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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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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龟兹国故地。//Www、qb5.C0m\正是麦浪万顷的收获时节,站在安西都护治所的伊逻卢城上,放眼望去,满山满坡都是金黄的颜色,道路上蹒跚满了踏上回程的商旅和输送粮草的车队。

    安西都护府最盛时,以龟兹国所在的库车绿洲为中心,在于阗以西、波斯以东十六国,设置十六都督州府,统辖八十个州,一百一十个县,一百二十六个军府,并在吐火罗立碑记述此事。

    北庭都护府设立后,管辖原安西大都护府所辖天山北路、热海以西的西突厥故地,安西大都护府只管辖天山南路、葱岭以西的地区,以抵吐蕃对丝绸之路的北侵。期间版图,几经演变,在高仙芝远征恒罗斯前,再次达到一个顶峰。

    所谓安西四镇,就是建立在西域高昌、龟兹、疏勒等被唐人征服四个最大最古老的国家的基础上,以绿洲展出来的一连串大小城市和人口聚居区。

    经营的经年日久,其中唐人的移民和军人。再加上他们与土著通婚的后裔,也有数十万之众,形成一个独特的文化群落,他们又通过不断的屯垦、畜牧、通婚辐射出去,成为大唐影响和掌控西域的核心力量。

    光是龟兹过的故地,就号称有大小七百余个城镇。作为大唐在西域五个征税点之一,龟兹镇也向往来客商收取铸币、生丝或棉花等实物关税,以供四镇军民所需。

    建立在汉代龟兹王都延城基础上的伊逻卢城,也是安西最大的城邑之一,周围五六里,其城三重,逐级而上,最高处的旧龟兹王宫,也是安西都护的府邸,隐约还有当年《大唐西域记》中,“形容壮丽,焕若神居”的痕迹。

    北面极远处的豆垄和黑麦,已经被收割了大半,至剩下一些浅色的缺口,而在这黄金色大地的东部边缘,还有一些紫、白相间的颜色,和畜群的身影。

    那是大片的苜蓿田,这种作物对土地肥力要求不高,却比草料的营养价值高得多,牲畜更容易育肥长膘,因此自从西南联合商社,推行小额拓荒借贷以来。从云中、河西、到北庭,那些边军的堡寨和屯点周围,种满了类似的东西,能够蓄养的畜类数目了翻了翻。

    南面的库车河蜿蜒而过,在那些不够平整的狭小地块中,则种满了葡萄、石榴、胡桃、胡麻,间杂着自西汉西域长史府以来,流传下来的“汉人渠”和土台烽燧。

    西北面群山中,则散布着西域之地,赫赫有名的冶炼点,彻夜开工的火光,哪怕在在最黑的夜晚,也能够一目了然。

    “据说枢密大人经营边军很有手段,兴修水利河渠,大力拓展商路,以矿产货殖之利,扶持屯边,推行新良种和农事,鼓励蓄养禽畜,至诸军、城、镇、戍,逐渐仓禀丰足……所需输粮日益减少……”

    “边军日益自足。那些边境上的外族,日子就不好过了,这代表他们拥有更多的活动范围和机动时间,吸收和养活更多的人口……来打击和扫荡那些潜在的敌对势力……”

    “看到镇军和屯户,兵精粮足,那些部众和藩国的领们,也自然安分下来……”

    带着大量军民长途跋涉,穿越热风沙海,到任的有一段时间的安息都护郭析,这几天几乎没有停歇过,每天呆在都护府里的时间,包括饮食起居,处理公务,几乎没有过两个时辰。安西四镇长年缺乏主官,而积累来下的问题和事项,几乎是千头万绪,他连吃饭行路都在听取公文。

    刚刚检视完新来军民的安置情形,不顾困顿疲惫,又走上土坯包石的城头,一边巡查城防,一边听取当地留守官吏的报备……

    既然主官不肯停歇,那些前来述命的官员佐吏,也只好奉陪到底,跟着一起到处奔走,好在安西本来就是艰苦之地,倒也没有中土内地那么多花巧功夫。自从几番情势危急,出了那些有门路调离本地,或是带着积余的身家出奔,剩下来的都是比较死心眼或是无处可去。而相对踏实之辈。

    自从安西军内戍,四镇空虚,时间一长,那些胡众也变得蠢蠢欲动起来,虽然无法打出公然对抗的旗号,但是袭掠商旅,抢夺牛羊的事端和动作,却是愈演愈烈,全靠留守的带着仅有的一点人马四出扫荡,以铁腕扑灭那些试探,勉励维持着明面上的强势。

    但是随着大唐在西域最亲善的藩属,拔那汗国内乱,安西都护府,甚至无力干涉,也让人瞧出了安西四镇的虚弱,几乎酿成大祸,直到一只强援横空出世,这只由众多商队护卫临时组成的人马,协助宁远王子,铁腕镇压了国内的教门之乱,累如危卵的局势,才算稍稍松了一口气。

    安西的军民们,也知道了自顾不暇的大唐朝廷中。居然还有强力的权势人物,在关注着他们这些数千里之遥的域外军民,鼓舞振奋。然后是络绎不绝的商队,以及商队带来的种子,技师、匠人,从附近部落中购置的牛羊和认可,还有一些数量稀少,却威力巨大的军械,靠着这些数量不多,却相当持久的补充下来,安西军民总算熬过了那个最艰难年代。

    突然郭析的脸色。微微一变,远处的土台烽燧被点起,然后青黑的狼烟,逐渐连绵成一片,随后一小撮擎着火红大旗的骑士,象火苗一样出现在金黄色的地平线上。

    “是胡儿血……”

    扈从中有人喊了出来,却是一些稚气未脱的少年人,眼中闪烁着憧憬与神往。

    血红的战旗,天下之大,却只有安西军这独此一家专利,乃是天子特授安西历代军将杀伐开拓武勋和荣耀的象征,由于安西军手上沾染了太多外族的血,因此他们的战旗,也被称为胡儿血。血红战旗飘摇的地方,就是给那些那些外族死亡和噩梦的所在。

    然而红旗出现的本身,这也是一种战争的讯号,郭析叹了一口气,难道安西好不容易情势有所好转,却又要开战了……

    我一行没走出多远,就现前方被众多回纥人堵住,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们。

    左贤王白兀罗怒容满面的上前交涉,怒吼了几声,那些看起来有些群情激愤的回纥部众,顿时退后了几步,声音也小了许多,看起来他在回纥人种还是颇有影响和威望的。

    白兀罗转身向我们招手,却被一只后方飞出的流箭射倒,然后那些回纥人大叫起来,纷纷拉弓操刀冲上前来。为的一名苏尼(将领),高举起从左贤王白兀罗身上拔出的箭只,嚎啕大叫起来。

    “大人快走……”

    “他们在喊什么,……”

    “他们说是我们的箭,杀死了左贤王……“……

    “出什么事了……”

    正在和莫贺达干等人议事的牟羽可汗,突然听见帐外的喧闹声。随后帐子被推开,压着一干灰头土脸的回纥贵人,

    “这些人阴谋反叛大汗,已经被我拿下了……”

    “莫贺。难道这就是你的对策么……”

    牟羽可汗脸色一动,

    “达夷里,这是怎么回事……”

    莫贺达干脸色变了变,怒喝道

    “难道这不是尊上你的命令么……”

    那名将领,脸色也楞了下。

    “是您派人送来可汗的金批啊……”

    “什么……”

    突然外围一阵惨叫声,那名将领转身冲出帐外,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回来,砸到一大片陈设,却是泊泊流出血来,再没有生息。

    席大都督合胡禄,带着众多回纥贵姓,从破口走进帐来,其中赫然有几位内相和外相。随后是涌进来占满左右的士兵,人人都裘袍下穿着铁制铠甲,赫然是新成立的中护军。

    “谋逆的人……”

    莫贺达干拔刀踏前,挡在可汗身前高声道

    “鹘卫呢……”

    “鹘卫大都已经奉可汗之命,去拦阻弹压那些冲击唐人使团驻地的部众了……”

    合胡禄身边一个护军千户,突然开口道。

    “合胡禄,这是打算废立你们刚宣誓过的汗么……”

    看到他们,牟羽可汗突然冷静下来……

    “当然不敢……”

    合胡禄微微一笑道

    “大汗当然还是我们的大汗,只是臣下有些不情之请,还请要请大汗恩准……”

    “现在左、右杀的大人,都不能理事了,拔揽将军正在处理那些外姓部众的骚乱……左右厢的十箭部落,暂时由右贤王车泥失大人安抚,已经退出二十里之外警戒……”

    “你这算是威胁我么……”

    “不敢……我们所在一切,都是为了大汗和回纥……”

    他挥了挥手,一群哭哭啼啼的女人和孩子被押出帐去,只有仆固可敦,稍稍平静一些,只是看了丈夫一眼,就被推了出去。

    “请大汗安心和他们在一起……等待事情结束就好……”

    他走出来,一名回纥贵姓

    “白登已经在唐人的营地里,怕是个麻烦……”

    “没关系,有人告诉我,他们已经得手了……”

    王帐之外,一些信奉摩尼教的人,被拉到王庭边上,成排的砍倒,堆在一起……

    “这些回纥人,都是死心眼么……”

    我看着营地外,黑压压的人头,狠狠呸了一声,

    “这事明摆是有人朝我们栽赃……”

    一路冲回营地,并没有受到太多的拦阻,轻松的让我有些错愕,然后是就现并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回纥人包围了我们驻地的三面。我不由叫声晦气,老子真是被围攻的命么,怎么走到哪里,都被人围攻。

    正在腹诽中,

    突然那些拦阻的回纥骑士,似乎听到什么命令,有些不知所措,但最后还是让开,放下武器走到一边。显然回纥内部出什么问题,然后那些回纥人鼓噪起来。

    “怎么会这样……”

    留在营地里的仆固达干,突然脸色大变,负责翻译的司员,也脸如土色,结结巴巴的说。

    “国师以邪术害死大亦斤卓罗底里,回纥可汗已经宣布摩尼众为妖邪禁法,全国搜捕……”

    见鬼,我更加肯定,我们是被卷入政治阴谋了,真是流年不利,跑来会个盟,也会遇上政变,我很想对那些回纥人喊,我是来打酱油的,无视路过就好,何苦如临大敌的堵在那里。

    “这是不可能的大人……”

    杜佑似乎看出我的想法,开口道。

    “回纥人不可能无视我们这数千兵甲的……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围着我们,让我们什么事也做不了”

    这是,那些回纥又出现新的变化,他们在几个衣冠华丽的回纥贵族的带领下,向什么大喊大叫起来起来。

    “他们叫什么哪……”

    “他们在喊,交出回纥的叛臣,说我们包庇了拭杀老王的叶护同党,还诱拐囚禁了可汗最心爱的白登王子,作为人质……”

    “否则,将用血来清洗我们的营地……”

    “该死……赶紧把人给我带过来”

    “大人,不好了,侍御史王翊大人死在帐中,看押的那个人,也不见踪影……”

    “什么……”

    我顿时明白了许多东西,什么肃宗皇帝的布局,这却是个陷阱,经手这件事的人,真是身份已经难以考证了,但是作为登里可汗通缉的罪魁祸之一,他却出入在唐朝使团的营帐中,在多种因素的作用下,酵出难以想象的东西。

    再加上回纥国中,某些势力的煽风点火,不管如何,这个黑锅就已经先背上了……

    王帐,合胡禄为的一群回纥人也在烦恼。

    “一群蠢货,怎么会把唐人牵扯进来……”

    “我们只要把那位枢密大人请来做客,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妄动,拖上一段时间,待到尘埃落定,再做处置……”

    “究竟是谁煽动那些部众去拦阻唐人的使团……”

    “现在我们不得不分出足够的人手,看着这些唐人……”

    “蠢货,蠢货,我们不是应该等他们上路了再下手么……怠敌松懈半道而击才是我们擅长的,你现在叫我们的健儿去攻打唐人最擅长的营垒,……我们连像样的器具都没有……”

    “来不及了,拓揭军各部,已经开始攻打唐人的营地了……”……

    壕沟和栅刺前,短短时间,就堆满了那些自冲击回纥人的尸体。虽然都是一些乌合之众,但丝毫不能让我安心,总觉的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觊觎着我们。

    不知不觉中,营地周围的回纥人,已经换了一批,看着绵延在新立营帐中的羽旌,和奇特的鼓点。

    “居然是拓揭军……”

    仆固达干惊呼出声。

    “他们不应该留守在富贵城么……”

    回纥的武装力量,基本上由三个体系组成。即侍卫之士、控弦之士和拓揭。出自《周书.突厥传》云:‘侍卫之士谓之附离,夏言亦狼也;盖本狼生,志不忘旧。‘。

    侍卫之士,就是可汗的扈从队伍,它原为王姓氏族的亲军和部落质子,故取名‘附离‘。这批人祖上在创业时代有过汗马功劳。立国后其地位必高于一般军士,他们的后代以小姓部落领的身份,继续世代向可汗服役。

    但是这些‘侍卫之士‘人数毕竟不多,回纥可汗单靠少数亲兵是不足东征西讨的。那么军队的主体大部

    分是由众多附庸部落提供兵员构成,这种军队称为控弦之士,意为能够拉弓放箭的男人,也是士兵的基本要求。比如左右厢五咄陆、弩失毕管辖十箭部落一个梯次,回纥内九族一个梯次,外九姓的部落又是一个梯次,服兵役的义务是游牧人的经常职业。

    而拓揭就相当外族的雇佣军,中原人也叫做义从。如果说突厥时代的拓羯来自哈密(伊吾)和罗布泊(蒲昌海)的粟特聚落,那么参与安史之乱的拓揭,则出于鄂尔多斯南部的‘六胡州‘(鲁、丽、含、塞、依和契州),而回纥所属的拓揭军,则来自靠近西域的一代坚昆、莫啜等地。

    “是黄姓突骑施部……”

    自后突厥突骑施最后一任白眉可汗身死后,就宣告灭亡群龙无,陷入黄姓和黑姓的纷争内乱中,出了享有宗主名分的大唐外,回纥也乘机收伏了不少地近的部落,甚至还有一些部落,则投奔吐蕃、大食,……

    数千里之外

    弄吉蓬头垢面的站在同样肮脏的人群中,麻木而呆滞望着高耸的城楼,烟熏火燎的残破城墙上依旧顽强飘舞着守军的旗帜,只有手中紧握的陈旧武器,稍稍能带给他一些安全感。

    就如吐蕃流传下来的歌颂先王的六字揭句赞歌一样,(松赞干布)大王有六柄宝枪,他们又是大王的眼睛和盾牌,伴随着大王冲锋陷阵,追逐着死亡和武功,每个人身上的每道伤痕,都代表着一个出生入死的故事,直到征服象雄王的战争,象雄人的凶猛,让锋锐的宝枪折断了四柄。

    弄吉的家族,正好就是这四柄宝枪之一,作为忠勇的报酬,被分封在雅砻的土地上,世代守卫先王的陵寝。少王的到来,让这些不甘寂寞的守灵家族子弟,看到了重新回到红山宫的希望,在当地贵人多哦帮助下,少年赞普轻易的清洗了身边马向派来的人,将部众和强壮的娃子变成一只军队。

    但是很快他们就用血证明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在马向经营数十年的权势面前,少年赞普的反扑,就像向狼群咆哮的幼獒一样无力,匆匆召集起来的数千名忠于王姓的义兵,护送着少王有惊无险的杀出雅砻,却现沿途的士兵和粮草,早被马向征调一空,缺少补充的王军,只能靠不断裹挟那些卑贱百姓,来保持前进的步伐,他还记得,在掌握举国大部分军队的马向面前,纷纷逃亡和四散的那种绝望和无力。

    当着脸色苍白的少年赞普的面,上千人的人头落地,罗些川的河水,被抛弃的尸体染成红色,个别通风报信的叛徒,得到荣耀和身份。而他这些贵姓的子弟,作为蛊惑少王作出不当举动的代价,虽然被免去死亡,却被剥夺一切领地和身份,以战斗奴隶的身份,站在大军前驱的序列中。

    随着马向宣布了少年赞普,御驾亲征的消息,马向预先集结的大军象开闸的洪流一样,裹挟着众多的人口和辎重,势如破竹一般滚滚越过了青海,直到这座城下,才遇到真正意义上的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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