗?

    私心里,陆思琼理解她。

    自己做不到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处在痛苦之中,她带着无限期待来见女儿,真要让她失望而归吗?

    如果她过得幸福,过得很快乐,该有多好……

    陆思琼如实开口:“二哥哥,我不骗你,我有些迷茫。”

    她喊出幼年的称呼,脸埋在对方胸前,手揪着他的衣袍喃喃道:“我舍不得放弃这些,但也不能拒绝娘亲,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胸前似有什么温柔沾湿了他的衣襟,龚景凡莫名悲伤,她终究还是偏隆昌姨母多了些。

    眼眸深闭,佯似轻松的柔声道:“多大点事让你难过成这样?你能与我直述心里的想法,就该相信我。

    隆昌姨母说不希望,是因为不放心把你交给我,这该忧愁的人是我呀?你快千万别哭了,交给我,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陆思琼抬首,湿润的双眸对上少年抚慰的眼神,心生安定,不知觉的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