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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我的男友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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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袅袅升起的朝阳,露出仿佛有些缅怀的目光,贝杜兰开始叙说起往事。

    “多年之后,我还记得那时候的天,夜空有点点星光,深蓝得纯粹。你与我两个人隔着五厘米的距离,在青石板铺就的‘鬼市’老街漫无目的的行走。

    虽说一街之隔的主城规划整齐,高楼林立,与其他的现代国际化大都市并无不同,但大多数老居民居住的老街却弥漫着古朴的气息。从那十年动乱中顽强的存活下来的老街,一并排明清时期的古建筑和仿古建筑悠然地伫立。间或有些清末民初的民居,有着历史沉淀下来的味道。因为从这里在某种程度上是销赃盛地的缘故,周围的居民们早早关了门,休息。全然不像主城的现代都市气息。

    现在还记得,我们旷了高二的晚自习,便一直在这条长长的老街上闲逛。我喜欢那样的感觉,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久远的历史。但你和我说了些什么,已经不记得。为了让散乱的词语汇接成告白的话语,我的热量和血液全汇集到额头,没有以往走在街上满足的笑,也不似往日般活泼。

    很傻很天真,不是吗?”

    从贝杜兰的语气可以推测,她不习惯向他人说明这一段往事。或者是说明是不难,但是要能接受这个事实,想必她花了许多时间吧。我下意识看着林友亚,从我的角度,看见一股*从她的头皮渗出。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的。

    如果没有那一夜,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吧。

    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贝杜兰的恋爱回忆。

    “不是!我不是虚情假意,是真的爱你。我知道你的感情!我还记得,那一天的时候,你不是很开心吗?”性命攸关,刘耀勇顾不上难堪了,这是我听过最令人作呕的告白。

    “是啊,我好开心。”贝杜兰非哭非笑,“我最喜欢的大哥哥,现在是我最亲的人了,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毕业就结婚。叫我不要妨碍他们。而且,你看,这也不妨碍他与我继续做情人,还是要做我最亲的人。

    而他的结婚对象,要他对我提出分手的未婚妻,林友亚,她是我一直叫做姐姐的人呀,最亲最亲的姐姐。刘耀勇,为什么是林友亚,因为我家江河日下,而她家更上一层楼了吗?”低低的呜咽声时起时伏。

    有志从事网络小说写手这一行的人,本来就有许多爱书人,像贝杜兰这种程度的青春往事,随便一扫就是一大畚箕。但许多年后,我唯一能记住的,是此刻红日下贝杜兰悲伤的表情,“我哭着求你,施舍你的爱情给我,你不要与她交往好不好,难道你要看着我死?然后,你终于无法忍受,撇下我,一个人头也不回离开。”原来,她从那时候起就变得这么歇斯底里,她是早就疯了吧。

    刘耀勇双眼无神地望着蔚蓝色的天空,终于举起手,捂住脸。

    “如果不是我一气之下一个人先离开。”刘耀勇呵呵笑出声。

    “你原来还是会内疚啊。”贝杜兰平缓的声音传来,“你不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吗?看来刘叔叔把你保护的太好了!我猜你没见过你父亲那张忧虑的脸!”

    我的身子变得彻骨的凉,贝杜兰讲述的往事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那天夜里,贝杜兰独自一人留在老街,纵酒度夜。她遇到一个喝了点酒的二道贩子。之后,二道贩子侵犯了她。昏迷的她被刘耀勇父亲的手下发现,并抓走了企图逃跑的二道贩子。之后送去医院,好生检查休养。这件事没有报警,是因为贝杜兰的父亲不希望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但相对应的是,在近一年内,那个二道贩子几乎每隔两三天都要被人打一顿。谁打的,他说不出。

    “为什么不把他绳之以法?”我问,身为女性,耳目濡染,我最知道对女性所造成伤害。**还在其次,案的被害人在心灵上遭受相当大的创伤,因此可能会丧失部分记忆,或是由于脑中浮现遇害的画面而受到二度伤害、失眠,陷入各式各样的精神紧张性障碍;有些人甚至会过度自责,而将遇害的责任归罪于自己。

    对女性所造成的精神创伤,就是如此严重。我可以想象到贝杜兰伤害别人时的疯狂,她的心已经被屈辱折磨得千疮百孔,需要一种方式来发泄心中的怨愤。所以选择了像恶棍一样来伤害穆彤彤,也许这样,才可以让自己的屈辱得到稍许的喧泄。

    “我猜是因为,他们家经不起几次三番的折腾了。”说话的是林友亚,这个恶毒的女子揉揉太阳穴,叹息着,“我很抱歉。原来最傻的是我吗?原来这么长时间,贝杜兰你只是在利用我,我真的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我也一直还以为,你和我一样不在乎长辈们定下了的陈腐约定。而且,刘耀勇,谁看得上他!

    可是……我不明白,那就是,烂船还有三斤钉,以你家的地位,还不至于会这么做吧。而且我们三家同气连枝,守望互助。如果贝杜兰你的遭遇属实,你家又怎么会不告‘那条狗’,反而隐瞒记录以纵容他。毕竟遇害后提起告诉跟不提起告诉,具有巨大的差异。”

    “谁说不会?”扶墙站着,于祖佳斜睨她,那神情仿佛看一个三岁稚童说出可笑的语言。

    贝杜兰自顾自的说着,“起初,我很反对父亲的做法。可是看到爸爸痛苦的表情,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一夜之间,天真可爱的我成熟起来,直到最近才知道家里的情况,情况很糟糕。我本来是他们的心肝宝贝,谁知却遭遇这样的事情。爸爸愁眉不展,而妈妈只是哭,然后就发火打我,骂我不守妇道,跟男人到那种地方去,活该自取其辱!让贝杜兰自己决定怎么样?起诉,还是选择沉默。这是她的人生。”爸爸只能如此劝慰妈妈。”

    “我现在还记得妈妈是怎么骂我的,哭什么哭!谁让她那么晚跑到老街鬼市!那里治安不好,不安全。给她说过多少次,不要随随便便的跟男人出去,她哪次听进去了?她自找的!还是赶紧给她安排病休一年吧,就当成是被狗咬了一口吧!”我突然不恨贝杜兰了,早在那个高二之后,她的人生也毁了。

    “哈哈哈哈,我自找的!”贝杜兰癫狂的笑着。刘耀勇后退了两三步,瘫倒在冰冷的地上。

    石苓人轻叹一声:“人的心是最难控制的事物。一个人越是拥有得多,害怕失去的心情也越甚。无论如何,一味姑息罪犯,并不是明智的决定。”

    “都说了,你们这些没有家室的人知道什么!”于祖佳摇摇头说,“我曾在大洋彼岸交流学习一段时间,在唐人街协助当地警方调查许多案子。海外华人因为是弱势群体,常常成为作案目标。其中有一起入室抢劫侵犯案件,受害者是花季少女,她的人生完全被毁了。”他陷入了回忆。

    “我记得自己曾经对那个侵犯案的受害人说,“我知道这对你很困难,但是请站出来协助我们指证凶手,不要让他逍遥法外。”当时那个暴雨梨花般的女人只是痛哭流涕,而他的家人恶狠狠地对我说……你知道比被侵犯更可怕的事情是什么?是被人知道你被侵犯了!”

    “我当时并不理解那个受害者的话。直到一个老警察告诉我,有一个在书本上不存在的名词,他形象的称为‘二次’……之后我也曾在犯罪心理学的课堂上稍微学过这些,那就是……”

    ”我知道”二次”这个词,”石苓人插话,“我在近年来的一些心理学刊物上读过,作者是个华人,英文名是charlie,号称华人神探、法律刑侦精英人士,头衔职位是某个州的科学咨询中心名誉主席、纽黑文大学法学院全职教授,人称“物证鉴识大师”、“科学神探”等。据称其侦办的众多刑事案件成为国际法庭科学界与警界的教学范例,都是些政治领域内问题的法律化,加以媒体配合,成了一锤定音的角色。不过他提出的许多概念倒是有可取之处,譬如”二次”的概念,就是指被害人遇害后在警方作笔录时受到警方的嘲笑,或是被社会大众无情地诽谤、中伤,使当事人心灵受创。””

    ”真是太恶劣了。”我忍不住说,林友亚脸上也露出了愤慨神色。

    ”是啊!”于祖佳感慨着,“我回国之后,发现这一现象在基层办案过程中不同程度的存在着,有些是因为办案人员的缺乏经验,有些是因为他们的徇私舞弊,不过更多的是因为基层缺乏人力物力,连办案经费都要自筹,所以往往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息事宁人。

    譬如一起陪酒女被侵犯案件,片区民警先入为主的问什么……你又不是,是你自己引诱人家的吧?是你自己穿得太清凉,想引人注目吧?第一次是什么时候?这些话本不应该在被害人面前说出来,他们只是想销案吧?”

    “男人都是混蛋!为什么被害人非得承受这种在伤口上洒盐的伤痛呢——”贝杜兰怒不可遏,槌了墙壁一下,可惜握枪的手丝毫未动。

    “是啊,哪有人这么粗神经?他们只是根本不把被害人的心情放在眼里!这种称为二次的精神打击,这种行为,就跟在别人的伤口洒盐一样,简直称得上是一种犯罪”。石苓人感慨道,“而且舆论压力也不堪回首。”

    “没错”,于祖佳难得的和石苓人一唱一和,“我走访过受害人,在唐人街没有秘密。邻里间不无兴奋地传播这个消息,提起那个因为交了白人男朋友而‘抛头露面’被侵犯的姑娘时,语气是对‘伤风败俗’的鄙弃大于同情。身边人看她的眼神充满揣摩和推测,结论通常倾向于‘为什么她没有努力抵抗’、‘她怎么不去死’‘苍蝇不抱无缝的蛋’。有人很直接的对她父母说,“这孩子这辈子是完了,以后哪个好人家要她,你们赶快搬家,不,干脆回国吧。到处是流言蜚语,到处是窥视的眼睛,到处是指指点点的指头。她再次崩溃,这次她做的彻底,从双子塔楼顶跳下去。于祖佳低声道,“我赶到的时候,亲眼看到她落下去,好像一只被撕掉翅膀的蝴蝶。蝴蝶落在一辆碰巧经过的垃圾车上,残缺着活下来,我不知道这是老天的怜悯还是残忍,强迫她继续这种悲惨的生活。”

    以女性的角度来说,”全部都不可原谅。”我满腔怒火,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时候,我已经完全明白贝杜兰对刘耀勇的杀机,也理解了贝杜兰为什么会处心积虑安排这样一个局来致穆彤彤于死地,让凉薄的刘耀勇和林友亚身败名裂。但是,我心里还有一点不能释怀,石苓人和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现在,我却让他置身于极其危险的境地。

    “之后的故事乏善可陈,我休学,晚了一年半之后考入和刘耀勇、林友亚的同一所大学,其中所经历的痛一言难尽啊。但我并不感到痛苦。爸爸妈妈都以为我放下了,但我始终没有放弃复仇,对那个二道贩子,更对这对狗男女,特别是刘耀勇!想到总有一天,那男人会尝到同样身败名裂的滋味,我反而无比喜悦。现在,已经够了吧?没有遗憾了吧?那么,各位就是认同我的复仇啰。”

    贝杜兰以一种傲视凡间般的眼神如此说道。她迅速把右手的手枪往上挥。只是在看到我的时候,目光中多了几份暖意,”沈同学,不,水月,对不起。我早就从穆彤彤那里听说过你,不过我敬佩你,就冲着你肯为一个老朋友做到这种程度。如果当初……我有一个你这样的朋友,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种丑陋的样子吧。

    我猜你要问什么,或者你已经知道我就是杀人凶手了……”贝杜兰不像往常那样说话条理分明,感觉她的精神处在极端亢奋的状态下。“女鬼大概是不会来了,但警察随时会赶到,时间紧迫,让我和盘托出吧。一年前穆彤彤的那件事,你们大概连蒙带猜的差不多了吧。只不过,我隐瞒了一部分至关重要真相,一部分关于我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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