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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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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树市,某小区

    枫树市是天府之地的重要城市,以慢节奏的生活和麻将闻名,这里到什么时候都是热闹、悠哉、生活的。

    这个周日的早上,太阳很好,清透温暖,金黄的阳光铺在慢吞吞的老小区里,铺在略显杂乱的花坛矮树间,照着一些晨练的老人和扑闹的狗,远处传来大早上菜市场的吆喝声。

    李棉音在阳台上利索地晾衣服,在悬挂着的衣衫和被单之间一眼瞥到了买早餐回来的老妈,她高兴地扑到栏杆边喊了一声“妈!”

    棉音老妈抬头看了一眼,女儿笑眯眯地弯腰俯在栏杆边上,青春少女长相清甜,健康好看,别看年纪不大身材却发育得不错,成绩也好,还有一门特长,又懂事又听话,算得上是标杆的省心乖宝宝了,除了让她跟她爹操心一下不能犯青春期错误以及不能被欺负之外,女儿很少有什么让他们烦恼的。

    不过最近就有件事,还是挺重要,必须要他们当家长的操心了。

    棉音妈妈进屋把早餐安排好,把棉音喊进来,又把棉音爸爸叫起床,一家子吃早餐。

    “棉音啊,作业做完了吧。”

    “早做完了!”棉音边喝豆花边答妈妈。

    “模拟卷呢?”

    “都做了,各做了两套。”棉音竖起两指,露出表功的笑脸。

    棉音妈妈露出满意的笑容,捏捏女儿的脸,都说越不懂事越爱玩的爹妈,有时候孩子反而懂事听话,她跟老李也确实是下班就爱打个麻将打点牌,从不像好多父母一样守在孩子旁边跟看监一样盯着孩子学,但女儿就是这么懂事,该干嘛就干嘛,很少让她操心什么,不过对于各种大事和关键节点,她这个当妈的是一定能够把握住的。

    李母放下早餐说:“上午你收拾准备一下,我们下午去拜访一下蔡校长。”

    “拜访校长?”棉音不解。

    “那个国际青少年音乐节的事嘛,妈不是跟你说过的?”

    棉音一时皱紧眉头,她知道老妈要去干嘛了,但是她不太喜欢:“妈,我觉得,没必要……我比赛成绩应该好的,你信我,明明可以自己争取名额,真的,没有必要……我们学校都是正儿八经比赛的……我们从来没有这种事的……”

    “瓜娃儿,你真的是不懂。”李母摇头,一脸小孩子还没进入社会的表情道:“这种机会,任谁都不可能放过的,这一趟出去不仅去维也纳,还要去意大利参加那个很有名的上电视的比赛,你只要得到这种规格的机会,跟着过去大小都能得个荣誉,直接高考就能加分,要是拿到个不错的名次了直接可以保送。你们学校也是今年正好轮到了,才争取到的两个名额,哦,全国一共十五个人,代表的是国家,你真以为那么单纯啊。不然为什么除了现场比赛之外,还要有后面的专家评分和学生考察,那都是有门路的!你知道你念的是全省最好的高中吗,你知道你的校友里面除了全省最优秀的学生,还汇集了全省最复杂的关系户吗,什么省领导的娃儿、首都来的空降户都有,不然那天你那几个同学怎么耀武扬威阴阳怪气的说你,那都是有原因的!你别想得太简单了!这个事必须去!”

    棉音真的觉得很不舒服,非常抵触,她明明自己就很好,这样一来她会觉得这个无比重要的事情都没那么神圣了,她烦恼地撑着脸,苦苦劝道:“妈,我在学校里真的从来都没听说过这种事的,我们学校跟你想的不一样,你这样会让校长对我有看法的,你不要拿你们单位上的那一套套到学校里来嘛,我们老师从来不收礼什么的,我真的觉得……正是因为大家都厉害,所以肯定会按实力公平竞争的,你再是领导的孩子,也要走出去有水平吧……”嘟嘴碎碎念。

    “啧,唉……”李母真是被宝贝女儿的天真打败了,服气。

    李父笑了笑,吃饱了打个饱嗝,把擦嘴的纸巾往垃圾桶里一扔,拍一拍桌子,略有些威严的道:“听你老妈.的,下午我们一起去,看看校长而已嘛,尊师重道又不得错。”

    啊……棉音沮丧无比地趴到了桌子上。

    吃完午饭后,棉音越发焦虑,心中抵触感很大,再重要的考试她都没这么焦虑过,她觉得爸妈要带她去做的事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她很不愿意面对。

    棉音坐在沙发上看她妈剥花生,一边嘴里嘟嘟囔囔着,突然脚边传来一阵毛茸茸的触感,她在惊讶中低头,发现脚边竟冒出一只白色圆滚滚的……小狗?!

    “哎?!妈你看!”棉音把小白狗抱起来举在眼前看,肉嘟嘟的一个球,毛好多呀。

    “咦?这是,这是狗啊,狐狸狗啊?哪儿进来的?怎么进来的?我们这是三楼啊。”棉音妈妈也凑近来看。

    “是不是爸刚出去倒垃圾的时候跑进来的,他没关门呢?”

    “这是谁家的,看上去很贵啊……”

    两母女忍不住拍狗头摸狗屁屁,这小东西一身肉滚滚的,白毛摸起来很是舒服。

    小家伙舒服憨懒地趴在李棉音的腿上,乖巧的把脑袋搁在她掌心,眨着极为漂亮的水润双眼,认真地看着她,既好奇又神采奕奕。

    棉音只一眼就极喜欢它了:“是不是别人家跑丢的呀……”她不舍地揉着它的脑袋,“妈,要帮它找主人吗?”

    棉音妈妈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坐回去剥花生,也不答。

    棉音低头抱着小狗摸了半天,才小声说:“等会出去的时候,我去门卫大爷那里登记个失物招领看看……”

    李母笑了笑,她这女儿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不过是不是有点呆过头了……

    此时小区的花坛边。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安静地停在棉音所住的楼栋旁,静默如磐石,华美如黑曜,自带与世隔绝之气场,车头套叠交叉的两个M偶尔在阳光下闪烁一点银光。

    纳休斯坐在后座,视线穿过车窗,望着远方的云。

    他有些思念他任以驰骋的草原,和无人打扰的山岗。

    草原上空旷的风能让他感到舒适的孤独与宁静。

    而这里的风中只传来便宜卖便宜卖三块钱一斤你带走的声音。

    他并不喜爱人类生活,密集的人群和需要交流接触的生活引狼不安,可是频繁进阶的狂躁期和每年的发情期都让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回到人类社会,他甚至已经对这些人类事务熟稔得毫无障碍。

    槲寄生所在的西西里岛,还可让他轻松,在那里至少他拥有一望无际的岛礁和海风,可以躲进幽深的古堡,听悠扬的教堂钟声,他是西西里的影子帝王,大多时候没什么人敢来打扰他,处理完些许经济事务和重要决策后便可以让他一个狼静静的呆着了。

    可这个神秘的东方大国……实在是太可怕了。

    人流多得眩晕,环境纷杂鼓噪,空气中浮动着很多人类生活的热闹气息,如果是原形态,他此时一定是背毛直立,时刻不敢放松。

    纳休斯看了眼时间,幼狐已经跑上去许久了,他不得不打开车门,迈入那个狭窄的楼栋。

    李棉音在房里走来走去,老妈让她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拜访”校长,她消极抵抗抱着小白狗抱怨了许久,说了好多有的没的,小白狗一直水汪汪的看着她,眼神精灵,似乎她说的话它都听懂了一般。

    就在她放下小家伙,打开衣柜准备挑选衣服时,奇怪的事发生了,衣柜前面,偌大一个人,竟突然间凭空消失了。

    床上,过于圆胖的狐狸棉音把槲寄生项链好好的收进了毛毛里,兴奋地从床上滚了下来,一个毛球摔在地上,蓬松的尾巴在地板上扫了两下,它变成了人形。

    棉音从地上爬起来,趴在衣柜边,衣服,衣服,漂亮的衣服,棉音要开始欢乐地挑选衣服啦!

    “棉音好没!老李你好了没!”李母把礼物拎到门边,在客厅里喊了一嗓子。

    “‘妈妈’我穿好了!‘妈妈’,漂亮的棉音马上就要出来咯!”房里传来棉音格外活泼清亮的声音。

    李母笑了笑,真是小孩子,刚还生闷气怎么突然就这么高兴了。

    这时敲门声响,李母打开门,发现门外是一个非常高大的外国男子,黑发微卷,高鼻深目,俊得吓人,那个头少说也一米九了,男人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穿西装的大高个,手里都拎着东西,个个看上去都不像好人,在狭窄的楼梯间里挤着格外憋屈,一脸要拆楼的架势。

    李母微微后退一步,有点懵:“您……找,哪位?”

    男人微微鞠躬致意,薄唇间吐出标准的中文:“女士您好,我找棉音。”

    李母不知为何又退半步,她呆了片刻,“额”了一声,直到老李也走到了旁边都没反应过来。

    “这是……”老李看一眼门外一群外国大汉,疑惑问老婆。

    “呀!纳休斯!!”已经穿漂漂的棉音打开门,心无旁骛地冲了过来,开心地扑进了狼的怀里,还心无旁骛的埋头在他胸口蹭了两下脑袋。

    李父&李母:==……?!

    “妈妈!”棉音亲昵的抱着纳休斯的手臂,思考了片刻,在人类汪洋的辞海中精选了一个最贴切的,介绍道:“妈妈,这是我的男朋友!纳休斯!他非常厉害!非常强大!一直对我很负责任!”一边说一边蹭狼撒娇。

    噼里啪啦——

    李父和李母好像听到雷劈的声音。

    引以为傲的、乖巧老实的、优秀听话的、按部就班的、16岁的模范女儿,在他们全家即将出门拜访校长走上光辉道路为女儿谋求人生巅峰之时,突然抱着一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一看就不是好人还全程黑脸嘴角隐隐抽搐的外国男人说:妈妈,这是我的男朋友!

    ——家长之噩梦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