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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容劫难逃风月_分节阅读_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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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整座常州城火光冲天,漆黑的夜被染得通红而妖艳,满眼的红:红的火,红的血,红的天,红的地,红的眼睛,红的嘴唇露出红的笑……

    他的脸,亦被映照地通红,站在被这座轰然倾塌的城池前,微笑着:“悦容,好看吗?是不是就像那日我们共看的烟火一样,绚烂美丽!”

    他说,如果命中注定要爱上你,那么让我毁灭世界,在废墟中等你到来。

    他说,这是我送你的倾城之爱。

    他眉梢一挑,微微一笑,这个世界尸骨成堆,血流成河。

    然后,他倒下了,如一只巨大的飞鸟,没了翅膀,从九天坠下。

    我将他抱进怀里,他的口中正不断呕出血来,痴痴看我。我流泪不止,前一刻他还意气风发挥斥方遒,轻而易举毁灭了一座城池,为什么现在却奄奄一息,好似随时将死。

    他一边呕血一边为我抹泪,吃力地说着:“还魂丹药力已过,悦容,我的大限已到。”

    【第二卷】 长卿篇 第一百一十六章

    章节字数:2135 更新时间:10-05-19 09:53

    就在萧晚风生死存亡之际,我离开了他的身边,只身走出他的营帐,因为萧晚月收到他病危消息,正从沧浪山往回赶。萧晚风说:“悦容,你走吧,回到司空长卿的身边去,在我不能护你周全的时候,在你还不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千万别被晚月抓住。”我极为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他一直抗拒我与萧晚月见面?

    他看穿我的心事,却依旧没有给我答案,只说:“悦容,别问为什么,你只需记住,这都是为了你好,别让他带走你,答应我。”

    我应允了,并依他所言离开,怀中揣着他临行前赠我的兵书,是他亲自所撰呕心沥血之作,名为《风痕》。

    明明是册兵书,却取得如此诗文的名,凤痕风痕,风过了无痕。

    如风一般的他,渴望在这世上留下什么样的痕迹?

    当时,我问他为什么送我这册兵书,他回了一句:“我说过,想看你怒火鏖战的模样,要让你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女人,我知道你可以的。”我问他,难道不怕我利用这兵书反过来帮司空长卿对付萧家。他虚弱笑笑:“如果此劫过后我尚在人间,哪怕成为敌人,便让我看看,悦容能为我乏味的人生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如果我死了,能让你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那么,九泉之下我也瞑目。”说完,又不住呕血,身边部众悲恸大喊主公,随即有人下令速请云盖先生过来。

    我前脚刚踏出营帐,便与蔺云盖迎面相逢。萧晚风那样惊才绝艳的人物,能将他视为忘年之交,此人必不寻常。

    云盖先生的神态不再如往常那样悠然自若,看上去焦急万分,显得眼角的皱纹愈发深刻。与我擦肩而过时,他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见我泪眼婆娑,丢下一句:“放心,他绝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四年前他能逆转天命活下来,四年后的今天也一定能,所以收起你的眼泪!”说罢不再逗留,大步冲进帐内。

    我攥紧那本兵书,站在营帐口喃喃念道:“你说过的,只会死在我手里!”

    用力抹去眼泪,迈步离开了。某年某月,且让风带来关于他的消息,不管是生是死。

    临行前,依稀闻得帐内云盖先生道:“能救晚风的只剩下她了,速去长川请长乐郡主过来!”

    ※※※

    为寻司空长卿,我回到最初的那片树林,眼前有三条道路,都可通往沧浪山,我在思索该走哪条路过,须知萧晚月也正从那边赶回,为允诺萧晚风也好,为重回司空长卿身边也罢,我都不能与他见面。

    最终选了一条他最不可能走的小道,既窄又崎岖,不利于兵马通行。

    然后一个人倒霉的时候,做什么都会事与愿违,才走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见小道那头尘烟滚滚,一批马队迎面奔来,为首者白衣黑马,长发如云,面容俊逸如月似水,正是萧家二爷萧晚月。

    本想寻地方遁身,奈何军队以极快的速度策来,转瞬便在眼前。眼见避无可避,若此刻折身而逃,不仅毫无退路,更自暴身份。我忙蹲下身子,双手顺势拂过地上的泥土然后擦在脸上,又将头盔拉低,遮住半张脸。

    此刻,萧晚月已在我身旁停下,我正穿着长川军的偏将军衣,是方才萧晚风带我上战场前换上的。他策马在前绕了一圈,那匹坐骑遍体黝黑发亮,哼哼吐着热气,发出几声嘶鸣,将我的心坎吊到了尖端。

    我跪在他面前,动也不敢动,把头沉甸甸地压低,改了声道粗着嗓子:“卑职见过候爷!”萧晚月而今受封淮静侯,兼任御史大夫一职,与丞相、太尉并列朝中三公,地位显赫尊荣。当然,仅凭他萧家二公子的身份,早已显赫过任何一个朝中一品大臣。

    “你是哪个将军帐下的,怎会一人出现在此?”他问得漫不经心。

    我不敢抬头,却总觉得一股凌厉的视线贯穿全身,灵机一动,忙道:“回候爷,卑职乃七郎将营下三等甲士,郑公大人病危不宜长途跋涉,云盖先生特命卑职赶去长川将长乐郡主接来,说唯有她才能救大人性命。”离开前听到的事正要成为我的借口,而七郎将正是萧晚风贴身十二黑甲狼骑中排行老七的路遥,我只对他稍微熟悉。

    闻言,萧晚月喃喃念了一句:“居然要去请伊涟过来,看来大哥这次真的回天乏术了。”

    我大气也不敢粗喘,直到听见他说:“那快些去吧,别延误了时间,郑国公若有什么不测,本候为你是问。”我忙叩首应是,起身后仍是低头弓腰,后退几步请辞,才转身快步地往前走,也不敢走的太快,唯恐被他察觉异状。

    才走了不下十步,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你究竟是谁?”我脚步一顿,浑身僵硬,不敢肯定这句话是不是对我说的。

    便闻萧晚月冷笑道:“事态如此紧急,你却只身一人步行深林,不快马赶去长川,是何道理?”不等我回答,接着说:“路遥麾下三等以上甲士悉数颈系红巾,请问阁下的红巾在哪?”我干涩咽下口水,又听他说:“最后,请阁下别再侮辱本候智慧,撒下如此蹩脚的谎言,赶往长川理应南下,你却北上。北上欲往何处,金陵?”我已浑身冰凉,自脚底开始发麻,乍闻他一声怒喝:“你这个司空家的细作,好大的胆子!”

    我不及细想,拔腿就跑,风声在耳边凛冽而响,嘴角苦笑不已,他竟是一个如此犀利敏锐之人,萧晚月啊萧晚月,你从前那副温文儒雅的模样,敢情都是装出来的?

    萧晚月在其后喝道:“来人,取弓来!”

    我心头一惊,来不及做出反应,便闻身后弓弦崩响,嗖嗖三声,三支翎箭闪电般径直朝我射来。

    【第二卷】 长卿篇 第一百一十七章

    章节字数:2420 更新时间:10-05-20 15:24

    自幼习武,身体已有本能,危难之际我侧身接下第一支箭,反手将余下两支挥挡在地。惊心动魄时,忽闻马啸裂天,抬眼一看,吓得面目苍白,便见萧晚月已策马逼在眉睫,马背上的他背着一轮弦月,玉面冷峻如夜魅。

    坐骑嘶声人立,马鬃飞扬,怒蹭马蹄正朝我压来。

    回首之际,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的瞳孔一阵收缩:“是你!”

    眼见马蹄即将踩在身上,我跌坐在地,双手遮面痛苦闭上眼睛。

    兀地闻得一声呜咽,睁眼再看,他不知何时跃下马背,一掌将坐骑击飞三丈。

    方知他非一介书生,才华横溢,更深谙武功。萧家两兄弟也真不可肉眼识之,兄长看似卧榻病者,弟弟看似文弱淡雅,皆深藏不露。

    他朝我跨出一步,不知为什么突然停住脚步,痴痴看我:“真的是你吗,悦容?”仿佛寻遍千山万水,无数个星沉日落遍寻不得的失望,却在蓦然回首乍见灯火阑珊,汲汲营营的追求已近在咫尺,而衍生出患得患失的惆怅。

    我极为复杂地与他对视稍许,咬咬牙,一起身往回跑。随即闻得身后开弓张弦之声,三支黑羽翎箭破空而来,“笃笃笃”三声碎响,不偏不巧,极为精准地在我脚尖半寸前一字排开。我回头匆匆一瞥,他手持弯弓,白衣寒霜,落得一袭不凡身姿,芸芸众生中,也能一眼识得,却是眼中那抹受伤,狠狠地扎在我心头。我暗自无奈,立即绕箭再跑,他又射来三箭挡路。再跑再射,如此反反复复,跑了十来丈,箭也射了百来支,仍是不得罢休。

    最后,他愤愤将弓扔在地上,怒喝:“楚悦容,你给我站住!”

    我竟真的站住了,回过头怔怔看他。从小到大,他从未如此对我大声呼喝,笑时如拂柳的清风,忧时似流水的落花,总是宠辱不惊,波澜不起。而今夜这硬气的一面,理应觉得陌生,却不知为何让我生出一种熟悉而怀念的感觉。

    就在我出神之际,他已换了好几张面容,由最初乍见我的惊喜,到我落跑时的愤怒,最后又慢慢地恢复成记忆中沐月而笑的翩然姿态,一步步朝我走来,笑得无害而温柔:“悦容,你是怎么了,以前你跟晚月哥哥向来亲昵,现在为什么一看见我就跑?”他尝试着将言语说得诙谐而真挚:“难道我在你眼中成了吃人的恶鬼,还是仍在怪罪我上次打了你?那,我给你道歉好么,别再跑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

    “你……”喉咙干涩似火烧,我沙哑问:“你为什么找我?”

    他没有立即回答,静静看我,漂亮的眼睛明亮而忧伤,许久才叹息:“你知道的,悦容,聪慧如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收整凌乱的情绪,问:“你喜欢我。”语气是肯定的。他摇摇头,我牵强笑着,有种表错情的尴尬,便听他说:“比喜欢更喜欢。我爱你,悦容。”

    众目睽睽,他说得认真笃定,我听得心乱如麻。

    抬头看清寒的明月,寥廓的星空,缅怀起曾经他所赋予我的奇妙心情,如一道美丽深邃的风景,丰富我一度单调微寒的岁月。

    再回头,轻声道:“不,晚月哥哥,你并非爱我,而是不甘,因为得不到的是最好的。”这句话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我自己听。

    他凝视着我,眸心深邃,并没有否认:“或许第一次被你拒婚时,不甘多过喜欢。”深深呼吸,再道:“但后来是真的爱上了,悦容,你相信吗?”我问:“你我之间从来只有淡淡如水之交,从未剖心挖肺,也从未许过地老天荒,你什么时候爱上,又爱我什么?”

    我咄咄逼问,他紧抿嘴巴,一言不发。他的沉默被我认为是一种无法反驳的无奈。我微微吐了一口气,有点落寞,又有释重负的感觉。我说,我该离开了。他问我要去那里。他的神情已再也维持不住柔和的曲线,阴翳肃杀,是早就预料我的答案,是的,我的回答:“去找司空长卿,回到我丈夫的身边去。”

    他摇摇头,仍坚持执迷:“不,悦容,你要跟我走,哪儿也不许去。”以爱为名的挽留,我却再也感觉不到快乐。

    也许人生总这样捉弄,一个爱时,一个不觉;一个觉时,一个又不爱了。

    没有谁是谁命中的注定,最后都只是命中的过客,有些人已经蜕变成皮肤心口间一道七色的明媚伤口,等时间一长,什么痛都不算痛了,什么伤也不算伤了,一切来得,去得,都如此猝不及防。

    这时,远处传来轰轰巨响,大批马队往这边赶来,我看见滚滚黄尘中间,司空长卿一马当先,猩红披风滚向天际。

    萧晚月神色微变,我抿嘴笑起,双手负在后背原地转了个圈,嘤嘤哼起一首歌来,萧晚月本欲抓我上马的动作一滞,静静聆听起来,那歌声太美妙了,不忍就此打断。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越圆满/越觉得孤单

    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路太长/怎么补偿

    拖得一曲的时间,司空长卿已策马到来,一把将我揽上马背,披风一卷,将我裹在怀里。

    “悦容,你总是如此狡猾。”萧晚月仰面看我,旁若无人,仿佛司空长卿以及其他所有的所有,都不复存在,只有我,唯独我,是真实的。

    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