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河小说网 > 少将军滚远点 > 第二十九章,一堆女骗子

第二十九章,一堆女骗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通河小说网 www.tonghe230.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在宁江侯心中,大成长公主才是真正的祸源。

    原因是,长公主说服张太妃,留下萧护在京城。

    不管萧护是什么起因带兵到的京城,平乱就应该离去。他一不是王爷,二不是内阁首老,只以兵力原因在京城里首屈一指,才让郡王们不安心,纷纷自保。

    萧护要是个省事的人,就应该功成而去,郡王们会联合一心攻打张宝成,携手进京中。别人为什么不肯打张宝成?还不是保存实力怕萧护称帝。

    春天的月亮是温暖的,在宁江侯眼中却是一轮冷月。

    他咬咬牙,对杂役道:“既然如此,我们只有出下策为上!”

    杂役眉毛直跳,显然他知道什么是下策,低声郑重地道:“侯爷,不可啊!”

    “萧护不走,新帝难立!”宁江侯眸光阴沉,也在心中掂量过来后,狠狠心道:“就这么办了!不过三天两天放出消息去,御玺已丢,大成长公主手中空无一物,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一抹乌云由天边而生,遮住明月后,又悄悄溜走。

    走出来的杂役心中也生出乌云,他可以预见到御玺下落不明的消息透露出去后,这京里又要乱成一团糟。

    谁还会服谁?

    ……

    书房中,萧护独自一人坐着。烛光把他的面容照得清晰栩栩,虽然主人支肘抵住下颔,正在沉思。

    没有御玺,意味着长公主没有权力!

    别人之所以尊重先帝留下的这些女眷,就是她们守护的是将交给新帝的皇权!

    没有御玺,长公主任命的官员全是假的!

    没有御玺,诸王随时可以自已称帝,自己刻一个玺说是真的!

    除了少数的人,没有人真正见过御玺的全貌,只是由记录在案的册子上知道全貌。

    见过的人,大成长公主,宁江侯等人。

    别人见的全是御玺底座上刻的字。

    真是晴天霹雳的消息!

    萧护也觉得棘手。

    他一直守在京城里为什么?为的是冤案得昭雪,为的是新帝面前好有功,为的是先帝虽对不住自己,自己却是忠心无二的守护着,让先帝你地下羞愧去吧。

    见天色不早,萧护往房中去。路边花草睡去般安宁,大帅心中却乱如麻。他烦躁又苦笑,现在倒好,落得一个尾大不掉的名声,还守了一个空!

    房中慧娘却不在,水兰正在换夜里的茶水,见大帅问,喜滋滋地道:“夫人打听大帅不早回来,她去了小佛堂上香,说也祝大帅事事顺心。”

    乳母的儿子有奶哥哥这样的别称,水兰就不折不扣是萧护的奶妹妹。见她眉头舒展,眸子里随时迸发出喜出望外,萧护也笑:“什么事这么喜欢?”

    水兰微红着脸,欠欠身子行一个礼,低声道:“夫人说买丫头家人回来,我和小螺儿就水涨船高,托大帅和夫人的福,我也要当管事的了。”

    “这是你们应当应分的。”萧护很是温和。转身出来,行出二门,见水中有倒影,九弟萧扬不知又和哪一个丫头在调笑。

    萧护视而不见,跟来的人全是千挑万选,家又都江南,是没有起二心的道理。唯一不足的,就是太少了。这府里如今地方大,是到进人的时候。

    知道妻子进香,大帅先随意的把府中走了一圈,见有些地方实在冷清,没有人上夜,房子紧闭,了无生气。

    家宅,在兴旺旺人气足才好。

    闲步再往小佛堂去,慧娘这个时候在小佛堂里目瞪口呆。

    马先生?

    她是一刻钟前到的,到了以后上过香,想到小佛堂里间有几卷平安经,夫君就要兴兵马,供平安经在佛前祈求保佑。

    里间没有人住,人手又少,几天没打扫,一摸一手灰。好不容易找出来经书,这还是以前尚书府中的旧经书,有年纪人念过的,认为好才留下。

    手持小烛台出来,见佛前多了一个人。

    马明武负手在看的,不是尚书府中以前未出嫁小姐绣的观音大士像,而是慧娘的母亲,封夫人的灵位。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你可以地下安息。”

    慧娘听他说得奇怪,不由得走出来。马明武见到慧娘,先是一慌,再泰然下来。慧娘试探地问:“先生认识我的母亲?”

    “不,从没有见过。”马明武还是看着封夫人灵位,微笑道:“听说她是个得体的人。”慧娘心中疑团更浓,总觉得有什么拂不去又拨不开,再问:“您听谁说的?”马明武这才一怔,从沉思中走出来,见夫人眉心一点疑心解不开,知道自己一时失态,掩饰的笑笑:“听老帅夫人说的。”

    慧娘还有疑惑,但这句话可以解释,只能释然。

    萧护外面进来,也是一愣,对马明武笑:“说你散心,你却在这里?”马明武随着大帅忙碌异常,府中人少,住进来不少亲兵,又时常留晚归的先生们住宿是常事。

    马明武才在书房中说散心,就来到小佛堂。

    马明武笑:“佛前最安宁,只有这里好。”轻轻一揖,眸子深深,在大帅面上一转,再在慧娘面上也一转,道:“容我告辞。”

    他行走在月下的身影潇洒无俦,慧娘呆若木鸡:“不好?难道先生对我母亲……”萧护也认为马明武今天怪怪的,不过他也是跟着萧家几代的文人,马明武的父亲以前跟萧大帅,马明武少年时在萧家长大,才会和五舅老爷也熟悉。

    但此人是可靠的。

    慧娘的话惹笑萧护,他扑哧一声:“他少年时在江南,十二岁跟随父亲,然后跟着我,头一回到京城,几时能见到岳母。”

    “啊?”慧娘微张着嘴,从母亲灵位前拿起一朵子香花,还有娇艳,是才掐下来不久的,送给萧护看:“那这花怎么解释?”

    萧护负在后面的手亮出来,也有几枝子花,他走过去一一放在灵位前:“祭奠人,不一定就要三牲祭品,有花时供花,有果时供果,才见心意。”

    慧娘对着才摆的花看看,再看看自己手中才拿起的花,想不明白时自己一笑,把花恭恭敬敬重摆到母亲灵位前,笑道:“我就是奇怪,马先生怎么不给父亲摆一枝子。”

    “也许他随手而掐,随手而放。”萧护说过,对着灵前行了三个礼。起身来揽住慧娘,这才想到问她:“白天你进书房里那么喜欢,是为着什么?”

    慧娘和他一起往外走,见问嫣然了,萧护挑眉:“一个人乐?”慧娘轻轻捶他一下:“告诉你,你也不管。”就把十一公主的话转呈:“公主说请大帅管管,不要打人的好。”萧护果然是道:“打得好!”再加上一句:“明天我赏伍思德。”

    慧娘乐不可支:“哈,我猜对了。”

    夫妻同回房中,缠绵悱恻后一夜好睡,把这件事丢下来不提。

    第二天,出了一件事情。

    一个吏部的小官员,叫彭华,在六部见大成长公主的那一天,这是每个月必有的日子,好似以前的朝会。

    萧护也在。

    官员们林立中,彭华不慌不忙出列,道:“下官有一本,今萧帅讨伐张宝成,是为先帝报仇。张家造反,先帝兵乱中死亡,这是人人同仇敌忾的事,不是萧帅一家的事。请长公主请出御宝,命各家郡王同时起兵,才是道理!”

    萧护一怔,心中迅速闪过彭华的履历,他是兵乱后,道路还通时从江中过来,以前是顾家在,现在是韩宪王在。

    顾良能不久前来信,说已经收拢旧部下,寻机行刺韩宪王,萧护回信嘱他小心,并言明自己三月中讨伐张宝成,打通汉中到京城的路,兄弟相见有日,可以等待。

    彭华是个极小极小的官员,以前从来不说话,随着别人唯唯诺诺,也极普通,会顺水推舟,也会迎风伏倒的人,不受别人注意。

    今天他忽然挺身而出,认识彭华的人都吃惊不已。

    大成长公主面色难看,她苦心积虑的隐瞒御玺的事,又劳碌万分忙于国事,受指责几天心中不快,又遇到一个楞头青。

    她把彭华定位在楞头青上。

    当即沉一沉脸:“新帝未立,御宝不能动用!”拂一拂袖子,知趣的人会知道,你赶快站一边儿去吧,少废话。

    今天彭华早上吃的一定是雄心豹子胆,他直挺挺站着,硬橛橛地把长公主当众顶了回去:“新帝一百年不立,一百年不用御宝?”

    他甚至手握袖子,带着一拼到底的架势,大声道:“筹钱粮,不用御宝!因此筹不上来!为先帝报仇,也不用御宝!长公主你心中还有先帝在吗?先帝呀,”彭华号啕大哭:“这分明是不想为您报仇啊!”

    听的人全一愣,又一惊,再一吓。

    这和彭华平时为人太不符合。

    有人看萧护,就是长公主也扫了他一眼。萧护若无其事,这与本帅有关系吗?不过他心中暗暗吃惊,彭华是有备而来,他是怎么知道御玺丢的?

    有人盼着京城大乱,萧护和大成长公主同时想到这一点上。

    刚乱平稳,又要大乱,可吃不消了。

    大成长公主用力一拍桌子:“疯子,拉他下去!”

    彭华不等有人来,奋力一跳,真的似疯子闹事一样,在半空中同时大声号叫:“你丢了不成?你昧下来不成?你不肯拿出来给我们看看,一定是不在了!不然,你拿啊,你拿啊?”

    两个长公主府上的家人把他擒住,一左一右架着他往外走。

    “你拿啊?……”这话一直到人消失在门外,还在空中余音未了,带着绕梁三日才肯罢休。

    大成长公主眉毛眼睛全变了颜色,眼睛奇怪地由黑色变成琥珀色,似乎有火在烧。余怒还在,大理寺卿走出来:“公主殿下,他说得有理!民生是国之根本,筹钱粮时理当取出御宝,内阁以先帝命发出,外省官员才会听从。今萧帅兴兵,不是萧帅一个人的事情,的确是众家郡王份内的事。他们不起兵,难道就一直拥兵自立,各自为王不成?”

    当场虽然没有百官,也有几十。几十个人一起出列,包括跟随大成长公主的亲信官员们,他们清楚的意识到长公主没有御玺,许给他们的一切赏赐全是假的。

    除了当时给的金子银子是真的。

    除萧护,张阁老,程业康外,平江侯梁源吉也随班跪倒:“御玺丢失,是国之大事,也动国之根基。请长公主取出御宝,给我们一观!”

    大成长公主惊慌失措,对萧护求救的看过去。

    萧护缓缓起身,长公主才要惊喜,见萧护也跪倒了,朗声道:“请长公主取出御宝,命诸王一同发兵,讨伐张宝成!”

    张阁老在这种关键时刻,微眯着眼,耐心地抚自己胡子,好像抚胡子天下会掉金元宝一样。

    程业康头一回遇到这种逼宫似的场面,三魂走了两个半。

    面对黑压压的人群,大成长公主嗓子眼里都是苦的,艰难地半天才开口,还是让人催了又催才说:“卿等,不必忧心,不必忧心呐!”

    大理寺卿哭了:“公主糊涂啊!没有御宝难以服众!我们困在京城,以后谁人会来相救?”他对萧护投去一眼,再次泪落如雨:“长公主用自己小印发送信件,难怪别人不予理会!”

    大成长公主心头一痛,一张嘴,一口血吐出来。

    “母亲!”程业康上前抱住她,回身跺脚大骂百官:“你们要造反吗?我母亲辛苦谁不知道?你们想要逼死她吗!”

    又一个官员昂然回话:“侯爷这话差矣!我们和长公主都是受先帝鸿恩,报先帝恩德,不是长公主一家之大臣!”

    你谈的是什么辛苦!

    接下来的几个声音,任何人都听出来是事先预谋好的,他们一起开口:“请长公主还政!请长公主还政!请长公主还政!”

    最后一声时,所有人一起呼喝,声势惊人。

    面对一张张或愤怒或疑惑或怀疑的面庞,程业康腿抖了抖,险些软在地上。

    大成长公主由一个偷入京中的郡王指责后,再一次伤透了心。她虚弱的问:“我并没有把持朝政,再说要我还政与谁?”

    一干子眼光,齐飘飘对着萧护。

    有人扶起萧护来,在他面前跪下:“大帅最得民心,请大帅作主!”

    萧护静静的看着他,这个人自己也认识,和彭华一样,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员。由彭华的跳出来,到面前扶自己起来的人……萧护背后冷汗下来,一路滑到腰下。

    有人要逼自己反,或者说他们还嫌自己不在风头上,再把自己往更高处去推。

    以萧护二十出头的年纪,他也能猜出来凶险。何况这幕后策划的人,定然是个老谋深算的对手。

    宁江侯?长公主?还有……一干子郡王。

    萧护在这一刻心思千转百回,对着目光全在自己身上的官员们,起疑心的大成长公主,惊骇不定的程业康,诚恳的梁源吉和继续眯着眼的张阁老。

    “好!”萧护重重答应下来!

    他心中有千云万雪,不怕污水点点滴滴。

    这一声好,长公主身子一震,几乎从儿子手中摔出去。张阁老也一睁眼,眸中精光微慑,又再次眯上眼。梁源吉心情激动,几乎掉下泪水。余下百官们心情不一,面色就不一。有人心情喜,有人心情愁,有人心情疑……

    萧护不慌不忙又说出来一番话:“御宝在也好,不在也好,这一仗得好。既然长公主不肯取出来用以司令外省郡王和官员们,也不必再催促于她。我意,重组内阁,请宁江侯入内阁,张阁老入内阁,长公主操劳过度,歇一歇吧,由程侯爷入内阁,再加上我萧护一人。军机国事议定后,以我四人印章为准,大人们意下如何?”

    长公主的疑心去了一大半儿,随之而来的是羞愧。

    怀疑错了人。

    萧护唇边起一丝冷笑,现在公推我为首,以后怕你们不说我要篡位?这主意是他和张阁老早就商议好的,此时拿出来全然不费功夫。

    不过张阁老不知道的是,把程业康加上。

    长公主不杀宁江侯,是宁江侯为先太后兄弟,以前当过先帝的辅佐大臣,这样的人物一般轻易是不能杀的,他在,不管一心不一心,算是朝廷的一根柱子。

    而萧护要程业康入内阁,是长公主也同宁江侯一样,也是一根活柱子。

    不想造反的人,自然会把先帝重臣放在心中。想造反的人,才会嫌他们碍事情。

    梁源吉心中暗暗佩服,既没有得罪长公主,又请出宁江侯。以后萧护作主的事情,全由前面三根台柱子,包括张阁老他们顶着。

    本来萧护在京中的位置,就应该入内阁。但是大成长公主不信任他,又要用他,宁江侯是坚决不许萧护多有发言权的,就一直拖到今天。

    萧护以前为洗清自己,也懒得争取就是。而封家案子公审,萧护被逼洗清自己眼睛,重新给自己一个定位。

    正苦于无机会重组内阁,不想有人送台阶来,见百官们称是,萧护反而面色更沉,这个人是谁呢?

    宁江侯?反正也抬他出来了。郡王们?手能伸这么长,只怕伸不久。

    不管了!

    当天就有人离京,不告而别。应该认为从龙保驾之臣自己没份当,回家去看看风向再来。大成长公主再次病倒,这一次病得很,没几天起不来。萧护和张阁老去请宁江侯,不顾宁江侯说有病年纪大了有事没空,一力要他出山。玄武军知道后很开心,认为这是大帅早就应该有的荣耀。

    当晚,张阁老拟信,落印,请程业康取长公主印,萧护落印,强着宁江侯按印,发出给诸王的信,命他们协同作战,一起攻打张宝成。

    这信肯定不管用,四个人的印,又能让谁放心上?

    信发出去,萧护可以确定,御玺没了。不然长公主会容这种荒唐的事发生?

    四个内阁盖官印!

    想来诸王收到信,可以笑歪嘴巴。

    大成长公主的权力,就此被架空。

    萧护走后,某个老头子觉得这事情完全照自己计划的发展。满意的喃喃:“你几时才称帝?你几时才称帝?”

    不知道萧护耳朵发不发烧。

    ……

    春风更暖,蔷薇大放在花架上。小螺儿引着十一公主往里面走:“夫人在赏花。”远远的,见慧娘穿一件藕荷色绣花罗衣,独自坐在花架子下面,微微俯身,正在做针指。

    这样子绝美,粉红的花,衬上浅色衣裙的人。

    十一公主只一眼就看呆住,也打心里承认,萧夫人是个美人儿,这样一看,似乎比当年的寿昌郡主还要强。

    慧娘让人接她过来的,十一公主心中忐忑,不知道刁钻的小姑子又有什么说的。

    慧娘在她到近前才看她,并没有出迎,只恬然一笑,对一旁小凳子努嘴儿:“坐。”十一公主默默坐下,见旁边摆着一本绣花样子,春风翻动,花样子栩栩如生,忍不住取在手中翻看。

    牡丹国色天香,芍药纤毫必致。

    十一公主道:“这是谁画的?”竟然不错。

    慧娘嫣然:“是我呀。”十一公主愣住。她知道慧娘是美貌的,知道慧娘是能抡刀的,却不知道她琴棋书画样样来得,是个多面手。

    对慧娘手中做一半的针指看,是个鞋面子,黑丝履,上绣银雁,是男人鞋子。慧娘借着她的眼光,问道:“你给哥哥做了什么?”

    十一公主摇头,小螺儿送茶上来,就双手捧着。细磁茶盏衬上银针香茶,香可如在云端。

    慧娘并不奇怪,十一公主不把伍思德放心上也不是今天才有。她喊公主来,只是问她一句话:“我为你接周妃出来,你从此安心持家?”

    十一公主并没有喜出望外,凡事总有交换。她盘算一下伍家现有的那些人,粗壮汉子一直是娇女们不喜的类型,十一公主不是父母亲掌中明珠,却是深宫中长大,那里就是虐待,也全是彬彬有礼那种。

    一张开就呼来喝去的不多。

    观念的不同,再一次刺伤十一公主的心,她忍下来,想到母妃可以出来逛街市,低下头道:“是。”

    “你若有二心,我可帮不了你。”慧娘笑容可掬敲打她。十一公主本该恼怒的反驳她,有二心还嫁过来?却又再次低一低头,把自己面容隐藏起来:“是。”

    慧娘放下绣花绷子,抬一抬手,两个小鬼手捧着东西过来,是几色礼物。十一公主诧异,慧娘道:“长公主病了,你也该去看看她,再就回去预备房子,明天我送周妃过去。”

    十一公主微有疑问,又没有问出来。

    无言地行过礼,在二门上带上等待的豆花,还是原车,往长公主府中去。

    伍思德从花架子后面转出来。抱着头在慧娘面前坐下,正坐在十一公主才坐过的位置上。

    慧娘柔声细语地劝他:“她还小,”

    “你也不大。”伍思德瓮声瓮气。

    “她和我比?”慧娘装生气:“我一个人敢闯到关外去,她这皇城也出不去。”伍思德嘿嘿两声,还是不抬头:“妹子,让你费心。”

    慧娘继续绣着银雁,边做边道:“不可不防她,可娶回来也不能白放着。”伍思德羞于启齿房中事,只道:“她身子不好。”

    这几乎是所有步不出户的女眷共病,慧娘道:“那你无事也别打她。”伍思德抬起头,见十三果然嘟起嘴:“打人不好。”

    “嘿嘿,”伍思德又是这两声。

    慧娘这一回想,就回想到自己到军中,是与干娘有关。她微笑:“你们过得安生,我也能见干娘。林儿哥哥还说不要,见到我说亲事就跑,哥哥要是和公主过得好,再给林儿哥哥说一个,干娘知道该有多喜欢。”

    她秀眉微扬,仿佛是见到丁婆婆在面前。

    伍思德小声道:“林儿的事,他自己有安排。”慧娘佯装嗔怪:“外面认识的什么人?”在这里顿上一顿,想到小厮们证实伍思德的确逛青楼,慧娘没有说,并不是大帅去。人衡量事情的标准,有时候就是两个样子。

    “妹子,其实当初也许,给我找个粗些的姑娘比公主好。”这是伍思德的一部分心里话。至少不会三天两天的分房而居,还不会在乎洗不洗澡,不会太娇弱。

    慧娘反驳:“那怎么行!哥哥呀,别人都要娶高门里的姑娘不无道理。”伍思德在心里接上话,这些人也能忍受她们三天两天的不舒服?

    以前听说高门里要备医生,现在看来备一个还使唤不过来。

    他只这样想想,道:“我知道这是大帅和妹子的好意。”不过真的有些受不了。这种日子,伍思德叹气:“要是不喜欢她也就算了,偏偏我喜欢。”

    “喜欢我和大帅就放心。”慧娘当成恭维和感激。

    伍思德实在是说不清楚,也知道慧娘和大帅是着急十一公主不能讨自己欢心。其实,是真的喜欢她,又真的不喜欢这亲事。

    这句话应该怎么解释明白?

    五大三粗的汉子,让一桩本该好的亲事拘得有时候心里发紧,还无处抓搔。他最后还是吞吞吐吐……

    天黑下来,伍小伍坐在大门上冷笑,豆花手指着他鼻子:“不洗,不洗不行!”伍林儿恰好回来,见状挺挺胸脯:“哎,你是丫头你是主子?”

    豆花怯他,往后退,干巴巴道:“公主谕旨,从今天起,回来都要洗澡。”

    伍林儿快要喷火:“你再说一遍!”

    十一公主袅袅走过来,头皮是发紧,还能含笑:“今天我去大帅府,比一比,咱们家里脏得多。”

    她温和委婉,伍林儿噎住,也不能真和她吵架,又记挂这一对主仆能逼人跳楼,冷哼一声:“老子走!”

    才出门,伍思德过来,大喜道:“林儿,晚上喝几杯!”伍林儿狠狠给他一句:“哥,你应该学学大帅管妹子!”

    伍思德一愣,也脸一沉:“公主又怎么了?”

    伍小伍也冲出来,快声泪俱下:“舅呀,你总算回来了!这日子不是人过的!”

    伍林儿脸发白,一个字一个字地迸:“说不洗澡,就不许进家门!”

    伍思德手一挥:“走,跟我进去!”

    十一公主在门内听得真真的,见伍思德进门,呆了呆。她准备了半天,准备如小姑子说的,安心持家。可见到伍思德以后,就糊涂了,不知道自己是对他举案起眉的好,还是装聋作哑的好。

    母妃就要出来住几天,再装聋作哑大家日子不好过。十一公主轻声道:“夫君可用过晚饭。”她不由想到小姑子萧夫人端庄秀雅,而下午见到的大成长公主憔悴,又眼窝深陷。在十一公主来看,这是一个有人周护,而长公主是自己太过逞强。

    面前这个男人,再不如意,也是自己一生的依靠。

    十一公主默然。她静默下来,更有一种奇异如花慢慢开放却无声音的美。

    伍思德心头一跳,所有的不快不翼而飞。十一公主袅袅婷婷,又总有委婉和委屈的味道,很是惹人怜惜。

    她人在灯影里,又似灯为她而生。娇怯怯的嗓音如云雁,明明娇小,身子纤细,看上去亭亭。

    伍思德目不转睛看着她先红了面颊,再红了耳朵,然后手上微微地现出颜色,像春天里红花未开时,骨朵尖上的那一处。

    他爱死这感觉,又对她一肚子气。大大咧咧吩咐:“备酒菜,我和兄弟喝几杯。”回身一拍伍林儿:“当初住一处为热闹,你们天天不回来,害得我一个人难过。”伍林儿还不乐意进来:“我去大帅府上喝去,妹子没这么讨人嫌。”

    豆花溜圆了眼:“你才讨人嫌。”十一公主也白了白脸。伍思德喝斥住豆花,强拉伍林儿进来,对十一公主没好气:“烫酒!”

    十一公主去厨房,豆花跟后面嘀咕:“多兑水。”

    “舅,她说酒里加水!”伍小伍扯着嗓子喊。

    豆花恨得地上捡一块泥,在手里没敢扔。

    伍思德大声道:“她加一滴子水,你就揍她一下!”又喊:“长河,山石,你们去了哪里!”亲兵回话:“在大帅府上。”

    院子里忽然就多了生气,伍林儿坐下来咧嘴笑:“这还像个家,前几天,是荒地还差不多!”

    豆花噘着嘴送酒进来,兄弟两个人你一碗我一碗,高声谈论起来。

    酒到一半,伍林儿低声问:“哥,你还真的喜欢上了?”

    “喜欢上了,大帅让喜欢,妹子也费心,还能不喜欢。”伍思德好似很得意。

    伍林儿摇头:“好在我不要,幸好我不要,不然我变成你这副德性,我宁可不活。”伍思德嘿嘿:“兄弟,你成过亲也就这样。哥哥告诉你,女人全是骗子。”

    “骗子?”伍林儿酒更高:“骗子你还喜欢?”

    伍思德一扬手,一碗酒下肚:“今天老子薰她!”伍林儿唉声叹气:“哥,你现在就这点出息!”他实在失望,推开酒碗:“不喝了,我也不洗澡,我找地方去睡。”

    “哎,你几时学会赖酒真是。”伍思德骂了一句,也把酒碗一推,大摇大摆回房,十一公主坐在房中。

    伍思德冷笑,先在脸上就不带好模样,大大咧咧往榻上一躺:“你今天睡这里?”十一公主红着脸支支吾吾:“母妃,明天母妃会来住几天,请…。将军……”

    “要我陪你演戏?”伍思德随手一拳头砸桌子上。十一公主今天没有一溜小跑走开,她捏着另一边桌子角,死死忍住,低眉垂眼:“请将军……”

    伍思德应该是生气的,可心里莫明浮上来一句话,多谢妹子和大帅。他心里是喜欢这日子的,甚至这小骗子他也喜欢。

    可这个小骗人精!

    驸马爷打断公主的话,神气地吩咐:“你晚晚陪我,我就陪你演戏。”十一公主愣了一下才听出来,晚晚陪你,还演什么戏。

    豆花在门外对她打手势,拖长嗓音:“公主,就寝钟点儿到了。”

    眼前一黑,驸马爷大步走过来,把门重重关上!

    他的身子,烛光也能挡住。

    豆花再次敲门:“公主,公主!”

    “滚回你屋去!”只有这么一句大吼。

    驸马爷转回来,也不坐:“就寝,老子陪你就寝!”十一公主故作为难:“我今天身子不快,正好母妃明天来,我陪她住几天。房子我收拾出来,在……”

    “脱了!”

    十一公主瞪圆眼睛,好似猫一般。

    伍思德:“哼哼!你身子不便!你脱了我看看!”

    十一公主大怒,一按桌子站起来:“你怎么敢对我无礼!”

    “够硬骨头!”伍思德手一翻,那戒尺又到他手上,不知刚才放在哪里。十一公主慌了手脚:“我我,将军要行君子之举…。”

    伍思德一口打断:“我是小人!”他面有得意:“你不敢脱?你不敢给我看!小妖精,你血崩吗!”

    驸马爷把对红莺儿的话拿出来用了,十一公主没听出来,只是对血崩不喜欢。

    十一公主忍无可忍:“这话真难听!”

    后悔失言的伍思德把戒尺一敲,满意地看到公主闭嘴垂头不说话。驸马爷再次得意地冷笑:“你还能再骗我一回,老子跟你姓!”

    娘的,只为着喜欢,让她忽悠一回又忽悠一回。

    烛光下,驸马爷用戒尺把羞惭的公主赶到房中去,那眉毛扬得高高的:“我看你今天还怎么骗!”

    还君子,老子宁当小人!

    豆花在外面这才消化完房中的话,尖声拿手拍窗户:“小人,你是小人!”

    “小人!”萧护对着慧娘正在骂:“阁老想到,让人清点官员,发现走了三分之一。”他长长的呼气:“也就我们傻,还在这里呆着。人家都认为跟着长公主没奔头。”慧娘笑话他:“大帅才知道自己傻。”

    萧护抬手要打:“你也来打趣我。”

    “大帅,你如今要风有风,要雨要雨,你怎么会傻?”慧娘缩缩头,才正经说几句。萧护抬起的手在自己额头抚一把:“就差我占山为王,一干子人全来声讨我。”

    慧娘吐吐舌头:“你胡说。”

    萧护苦恼一下,又怅然:“总疑心与我,要不是这京里是十三的娘家,还呆着有什么意思。”慧娘又笑:“有意思的,天天有人来寻你。今天那一个,”

    窗外萧北回话:“大帅,乔夫人来献图。”

    萧护道:“知道了。”坐在榻上不动,欣赏着十三变脸地过程。慧娘一点一点沉下脸,再把小嘴儿一丝一丝地嘟起来,嘟到一半,扫扫萧护目光还在自己身上,再继续用心的嘟上去。

    萧护瞅着她,慧娘斜着眼眸。

    夫妻同时扑哧一笑,萧护伸出手,慧娘扑到怀里来,娇声道:“美人计,一定是张宝成的美人计。”

    面颊被拧住,萧护道:“来见我的女人,个个在你眼里全是美人计。十三,你当年到我身边,可曾用过美人计?”

    “当年少帅对我用的,你全忘了不成?”慧娘利索的还嘴。

    萧护:“哼!”

    “哼哼!”慧娘笑靥如花。

    肩头被一拍:“一起去见她。”当丈夫的要洗清嫌疑。

    慧娘摇头:“这一次我不去见她。前天任夫人来,我不该和大帅一起见到她,她出门就宣扬,我把她太放心上。大帅自己吧,我不给这等人面子。”

    萧护故意吃惊:“几时醋坛子变了味?”

    “大帅房里见她,我外面悄悄盯着。”慧娘笑逐颜开。萧护忍俊不禁:“那是我先去,还是要我等你一起。”

    慧娘想一想:“夜深了,路不好走,大帅带我走一程也好。”起身蝴蝶翩跹般去换衣服。萧护对沙漏看,天还不到二更。

    在房中不算晚,在外面就不算早,乔夫人来献的什么图?

    等慧娘换衣服,大帅沉住气的很。一刻钟以后不见出来,才催促她:“你以为是见西海王母吗?”慧娘出来,对自己还不满意,让萧护看身上碧色罗衣:“不显好气色吧?”萧护调侃:“凡是有这样人来见我,你就没有好气色过。”

    慧娘噘着嘴跟在后面出来,也好奇:“真的有图?”萧护一晒:“我被图都弄晕了,不到三天里,看了五个张宝成城防图,他们是怎么画出来的?我只想知道这个。”

    “这乔夫人不一样啊,她丈夫原本是朝廷命官,张宝成回去以后,杀了她的丈夫,她和张宝成有仇,应该提到张宝成就咬牙切齿吧,如果是真的话。”慧娘对乔夫人又是好奇心不小。

    萧护瞅着面熟:“你前天对任夫人,也是这样的好奇。”慧娘黑了脸:“我多问问有什么不好,大帅理大事,我理小事。不是说女眷们,全是我来见。”

    “我就说你一起去,你一定要站门外面,年也过了,几时请的你这样的门神?”萧护好笑,慧娘还要怪他不明白:“我进去,她怎么和你说话?要看狐狸尾巴,当然是在门外面。”萧护又要拧她小嘴儿:“你就是个狐狸精,摸摸自己就有尾巴。”

    慧娘扮鬼脸儿:“吓!”

    乔夫人在书房中等的不耐烦,走来走去的往外面看。她手中握得紧紧的一张图,这是她自称逃出来以前看到的,后来凭记忆画出来的。

    院中月影动,总疑是大帅来。

    可怜那月影子动了又动,动得眼珠子对着都看不好时,才见一个人施施然进来。他习惯性的背负双手,带着发号司令惯的气势,眸明过于星月,发乌可欺暗夜。看人犀利的一转,直插心底般。

    萧护大帅到了。

    乔夫人提着裙裾,快步出去伏在院中,泣不成声:“见过大帅,请大帅早早发兵,为老爷报仇啊。”

    慧娘蹑手蹑脚,从书房后面的门进去。见小鬼萧成在院子里,对他作个手势,让他不要说话,悄无声息走到耳房中坐着,支着耳朵听书房中动静。

    萧护烦了,本来求他办事的女眷们就不少,十三又醋得厉害,偶然醋一下算是调剂,没事就醋着,对着自己患得患失,大帅头疼。

    他索性不进房中,这是晚上,瓜田李下的让人说闲话。大帅打仗从不依靠女人,十三杀乌里合算是例外。

    就当院子站着,道:“夫人把图给我一观。”乔夫人踌躇不前,面上一对光彩过人的眸子透出神采来:“大帅,房中说话好不好?”她低声道:“隔墙有耳。”

    两边可见到厢房中有人,大门上还有人。

    萧护漫不经心:“就这里!”他看似悠闲,却是斩钉截铁的腔调。

    乔夫人没办法,把手中图双手送上去,又有了泪:“大帅请看。”她还伏在地上,萧护也没让她起来,起来两个人一男一女院子里站着也难看,你就跪着吧,反正你家老爷没死以前官职也不如本帅高。

    展开来,见是手绘的,城门兵力,倒画得一清二楚。萧北走上来,萧护把图给他,再对乔夫人温和地道:“夫人辛苦,这图我们看几天,再还你。”

    对萧西道:“送夫人出去。”

    乔夫人急了:“大帅,我另有紧急军情回话,请大帅,与我单独说话。”慧娘已到门内,闻言险些撞门上。

    你和夫君站院子里,除了小厮们身边没有人,这还不叫单独说话?

    萧护也郁闷,明显是不悦的:“就这里说。”

    乔夫人跪直了,看出来萧护是认真的不会进房里,她羞羞答答地道:“大帅愿为老爷报仇,妾愿当牛作马,就是要妾的身子……”

    “不必!”萧护冷淡地后退一步:“收复失地,是我辈应做的分内事。夫人,回去吧。”他率先出了书房院门。

    乔夫人羞愧难当,呆若木鸡跪着。

    “妾愿当牛作马,就是要妾的身子……”慧娘从后面跟上去,怕羞到乔夫人,又从后院门出去,跟上萧护,学着乔夫人的话,絮絮叨叨。

    萧护让她说得烦,岔开话题:“公主和伍思德好不好?”这下子更糟,慧娘打开话匣子,眉开眼笑:“公主是个小骗子,哥哥回家找她算账去了。咦,公主这个骗子和乔夫人这个骗子可以说几句。”

    扯着夫君衣袖拧身子委屈:“十三就不会骗人。”

    “你更是个骗子!”只要不说别人,萧护又来了精神,取笑道:“是你夫君我没让你骗住。”慧娘嬉皮笑脸:“那别人呢,谁能骗住夫君?”

    萧护扯扯嘴角:“我还是让你骗吧。”

    月光下,飞出慧娘的笑声,而她的夫君,在后面对她黑着脸。

    第二天宫中接出周妃,给十一公主送去,听了母女们一堆的奉承话,萧夫人只笑笑上马车回来。

    路上,见客栈帘子高挑,是乔夫人住的地方。乔夫人才到,没见过萧护几回,住的地方先让慧娘弄清楚了,这个要问她自己了。

    慧娘让停马车,问明乔夫人住处,径直过去。见门虚掩,没有人答应,慧娘推开门进去。房中,先处处脂粉香。

    “这哪里像为老爷报仇?倒像来京里做生意。”慧娘自言自语,见床上有包袱,打开来看看,帮着夫君检查总没有错。又柜子抽屉地拉开看。

    不见主人回来,才悻悻然走开。

    她走以后,床底下钻出两个妇人来。有一个是乔夫人,她拿帕子掩住脸哭:“这贱人,她竟然这样刻薄我。”

    “你现在是抢她丈夫的人,她能不刻薄你?”另一个妇人劝她:“这是好事情,她对你起疑心这才来见你,你多烧几把火,咱们赶快成事,赶快走人。”

    乔夫人住了泪水:“要不是为着我们家老爷,我……”总是良家女子。

    另一个妇人就笑得虚无:“我和你一样,也是为着自家老爷。”乔夫人怔怔地看她眉眼儿轻浮相,妇人皮笑肉不笑:“不同的是,你是你家老爷的妻,我是我家老爷的妾。”

    乔夫人应该是有洁癖,往旁边退开两步,那个妇人取笑道:“你现在演的,才是一个轻浮的人。”

    “你们到底找什么!”乔夫人也有动火的时候。

    “一个四四方方的,上面刻的有三寸高,这东西,你一见到就知道,你找到,只管给我就行。”那个妇人微微地笑着,回想萧夫人刚才大模大样闯进来,丝毫不怕主人看到,她有些嫉恨:“可见萧护飞扬跋扈到什么地步!”

    还不是仗着是她丈夫有功!

    昨天勾引萧护的乔夫人倒心中微快的笑了:“有那样的丈夫,谁不看得紧?”她似乎想从另一个妇人面上看出来什么,道:“你的丈夫也不错。”

    “我知道!”妇人板起脸!

    乔夫人见她着恼,更是快意:“现在身边陪的是谁?”

    “你再说我给你两巴掌!”妇人冷笑:“你们这些高门大宅里的妇人,装着道貌岸然,其实都不是好东西,只是没机会找男人罢了,现在你出来了,你想陪上几个人,当我不敢找给你!”

    乔夫人怒目而视,但是敢怒不敢再接话。

    妇人得寸进尺,坐下来背过身子继续出气:“这就对了,你要你家老爷的命,你就乖乖听我的话!”

    头上传来一声动静,脑后一痛,趴倒在桌上。

    乔夫人在她身后怒容满面,手中举着一张凳子,骂道:“贱人!我只帮你行事,不吃你刻薄!”她生得花容月貌,此时面上狰狞,手中高举凶器,透着诡异的骇人。

    丢下凳子,乔夫人扑到床上痛哭起来,家门不幸,受人胁迫,好好的良家妇人要去当轻薄人,还被人羞辱。她边哭边轻声喃喃:“老爷,你可知道我为你受的苦?”

    慧娘这个时候,在萧护书房里,比划给他听:“衣服是南边儿的,不是京里的。有几样子路菜,也是南边儿的东西。脂粉,我闻了……”

    “十三!我在商议军机!”萧护几乎要翻脸。

    慧娘也不高兴,不过一直不占上风,垂头道:“好吧好吧,当我白为你看一回。”萧护又要笑出来:“你为你自己的小心眼看的!我行得正,坐得正,才不怕你,也不怕外面的妖精。走不走?”

    慧娘闷闷不乐出来,小嘴儿里嘀咕道:“又撵人,不是为你怎么会去看。”夫人出来,院子里大家行礼,有几个花枝招展的夫人蹲身:“见过萧夫人。”

    慧娘绷着脸:“起来。”

    装着肃然地不正眼看一次,出门后一溜小跑绕到书房院子后门,从后门进到耳房,趴窗户上细细地看几个夫人容貌。

    萧护进来取东西,慧娘躲之不及,也就不躲。萧护没好气,取东西出去,不管那醋坛子要看多久。

    醋坛子虽然醋,但是有一点好,她不敢太胡闹,也不敢争吵,最多自己说几句风凉话,惹到夫君烦时,一个人噘嘴坐着,那样子又实在可爱。

    大帅自认为自己行得正,不仅十三被寿昌郡主弄成深深伤痕,就是大帅本人,也快到见示好的女人就怕的地步。

    这都托寿昌郡主所赐。

    醋坛子看到没意思,又不能丢下家务不管,没滋没味的后门里再出去,小螺儿和水兰问她:“送来好些丫头家人,夫人几时看?”

    慧娘眼珠子转几转,有些晕:“我都忘了。”赶快让人请出妯娌们一起看,见一下子就带进来二、三十个人,慧娘微笑,又恢复她贵夫人体态:“头一回不要这么多。”

    加上兄弟们算五房,每个房里先添两个丫头,这就十个。张伯是可信任的人,不能再每天浇花种草也管,士兵们虽多,让他们专门种花也可惜,还要有个花匠。大门上加几个洒扫的人,也扫府内。

    厨房上倒先不要,入口的东西,还是妯娌们轮流着做,慧娘也帮忙,这是要放心的事,不能大意。

    丫头们都捡身家清楚,家在京里,又年纪小的要。全在七、八岁左右,家里多了十个小豁牙。萧规在外面看着喜欢,给秀兰看自己的牙:“我不漏风了,以后有人漏风给你听。”

    花匠,送来四个。一个五官端正,一个长相一般,一个年纪不小,一个面皮微黄,像是有病。

    他们一一来见夫人,五官端正的那个很有潇洒味道:“回夫人,小的原在前门上花儿匠家里当师傅,兵乱出京,这才回来,家也在这里。”

    长相一般的那个则拘谨恭敬:“小的以前是往宫里送花的,小的师傅不在了,小的只能一个人吃这碗饭。”他开口说话,面上就红起来,很是放不开手脚。

    上年纪的,和面皮微黄的,慧娘不要。再就那五官端正的,回答落落大方,慧娘也没有要,留下那个一说话就脸红的人。

    五官端正的花匠明显有失落感,眸子里有你这位夫人不识人的意思。大家宅门里,出来个家人也要不一般才行,你倒喜欢那话也不会回的人?

    慧娘沉静地让人赏银子,不要的人也给几百钱,要的人交给张伯和小螺儿去教导,又让秀兰和若荷帮忙。

    十五奶奶杨氏抽空儿问道:“老实人不错。”慧娘慢慢回答:“家里有成年的丫头,还是留老实人的好。”

    四个妯娌一起明白,一起来佩服:“夫人说的有理。”

    吕氏想起来一件事:“如今不要说是大帅和夫人到处有人奉承,就是咱们的丫头也有人跟后面巴结。”

    她的话只让慧娘想起来自己公公萧老帅,公公见事从来是不差的。他让兄弟们跟来,再让媳妇们跟来,这才避免有不放心家人的事情。

    又感爱弟妹们,慧娘道:“昨天我问大帅,三月中兴兵马,兄弟们跟不跟去。大帅说七爷和十五爷跟去,又说要和弟妹们要分开一时,三月三,允许咱们好好的乐,乐出一个好兆头来。早起我还说请裁缝来做衣服,自己做虽然好,就是来不及了。”

    妯娌们全心花怒放,七嘴八舌地说起来游春的事。算是在京里,最没有战时情节的一处。

    若荷去看小丫头们,见到萧规先在里面。小鬼乐颠颠的,挺着小腰杆子,对一个小丫头道:“我们家里,要看的还有你口齿发声,你跟着我念,翠丫儿去河西,河西有泥,滑倒一嘴泥。”

    小丫头怯生生的怕,不敢不念:“醋丫儿曲和丝,和丝有你,发掉一嘴你。”

    萧规仰起脑袋:“哈哈哈哈……”

    若荷从后面给了他一巴掌:“小鬼,别处去当差。”萧规跑开,去告诉萧墨让他也笑。萧北来找若荷,给她一件东西:“外官儿送来,大帅赏下来,你收着。”有一个小丫头进来时经过萧北的手,讨好地喊道:“小笨大叔。”

    萧北跺脚:“我又笨上了!”

    若荷笑着出来,对秀兰道:“我家去看看就来,你看着她们,再让你家吃大叔也来乐乐。”秀兰伸手要打她:“吃大叔,也比笨的好。”

    到晚上,萧护才得功夫见,数数却有十二个丫头,看向慧娘,慧娘笑道:“后来想着再给公主两个,我们这里先教着,好了再给她送去。那一个叫豆花的,看着就不会侍候。”萧护没有话,花匠等人不是房中侍候的人,见也没见,让慧娘侍候睡下来。

    长公主,这时候才知道慧娘宫中接出周妃。她倚枕苦闷:“我再不起来,太妃一团和气,宫中就是萧家的天下。”程业康也闷,劝了一回看着母亲睡下来,一个人往外面来,新开的酒楼上有个唱小曲儿好的,程侯爷也来散闷。

    他才到,小二就哈腰过来:“侯爷,正要让你请您,那小娘约在房里专门唱给您一个人听。”程业康打赏他,信步上楼,去自己上回来的雅间。他来过三回,喜欢这里,包了一个雅间下来。

    自己打门帘子,见烛下坐一个人,玉色长衣,从后面看,腰线玲珑,该伏处伏,往下该鼓处鼓。程业康走进去,笑道:“让你久等,唱得好,我多赏你银子。”

    那个人转过头来。

    程业康惊骇!

    一刹时,他眸中现出恐惧。

    ------题外话------

    一万五更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