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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二章 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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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锦衣卫不仅从平夷门进来,也是从无敌门,肃清门,永智门,武靖门,几乎辽阳所有的城门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到了大批官校一起入城。

    这是马维和曹应魁两人合计之后商议出来的办法。

    这一趟差事当然不好办,不过两人也不是完全的草包,他们知道办这样的差事,针对的不是一般的犯事官员,所以必须要先声夺人,把声势造起来。

    先把辽阳上下打一个下马威,把锦衣卫的威势给建立起来,这样一来,底下的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合计之后,就定下这分批入城的计谋。

    辽阳诸门,几乎每个门都分了一批人手,眼前这平夷门的一批锦衣卫,就是这么过来的。

    “闪开!”

    平夷门这里正好有庙会,人山人海,锦衣卫们眼看城门在望,却被一堆堆的人挤着,行进十分缓慢,他们又存心要立威,当下就有人挥起马鞭,“啪”的一声,重重的抽在一个中年商人的后背。

    这一鞭打的当真是重,鞭花起势高,落的重,一鞭下去,那商人后背被打的炸开,衣服破损了,后背先看不出来什么,后来一下子鼓起老大的血包,红紫一片,看起来十分的骇人。

    那商人吃痛,赶紧让在道路,两眼当然就看着了这一群京里来的旗校们。

    “看什么看?”

    挥鞭打人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锦衣卫旗校,没有穿飞鱼服,这种标配衣服并不是每个锦衣卫都有资格穿着的,要老资格的旗校,或是小旗,或是总旗以上,才会穿着飞鱼服。

    就是这样一个小旗校,脸上却满是嚣张暴戾的神情,他重重鞭打了一个只是略微挡路的平民,却不以为自己有什么过错,相反,他感觉洋洋自得,看到那个商人痛楚和吃惊,夹杂着愤怒的眼神的时候,这个旗校更是感觉十分舒服,好象做了什么有出息和特别光彩的事情一样。

    初到辽阳,还是小爷我胆子大,出手便伤了一个,你们这些老东西,是不是也该有点儿惭愧了不是?

    可能抱着这样的想法,看到那个商人眼神中居然还有愤怒之色时,这个小旗校又是挥手一鞭!

    这一鞭因为有些仓促,并不重,但还是很灵活准确的抽在了那商人的肩膀上,又是一声炸响,这一鞭下去,效果仍然是十分明显,那商人的肩膀上,又被抽出明显的伤痕。

    “我是正经商人!”

    两鞭下去,那个商人痛的眼泪直流,却仍然十分愤怒,挥着拳头怒道:“并不是犯人,也不是北虏奴工,你们凭什么这样打人。”

    “商人?”

    小旗校吃惊于对方的态度,若是在京师,或是在别的什么地方,自己不要说已经抽了两鞭,就是眼风一扫,整条街的人都会吓的半死,若是看到旗校动手打人,一息功夫过后,整条街面都会看不到半个人影,家家户户都会关门闭户,紧锁大门,把小孩子嘴巴捂住,连一点儿声响也不敢发出来。

    正是因为锦衣卫有这样的风光实力,有这样叫人害怕的要死的力量,这个小旗校原本是一个普通的喇虎,并没有几个人害怕自己,后来感觉锦衣卫更加叫人害怕和威风之后,想方设法,加入到锦衣卫之中,在这个组织里面,他感觉才是鱼归大海,一切都叫他感觉如鱼得水,再舒服不过也没有了。

    他喜欢看到人痛苦,喜欢将刑罚加诸于人,喜欢看到人痛哭求饶,也喜欢看人痛苦不堪,看人虚弱,最终死亡,腐烂!

    锦衣卫的北镇抚司中和下属各所,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在京师和北直隶各处,锦衣卫经常出入办事,不要说普通百姓,就是连普通的官员也对锦衣卫忌惮几分,没有必要的话,地方官员一般不会接针对锦衣卫的官司案子,很多人,死了就是死了,如暗夜之中的一株小草,被碾压而过,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人过问,除了几个苦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控告,没有任何人关心,世间就好象根本没有那个人出现过一样。

    在针对几次控告的苦主出手之后,现在连苦主也不敢闹了,人死了,或消失了,就这么无人过问,消失的十分彻底。

    一个普通的商人,不是官,也不是士绅,更不是秀才生员,居然有这样的胆气,在被抽打了两鞭子之后,还敢回身质问!

    青年旗校面露冷笑,眼神中已经显露明显的杀气,他的手按在腰间的绣春刀上,心里在盘算着,是不是给这个商人安一个冲撞旗校意图不轨的罪名,当街给宰了算了。

    “不要轻举妄动。”

    一只手按在这个青年旗校的右手上,把他的蠢蠢欲动给按了回去。

    “怎地?”这个青年旗校鼓起眼,不服气的看了看按他手的校尉。

    “你看看四周,你自己要找死是你自己的事情,莫要拖累了我们。”

    被提醒之后,这个旗校往四周一看,脸色瞬间变的惨白。

    不仅是那个商人面露愤色,四周已经有数百人脸上一样露出愤怒的表情,不少男子围拢过来,其中不乏身上带着刀和剑的壮丁。

    旗校们心里奇怪,这辽阳地方的人民风这么彪悍?没有人害怕锦衣卫也罢了,怎好好好的出来,身上还要带着刀剑做甚?京师之中,可是没有什么人佩带刀剑的,那些秀才相公允许带剑出行,但他们带出来的就多半是折扇,还真没见哪个老爷出门不坐轿子的,更没见哪个老爷在腰间佩剑的,就算有这么一个稀奇人物,也多半是假扮英武,连个“起手式”都不会的假把式。

    也就是跑江胡卖解的人会带刀剑棍棒,用来表演武术,同时卖大力丸一类的膏药,这些人,旗校们连眼角都不瞟他们一眼,最下等的江湖客,谁拿眼皮夹他们?

    辽阳这里却是明显的不同,几乎十个男子里有就五六个带刀剑的,这会子每人都把手按在刀把剑柄之上,稍有不妥,眼前这几十个旗校怕是不够这上千人每人一刀就成一堆烂泥了。就算事后朝廷追责,地方官逮上几十个问斩偿命,但自己这一条命是怕是怎么也救不回来了吧?

    一念及此,这个青年旗校额角汗水淋漓,那种目空一切的狂态也终于是收敛了很多。到了这时候他才明白过来,辽阳毕竟不同于京师!

    “诸位莫要恼,这个小兄弟初来乍到,只看人挡了我们的道就动手,确有不妥的地方,我在这里给大家陪个不是了。”

    说话的是带队的千户,姓田,年过四十,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样子,但知道他底线的人都明白,这个心思缜密不假,但慈眉善目只是标准的假象,论心思歹毒狠辣,这人在锦衣卫里可排前几个,把富商逮回来,绑着胖的熬油,把富户家里的小孩子绑了,钳下指甲送回去要钱,这些歹毒的事情,可多半都是这人想出来的。

    这会子他装出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好言好语,算是把辽阳人的怒火给压了下去,但并没有算完,这个田千户心思一转,又道:“况且我等是奉了皇差前来辽阳,并不是擅自前来辽阳地方骚扰……”

    “你们来做什么?”

    这些旗校,就是赫赫有名,凶名在外的锦衣卫,辽阳人当然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好感。

    这些年,教育司的人可没少颁行“连环画”,就是雕版刻印,找名家画成图案,字很少,但图画的很好,各种锦衣卫自建立以来的暴行,有不少写成精彩的故事,前头是家族和睦幸福,后来不小心招惹了锦衣卫或东厂番子,弄的家败人亡,这一类的故事,写着简单,画出来之后印涮刊行,在辽阳不知道印了多少,人们在看故事之余,对锦衣卫的印象也就是早就固定了,就是凶顽暴戾毫无人性。

    对这样的人来到辽阳,谁能抱有一丝好感?不仅是眼前这些人,就是守备城门的公安司的一队巡兵,早就看到这边起了事端,但他们不想过来,旗校们明显势弱,被辽阳人包在当中,难道他们过来解救这些锦衣卫?那岂不成了笑话了。

    “我等奉圣命……嗯,奉圣命前来辽阳公干,你们不必多管了。”

    田千户越是吞吞吐吐的,辽阳人心里就越是怀疑。

    好在这里和苏松一带不同,万历中晚期,皇帝的税监和矿监与地方官绅有严重的冲突,加上这些人确实鱼肉一方,无恶不作,所以有几次被官绅势力暗中摆了一道,好几万人规模的民变之中,这些人也着实被打死了不少。

    但在辽阳,毕竟是与江南不同,尽管有严重的情绪对立和怀疑,但在几个屯堡堡长和民兵中的高层的喝令下,众多暴走状态下的辽阳人恢复了平静,不少人用怀疑和敌视的眼神看着这些锦衣卫,但也就是看看,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了。

    “好家伙……”田千户擦了一下额角上的汗水,他在各地办过不少次皇差了,这样的情形,还真的是第一次遇着!

    在进城时,公安司的巡兵过来查看锦衣卫的驾贴,这是锦衣卫出来办差的官照,就和后世的逮捕证搜查证差不多的感觉,不过这些锦衣卫哪里有驾贴?这东西是两个指挥使上官随身带着的,他们哪里能掏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