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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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设想过许多可能,我与先生的再次相见。或许我会有阔别多年的拘谨,然后怯生生地喊一句“先生;”或许先生会歪着脑袋回想半晌然后笑着说,“我记得,祝清山的傅沉小狐狸嘛。”

    而不是现在这般,失了法力的先生眼里充满提防,疏离地问我是何人。

    喉头一梗,心里有些酸涩,周遭嘈杂的人声似乎在那一瞬间悉数消失,踌躇许久,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说,到了唇边只闷闷憋出一句,“先生……我……”

    我深吸一口气,死命瞪大了眼睛,试图憋回眸中泪意。

    “哎呀,小狐狸你别哭啊。小时看着挺机灵,长大了怎么一点玩笑也开不得?”先生将我拉出人群,寻了个角落,拨开我的额发,唇边漾出一抹笑,“都多大了,还哭哭啼啼的。怎样?小沉沉,先生的演技是不是一如从前般精湛?”

    “先生!”我瞪她,眼泪扑簌簌往下落,怎么也控制不住,“哪儿有这样开玩笑的,我还以为你变成凡人了。”

    气氛一下安静,我擦净眼角,见先生无奈耸肩,不由抖了抖嘴角,“不是真的吧?”

    “如你所见。先生我呀,现在暂时,灵魂有一点空虚。”先生满不在乎地笑,伸手整了整我的衣角,“大概一两月前,我出了趟远门,途中决定到凡间溜达溜达。入了凡尘,我的灵力大抵也打算出趟远门,自己四处逛逛,领略一番人间风情。于是……就成你眼前这样了。”

    “那可有何应对之策?”怎么先生的灵力也消失了,这种情况我怎么觉着似曾相识呢?

    “没什么法子,就候着呗。等哪日灵力在外头玩够了,舍得回来就是。”先生用着轻松的语气对我说,果然是随遇而安派。这么说来,我的性子极大部分都是随了先生。遇到问题时也不慌张,该怎么解决便怎么解决,不过放到先生身上多是临危不惧,鄙人嘛……只是反应迟钝了些。

    话说回来,灵力出走于我而言,似乎已是家常便饭。我记得灵力的初次出游……是破身之后。“冒昧问一句,先生也是火妍妖狐么?”

    “不是哦,小沉沉。先生我自己都不知自己是哪一族的妖狐。”幽泉般深邃的眼眸渐渐浮起笑意,“但绝不是火妍一族。”

    我被她别有深意的目光盯得有些局促,“先生,你别这样看我,我……我”很虚啊!

    “小沉沉,你至今还云英未嫁吧。”先生眼中似乎燃起了小簇火苗,满怀希冀地望着我。青梅香过,她的手支在我耳边,目露精光,“近段时间应该不会成婚。可有意中人?”

    背后贴上光滑的木柱,我目光躲闪,支支吾吾的,“先生……你,你别这样。”

    “又有意中人了?”她调笑,纤手转而抚了抚我的脑袋,语带欣慰,“走出来便好。”

    看来我那档子事儿还真是整个妖界都知晓了,连先生这样整日守在山中的大狐妖也曾耳闻。我这张老脸哟,真是没法子在妖界混了。

    “那大抵也没这么快成婚吧?”眼瞅着先生的鼻尖快要贴上我的鼻尖,我突然想起先生在妖界中如此出名并不是因她资历长,更不是因为她是妖界大妖师,而是她――恨嫁!

    而我作为她千千万学生中唯一一个仍未婚嫁的狐妖,加上五万年前那段情伤,因此我在妖界有个响亮的名号――“白筠第二”

    等等,可我不恨嫁啊!

    所以说,妖界群众都眼瞎。

    “放开她!”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一道剑气冲来,先生向后急退数步。那道剑气从我眼前飞过,直直撞破右侧的窗纸。

    我和先生齐齐望向剑气所往,又齐齐发出感叹,“啧啧啧,来势汹汹啊。”

    话音刚落,银光闪现,我眼前一花,下一刻先生蓝纱飘舞,衣带翻飞,已与人缠斗起来。

    兆载永劫,月白风清,云蒸霞蔚……为何我都能说出这些剑招的名称,对了方才那个声音也有些耳熟。

    ……

    江倚初!

    他俩互相喂招碰翻了桌椅,本来熙熙攘攘的赌坊一时间变得空空荡荡。

    不行,得让他俩停下。等等,先生手中那是……织月针。我手中捻诀,欲打掉他俩手中武器。

    “妖孽!休得作怪!”耳边忽闻年轻男子呵斥,头顶金光罩下,我连忙闪身躲开。剑光忽闪,击碎法阵。我眼前一花,江倚初已到了我身边,我木愣愣地回望他。

    手臂感受到热度,是他握上了我的手臂,略一失神。他眉头紧皱,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愤恨道:“他们竟敢伤你。”眼前又是一花,他同一身着白衣的陌生男子动起手了。

    受伤?我没受伤……垂头一看,我去……先前赶路时不小心被树枝划破的地方染上了一点红,似乎是方才路过颜料铺子时不小心蹭到的。

    “江倚初,别打了!误会,我没受伤。”我着急地在一旁大喊。

    衣角被谁轻轻扯动,我回头看,是先生。“不急,那位小伙子你认识?”她将我拉到唯一没翻的赌桌,两腿绷直,向上一跃坐在其上。

    我略一点头,还想去拦住他们,便被先生活活拉住,她招呼我,“上来,坐这儿。你看,那位小伙子你认识,另外那位我认识。不急,让他们打打架泄泄火。”

    ==我说先生,你不要这么淡然好不好。还有你脸上那么兴奋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就差包瓜子儿让你嗑了。

    “白筠,拿着。”许久没有声音的萧珏递来一包……瓜子儿?妖神啊,你的子民们都什么毛病?

    先生从善如流地接过,手掌赶苍蝇似的挥舞,“萧珏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萧珏作无语状,抬手朝着先生脑门敲去,被先生一把挡开。

    “待会儿青妖的同门来了,少不得又得追着你打。”先生捏开瓜子壳,斜睨了萧珏一眼。

    “罢了,我先走一步。朝云还等着我呢。”萧珏甩开扇子轻摇,暧昧一笑。

    我捂住眼睛,不想看萧珏。这人好风骚,我好像看到了另一个夜十八。

    “快滚快滚。”待我再睁眼时,萧珏已经没了踪影,而江倚初和那年轻男子还打得不亦乐乎。

    “先生……放着他们这样打下去不好吧。”我有些担忧。

    先生目视前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小沉……我可能马上要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