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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 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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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记不太清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了。他只记得,在那名为杰的年长警官,与那位依然不知道名字的年轻警官的搀扶下,他最后往那打开的门内望了一眼。

    门内许多人来来往往。标准间一进门左侧是浴室,隔绝了床位的视角,但右侧的衣橱上有一面大的落地镜,正好折射了床位的画面进入他的眼底。洁白的床单有些凌乱,在床沿处为了便于识别改用黑色的痕迹勾画出了死者的位置。像是一个人坐在床沿,有些粗胖和畸形的上半身躺倒在床上,脚则踩在地上。从床单边沿与暗红色的地毯衔接处开始又改为了用白色的痕迹在地毯上勾画。两只脚在外的轮廓,中间空了一段,然后在两只脚中间前伸两拳宽的位置又勾画了一个似圆形又似梯形的轮廓。

    恍惚又仓促中他只看到了那一眼,并没有看出是两个人的形状。

    杰和年轻的警官已经离开,大门自动上锁。他仰躺在床上,空旷的房间内死一般沉寂。时间恍若过了好久,“嘀嘀嘀嘀”床头电子表的整点报时在寂静的房间内越发响亮,他才一下子听清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都随着那报时声渐渐平稳归于平静。

    不想动,但感觉很压抑,太压抑了。他猛地抬了抬***互着踢开两只脚上的鞋和袜。脚再落回地面上,脚趾动了动,感受到了地毯有些粗糙的触感。

    三秒后,他猛地立起了上半身。

    他正坐在床沿,两只脚还踩在地面上,八字形的坐姿,两只脚分开。回头看了看床单上自己刚刚躺过的痕迹。这画面,跟镜中的那一眼何其相似。

    不远处,他的书包还在床上。伸手拉了过来,掏出亮蓝色的记号笔。他仰面又躺回了原处,然后用那笔在洁白的床单上勾画出了自己的轮廓。再坐起来,用那笔一路向下,勾画出了退部,脚……

    记号笔接触到地毯的一瞬,他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冲向了茶几。标准的英式茶具,糖罐里满是细腻的糖块。从浴室里取来薄毛巾,将糖块一股脑地倒进去,然后将毛巾包裹起来,再拿起那糖罐去砸。一下、两下……直到所有的糖块化为粉末。

    准确地坐回到原位,两只脚分开的距离也丝毫不差。这次,他用洁白的糖粉勾画出了双脚在地毯上的轮廓。

    起身去看,他将自己勾画出的整个轮廓与脑海中的对比。再掏出一支亮粉色的记号笔,他将记忆中那轮廓多出的奇怪部分也沿着自己的轮廓勾画了出来。因为他用了双色的笔,不只是最外围的轮廓,中间也多了他身体本来的轮廓。这次他看出,不是镜中那个躺倒的上半身粗胖和畸形,只是在他的身体两侧还夹着一双,手?或是腿?

    “两位死者被发现的时候,是赤身裸体死在床上,下肢紧密交缠在一起……”杰警官的话语又出现在脑海中,他皱了皱眉。

    他紧皱着眉头,在他两脚轮廓中间前伸两拳处,用糖粉又勾画出了那似圆形又似梯形的轮廓。镜中画面的轮廓已经全部重现。站开一点再去看,如果床上那上半身两侧的是腿,那么地上这轮廓就是……

    为了印证,他又回到了床边。这次他正面对着床坐了上去。小心翼翼地用两只脚对准那身体两侧的轮廓,然后慢慢地向后栽倒。不对!

    如果他两只脚在这个位置,那么床沿就卡在他小腿和大腿的交接处往上一点。膝盖无法弯折,他只能勉强继续向后倒去。手中依然抓着包裹糖粉的毛巾,艰难地勾画出自己躺倒在地的轮廓。不用起身,他已经知道这位置对不上。他低头去看,自己的头部已经距离床边太远,远远超过了两拳的距离。

    起身后,果然看到原本的轮廓被自己蹭得十分模糊,而新画的在更远的地方。虽然距离远了些,但那轮廓却真的是那似圆似梯形的痕迹。圆形在上,是头顶的轮廓,下面是梯形的,是脖子因为身体的角度扭曲挤压进了肩膀,头部的轮廓紧接着肩膀和一小部分伸向上并稍稍向外的手臂形成的。

    如果要把位置也对上的话。这一次,他先没有去管双脚的位置,倒立着,辛苦地先将头部和肩膀与那应有的模糊轮廓位置重叠,然后才将双腿放到……太难了,他的柔韧性没有那么好。他没有办法将两腿和腰身几乎成倒直角放到床上,但臀部的位置确实可以和床沿贴合。

    除非是柔韧性极佳的人,最可能是体操专业或拉拉队的女孩,莎拉热爱户外运动柔韧性却差远了,不然,就只有死人能做到这个动作。原本是坐在床沿,猝死后上半身猛然栽倒下去。

    放弃头部倒立着贴在地毯上。他坐在床沿,将腿稍稍分开伸出去。却又不太对,超出轮廓应有的范围了。

    不管怎么说,轮廓已经大致吻合。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象出了莎拉和那不知长相男子用这个姿势死时的画面,还有他们死前莎拉坐在床沿、坐在这男子腿间的画面……

    不知不觉紧紧握住双拳,直握到双拳阵阵发抖,他却感觉不到太过用力的疼痛和酸涩。发现自己的女朋友背着自己做出这种事情,他却已经没有办法去质问她。为什么?

    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找我吗?你为何还带着别的男人一起来?你们,背着我在一起多久了?除了他,之前你背着我还有别的男人吗?为什么?为什么背着我做出这种事情?

    一年了,他们在一起整整一年了。今天,正好是他们正式交往一周年的日子。哦!怪不得她会突然到来,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吧,莎拉喜欢营造各种惊喜。然而……有惊无喜。

    也是因为他的木讷,他们不曾有过太亲密的接触。但他们的交往不是没有问题吗?

    他以为的被包容,互相信任和尊重,换来的只是偷摸更刺激快感激素分泌的任性放纵。

    “荡妇!”他没有怒喊出声,实际上他并不愤怒,脑海中只是回荡起偶尔听到别人对她的诋毁评价。那,不是诋毁。

    曾经充耳不闻的闲言,此刻都清晰地再次回荡在耳边。

    “那个呆子,莎拉玩他的吧……”

    “不像,他们确实在交往。呵呵,怪只怪他太呆,而莎拉是个荡妇……”

    “这次是哪个学院的帅哥?医学院、文学院、商学院……学院收集女王,剩下的,该轮到法院的了吧?”

    “恩,前天晚上在酒吧,她不是勾搭上了安德烈,两人中途就一起离开了嘛……”

    两个打扮时髦的女孩,在他不远处以为压低了声响,实际上尖锐的语调,还是一字不漏地传进了他的耳里。他看了那两个女孩一眼,并不认识。她们口中的莎拉也许是同名的人。

    “安德烈……威廉……艾伦……”各式各样的名字在各式各样的场合从各式各样的陌生人嘴里有意无意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除了他的女朋友莎拉之外,这校园里还有一位莎拉,一个生性放荡,不断收集着各个学院帅哥的出名女孩。学校里四处都有人在讨论他,所以他经常听到并不奇怪。她和他的女朋友只是同名,是两个莎拉。那个莎拉的风流事迹,他不关心,听多了便越来越可以做到充耳不闻。

    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自欺欺人?或者根本是他不关心。

    “是她主动追求你,你答应了,但,你并不爱她。”那年轻警官的一针见血,道出了他自己再清楚不过的真相。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山无棱天地合”……

    “你若爱她,让你的爱像阳光一样包围她,并且给她自由。”他给了她足够的自有。

    “毫无经验的初恋是迷人的,但经得起考验的爱情是无价的。”所谓初恋,他并没有感到任何激动人心的迷人之处,也许时间能够验证一切。是渐渐习惯然后接受,“爱情对男人而言,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但对女人而言,却是一生的全部。”他不懂,但觉得自有个中道理。她的身家良好,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平淡但顺理成章。

    抑或她的耐心耗尽,对他这个毫无情趣可言的书呆子彻底丧失兴趣。但他知道,她是个女王,她要的,必须臣服于她,得到后是珍惜还是抛弃都是她说了算。但没真正得到之前,越不容易得到越是一项挑战,她不会轻言放弃,她不会放弃。

    “成熟的爱情,敬意、衷心并不轻易表现出来,它的声音是低的,它是谦逊的、退让的、潜伏的,等待了又等待。”虽然传统,但他也是个男人,一个18岁正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加上这是在美国,固有的文化冲突他可以理解、包容。但他对自己克制,绝不会随便突破底线。他在等待,等待他真正爱上她的那一天。他在等待,等待时间证明她也是真的爱他,而并不只是把征服他当成一项挑战。

    “选择你所喜欢的,爱你所选择的。”他是被选择的。

    “爱情不过是一种疯。”他疯不起来,所以更认同“不太热情的爱情才会维持久远。”

    ……

    几乎每一位诗人笔下都有关于爱情的诗篇,各抒己见,但也有着相同点,爱情是美好的,爱情也是痛苦的,看爱的程度而定,爱得越深带来的是越多的嫉妒和难以自持,是为疯。阅读诗集是他仅有的业余爱好。古今中外,所有的诗人都在探索,但,爱情真正是什么,始终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不像数学,不论多难的题,只要用耐心一步一步去算,总会得到一个精确的答案。

    他喜欢诗集,但那只是业余爱好。他从来不觉得书呆子是一个蔑称,他真的是,并且不曾间断地努力着。对于爱情这道谜题,他不曾深究。

    直到自己被遇上,诗集里的一切都恍若跟他毫不相干。说到底,他并不是主动爱她,不曾追逐过,也还没有意识到被追逐,就在一起,然后又跟没在一起没两样地过着1+1依然=1的生活。诗集里所描述的,再平淡的爱情,再细水流长,也不会平淡得好似白开水。

    “单方面的爱情,好似飞蛾扑火。”莎拉不是飞蛾,而他更没有火的热度。所以,哪怕是瞬间绚烂的火花都激不起来。

    她死了,他还没有等到一个结果,她就死了,和别的男人死在床上。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冷静下来之后,被背叛,却引不起丝毫妒恨。因为不爱,所以无关痛痒。

    他感觉不到,自己依然紧紧抓着手中包裹着糖粉的毛巾,紧抓得毛巾和糖粉摩擦吱吱作响。

    他在心里,不断反复撇清的,爱或不爱,不爱,但,一个男人,终究无法容忍被背叛!

    三日后。

    “杰……”

    “尸检报告出来了?”

    年轻的刑警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他正是刚从法医办公室回来,手里拿的应该就是尸检报告。但在年长刑警的询问下,年轻刑警一脸恍惚地出神了。

    “费恩?”年长的刑警大声地呼唤了年轻的刑警一声。

    “哦!是,是的。”年轻的刑警视线这才对焦,但看向年长刑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视线渐渐又要变得恍惚,很快,他甩了甩头,直接把档案袋递了过去,道,“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杰挑了挑眉毛,从费恩的手中接过了档案袋,直接打开开始粗略地翻看。最重要的,他要知道法医鉴定的结果是不是他杀。结果是……

    结果是不确定?什么鬼!

    杰抓着尸检报告一屁股坐回了座位上,开始认真地一字不漏地查看整份法医报告。

    初步法医怀疑是马上风,但死者二人生前身体状况都很健康,而且也没有过女性死于马上风的案例。光看男性死者,基于二人当时的姿势,男性并不完全采取主动,马上风猝死的可能性也极低。因为现场没有挣扎过的痕迹,所以也不是突发性心脏病。只有死者二人双双瞬间休克失去意识,来不及挣扎、呼救,等到宾馆的客服人员发现二人有异,到警方已经在极短的5分钟之内到达现场破门而入,二人已经无力回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