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喵喵喵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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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源经营的剧院是从祖辈手里接手, 有些年头了,他自己也是话剧演员出生的, 本来剧院就有一批稳定的观众,再加上姜源自己的电影口碑稳定,影迷也经常会来支持。

    话剧开演时间是在八点, 而六点半的时候,来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坐了满场。今晚是一出经典剧目,大团圆结局,为了顺应时代剧本有适当调整,很适合在过年期间和家里人一起来看。

    “今天来的人有点多啊, ”一个小演员撩起幕布看了眼,“以往七点半才能满呢,怎么回事?”

    “网上的票也一下子就抢光了啊,”另一个人冷笑一声, “还不是那个谁,实力不够、营销来凑,把他们流量粉圈那一套带过来, 搞得整个剧院乌烟瘴气。”

    在剧院的这一段时间,许多演员都因为方怀的实力和勤奋对他改观了不少,但也有一批人坚持看他不顺眼——是一种嫉妒和不屑参半的心态, 一边嫉妒他竟然能超过姜源拿到《无名之曲》, 还能赚钱,另一边又不屑他是个选秀出道半路出家的二流演员。

    不仅剧院里的演员,就连网上, 这么些天质疑声都一直没有断过。这其实是没有办法的,人红是非多,而方怀的实绩又的确不足,要是闷声发大财也就算了,《无名之曲》的试镜又搞得轰轰烈烈。

    不久前,姜源在自己微博宣传了今晚话剧《回家》的事宜,说是年前最后一次演出。没有特意点出,但有人发现配角cast里面,某个配角后面写着‘方怀’。

    【重名??】

    【重名吧,他哪里够格去演话剧,某些十八线流量别玷污我们艺术圈ok?!!气炸了。】

    【我不得不发散一下,这个先例不能开啊。以后什么流量网红都来演话剧,圈内生态搞崩了,那咱们票友彻底没东西可看了。】

    【科科,某些黑粉们嘴里的十八线糊逼ep销量吊打一整年大部分的专辑哦,《深渊月光》董教授和银桦奖盖章过的,还力压姜源王书厉拿了《无名之曲》通告。咱们拿实力说话,不服憋着。】

    【不是吧,话剧和电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话剧是真的很难演啊,他为什么想不开?公开处刑岂不是很尴尬?】

    第二天,方怀默默转发了微博,算是默认要出演的事实。这一下,圈里立刻炸了一批偏激的人。

    话剧在现在和电影、电视剧比起别的,算是比较小众的了。当然不是全部,但在某些‘话剧迷’的眼里,正经科班出身演话剧,可以,电影转话剧,勉勉强强……至于网红流量?绝对不行。

    太掉格了。

    有些人其实根本不是真的喜欢,只把这种爱好看成一种‘高雅’的身份象征,觉得自己和那些刷微博抖音的人是不一样的,而方怀出演,算是触到雷区了。

    今天这剧院里除了原本的老观众、姜源的影迷之外,有一些慕名而来的方怀粉丝,竟然还有一批专门跑过来围观方怀,打算到时候第一时间挑刺找茬、喝倒彩嘲笑的。

    他们某些人有种莫名的清高劲儿和集体荣誉感,先是坐下小声讽刺了一下周围的普通观众,开始给他们科普‘网红流量’要来演的事情,感慨一番话剧要完。

    “您知道什么是网红吗?就是什么微博啊……上面哗众取宠的。听说有人到处乱搞,对,搞那些很恶心的事情,乱的很。现在他们想把咱们话剧也搞成那样。”

    “那个人也不会演戏,才十几岁,屁都不懂的,肯定砸。”

    “不就一小年轻吗?”来看戏的老大爷很奇怪,乐呵呵的,“你们怎么比我们老年人还迂腐,以前演员都是下九流,没读过书,大家开始演的时候都是愣头青,不也挺好的。功夫好就行了嘛,管那么多。”

    大爷说完摸着下巴嘀咕了一下:“方怀,这名儿怎么有点耳熟。”

    老大爷自己不是学艺术的,但那个年代过来的,被当时很好的艺术氛围熏陶的什么都能欣赏,昆曲也听,话剧也看,现在想来想去,总觉得方怀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那人被噎了噎,挥了挥手:“跟您说不来,您一会儿自己就懂了。”

    很快有热场和开场白,姜源在圈里人脉不错,好几个圈内好友来给他捧场了,如果忽略某些人,整体氛围其乐融融,看上去还是挺不错的。

    “《回家》,主演姜源,剧本撰写曹堉,感谢您的到来。”

    随着报幕声音渐淡,所有灯都暗了下去,幕布还没有拉开,有经验的人知道,距离正式开演还有半分钟空档。

    而此时此刻的后台,陷入了短暂的慌乱——原本预定要以某个女演员的歌声开唱,随着歌声亮舞台灯、切入念白,展开故事的。

    “玲姐呢?”

    “玲姐忽然闹肚子跑厕所!两分钟前刚去的,要不掐掉这段直接开始念白吧。”

    “……姜哥,怎么办?”

    姜源被之前的遭遇弄的一肚子窝火,但工作就是工作,他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原本也是想的掐掉这段——那样会少掉点味道,但也比直接开天窗要好,念白的人都清嗓子准备了,忽然听见姜源说:

    “让方怀来。”

    众人:“……”

    “姜哥,你疯了。”一直看不上方怀的一个演员面色难看道。

    方怀:“?”

    方怀其实在报幕的那一秒就进入了角色状态,有点紧张,在心里反复回想细节,但也有分神关注这边的状况。

    姜源对他比口型:“你可以吗?”

    他马上懂了姜源的意思,情况紧急,他略一思索,就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耳麦扣上:

    “可以。”

    那个演员面色难看地想来拦他,但他已经打开了耳麦,此时的一举一动,观众席都会听见了。

    方怀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此时也是紧张得不行了,耳边简直能听到血液一突一突摩擦着血管流淌过的声音,但所有声音都一点点远去。

    我可以。他心里想。

    他的叶于渊那么优秀,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幕布缓缓拉开,灯光还没有亮起。

    这一段空白期超出预估,有人意识到了什么。观众席甚至有人联想到了‘网红要来参演’之类的言论,已经开始小声嘀咕、窃窃私语,嘈杂声越来越大,情况一时有些乱。

    女演员开场的那首歌略显平淡温柔,原本还好,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会镇不住场。

    方怀扶着耳麦原本要开口,听着台下的嘈杂,做了一个胆大的决定。

    “一梦南柯此生晚——”

    这句话甫一唱出口,全场忽然静了。原因无他,调子抓耳,音质比曲调更抓耳。

    像是闷热嘈杂的八月大夏天,忽然平地涌来一股汨汨淌开的清泉,在小石子上碰撞出清凌凌的声响,平凡无奇的现世无端笼上一层梦境似的色泽,脚下的空气都要漂浮起来。

    并不是正宗的戏腔,能听出是少年提着嗓子懒洋洋地唱,但从咬字到曲调拿捏都是极正的,像是说书开场的一声惊堂木,把所有人散开的注意力全都一下子收拢起来。

    更有懂行的,抚掌忍不住叹了一声:“好!”

    一些经常在这里看话剧的人四处打听:“我在这儿看了这么久,没听过这声音的演员啊,新招的?”

    这两句唱完,很多人都还意犹未尽,又无缝接入了开场的歌、也是《回家》这出戏的主题曲,《冬夏》。

    方怀选的那两句昆曲虽然是情急,但竟然巧妙地与意境很符合,那是一支很小众的曲子,讲的也是游子离家、浮生大梦一场。

    幕布向两边分开,灯光亮起。

    “离开家的第一年秋,风月声色增三分也看不够。”

    干净清朗的音色,尾音带着些许轻快的笑,意气风发的模样。

    这句话一出,又有人‘咦’了一声。

    “这不是《深渊月光》吗?上个月咱们市中心放过。”“哇,我好喜欢那首歌,当时都听哭了。”“这声音是真的不错。”

    与此同时,幕布拉开,走出来一个少年。

    他是侧对着观众的,贴合了话剧偏写实的风格,从衣着到发型、佩饰都很平凡,甚至让人看不出他是个明星——他就像那种学校里会见到的、英俊的大男孩。

    他人高腿长,眼角垂着,脊背有点弓着,一手揣兜,单肩背着包,初时步子迈的懒散,总像是没睡醒。

    这第一个亮相,稍稍冲淡了刚刚歌声带来的惊艳,不少人都皱起了眉。

    而一开始就抱着挑刺目的的人立刻得意了。

    “怎么搞的?这站没个站相,把舞台当他家吗?”

    “这是唱的还是录音啊?他本人应该唱不了这么好吧。”

    “能不能安静一点。”终于有人不悦地制止了那人的嘲讽。

    那人‘嘁’了一身,悻悻坐回去。

    “离开家的第五年秋……”

    此时,忽然有人意识到了变化。

    ——所有变化都是细微的,个子窜的高的男孩子经常会有的驼背挺直了,步伐沉稳了,浅色的眸子里情绪沉淀了下来。许多人这才反应过来,方怀刚刚表现出的‘懒散’‘驼背’,竟然是表演出来的。

    而此时,少年,或者说青年在舞台中央停下步子,整了整衣领。

    他偏着头笑了笑,在同周围人聊天,然后又步履匆匆地往前赶赴一场饭局,在城市的烟火里为了生计奔波。终于在秋日的某个深夜,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这里的歌声变得低沉,带着一点点沙哑的疲惫,声音却是暖的。

    他握着手机,继续往前走。

    “离开的第三十年秋——”

    笔直的脊背又一点点佝偻了下去,步伐变得迟缓,明亮沉稳的眼神苍老下来。当他走到舞台尽头,已经变成了迟暮老人。

    伴奏的钢琴声一点点放慢,整个空间变得寂静无比,唯有一下又一下艰难的呼吸声,响彻整个空间。

    歌声放缓,停滞。

    走到舞台尽头的人停下脚步,脊背佝偻着缓缓转身。他嘴唇干燥起皮,双眼通红。

    一句台词和歌词无缝衔接在一起,声音很哑,带着哭腔。他说:

    “……我想家了。”

    两秒的寂静,灯光灭了下去。

    一种难言的情绪忽然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就像眼睁睁看着一个人走完一生,又像是通过舞台与灯光在注视着自己的生命脉络,从出生到老去,远离故土,背井离乡,被塞进异乡的脉搏与血液里,听着陌生的风。

    总有那么几个夜晚,非常想家。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歌曲和表演同步进行,带给人的感觉是近乎震撼的!

    但即使是外行人,也能一下看出其难度,一分钟里有太多的细节,从少年到老年的变化不能通过台词、仅能通过表情动作来展现给观众看,没有出色扎实的演技支撑,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这次就连那些挑刺的人都震惊了,一时没说出话来。

    这段表演原本是一个四十岁的女演员来完成的,也就是肚子不舒服跑厕所的林玲。林玲在圈里是有名的演员了,这么多年磨炼下来,放眼整个剧院,能独自担下这段戏的人还真不多。

    不过方怀的技巧和经验其实是比不上林玲的,但他有足够的感染力和共情能力,这么一看,效果竟然不分伯仲。

    所有人仍然沉浸刚刚那一段表演的氛围里,旁白就在此时适时切入,《回家》的故事缓缓在眼前展开。

    散场的时候,很多观众都意犹未尽,一边讨论着一边往前走。

    《回家》本身就是个出色的剧本,再加上为了贴合时代的一些改编,让老的小的都能看得开心,看完了心里还能思考。而除此之外,新面孔的出现也让人激动。

    “哪有那些人说的那么糟糕,我看明明挺好的。经验是有点不够,但是……效果还真不错。”

    “歌儿唱的好听啊,演的也好,现场看才知道。”

    “这么一看,徐导的眼光没问题啊。”

    “……”

    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方怀和别的关系挺好的演员们一一告别,拉开了后门。

    “哟,有人接送啊?”演员调侃,“小小年纪的,我酸了。”

    “是啊,我恋人。”方怀笑了笑,“我先走了,再见,新年快乐。”

    “再见,新年快乐。”

    几个大龄单身演员有点羡慕地看着他——有时候年纪越大,越难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他们羡慕方怀,其实不是羡慕他恋人对他有多好。

    当他说起‘我恋人’这三个字的时候,眸子是很亮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来,连他自己可能都没发现。

    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不会有那样的眼神。

    几盏孤零零的路灯亮着,大雪把地面铺了一层又一层,方怀刚往外走了几步,忽然就被人抱起来。

    “没换雨靴?”男人的声音很低,带着点不悦,些微热气喷洒在耳畔,“鞋子会湿。”

    鞋子湿了不仅会很不舒服,还有可能感冒。

    “不会的,”方怀摇摇头,“你会抱我。”

    叶于渊喉结上下滚动一下。

    他垂眸看着方怀,漆黑的眸子视线沉沉,停下脚步。

    方怀也在认真地看他,他有些困,浅琥珀色的眸子拢着湿漉漉的一层水汽。他的拇指从叶于渊的眼睛下面抚摸过,忽然微扬了扬眉:

    “嗯?”

    方怀仅仅思考了一秒,忽然眼睫垂下来,侧头吻了吻叶于渊。

    “叶老师,你的眼睛刚刚在说,”他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很认真地轻声说,“想被我亲。”

    叶于渊看着他沉默片刻,哑声道:

    “它现在也在说。”

    “……”

    两个人像是早恋的高中学生,在路灯下又很快地亲了亲,回到车里的时候,彼此耳朵都是红的。

    方怀总觉得和叶于渊呆在一起的时间不够多。

    甚至是太少了,即使每天什么也不做,二十四小时好像也很快就过去了。他有时候甚至不想睡觉,如果梦里没有叶于渊。

    《回家》结束,接下来一直到《无名之曲》的开拍,方怀都没有任何工作了。

    车停。叶于渊抱着方怀下车,方怀已经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醒了。

    “宝贝,”他揉了揉鼻尖,看向叶于渊,“《回家》演的怎么样?”

    “嗯,”叶于渊看他,眸子里盛了些笑意,低声道,“你很好。”

    方怀得寸进尺:

    “再多说几句。”

    叶于渊想了想,用念书一样的语气严肃认真地说:

    “你的台词功底很好,对情绪和语气的把握,尤其是和人物共情——”

    中间还用了不少术语。

    方怀:“……???”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沙发上发现的《演员自我修养》和《基础音乐原理》,还做了笔记画了重点,既然不是他自己,应该就是叶于渊的。

    “你喜欢表演?”方怀看他,茫然,“要自学吗?”

    叶于渊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然后方怀去洗澡,洗完澡和叶于渊一起看了一会儿电视,忽然懂了:

    “你不喜欢表演,你喜欢我。”

    方怀懂了,叶于渊看表演和音乐的书,是为了和他聊天?

    叶于渊:“……”

    “我爱你。”他低声纠正道。

    方怀想通了之后,心里一时又开心又有点乱,一直想到睡觉的时候,才想明白。

    “叶于渊,”方怀转过身看他,认真地说,“你不需要迁就我,即使你对我的爱好一无所知,我也喜欢你。”

    叶于渊没说话,片刻后俯身过来抱他。

    他在方怀耳边低声道:

    “嗯。”

    有些话他不跟方怀说,方怀也就永远不会知道。

    他是个平庸无趣的人,又贪得无厌。

    他总是想要自己变得特殊一点。

    也想要方怀多喜欢他一点。

    这个年过得很快。

    除了偶尔出去社交,方怀天天都和叶于渊呆在一起。其实也不会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呆着。年后他们出国旅游了一趟,回来之后,《无名之曲》的开拍日就一点点靠近了。

    方怀只觉得自己还没和叶于渊呆多久,二月份就过半了,《无名之曲》那边也在打电话催他进组。正式开拍的日子一点点靠近,方怀再晚去就不合适了。

    有很多人在关注着《无名之曲》的进度,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我真的不想去。”方怀整个人都蔫了,闷闷的,“可以不去了吗?”

    答案是不行。

    工作是要工作的,不工作怎么赚钱养家呢?这个年一过,许多公司都陆陆续续开工了,方怀左右推脱,最后还是不得不上飞机进组。

    《无名之曲》的日程很紧,一开始就是奔着明年奥斯卡去的,时间并不多,原本拍摄的任务就重,还要给后期剪辑、宣传留出足够的时间。

    离家的前一天晚上,叶于渊帮他收拾好行李箱,反复确认过每一个东西。

    方怀不想走,不太高兴,而叶于渊总是能在这种时候把一切料理的井井有条。

    第二天,石斐然开车来接方怀去坐飞机。

    方怀太舍不得叶于渊了,简直想把他一起也打包带到剧组,可是叶于渊倒是显得很平静,还能确认自己有没有忘带证件。

    “那我走了。”方怀闷闷道。

    “嗯,”叶于渊低头帮他理了理衣领,“到那边给我打电话,那边气温低,要加衣服。”

    方怀:“……好的。”

    毫不夸张地说,他转身出门的时候,有点想哭。

    门在身后关上,方怀刚走了两步,背后又传来开门的声音。

    “箱子有点重,”叶于渊看了石斐然一眼,沉默片刻,说,“我送你去机场。”

    方怀的心情立刻又好了,点头。

    一个小时后,机场。

    “那,到时候联系?”这一个小时,方怀已经说服自己了,其实也不久,他中间还可以回来看叶于渊。

    “我走了,”方怀用杂志挡着亲了他一下,小声说,“我喜欢你。”

    “嗯。”叶于渊耳根发红,点了点头。

    石斐然却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他和方怀、助理刚过完安检,转过身,又看见了叶总那张冷淡英俊的脸。

    “箱子有点重,”他掩饰地轻咳两声,“我送你到国外。”

    补票来不及了,还好前天预约了私人飞机路线,可以直接坐私人飞机去。

    石斐然:“……”

    他眼睁睁看着叶于渊把方怀送到酒店,把周边的环境全都看过一遍,人际关系打点好,才不得不告别,ptah那边也开始上班了。

    方怀心里就很不好受了。

    谈恋爱以来,他还没和叶于渊分开过,还没入夜,一个人呆在酒店里,心里就酸酸的,最后只能爬起来读剧本。他想打电话,但这个点,叶于渊应该还在回国的飞机上。

    徐团圆比他来的还早,两个人聊了聊。

    “咱们的行程很紧,”徐团圆也是个效率很高的人,行事雷厉风行,“三天揣摩剧本,然后直接开机,第一场就是你,接下来可能会很累。”

    谈到工作,方怀也认真了起来,点头:“嗯。”

    “还有……”徐团圆想到这里,声音变低了点,“不是我夸张,《无名之曲》肯定是要拿奥斯卡的。”

    “方怀,你觉得自己够资格,当一个奥斯卡获奖影片的男主角吗?”

    方怀看着徐团圆。

    他握着剧本,没能立刻回答这个问题,想了想摇头:“对不起,徐导,我不知道。”

    方怀想过了。

    能走到那种位置的演员,心里一定是怀着对电影最纯粹的爱,但他不是。

    他喜欢电影,喜欢音乐,更喜欢叶于渊。

    徐团圆并没有惊讶,他猜到了。他知道方怀是怎么样的,因此才最后决定选择他。

    “你会知道的。”徐团圆拍了拍他的肩,“刚下飞机,累了吧?先休息一会儿吧。”

    方怀点点头,刚出门,就遇见了乔安。

    乔安是纽约本地人,也是演员,在电影里是个重要配角。乔安邀请他一起看电视,顺便讨论一下剧本,方怀同意了。

    乔安打开电视,随意调频道,在某个频道停下来。

    方怀原本有点心不在焉,还在想徐团圆的话,并不想看电视,扫了一眼屏幕,视线立刻就被黏住了。

    那似乎是年后某个科技论坛的整理回放,论坛是不久前的,但今天才刚刚剪辑完播出来。

    “wow,”乔安吹了声口哨,“这就是那个ptah的大老板吗?他好帅啊。”

    方怀看着屏幕,许久后说:“嗯。”

    不和他呆在一起的时候,叶于渊身上有种生人勿近的氛围,很冷淡漠然,只偶尔说一两句话。

    直到中场休息的时候,似乎是为了调节氛围,媒体调侃似的问了他一个问题:

    “看见您左手戴着戒指,请问您已经订婚了吗?”

    叶于渊在镜头下一向是沉默寡言的。

    只有这次,他垂下眸子,右手磨挲一下左手的玉戒。他眼神一点点软下来,低声道:

    “我有恋人。”

    “天哪!”这个消息让包括记者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记者下意识地问,“是什么样的女孩,有这样的荣幸呢?”

    “荣幸?”叶于渊闻言,微一摇头,“不,应该是我的荣幸。”

    “她是谁呢?”另一个记者又问,问完才意识到这简直是在窥探隐私,不得不临时改口道:

    “我是说,她是什么样的。”

    叶于渊沉默了许久,没说话。

    “他是……”

    他看着镜头,眼睛里竟然漾开些笑意,破天荒显得温柔缱绻。

    他一字一句道:

    “他是世界送给我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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