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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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长老和传天已经各自见识过各自的武艺,皆对对方有所忌惮。高手对决,天时地利人和任何一个有利的细微优势,往往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从而将优势无限放大,成为取胜的关键。

    如之前所言,齐长老虽然已经贵为丐帮分舵主,但是由于丐帮的传统所制约之下,齐长老衣着虽然干净整洁,但是仍显破旧。而飘香楼内饰华美,金碧辉煌,不仅旁人觉得齐长老尤其突兀,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融入眼下的氛围和环境。如果平时,自然以自己无形的身份与地位作以缓冲。但是面对着传天这样身份地位只在自己之上的年轻高手,便难以以此为自傲的资本。到了现在,齐长老愈发觉得此地不适宜自己出手,身在此地,似乎全身被脱了一个精光般被众目睽睽,无地自容。

    齐长老还是第一次觉得,某些不必要且完全多余的传统应该被摒弃。

    传天微笑道:“齐长老何不携手随传某一同外出,共赏明月当空,再做定夺?”

    倘若移步外围的长街之上,齐长老自然便会省去与格格不入的环境相对抗的心理。

    只一句话,齐长老既敬佩又敬畏传天眼力之高,他分明是完全看出了自己的不适,愿意和自己在更为公平的场合下动手过招。但是齐长老却更加清楚,倘若自己点头答应,无异于承了传天的一个人情,并且承认了自己于此时此刻不是传天的对手,气势上已经输了三分,动起手来也只会作茧自缚,毫无章法。

    齐长老想到此处却不免心寒:倘若传天正是连自己的心理活动也推算出来后,才故意予自己一个公平的话,那么传天对人性的把握简直清晰得可怕。

    想到此处,忽然一股豪情涌上,齐长老哈哈笑道:“豪情今安在,仗剑自始来!传少主请!”

    事实上,除了传天和齐长老,剩下的所有人包括张残,哪里知道其实两人已经过了一招。不过只看齐长老老当益壮,豪情盖天,丝毫不让青壮,倒是惹得满堂喝彩。

    同一时间,齐长老义无反顾般要在不利的情况下击杀强敌,这等无惧艰难险阻的意念紧抱,顿时气势重新高涨。

    传天赞了一句好字,又知齐长老身为前辈,绝不肯率先出手,轻身一飘,运掌成刀,直戳齐长老胸前要害。

    张残一看便知传天所用的,乃是东瀛刀圣所创“狂光刀法”的神韵。

    传天的一记手刀来时无影,宛如天外流星;去时无踪,仿似水银泻地;直直而来却无轨迹,更是有一种一招间道破武学诸般奥妙的凝炼。齐长老瞬间便为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集万千变化于其一的神妙招式所吸引。不过倒也没有丝毫畏惧,前臂有如纤细的竹竿一般,根茎却早已密布整个大地,整个人岿然不动,无惧强风暴雨,以老树盘根的老辣格挡传天这一手刀。

    刀棍相触,两人同时微微一晃,更对对方的内力有了更为深刻的了解。

    传天的内力刚猛霸道,有若决堤怒浪。齐长老的内力雄浑深厚,好比涓涓细流。两者谁也奈何不了谁。

    同时微晃之后,像是暴雨前的一个霹雳,打响了倾盆而来的前奏。

    霎时之间整个大堂内气劲横流,只见两人贴身短打,你来我往,精彩绝伦。最神奇之处,便是两人明明空手相搏,但是却深深地掌握住了兵刃的精髓,以至于手中无兵,但是满堂的刀影翻飞,棍影重重,几乎完全覆盖了两个人的身影。

    张残看着只觉热血沸腾,恍惚间又有了些许明悟。传天之前说自己走上了一条武学的歧途,于歧途上日加勤勉,反而为其所累,难以步入高手之列。此刻看到两人之间的你争我夺,隐隐间似乎把握到了一点什么,但是偏偏却难以尽窥其神奥。这一时刻,张残郁闷之余,也深深地知道,当自己大彻大悟之时,便会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惜自己悟性不足,难以如愿。

    传天对齐长老也是深为佩服。狂光刀法涵盖世间所有刀法的精髓,包罗万象,又化繁为简,气度深严。倘若想用复杂多变的华丽招式迎战此刀法,只会于不断力不从心的变招迎敌中,自己把自己给累死。因此齐长老眼力之高,出手便是最简单的棍法的横扫点摧,以简破简。

    当然,除了武学上的老而弥坚,这或许也和齐长老七十余年的阅历丰富有关。

    观战的其他人等,也皆为这一场堪称视觉盛宴的打斗所吸引,地上的两具尸体早已不再为人所关注,也忘了刚刚想要赶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急迫心情。

    斗至正酣,传天忽然双目紫芒暴涨,连发丝都隐现朦胧紫光。齐长老一看传天这样的神态,立马想起了昨天晚上,对上这个状态的传天后,败得不明不白的秦羽墨。当下更是凝神以待,提聚全身功力。

    哪知这样却正中传天下怀。

    但闻传天一声:“咄!”

    传天的音攻神技袭来,声浪宛如盘踞的毒蛇一样紧紧围绕在齐长老的耳边。齐长老只觉全身功力忽然一阵沸腾,更被传天简单一喝却余音绕梁般的共鸣所牵引,几乎手舞足蹈起来,再不受自己控制。齐长老也终于明白了秦羽墨为何会突然之间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骇然之余却想起了秦羽墨背对着传天,被传天追上攻陷至死的场面。为免重蹈此覆辙,齐长老强制压下转身而逃的求生欲望,勉力提聚功力,扫向传天划向自己脖颈的一记手刀。

    当传天的手刀不被任何力量阻挡般斩断齐长老的右手前臂之时,齐长老闷哼了一声,借着反冲的力道向后退去。同时左手似探非探,欲露不出,封死了旧力已逝,新力未生之时传天的进路,重新拉开了与传天之间的距离。然后才以左手在右肩疾点,止住流血。苍白的脸上冷汗直流,却是没有因痛苦而再哼出一声。

    传天英俊无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神情专注地看着齐长老。齐长老虽然断手,但是气势丝毫不减,未免困兽之斗,是以传天也不敢轻易妄进。因此传天只是将气机紧紧锁死在齐长老的身上,也防备他于此时遁走。

    齐长老看向自己的断手,那才是真正的血脉相连。忽然之间只觉一阵无力,万念俱灰之下,更知道以现在的情况,即使气势仍在,也不过昙花一现,绝非传天之对手。不知怎地,脸上忽然泛起一抹奇异的微笑,慨然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老朽佩服!”

    传天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前辈走好。”

    齐长老哈哈一笑,左手拍在额前,骨裂之声响起,自绝而亡。

    想来齐长老至死也不明白,遭此奇祸,其实仅仅是因为他倚老卖老地,向张残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小玩笑。

    张残劝过传天,但是无济于事。其实正如很多已然发生的事情一样,张残纵然想去挽回,但是有心无力。所以,只能继续目睹所有的一切,井井有条地继续发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