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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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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君书基本是半走半跑赶的路, 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县城。

    他抹抹汗, 马不停蹄地匆匆往先生家的方向赶。

    不知是不是他敏感过头,县城里的气氛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不过他没心思去深究, 忙着去先生家里。

    深色油漆木门紧闭, 叶君书拉起铜环敲了几敲。

    “来了来了。”

    不多时, 就有人来开门,“子舟?”

    “师兄。”

    来人正是秦耀良,不知是不是这两天没休息好,他看上去挺憔悴的,叶君书心中担忧更甚, 先生不会病得很严重吧?

    “子舟,你怎么来了?”秦耀良意外道。

    “听小致说先生病了,我来看看。”叶君书说着, 和秦耀良一起进了门。

    “先生的病情如何?大夫怎么说?”上次他来的时候先生还是中气十足的啊,不会是什么急症吧?所以才来势汹汹?叶君书越想越心焦。

    “没多大事。”秦耀良苦笑,“大夫说是气急攻心, 身体一时受不住,才病倒的。”

    “气急攻心?”叶君书看向秦耀良。

    秦耀良顿时跳脚, “不是我气的!你那是什么眼神?”

    “哦。”叶君书移开视线,这不怪他想歪, 师兄不靠谱的形象已经深深刻在他心底了。

    “那是谁气的?”

    “唉!”秦耀良长吁短叹,“你不在县城不了解情况,咱县里来了位据说从上京来的贵人……”

    “贵人?”这是叶君书第二次听到这个人物了, 难道这位贵人有什么问题不成?

    “这个贵人嘛……”秦耀良一脸难尽,“人品不太好……”

    秦耀良才刚说到这儿,他们就走到房门口,还听到里头传出先生虽有几分虚弱,但仍愤怒十足的骂声——

    “……简直是强盗行径!如此恬不知耻!不成体统!气煞老夫也!”

    秦耀良一听,忙推门进去,安抚道:“阿父啊!您消消气,为这么个人渣气坏身子不值当,像那种丧心病狂无恶不作禽兽不如的人,迟早会有人收!咱不气了啊!”

    秦康泰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涨红不已,秦耀良连忙给他顺气,“大夫也一再说了让您静养,可别再生气了。”

    顿了顿,秦耀良忙将叶君书拉过来,让阿父转移注意力,“阿父,你看谁来了?”

    秦康泰一看到叶君书,就收敛了几分怒气,“是子舟啊。”

    叶君书顺势扶着先生的另一只手臂,和秦耀良一起扶着先生回床上躺着。

    “学生听说您生病了,所以特地来看看。”

    “老夫能有什么事?你们就爱大惊小怪,这看也看过了,赶紧忙你自己的事去。”他挥手道。

    叶君书坐到一旁的矮墩上,面上带着几分委屈道,“先生,学生刚来您就赶学生走啊?我一听您出事儿,就片刻不歇地赶来,至今都还没喘过气儿来呢!”

    秦康泰一看,子舟竟然还满头大汗,也就不说了。

    叶君书问:“先生,大夫怎么说?可有大碍?”

    秦耀良在一旁说道,“大夫说阿父起码需要静养个十天半个月的,而且情绪波动不能太大,不能再动怒了。”

    秦康泰冷哼,“大夫就爱夸大其词,老夫哪有什么事。”

    “先生您该谨遵医嘱才是,不然不止师姆和师兄会挂心,学生们也会担心,不管遇到什么不平之事,也不能事情还没解决,反而把自己给气倒了是吧?如果您倒了,那站出来说话的,不就更少了吗?”

    叶君书长篇大论,细细开解一番,“所以当务之急,您应该先养好身子,不管怎么说,还有师兄和我在。”

    秦康泰的心情平复下来,子舟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秦耀良在一旁悄悄给叶君书竖起大拇指。

    没一会儿,师姆捧着热气蒸腾的一大碗乌漆漆的药进来。

    “师姆。”叶君书站起身让开位置。

    “舟小子来啦!”师姆温和地说道,“家里乱,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不要介意。”

    叶君书弯弯眉眼,“是学生唐突了。”

    “阿姆放心,子舟有我招呼着呢!”秦耀良插口道。

    师姆笑笑,脸色也有几分倦意,可能也是没有休息好。

    他坐到一边,对秦康泰温声道,“该喝药了。”

    “那我先带子舟出去了。”有阿姆看着,秦耀良也放心出门了。

    叶君书便告退,带着背篓和秦耀良走出房门。

    “你赶得那么急,一定口渴吧?来,喝水。”秦耀良找了水壶,给叶君书倒了水,子舟刚来的时候没考虑这么多,的确招待不周了,不过他们都这么熟了,子舟一定不会介意的。

    叶君书的确渴了,连喝了两碗水,才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看你刚开开解阿父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呢!”秦耀良摸摸头,下意识看看外头,然后才压低声音道——

    “子舟,这上京来的大人物,是个不好相与的,我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坏的人!”

    叶君书缓缓皱起眉,秦耀良继续说道,“昨天,杜员外的二夫人上街逛铺子,被那位贵人看到,就看上了,当场就被强掳走了……那位真是行事无忌,一点儿伦理道德观念也没有,不管是结契还是未结契的,只要稍微有点姿势能被看上眼的,都难逃魔掌,如今县城里人人自危,家里有哥儿的都不敢让出门了。

    不止如此,他们还强占了霍家的房子,如今正大兴土木改建,而且,有小道消息传,这些人刚来咱们县城,就已经闹出了人命,只是被压了下来。

    我阿父和霍家有几分交情,这不,听到这些消息直接被气得吐血了。”

    叶君书听着听着,突然心里一个咯噔,明阿姆说,华伯他们不正是来县城做工修建房子吗?

    “县令大人呢?他不管吗?”

    “管?哼!”秦耀良愤愤道,“县令大人怎么可能管?讨好别人都还来不及!我真是瞎了眼了,还以为县令是个好的,谁知这就原形毕露了,为了巴结上大人物,助纣为虐!”

    不然阿父也不会被气成这个样子,可惜他们没有能力做什么。

    叶君书拧眉,“这么说,县令大人这次大肆招工,就是为了那位贵人?”

    “是啊。”秦耀良看叶君书神情凝重的样子,问道,“你村里人不会去了吧?”

    叶君书点头,据他所知,他村里能去的劳动力都去了。

    他心中担忧,有其主必有其仆,万一监工的人也是个品性不好的,那他们是否会受罪?

    不过既然是以县令大人的名义招的,行事应该会收敛几分吧?

    秦耀良拍拍叶君书的肩膀,安慰道:“子舟,你不必太过担心,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叶君书勉强笑了笑,又问:“师兄,你知道那人是什么来头吗?”

    “具体的我也不大知,但看县令大人如此巴结讨好,后台肯定非常大就是,据我所知,那人姓明,人称二爷,又是上京来的,我想,应该和明相沾亲带故,不是嫡系就是旁支的。”

    可惜,就算只是个偏远旁系的明家人,他们小老百姓也惹不起。明相权势庞大几乎只手遮天,后宫还有荣宠在身的明贵妃,就算是达官贵人,也不敢轻易惹上明家。

    他们想讨个公道,难上加难。

    秦耀良将自己知道的消息一股脑和叶君书说了。

    叶君书若有所思,明二爷?

    既然是上京来的,又能称为爷,身边还有武艺高强的护卫保护,定是明家重要角色无疑。

    明相的膝下有二子三哥儿,嫡子入朝为官多年,据闻颇有明相之风,至于次子,基本是默默无闻。

    叶君书猜想,说不定这位明二爷就是那个嫡次子,而他本人就是个烂泥扶上墙的草包,所以才没有名气传出来。

    按他在县城如此嚣张的行事,说不得在上京时,一直是明家在后头为他擦屁股的,还得为他贪恋美色的名声遮遮掩掩,十有八-九是明二爷在上京惹出大麻烦,才被扔出来的。

    只是为何会来这里,就让他有些不解了,难道是因为这里足够偏僻,就算惹出什么祸事也难传得出去?

    叶君书在先生家坐了会儿,确定先生修养一段时日就没事后,就没久留,将刚挖到手还没捂热的百年老参留给师姆备用后,他就告辞了。

    出来后,叶君书明显感觉到街上的气氛和以前不一样了,大家都行色匆匆的,脸上不见轻松惬意,而且年轻健壮的汉子不见几个,难不成还强制征工了不成?

    叶君书去了酒楼。

    酒楼的生意可以说用惨淡来形容,他去了后院,胖叔正坐在厨房门口,愁眉苦脸的。

    “胖叔。”

    “舟小子,你来了!”

    叶君书走过去,关心道:“胖叔,您这是有心事?”

    “嗨!没怎么,你这是送野物过来了!”胖叔挂起笑容,伸手去接过叶君书的背篓,拿出猎物放笼子里,“来,给你结钱。”

    叶君书接过一串铜钱,“胖叔,我听说咱县里来了位大人物,你见过吗?”

    “见了。”胖叔也没隐瞒,“昨晚县令大人在酒楼设宴招待。”他简略说了下昨晚的事,随即面带愁容,“舟小子啊,你这段时间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经常进县城了,胖叔总觉得咱县城自那位二爷来了后就不太平。”

    “怎么说?”

    “那位二爷不好伺候,其底下的那些仆从狐假虎威,同样招惹不得,别哪天冲撞了。”

    叶君书道:“我晓得了,胖叔,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诶,注意安全。”

    “好。”

    叶君书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决定去华伯他们做工的地方看看,霍地主的宅子他经过几次,知道位置,便拐步过去。

    没多久,他就看到霍地主的宅子,还隐约听到有声音,叶君书找了个视野较好又不易让人觉察的角落观察了下。

    他看了许久,心中的担忧放下一点,虽然监工脾气似乎不太好,时不时会吼几嗓子,但起码没有拿着鞭子看谁动作慢了点就打过去。

    看上去虽然累了点,起码生命有保障。

    叶君书悄然离开。

    他听闻了这么多,也没心情逛街,去常去的那家点心铺子买了几包耐放的点心零食,又去市集买几块肉。

    得知盼哥儿已经被雷叔送去外家,叶君书就放心了。

    既然已经得知那位二爷是个好色之徒,那盼哥儿就得小心了,毕竟盼哥儿的长相在县城里也算排前头的。

    叶君书还向雷叔强调道:“在县城这位二爷没离开前,不要让盼哥儿回来。”

    雷叔道:“我已经托信给外家了,如果我没亲自去接人,盼哥儿就一直住在外家了。”为此,他还特地送了好多粮食过去,足够盼哥儿吃到过年了。

    关系到盼哥儿的安危,雷叔还是很严肃的。如果年后那位二爷还没离开,那契礼绝对是要推迟,什么也比不上他的盼哥儿重要。

    叶君书点头,如此甚好。

    他可不想他熟识的人出事儿。

    还好他家的小哥儿还没长大,不然可得担心死。

    他家的小哥儿个个粉雕玉琢的多惹人爱,如果不是没来过县城,早就应该传开了,毫不客气的说,他还没见过县城里有谁长得比他家路哥儿好看的。

    叶君书万分庆幸,还好外人不知道,也幸好孩子们还没长大。

    乡亲们看习惯了,最多就是觉得孩子长得顺眼,可人疼,不会到外面议论。

    他家小孩,最容易被心思不纯的人盯上了,叶君书越深想,越觉得不放心,他还是早点回家看孩子吧。

    叶君书疾步往村里方向赶路,才刚看到村子的影子,就看到焦急在村口走来走去的一个小身影。

    “子舟哥!你终于回来了!”

    叶君书刚冒出个影儿,就被守在村口焦急张望的叶君致看到了,他连忙飞奔过去。

    “小致?你……”怎么在这里?

    “子舟哥,你快回家,出大事了!”小致连忙拉着叶君书往家里跑,急得出了一身汗。

    叶君书顿时有种不祥成真的预感,他脸色丕变,急速朝家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