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河小说网 > 姜姬 > 295|调弦

295|调弦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通河小说网 www.tonghe230.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龚獠炮制了一篇文, 把辞官的那几个人骂得体无完肤, 全家都该下大狱,然后快马加鞭把这篇文给送到辞官的那几个城去了, 随文去的还有一个小官,出了名的声音好听,嗓门大,同僚的酒场数他最能炒热气氛,自弹自唱是一绝。要他到了当地后就在城门最热闹的地方务必要把这篇文给念出来!越多的人来围观越好!

    为了防止他被人害了, 还派了一百多号龚家部曲护送。

    姜姬通过这件事发现……大王没有兵好像挺省钱的, 有什么事臣子们都自掏腰包解决了。

    这人还没走,陆湘的兄长已经赶到乐城了。

    风尘满面、满身悲凄。

    由于这个世界还没有人跑出来告诉大家你爹死了你该怎么戴孝, 你爷爷死了你该怎么戴孝,你弟弟死了你该怎么戴孝(世间缺少这么一个人才),这人就替陆湘戴孝了,按照最高规格。

    所以, 一个人披发、赤足、只着麻衣, 看起来也确实是饿了很长一段时间,还辛辛苦苦的赶路, 赶到莲花台宫门下就开始扑地大骂, 很快, 吸引了一堆最近看堵宫门看得很爽的乐城人围观。

    “可怜啊……”

    “可怜人啊……”

    “他哭什么呢?”

    “好像是他弟弟……”

    “大王把他弟弟怎么了?”

    “他弟弟死了, 一回家就死了……”

    “老天爷啊!!”

    在姜姬得到消息说又被人堵宫门, 在龚獠得到消息说陆湘之兄已经到乐城之前, 街上已经有了另一个很有市场的流言:大王逼死了一人, 人家哥哥气得不行来找大王了。

    流言很快和姜姬的流言发生了奇妙的融合,关于大王是怎么逼死的人,那人又为什么到家了才死,某些不可说的事就这么流传开来。

    姜姬:“……”是她的错吗?龚獠坐在她面前一脸愁苦,“公主,此人已经被我带回家去了,可街上人说的那些话……”什么大王专叫少年到乐城来就是为了供他那啥啥啊,过年时总把少年聚到他的宫里是为了聚众那啥啥啊,更有陆姓少年貌美如花被公主与大王争夺等等故事。

    百姓津津乐道,被人喝止还意犹未尽。

    “我让人去街上抓那些乱说的人了,可惜啊……”龚獠叹道,“说的人太多了。”

    “越抓越有人说,不要管他们,过两天出个别的事他们就把这事忘了。”流言是抓不尽的,只好先不管了。

    当她利用流言时,会很喜欢乐城人的豁达洒脱,拿王孙贵族的趣事就茶下饭,多好!

    当流言不受控制时,她也只能劝服自己有利自有弊。

    忍吧。

    陆湘其兄名为陆玎,龚獠虽然把人给接回自己家去了,可没打算做什么,他要先给这人治病。

    就算一开始怀疑是陆家做戏,陆玎是苦肉计,但等大夫来了以后大呼此人病得不轻只剩一口气后,怀疑也要打个折扣的。

    “他当真是从离家以后就没有饮食,每日只喝一袋水,只有在撑不住的时候才坐车,其余时间全是步行。”龚獠不得不佩服,这要真是苦肉计,那可是下血本了,他自家养的大夫都说这人差一点都救不回来了。

    如果,陆湘真是突发急病过世的呢……

    姜姬笑,问他可曾见过威胁情人却一不小心自尽成功的男人或女人?

    龚獠感叹的神情一僵,随即变得古怪起来。

    “公主仍以为他是作戏?”他反问道。

    “我只知道他一举把陆湘推上了神坛,但继承这一切的……你觉得是谁?”陆湘的子孙?还是他陆玎?

    陆湘在当初殿上当殿逼迫姜旦的人中间并不出众。那篇赋不是他写的,起来宣读的人也不是他。他纵使有野心,但却缺乏支撑野心的能力。

    或许,他藏拙了。

    当着大王念那篇东西还是有风险的。

    但就姜姬所知,陆湘在离开乐城前,在那六百石中绝不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可现在看看吧,他这一死,陆玎在莲花台前这一哭。现在街上是怎么说陆湘的?

    他成了六百石中最著名的人了。

    说起当时殿中情形,人们必称陆湘。其他人都成隐形的了,好像只是在陆湘身后摇旗呐喊,等着拿好处,真正付出心血的是陆湘。

    他还不居功,多么高洁的人儿!

    姜姬笑问龚獠:“现在有多少人去看陆玎了?”

    龚獠好像被人戳破美梦的孩子,低落的说:“来人还没有见过陆玎,他病得起不来床了。”

    让人看到现在的陆玎只会让流言进一步扩大。龚獠纵使在看到陆玎的惨状后有点心软,但也知道什么是正事,他没让任何人见陆玎。

    但这也阻拦不了太久,要知道他在乐□□声也不怎么好听。

    多亏了他的堂兄龚香留下的遗泽!

    这么一想挺可乐的,莲花台当权的人没一个有好名声,呵呵。

    姜姬温柔的对他说:“再等等。”

    事情还没发酵,只好先委屈龚獠了。

    龚獠初时不懂公主想让他等到何时,但等到第十封辞官的辞表递上之后,他已经在乐城人的嘴里成了无恶不作的坏人了。

    连大王和公主都退了一射之地。

    ……百姓们骂官一直比骂大王要更使劲。

    “公主!”龚獠双眼红红的坐在姜姬面前,“你再不救我!我今天就不回去了!”

    姜姬惊喜道:“真的?”转头就对侍人说,“快替大夫准备寝卧。”

    侍人含笑转身离去,龚獠目瞪口呆,公主还坐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开始安排起晚上的节目来。

    “今夜月明星稀,楼外莲花飘香。大夫,你可一定要高歌一曲!以助酒兴!”

    龚獠被公主握住手:“……”

    姜姬用“我又想到一个好点子”的语气说,“对了,让白清园也出来,他一定学过舞,到时让他舞一曲,才能更衬这良辰美景,更衬大夫的琴声、歌声!”龚獠有一瞬间的小心动,他也曾隔窗而望,白小公子的容貌,比公主身边的蟠郎也不逊色。而且蟠郎日渐英武,白小公子仍是少年模样,端的是清纯动人……

    白清园听到侍人传话说“公主今夜摆宴,命白小公子以舞助兴”后,气得浑身发抖。

    蒋胜赶紧趁着没人时劝他:“今日同席的还有龚大夫,你若有话要对他说,不是正是时候?”

    白清园就怀抱着一腔以身饲虎的壮志,悲壮豪迈的来到了酒宴上。

    酒宴上自然是轻歌曼舞,一派旖旎景象。

    不像白清园想像中的。

    左侧有一个操琴人,体态……庄重,闭目调弦,十分动情。他的琴声也很美,身后的乐工随着他的琴声击鼓击罄,乐音壮美多情。

    在月影照不到的地方有一张卧榻,榻前榻后皆有十几人侍候着,榻上有三人,当中一人,必是公主。

    他走近就看得更清楚了,公主身边两人容貌都很不俗。

    一人明显是燕奴,比鲁人更高壮,头发浓密,色浅,卷曲,他坐在公主身后,目光片刻不离公主。

    另一人,则是那个容貌最好的蟠郎,听说他自公主年幼时就相伴身侧,公主被赶出莲花台时也带着他,回来也带着他,还在大王继位后给他封了官。

    这个人应该是最讨厌他的。

    但白清园却搞不清这个男人是怎么想的,他看他的神色总是很复杂。

    看到他进来,乐工的琴声先乱了。接着,龚大夫的琴声也停了,瞬间殿中所有人都在看他。

    他更紧张了。

    他看到公主在榻上坐直身,她的手一挥,那两个人都退开了,她要叫他过去!

    白清园赶紧上前几步,不看公主,只看龚大夫,一揖道:“某有一舞,愿替公主此宴增光添采,还请大夫赐曲,相助于我。”

    月色下,一个神色紧张的少年在向他救助。

    龚獠二话不说,整一整衣袖,两手往琴上一放,乐声再起。

    姜姬躲到蟠儿身后发笑,“大夫见色忘义……”

    姜义笑着轻声说:“大夫眼中从来都看不到我。”

    他越长大,异族的面容越明显,没有小时候讨人喜欢。现在人们看到他第一印象就是:非鲁人,异人也。

    姜姬在他额上轻敲了下,不是以色侍人的人,何必在意容貌?他身材高大,不似鲁人,正好带兵,多威风啊,在战场上胡子头发一散开,多像狮子啊。

    “回头给你的将军旗上画一只兽首。”她小声对姜义说,“叫人一看到就后退三百里。”

    蟠儿也小声笑道:“那可好了,阿义,对吧?”

    姜义咧开嘴笑,心中却很不安。

    ……他其实,不喜欢打仗。他害怕承担不了公主的期待,让公主失望。

    月光中,姜姬看到姜义面上一闪而逝的踌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拍拍他的手,没有说话。

    她让姜义带兵,只是让他占住位置,日后发现更好用的人时再把人调过去。目前在她身边的人中,除了姜武以及卫始他们,她还没有发现别的将军种子。

    只好先难为姜义了。

    三人都没欣赏白清园的舞,而白清园也不是舞给公主看的,他几乎就是对着龚獠舞的,跳的时候还一直用期待的目光看龚獠。

    龚獠的眼睛更是像粘在白清园身上一样。

    姜姬看到这一幕,有些发愁的对蟠儿说:“如果……大夫向我要啾啾,你说我是给还是不给?”

    她倒不是特别留恋白清园,而且她很好奇,白清园如何发现龚獠对他的目的也不单纯时该怎么办?

    难道他以为除她之外,世上都是好人?

    蟠儿道,“公主要给也可以,但我觉得大夫不会开口。”

    还真是,一舞过后,白清园的目光都快化成实质了,龚獠艰难的把眼睛从他身边扯回来,对姜姬笑道:“公主有此子,此生无憾!”

    白清园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沮丧而绝望。他一直被公主关在摘星楼从来没见过人,他以为只要龚大夫看到他,就会知道他是被迫的,就会救他。

    姜姬看了眼白清园,叫他下去了。

    那个蒋胜会安慰他的。

    她想看看蒋胜想干什么。而白清园就是蒋胜最好的工具。因为蒋胜发现在他说出名字和身世后,她没有用他,今后也不会用他之后,他想有所作为只能借助白清园。

    她靠近蟠儿,轻声说:“把蒋氏有子在宫中的事传出去。”如果蒋氏余孽想做什么,她就给他们找个靶子。

    蟠儿轻声道:“是。”

    一夜歌舞之后,早上,龚獠还是没忘了他的难题:“公主,到底接下来要怎么做?已经有十个人上辞表了!”

    “召他们来乐城。这回要连他们的父亲一起召来,就说要问问他们在家是怎么教儿子的,难道没有教他们要向大王尽忠吗?”她道。

    龚獠震惊:“……现在就叫他们来?”

    姜姬点点头,他仍不敢相信的走了,看起来仍有疑虑。

    姜姬到金潞宫,龚香披衣相迎,笑道:“昨夜摘星楼琴声阵阵,是何人奏琴?”

    “大夫。”她笑道。

    “不想这小子还有这份技艺。”他笑着转回来,递给她一副书简,“公主,有人把庄苑给告了。”

    姜姬接过来一看,告庄苑的是金溪与金河的县令,两人联名上告,告庄家霸占金溪与金河的铜矿多年,罪大恶极!

    “是真是假?”她皱眉道。

    龚香点头:“我也担心这是一个计。”要是乐城信以为真,真派人去金溪与金河了,两边再翻口不认就有趣了。

    他再拿出一卷书简,“大将军已经得了樊城兵马,不过只有三万,余下七万,据说都已经遣散了。”

    姜姬:“呵呵……”

    她站在地图前,在涟水那里点了一点,“该在这里设个哨卡了。”

    她就知道樊城没那么快驯服。但樊城有个弱点,要运往樊城的大批货物不是通过陆路,而是走涟水的水道。

    她掐着水道,只用一年,就能饿死樊城。

    “那交了人的都召到乐城来,大王有赏。”顺者昌。

    ——逆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