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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姜家毒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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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学成通过院试,中了秀才,并且被推官老爷看中,打算相他做女婿,推官是执掌刑狱的官,大约相当于后世的市法院院长,还兼着审计局局长,权并不小,高学成跟姜、张两家说:“你们就算是在县里头把官司打赢了,娄知县判了我们输,我只要一句话,府里就会接管过去,到时候让你们全都倾家荡产,死无葬身之地了!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大姐已经嫁给张家,那就是张家的人了,你们也别闹了,乡里乡亲住着,以后也好相见。”

    姜长有心有不甘,又带着厚礼跑来求教范举人,范举人听说之后,告诉他:“那高家小子是胡吹大气,此举不符合大明律法,而且小小秀才,就敢仗势欺人、左右词讼,乃是官家大忌,不过如果张推官真的看上他,要收他做女婿,你还是别跟他斗了,否则的话迟早要吃亏。”

    姜长有心中略有了底,又来跟高家闹,这时候高学解去临乡张罗自己女儿的亲事,高学成也往府里头去了,只剩下高学信,被姜长有几句话吓得心虚,又怕乡里的事情暴露,两边都有忌惮,于是相互妥协让步,高学信把当初定亲时候的彩礼钱退还给姜家,并且另赔付三十两银子。

    本来姜长有要了二百两,高学信生生给砍到了三十两,但就算是这些钱他也拿不出来,高老太太自然也不会给他出这笔钱,姜长有威胁他,如果不拿钱,也不交人,他就要把枫林街的事传出来,跟高家鱼死网破。

    高学信愁了数日,最后终于决定:羊毛出在羊身上,这笔钱得让张家来拿!于是就找到了张华父子,张华的父亲也是个有心计的,说既然让我们拿这么多钱来,那就属于买的媳妇,得要来卖身契给儿子当妾,否则的话就把高以恬退还回去,让高家赔悔婚的钱,并且嚷着:“我在京城里,连六部的大官,贵极的公侯我都见过,你要是把我们逼急了,那就宁可倾家荡产,把官司打到北京城里头去!”

    高学信为了这个女儿也是糟心日久,又被姜长有催得紧,又担心枫林街的事败露,直想赶紧把这些事弄完了,跟姜家划清界限,日后好彻底静心,就答应了张华的父亲,把女儿卖到张家,得了五十两银子,还给姜长有三十两,自己白得二十两,摸着雪花白银,午夜梦回之际,不免埋怨自己的媳妇,这女儿生得太少了。

    姜长有得了银子回家,进门就被老婆劈头盖脸一通臭骂:“才三十两银子就把你给打发了?你可真是贱呢!这些天咱们跑门路打官司,花的钱都有十倍了!你眼皮怎么那么浅,就答应了!”

    姜长有笑道:“你着什么急,咱们不能直接逼高家,否则闹大发了咱们也是吃亏。”

    田文静大骂:“我怎么能不着急?这些日子,咱们家这些年攒下的积蓄都花了一大半了,都因为高家那群瘟大灾的,全打了水漂!一想起这事我就气得肝疼,若依我的心,他们不就是有两个秀才么,还就真能一手遮天了?咱们把房子地都卖了,然后进京里头告御状去,跟他们死磕到底!要是这口气不出,我明天就去老高家门口上吊去!”

    姜长有劝他老婆:“你看你,就知道蛮打狠壮,五马张飞的!人家上头有人,这是动横的不行,得智取,你就安心在家等着吧,我保管把那高家的丫头给咱们儿子弄来!”

    他又让人拿着驴打滚的条子天天来跟张华要债,当初他们爷俩从京城回来的时候,也不过带了二三百两银子,买了房子置了地产,就不剩什么了,他们去年冬天回来,今年开春种的田地,还没有收成,再加上他好赌如命,成年累月泡在玲珑赌坊,坐吃山空,家里头仅剩下的几十两银子去了给高家的就不剩什么了。

    姜长有暗中嘱咐两个汉子把他押到家里头打得满地找牙,这张华从小就好赌,在京时就成天泡在赌场里,把自己和老伴大半生做小买卖攒下的积蓄全都败光,这会又摊上这事,张老爹又气又急,一口气没上来,便驾鹤西去了。

    老爹死了,债还是得还,姜长有也是真狠,打算逼着他卖房卖地,填补自己的亏空,最后再把高以恬弄到手,来个人才两得,张华却不想卖房卖地,首先选择卖老婆,在他看来,这高以恬就是个丧门星,自从摊上她,就没得着好,自己欠了人家五十多两,把她卖个五十两,剩下几百钱拿到赌场里翻本,若是菩萨保佑,来两场通吃,就把这些日子的损失都补回来了!

    穆云翼在县城里是名人,他知道他跟高家的恩怨,就把高以恬领来,要卖给穆云翼:“高学信那老王八不是人,这事他女儿,以后卖给了你,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最是解气不过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拧高以恬,又抬脚去踢,高以恬跌躺在地上,他兀自不拉到,过去拳打脚踢,弄得高以恬满地乱滚,痛哭不止。

    穆云翼向安小北道:“岳捕头正在东市巡街呢,你去把他找过来,让他多带几个人来。”

    张华大吃一惊:“找岳捕头来干什么?我打自己的小妾又没有犯法!”

    穆云翼道:“你打自己的小妾是没有犯法,但是不该跑到我店门口来打,耽误我做生意!”

    张华不敢相信地道:“这可是你大姐,再说你不是恨高家吗,你就……”

    穆云翼冷冷地道:“首先说好了,我姓穆,她姓高,跟我可没有一点关系,再说她是我姐信不信我把你牙打掉?二者我恨不恨高家跟你没关系,就算我恨高学信,他招惹到我,我直接去找他也就是了,犯不上拿人家的女儿作践,这么不要脸的事,我是不会做的。三者你是个臭不要脸的小人,拿了这事来要挟我,七十两银子,给了你还不如买了上好的猪肉炖烂了拿去喂狗!你赶紧给我滚蛋,否则的话,我可就真的不客气了!”他吩咐伙计,“有人来闹场子,都给我去抄家伙!”

    夏珵脑子最快,第一个抱着门闩过来站在穆云翼身后,紧跟着白羽民、曲池、江春水,还有刚刚回来的白娃各自去店里拿起板凳木棍出来,在台阶上排成一排,虎视眈眈地看向张华。

    张华咽了口唾沫,过去连踢高以恬好几脚,然后揪着头发把她扯起来,一边喝骂着,一边拽着衣襟往东走。

    人群里就有人问穆云翼:“我看那小娘子甚是可怜呐,小先生你就真的不管管么?”

    其实高以恬既然已经成了张华的小妾,那他是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别人全都无权过问,甚至就连高学信都管不了,而且七十两的价钱也是太高了,都够买两个十三四岁,还是完璧的小女孩了,高以恬便是黄花闺女也不值这个价,破了身之后,更是不值,穆云翼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但他向来在县里人心目当中,有一副仁义的形象,这事要真是不管,虽然合理却不合情,因此才有人颇带着失望的语气发问。

    穆云翼看着东边,一副高深地样子说:“我不是不管,只是不能直接管。”

    他之所以放张华走,因为已经看到高以纯在兴庆街东口出现了,自己站在人群里,单有两个捕快找到那张华跟他交涉。

    张华在这里碰壁,打算把高以恬弄到赌场寻找买主,哪知刚到街口,就被两个捕快拦住:“你是叫张华吧?”

    “啊,是我。”话是拦路虎,衣是渗人毛,看着两个捕快那身衣服和腰里头挎着的官刀,张华不由得心里头发憷。

    捕快问他:“你爹死了,你怎么不到官府报备消籍呢?私埋人口可是大罪!走,跟我到衙门里走一趟吧!”说完就过来揪张华。

    张华当时就吓住了:“我我我……我已经跟里正说了……”

    “可是你们张沟那边的王里正可没来跟我们说,这事也好吧,先跟我们回衙门,然后再去找王里正过来,两下里对一对,也就知道了。”

    张华心里头叫苦,这本来就是个不起眼的事,谁家死人都是只跟里正说,没有自己来衙门的,可要是真正严格算起来,还真是违反律法的,他要是被带到衙门里去,王里正一天不来,他就得在里头待一天,一月不来,他就得在里头待一月,而且王里正又不是傻子,会承认是自己出了问题,肯定是要说张华没告诉他的。

    他被捕快拖着,就那么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哭求:“二位官爷!二位老爷!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他想拿出点钱来贿赂两人,然而荷包里连一文钱也没有,根本拿不出来。

    两个捕快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拽出百米远:“你犯了法律,押到衙门,先打二十板子,然后关到牢里,追缴罚银,交不出银子,便要挨板子,一日不交,一日二十,十日不交,十日二百!好让你知道官家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