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插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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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赦老爷平时喜欢附庸风雅一把,自家学问虽然相当地中庸,可还好玩个古董名画什么的装装世家的门面,玩久了也真玩出些爱好来。最近被母亲训斥,纳不成鸳鸯,心气毕竟难顺,倒把精神很是移了一部分在这类消遣上。

    这回偶然听了清客们说,城西有个犟脾气穷读书人,别人称他石呆子的,家里祖传十几幅的前朝名家手绘扇面,真个价值连城。可惜那石呆子迂腐,执意不肯卖,又不会谋生门路,只带着一家人抱着金饭碗吃糠咽菜,也算是个奇人趣事了。

    本来清客们只当个笑话说,可贾赦听到那些难得的古董画作,一时便动了个贪念,想要凭贾家势力,花几个钱将这些宝贝买下来赏玩。

    不想石呆子脾气刚硬,不知变通,又是个把自家收藏看成命根子的,凭了贾赦派去的人软说硬说,打死也不松这个口,直把贾赦惹得怒气腾腾。他手下豪奴更惯是随着家主骄奢淫逸,行动起来哪里还有法纪,为了讨好主人,几个豪奴私下里去了石家,拳脚齐上,狠狠将那石呆子打了一顿,十几把古扇也都抢了去,一径去献给贾赦。赦老爷大喜,很是赏了豪奴们些钱财,哪里想到问问石呆子的死活了?

    那石呆子挨了一顿死打,又被人抢去了心肝宝贝,就有了些疯疯颠颠的架势,不顾死活地硬挣着到衙门里告状。

    有贾府的权势在那里摆着,这官府说不得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石呆子被赶出衙门数次,连杀威棒都吃了好些,几回下来折腾得去了半条命,仍是狂乱执拗着不听家人的劝,硬是要告到底。

    这样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石呆子就是一个死。要平反只有等贾府大厦将倾时,被贾家政敌挖出来成个现成罪状。

    可现在的贾府,已经被荣宁二公改了许多气运,事情的发展比起悲催的原著,就多出了些偏差。

    事情的分岔点还是在政老爷身上,贾政这几年官运亨通,官居工部侍郎且升为尚书只在目前,地位高了,下绊子的政敌之类当然不少。这回就好巧不巧地,被个爱骂人的言官知道了这件不怎么光彩的事,马上上书参了一本贾家纵豪奴打人夺物的罪过,这点事儿就此上达天听。差点给贾老爷一个大大没脸。

    其实官员间的互相攻击皇上见得多了,言官骂人也是职责所在,连皇上也免不得被骂几回,何况一个大臣。所以皇上见了上书,倒没生什么气,只想着贾政工作忠心称职,贾妃又已有子,贾家没必要动得,且哪家豪门不出几个恃了主家权势胡为的恶奴,都计较起来哪里勾得完这笔帐。便一笑了事,将这本奏折留中不发,不再理会。

    皇上可以不管这小事,可贾老爷见了参他的折子,不能不瞪大眼睛关注起来。他性格谨慎,做官也小心,这骂到自己家头上的事还真不能装不知道。

    他家大哥是个什么德行,贾老爷也心里多少有数,忙就着人查问石呆子之事,得知真实情况的贾老爷面对人证物证,连连跺脚,暗气大哥是个不看眼色专给人添乱的,弄点丑事还能让人抓了把柄去,这样可大可小的事儿被人挑出来说,在如今他就要升官的紧要关头,那就是乱自家阵脚啊。

    关系自身官帽和家族前途,贾政也不跟大哥客气,跑到贾赦院子里对着大哥直陈厉害,语气极其严肃,就差一口说出,大哥你就别胡闹了,你弄得我都要升不了官了!

    贾大老爷虽是胡闹,这事也知道是自己理亏,见弟弟这样一脸不善地找来,争执了几句最后还是让了步,怏怏地将那十几把古扇派人还给了石呆子,贾政又让长随送去银钱给石家做为养伤封口之费,还喜总算没闹出人命,一件可能被秋后算帐的大事就这么给平了下去。

    荣国公在天上看到这件不地道的事儿,不知把不争气的孙子贾赦骂了几百遍,弄得赦老爷那些日子不住地脸红耳热心神不宁,活象个被情郎引逗得春~心失守的闺阁大姑娘。就连新纳的美人做尽娇态诱他去宠,都提不起多少兴致。

    饶是如此,赦老爷的运气说来其实不坏,原来老祖宗荣公这几天追爱之路有所进展,那个外表纯洁可爱的警幻仙子终于对用尽十八般追女*的他起了点同情之心,悄悄送了好几个羞答答含情脉脉的小眼神儿,直弄得老不修荣公浑身发酥。想着勾搭成欢不日可待,那惩罚不肖子孙的劲头儿就下降了好几个等次,否则,赦老爷可不就是乱乱心神这么简单了,怕是要被老祖宗骂出大病来呢。

    气头上把大哥教训了一顿,威风了一把的贾老爷把事情妥善处理完后,一回想,感觉自己的态度也是不妥,虽然兄弟两人平时志趣不一致,算不得多亲密,可给大哥难堪也不好不是?人家毕竟是承爵的长房,面子还是要的,就在自家这边花厅里摆了酒,请大哥来消遣消气。

    贾赦被老祖宗托梦狠骂了几日,这心中也正不安呢,对兄弟的小不敬也就不放在心上,也想着要表示点啥,修复一下兄弟关系,于是很顺当地就被请来喝酒了。席间兄弟谈笑之余,说起顾姨娘又要为贾家添丁的事,儿女运远没有弟弟旺的赦老爷颇为感慨,大为羡慕弟弟晚年儿女成堆,不断当爹的福气,更难得关心了一下弟弟的私生活。

    说道弟弟爱妾有孕,身边另两个妾年纪都偏大了,做为高官,兄弟身边没有年轻美丽的女子伺候也太俭省,怕是要被知道点贾府家事的同僚们笑话呢。硬要把前段时间自己买来的另一个女子秋桐送到贾政房中服侍。

    哥哥慷慨分享美人,倒让政老爷吃了一惊,一阵手忙脚乱地推辞,直道大哥既然买来,放在大哥房中才是正理,做弟弟的哪敢夺兄所爱?

    赠人美妾在当时豪门大家爷们眼中亦算个风雅事,就是送兄弟,反正只要那女子没正式名分,也扯不上*的嫌疑。贾赦仗了几分酒,发起豪兴来,命人顷刻就将秋桐带来,哪里容得弟弟推辞不要?两兄弟平时有争执,一般总是恭谨守礼的政老爷先让步,此回更是为平大哥之气设的酒席,哪好狠驳人面子?争执一番最终也不好硬拂大哥的意思,眼看那秋桐已被带了进来,只好硬着头皮谢过收下了。

    却说秋桐又是何等来历?原来最近赦老爷因鸳鸯的事情郁闷,自然就有些底下人揣摩讨好。除了有个清客鼓动赦老爷纳了那位八百两银子身价的歌姬,尚还有几人保媒牵线,撺掇着他四下里买了几个漂亮丫头进府来,这秋桐便是其中之一了。她也是个小家子女儿,却是生的样貌风流艳丽,自小羡慕富贵,不愿嫁到穷家受苦,甘心情愿卖到贵家为妾,入府的由头倒跟爱钱的小白顾姨娘大有相似之处。

    但顾萌萌只是个怕受穷的小白无害生物,光算这辈子身体的年龄,也都妥妥过了二十五,被官场上打滚打得油光溜滑的贾老爷陶冶了这么多年,还是没啥大长进,半毛钱攻击性和腹黑技能也没开发出来。这个秋桐虽只年方十八,可是比顾姨娘有上进心和行动力多了,牙尖嘴利谁都强不过她去,是个俗气贪图富贵的,进府的事娘老子还舍不得下决心呢,她先千肯万肯地点了头,一心里想着上高枝儿,还没进府就想着做姨娘的富贵了。

    没想到贾府规矩大,她又没有顾萌萌恰逢其时给老爷冲喜的运气,虽是身价比着妾的价码进来的,可赦老爷院里美女众多,哪里有许多有名分的姨娘职位等着?也不过就是当个大丫头伺候罢了。赦老爷后院规矩松弛,匆匆将她接进来,也未曾替她上头开脸,也就这么地混着过了。

    江湖传言,赦老爷院里,就没有个略平头正脸的丫头还能保得住清白的。秋桐在他后院过了两个多月,富贵没有得上,倒是也被花花大老爷引诱,享受了几次鱼水之欢。可惜她上得了大老爷的床,上不了大老爷的心,在满屋各逞巧姿的美人里没拔上尖儿,赦老爷没有特别看中她,此回想起,就顺手把她做了个给弟弟的人情。

    赦老爷做了无情渣男,还好秋桐也不是啥贞妇烈女。一听自己要被送给二老爷,短暂的吃惊后很快就恢复正常,想着自己在大老爷院里眼看出不了头,那二老爷听说房中人不多,却是自己的好机会呢,这姨娘的位子更有希望了,就是这宠爱的雨露,怕也要比在大老爷这里多上不少,这样一想脸上就有了几分喜色,哪里有半点不愿意?

    说回贾政这边,其实自贾政升官以来,下属为讨好他,也送了好几回美色丫头,不过都被他找理由推辞掉了。毕竟家里有了萌萌,他也不想让爱妾为这个生气,弄个后院起火不是。

    可这回硬要送美人的是大哥,还是强送的。吃了一顿饭就被莫名其妙拉郎配了CP的贾老爷看着走到跟前来娇滴滴对着他万福,小腰儿扭着好似在邀请他当场做点不纯洁事情的秋桐美人,有几分哭笑不得。

    看着秋波暗送,脉脉含情的美人是很心旷神怡不错,可想到怀孕中更爱耍个小脾气的爱妾,贾老爷顿感前途无亮,头大如斗。更何况翡翠给他戴绿帽的阴影还没完全从他心里退去,现在他面对陌生的年轻女子,还真没啥开辟新阵地的想法。

    可人既然送来了,还是要安排的。

    老爷毕竟是老爷,恭送大哥回去后,脸儿一正,一副“贾”道学样子就摆了出来,也不再多看秋桐一眼,白白让那些送过来的俏丽眼波落了个空,只命人快带了秋桐去见过太太,让太太且照她原来的身份做个大丫头安排,不拘在哪个院里安顿下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爷的桃花太旺,萌萌表示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