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格雷夫一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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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主播无不无聊？都这种时候了,?居然在这种称谓上占便宜。]
[就不喊，气死他。修个电而已，很简单的。]
[这突然停电说不定跟邓纳有关,?他这么被针对,?估计就是想要趁这个机会打击报复。]
[没错！咱们喊上另外四人一块离开，把他一个人丢在书房里,?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保持冷静！]
位于男孩珀西视角的观众被要挟得感同身受,?瞬间激起了逆反心理,?他们已经想好五个人出门,?独留邓纳.格雷夫一个人面对黑暗恐惧,?之后被惊吓得服软的剧本。
“如果你是特意动用手段停了别墅的电，那我只能说你失算了。”珀西借助日程表提供的微弱光芒,?看见了弹幕内容,?很快冷静下来说。
日程表溢散的光很特别,?只能照亮弹幕,?却驱不开别墅里的黑暗。
但能看见弹幕,?多少还是慰藉了珀西的心灵。
赵如眉看了眼自己并未陷入冷却的技能，身体后仰,?靠在真皮办公椅上，语气平和，“我可没打算在你们身上动用手段。”
她一点都不着急，每个人的日程表都需要在零点后入睡，此刻休息这一栏显示着倒计时19分钟。
在倒计时结束前如果电还没修好，每个人都得忍受黑暗一直挨到天亮。
“你们谁有手电筒或油灯？”
女秘书塔丝沉声问，邓纳的行为有些过于嚣张了,?他不希望看到一个由除他以外的玩家领导的副本。
“厨房里或许有打火机,?不过这里是二楼,?下去后还需要寻找厨房。”女主人赫丽汀说，“我们只剩下18分钟修电时间了，你们最好祈祷电表箱只是跳闸，不然……”
“呲——呲——”
就像利爪抓挠门框的声音，赫丽汀说到一半的话被打断，她心里猛地咯噔一声。
这种锋利得仿佛能把血肉都剐下来的动静，让人心里直发毛。
是什么在书房门口？
是四爪扒拉着门框的大型怪物，还是披头散发回来复仇，倚着门框用指甲边抓挠边用白眼瞳寻找目标的女鬼？亦或者怨气深重的男童……？
在黑暗里，这种猜测被不断放大。
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
“呲——”
抓挠声从门框转移至了地面，珀西脸色发白，下意识往茶几靠了靠，整个人恨不得钻进茶几底下，心跳声音特别快速。
“谁！”
塔丝沉着脸对着门口方向呼喊。
那抓挠声一顿。
紧接着是轻微踏地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有人正蹑手蹑脚往外走。
“装神弄鬼！”
意识到对方想跑，可见并不是太厉害的角色，解密副本里的情报非常重要，谁先拿到谁就快人一步，想到自己的底牌。塔丝心中恐惧被理智压过。
他蓦然从沙发起身往门口追，刚走两步嫌高跟鞋碍事，把另一个脚上的鞋也脱了。
塔丝穿着丝袜踩在铺着地毯的地面，快步越过茶几与沙发，根据之前没停电时记下的书房布局，估摸着快要靠近门口，他拿出从积分商店买的一个微型照明丨弹。
这东西很便宜，只需要20点积分就能照亮附近十米范围，就是持续时间有点短，只有30秒。
塔丝打算在碰到门框时使用，这样就能看清门外面的景象。书房外的画廊很大，又只有一条笔直的走道，真有npc故意吓唬人，绝对没地方藏。
计划是美好的。
再一次落脚，尖锐感忽然从脚底板传来，塔丝意识到不好，可踏出的左脚已经因为身体重量落在了地上。
“啊——啊啊——”
尖锐之物刺穿脚底板的疼痛让塔丝发出惨叫，她捏碎手里的微型照明丨弹，书房骤然被白光照得极为明亮，停电之前，光滑的木质地板上还空无一物。
谁料就这在停电的短短几分钟里，书房门口的地上多了一堆尖锐图钉。
“怎么会……这是什么时候撒的？！”没人关心缩在茶几下方的珀西，赫丽汀瞪大眼睛看着门口这一幕，塔丝因为脚底板扎了图钉，殷红鲜血滴在了地上。
赫丽汀蓦地环顾书房里的其他人。
邓纳.格雷夫正坐在书桌后方的办公椅上，他手肘搁在两侧椅托上，十指交叠放在怀里，深邃的眼眸微垂，姿态散漫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浑然没有因为黑暗而失去方寸。
年纪最小的安吉丽娜板着一张小脸站在书桌旁，这两个人是离门口最远的。
珀西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茶几底下，而年轻的女保姆凯茜背靠着书架，离门口也有将近两米距离。
这些图钉细数起来，足有上百颗。
“是那个东西，绝对是刚刚挠门的东西撒的钉子，你们现在还内讧什么！？非要等着被逐个击破？”塔丝又惊又怒，她坐在地上，目光灼灼看向书桌后方的成熟男人。
明摆着是在指责邓纳不该揪着珀西不放这点。
“我很配合啊。”
赵如眉抬眸，慢条斯理说：“一句称谓，这甚至不能算作要求，这是你们应该履行的义务。”
[我靠！这个爸爸好帅，好有气场！]
[成熟大叔，呲溜呲溜——]
[要不是直播间提醒，我都以为这位主播就是这个世界的npc了。这个气场也太贴合了吧，难道主播在现实里也是这种杀伐果断，游刃有余的大叔类型？！]
[大概率是的！主播现实里的性格挺明显的，根本无法被副本身份遮掩。你们能想象一个副本里的大美女猥琐地抓自己胸，甚至用手抠脚吗？！我只是想要舔颜啊，如果我有罪请让星际法丨院制裁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那小屁孩不就是这样，哪怕顶着奶萌的正太脸，也挡不住那股子粗鄙跟下.流。]
[真希望直播间能给这些主播附增一条注意事项，比如说‘尊重副本身份’，至少也不要出现女的突然好奇自己身体构造，看起来很阳光的男性扭扭捏捏一股子嗲味。]
[艹！太真实了！]
塔丝瞥了眼自己视角的弹幕，看着自己的观众这么夸赞其他玩家，心底有些不爽。好在弹幕增加的是自己的热度，他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注意这些弹幕。
“只要喊了，你就会去修电表箱，确保今晚能通电，对吗？”安吉丽娜扭头看向书桌后方，在她视野里，男人的身躯格外庞大。
不待赵如眉回答，安吉丽娜稚嫩小脸满是郑重，带着奶音喊道：“爸爸！”
珀西：？？？
赫丽汀跟塔丝不禁侧目，心底对顶替安吉丽娜身份的玩家生出淡淡的钦佩。换作他们，是绝没有这么痛快的。
男人懒散地嗯了声作为应答。
安吉丽娜扭头看向缩在茶几下方的珀西，正要说话，照明弹的效果结束，书房又陷入了黑暗。
“我认为这个副本的通关关键在于合作，我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玩家带队，邓……爸爸很适合这个带队角色，珀西，以你现在的身份，这么喊是应该的。等副本结束，没人会知道你究竟是谁。”
安吉丽娜认真分析说：“如果你不想喊，那你就去修电表箱，由你来带队也可以。”
[崽崽真是人间清醒啊！]
[没听过死要面子活受罪吗？本来情况就危急，邓纳都松口了，只是喊一句的事。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就死撑下去，完全就是自取灭亡。]
[希望他别不识好歹。]
安吉丽娜背刺，书房重新陷入黑暗，这些事就像一柄重锤砸碎了珀西的骄傲，他唾弃安吉丽娜的软骨头，他想坚持自我，甚至想要用道具反杀这些人，证明自己的实力。
但这一切只能想想。
安吉丽娜的反水，代表着最开始的五人碰面后临时组队，压制邓纳的日程安排权的计划已经瓦解。如果他跟邓纳发生冲突，另外四个人不帮也就罢了，甚至有可能联合邓纳一块来对付他。
独自反抗大概率会死，继续僵持只会让事态接着恶化……
是拼死一搏，还是放下自己的自尊？
这一刻，珀西内心煎熬极了。
[他算个屁！就是不喊，有本事他就弄死我啊！]
[不喊，越压我越不喊。]
[难道你不喊，他们就真的不修电表了吗？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砸碎你的骄傲罢了，你千万别中他的计！]
[就是啊，其他人总要修电表的。]
[你要是没尊严喊了，小心我把你挂到星网论坛。以后你每次开播，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喊其他玩家当爸爸的废物！]
位于珀西视角的观众同样感受到了来自邓纳的压迫感，他们心中戾气横生，大有珀西感喊一句爸爸，他们就组队冲了他的意思。
明明是加剧矛盾冲突的弹幕，珀西的思绪却突然开了一下小差。观众骂人也需要发弹幕，这样一来，岂不是给他贡献热度？
珀西：“……”
怎么感觉有利无害？
再说了，他如果坚持不喊，导致晚上没有电被别墅里的怪物偷袭而死，那岂不是血亏。
这些观众也就嘴上叫唤得厉害，反正死的又不是他们。
他们看热闹的，当然不嫌事大。
珀西这么想着，心底生出一股怨气。他张了张嘴，短短的两个音节，让他涨红了脸。
要向这个男人低头吗？
自己之前还信心满满地打算将他踩在地下，当时的自己多么瞧不起他啊，多么骄傲自负，谁能想到短时间内局势逆转。
他可以坚持不喊，在黑暗里度过一夜。
但是……塔丝所遭遇的前车之鉴，会不会落在他头上？
归根结底，
珀西想活下来，他渴望活着。他如今只是出于局势低头，对，只是这样。
“爸……”
珀西张着嘴，在耻辱感的鞭打下，破罐子破摔地喊，“爸爸。”
他视角的观众瞬间炸了。
各种脏话与辱骂全都涌了上来。
“邓纳.格雷夫先生，你的一对儿女已经喊了，你是不是应该遵守你的承诺。”塔丝在心底松了口气，不给他反悔的机会，冷静问。
“还有十五分钟，我们该出发了。”赫丽汀也开口催促。
塔丝踩到图钉这件事太出人预料了，这东西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没有丝毫动静。别墅里的怪东西既然能弄出图钉，接下来谁知道它会不会又趁黑暗摆上其它危险物品。
黑暗简直是它们最好的隐身衣。
“那就出发吧。”
已经拿到主动权的赵如眉起身，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哒哒声。
早在停电时，书房楼上的‘咚咚咚’已经停下。别墅的黑暗比正常的漆黑还要浓一点，就连赵如眉都只能看见极为模糊的轮廓。
她来到门口用皮鞋把地上的图钉拨到一旁，清出一条路来。
“别墅的电表箱一般是在一楼，我记得凯茜是从一楼上来的，你……”赫丽汀在黑暗里望向保姆凯茜的方向，话说到一半又顿住了。
凯茜是哑巴，没办法说话。
没有电灯，她就算写字也看不见。
“我只知道从书房穿过画廊跟走道，全程不停需要大约三分钟，我可以赞助两个照明丨?弹。”赫丽汀正色说。
“他都答应修电箱了，能没有买照明丨弹？你就别操这心了。”珀西从茶几下方钻出来，凉凉地说。
“照明丨弹？这东西你们在哪买的？”安吉丽娜好奇问。
“这是你第一个正式副本？”
塔丝敏锐反问，只有通关一个正式副本，积分商店才会开启。
换言之，能在通过新手试炼本后就请两位保镖保驾护航，安吉丽娜在现实里的身家底蕴绝对不少，怎么也得是千万级别，并且大概率不止这么点。
要知道一阶保镖也不便宜，稍微靠谱点的，一个怎么也得一百万往上走，两个就是两百万。毕竟组队道具三个碎片需要全部绑定才能生效，就塔丝认识的厉害一阶玩家，通常一个人赚两份钱。
不过这也不绝对。
安吉丽娜没有开积分商店，刷不出稀有的组队道具，那这个道具应该是其他人提供的，提供道具的玩家有些不参与安保，但也不会与之为敌。
目前看来安吉丽娜跟邓纳很有可能来自同一个队伍，那剩下的那个队友又是谁？
塔丝的思绪有些飘。
热度池规则，不得不防啊。
“是的。”
安吉丽娜点头，疑惑问：“第一个正式副本有什么问题吗？”
“积分商店会在通关第一个正式副本后开启，等你这个副本完成，下一个副本开始前就可以从积分商店选购道具了，但那些道具通常只能用于即将开放的副本。”赫丽汀解释。
“这些道具我可以拆开研究吗？”安吉丽娜好奇问。
赫丽汀哽住了：“……”
CQJ那些人难道没交代过他不要在副本里提及现实吗！？
“搞科研的学生？”塔丝随口试探。
“随意打探现实隐私好像不太好吧。”赫丽汀知道自己再不跳出来，以安吉丽娜的性格，说不定能把自己内裤颜色都告诉外人。
“呵，也对。”塔丝满意了。
安吉丽娜、赫丽汀、邓纳（？）？
“撕拉——”
三人的交谈没持续多久，全程旁听的赵如眉站在门口，拿出自己的空白A4纸集撕下了五张，这个声音顿时让另外五人绷紧了身体。
当初在新手试炼场赵如眉没有空白A4纸集这种自带能量的道具，也没得到灵能天赋，符迹效果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现在有这玩意，别说停一晚上电，就是停一个月她都能供应。
“又有东西来了？”
珀西下意识扶着沙发蹲下，环顾漆黑的四周，可惜什么都看不见。
“道具。”
赵如眉把五张A4纸撕成一小张一小张，一共弄了四十张，她留下一张在手里，其余的都装在了西裤口袋。
在巴掌大小的纸张上绘下符迹与一缕灵识，赵如眉将其甩出去，小纸张无火自燃，原本漆黑的画廊蓦地被浅橘色的光芒点燃了。
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画框被挂在白色墙壁上，这更加衬托出画像里的昏暗。这些画像有风景，有人物，也有较为抽象的艺术派，但色调均偏暗。
除了高挂在墙壁上的大画作，四四方方的画廊里，还有比人高的兽类雕像与玻璃展览台，里面安置着小画框。这间画廊足有上百平方，不光画廊与书房都被照亮，就连左手侧的走道也呈现在玩家面前。
“你这是用的什么照明丨弹？”
安吉丽娜一脸讶异地小跑到门口，看着亮如白昼的画廊问：“怎么比塔丝的范围还大。
”
“自制的特效照明丨弹。”
赵如眉环顾这间画廊，目光落在书房门口旁的白色玩偶上，她问安吉丽娜，“你的？”
“嗯。”
安吉丽娜捡起地上这个绒制的白色小熊，皱起眉头，“我刚才好像放在了地上，它怎么滚到这里来了？”
白色小熊并没有沾上图钉，安吉丽娜打量了两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将其夹在了手臂下。
即便是赵如眉也看不出这白色小熊此刻有什么异常，她收回目光，率先踏入画廊，朝着走廊方向走去。
距日程表的入睡时间还剩14分钟。
安吉丽娜率先跟上，赫丽汀也跟了出去。塔丝把脚底板的图钉拔丨出来，捡起自己的两个高跟鞋重新穿上，快步跟上珀西。
等这些人都离开，凯茜就像被遗忘在了书房里。
因为说不了话，没办法跟观众互动，弹幕也只有寥寥几条。凯茜抬起头，双手攥成拳头，略显阴沉的目光落在了地面的图钉上。
保姆的衣物以追求实用为主，她的裙摆有足够的口袋。
凯茜蹲下身利落地将这些图钉扫起来，装进了自己口袋，而后迈步踏入画廊。
他们五人走得很快，轮到凯茜，画廊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凯茜神色惴惴不安扫过挂在墙壁上的画作，仿佛自己心底那些念头都被展露了出来。
她不敢多留，奔跑着进入走廊。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塔丝下意识回头，发现是凯茜。
“跟紧一点。”
塔丝语气有些不好，“不然你死哪我们都不知道。”
凯茜没有吭声。
在画廊里点燃的浅橘色光芒只覆盖了走廊前三米，往前走，仍是一片看不到头的漆黑。
赵如眉从西裤口袋里拿出一张小纸，在注意着她一举一动的四人眼里，只见身材高大的邓纳手里夹了个什么，随手一甩丢进了黑暗当中。
下一秒，漆黑被点燃。
长长的走廊对他们而言，再无秘密?。
另外五个玩家是从外面进入书房的，唯独赵如眉开局就在书房里。
她目光落在宽敞走廊两侧矗立的盔甲展览上，它们比人还高，至少有两米。
每一尊铁质盔甲相隔约一米，它们手持各种武器，如利剑、双斧、海神戟、锤子等等……
走廊穹顶由一条条色彩缭乱的花纹，细看格外像无数个睁大的眼球，仿佛正在注视踏过走廊的人。
“之前路过这里，光线很昏暗，照不到上方，穹顶怎么会是这样的？”赫丽汀留意到穹顶的缭乱花纹，心底生出一股不太舒服的感觉。
赵如眉看了眼穹顶，又收回了目光。或许是光线太亮，刺激到了这些线条。它们的确有了微弱活性，除了能对一般人造成精神上的影响外，对性命倒没妨碍。
并且这种轻微怪异不说还好，说了更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集中注意力，跟上。”
赵如眉言简意赅，她扫过两侧盔甲，主动往左侧移了移。
安吉丽娜抱着小熊紧跟其后，一行人就像在武器下穿行般，不论是犹如眼球的花纹穹顶还是脑袋上方的利剑与斧头，都给人造成了极大心理压力。
唯一值得庆幸的，
或许是走廊并未陷入黑暗。
一行人埋头往前走，珀西恨不得贴在邓纳.格雷夫身边，虽然不想承认，但两者的身高差，对于身材较矮的他来说，实在是太有安全感了。
除此之外，他视角的观众自从他喊了邓纳‘爸爸’，一个个跟疯了似的，不断用弹幕骂他。
这短短几分钟里，他已经压过安吉丽娜的热度，跃居第四。
珀西：嘻，真香。
“蹡……”
一行人走到走廊中段时，很细微的铁器摩擦声在每个人的耳畔响起，仿佛近在咫尺，又像是从其它地方传来的，叫人无法锁定具体位置。
在五人惊疑不定时，赵如眉已经回过头，目光落在后方第三尊双手持一把利剑的铁质盔甲上，女保姆凯茜低着头心不在焉，正要路过这尊盔甲。
手持利剑的盔甲忽然倾斜了。
“小心……”
这要是砸下来，凯茜极有可能被倒下来的盔甲与它手中的利剑命中，赫丽汀心脏一跳，提醒的话尾音还没落，赵如眉已经一个箭步越过四人，一把拽住凯茜往身后一甩。
她的力道看起来很大，但凯茜步伐只踉跄两下，便稳住了身形。
凯茜这才回过神，怔怔看着身前高大挺阔的背影与轰然倒下的盔甲。那盔甲手中的利剑在铺着红色地毯的地面，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痕迹。
如果没有邓纳拉的这一把，盔甲的利剑是不是就劈在她身上了？
凯茜心底涌起后怕，她只是稍微走了一下神。
“啧，运气真好啊。”
珀西看着哑巴保姆，嗤笑了声，“快死了还有人
救，该不会有不为人知的绑定，比如真正的邓纳.格雷夫托付照料好保姆跟秘书之类的……”
“你可以闭嘴吗？”
塔丝冷冷扫了眼珀西，之前在书房里的针对，他是为了压制邓纳。结果因为珀西跟安吉丽娜这两个拖后腿的，他反倒被压制了一把。
既然已经确定了地位，没有好机会，塔丝不愿意再跟邓纳起冲突，而珀西这种主观臆测没有丝毫旁证能够证明的猜测。除了让当事人反感之外，提供不了丝毫帮助。
“你只是个秘书而已，不要对我用这种口气说话。”珀西满脸不爽。
“看来你对自己的身份适应得很好，但你要知道，无缘无故去得罪队友没什么好下场。”塔丝暗讽了一句。
“谢谢，管好你自己吧。”
珀西浑然不在意地说，哈，一个怯弱的哑巴，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凯茜低着头，听到身后嗤笑，伸手碰了碰裙摆口袋里的图钉。
赵如眉没搭理这些人的口角，她蹲在盔甲前，指腹擦过盔甲手中的利剑，那冰凉的锋利感格外明显。
“这武器开了刃。”赵如眉随口说，手掌搭在盔甲肩膀，微微用力。
【该藏品不可损坏。】
当赵如眉手下力道施加到一定程度，她眼前出现了一个系统提醒。这表示玩家遇上这种情况，只能躲，而无法反击。
她伸手将盔甲藏品扶起，屈指敲了敲，里面传出‘咚咚’的清脆声响。这声音扩得很远，既像在每个人的耳畔响起，又如同从远处吹来。
赫丽汀面露讶异，直白点出道：“这声音传播很有问题。”
“我们之前在书房里听到楼上传来的咚咚声，会不会并不是什么大物件？只是声音传播，造成了这种误会。”赫丽汀推测说。
“那门框的抓挠怎么解释，即便是小东西，那抓挠总归是锋利之物造成的。”塔丝分析说。
“那东西不是跑了吗？”
安吉丽娜环顾走廊上的盔甲藏品，目光落在它们的椭圆底座上，皱着眉说：“这种底座如果没有推力，不可能凭空摔倒。这盔甲肯定有问题，要不要想办法毁掉？”
“毁不掉。”
赵如眉收回目光，语气平静道：“藏品不可损坏，也就是说你们接下来，只能尽量避着这些盔甲藏品。”
珀西下意识看向两侧的盔甲藏品，这条近二十米的走廊上，盔甲足有几十具之多。
这要是都动起来……
珀西脸都绿了。
得知这个噩耗，另外四人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走吧。”
赵如眉越过几人，一脸从容地走在前面带路。
[这主播无不无聊？都这种时候了,?居然在这种称谓上占便宜。]
[就不喊，气死他。修个电而已，很简单的。]
[这突然停电说不定跟邓纳有关,?他这么被针对,?估计就是想要趁这个机会打击报复。]
[没错！咱们喊上另外四人一块离开，把他一个人丢在书房里,?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保持冷静！]
位于男孩珀西视角的观众被要挟得感同身受,?瞬间激起了逆反心理,?他们已经想好五个人出门,?独留邓纳.格雷夫一个人面对黑暗恐惧,?之后被惊吓得服软的剧本。
“如果你是特意动用手段停了别墅的电，那我只能说你失算了。”珀西借助日程表提供的微弱光芒,?看见了弹幕内容,?很快冷静下来说。
日程表溢散的光很特别,?只能照亮弹幕,?却驱不开别墅里的黑暗。
但能看见弹幕,?多少还是慰藉了珀西的心灵。
赵如眉看了眼自己并未陷入冷却的技能，身体后仰,?靠在真皮办公椅上，语气平和，“我可没打算在你们身上动用手段。”
她一点都不着急，每个人的日程表都需要在零点后入睡，此刻休息这一栏显示着倒计时19分钟。
在倒计时结束前如果电还没修好，每个人都得忍受黑暗一直挨到天亮。
“你们谁有手电筒或油灯？”
女秘书塔丝沉声问，邓纳的行为有些过于嚣张了,?他不希望看到一个由除他以外的玩家领导的副本。
“厨房里或许有打火机,?不过这里是二楼,?下去后还需要寻找厨房。”女主人赫丽汀说，“我们只剩下18分钟修电时间了，你们最好祈祷电表箱只是跳闸，不然……”
“呲——呲——”
就像利爪抓挠门框的声音，赫丽汀说到一半的话被打断，她心里猛地咯噔一声。
这种锋利得仿佛能把血肉都剐下来的动静，让人心里直发毛。
是什么在书房门口？
是四爪扒拉着门框的大型怪物，还是披头散发回来复仇，倚着门框用指甲边抓挠边用白眼瞳寻找目标的女鬼？亦或者怨气深重的男童……？
在黑暗里，这种猜测被不断放大。
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
“呲——”
抓挠声从门框转移至了地面，珀西脸色发白，下意识往茶几靠了靠，整个人恨不得钻进茶几底下，心跳声音特别快速。
“谁！”
塔丝沉着脸对着门口方向呼喊。
那抓挠声一顿。
紧接着是轻微踏地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有人正蹑手蹑脚往外走。
“装神弄鬼！”
意识到对方想跑，可见并不是太厉害的角色，解密副本里的情报非常重要，谁先拿到谁就快人一步，想到自己的底牌。塔丝心中恐惧被理智压过。
他蓦然从沙发起身往门口追，刚走两步嫌高跟鞋碍事，把另一个脚上的鞋也脱了。
塔丝穿着丝袜踩在铺着地毯的地面，快步越过茶几与沙发，根据之前没停电时记下的书房布局，估摸着快要靠近门口，他拿出从积分商店买的一个微型照明丨弹。
这东西很便宜，只需要20点积分就能照亮附近十米范围，就是持续时间有点短，只有30秒。
塔丝打算在碰到门框时使用，这样就能看清门外面的景象。书房外的画廊很大，又只有一条笔直的走道，真有npc故意吓唬人，绝对没地方藏。
计划是美好的。
再一次落脚，尖锐感忽然从脚底板传来，塔丝意识到不好，可踏出的左脚已经因为身体重量落在了地上。
“啊——啊啊——”
尖锐之物刺穿脚底板的疼痛让塔丝发出惨叫，她捏碎手里的微型照明丨弹，书房骤然被白光照得极为明亮，停电之前，光滑的木质地板上还空无一物。
谁料就这在停电的短短几分钟里，书房门口的地上多了一堆尖锐图钉。
“怎么会……这是什么时候撒的？！”没人关心缩在茶几下方的珀西，赫丽汀瞪大眼睛看着门口这一幕，塔丝因为脚底板扎了图钉，殷红鲜血滴在了地上。
赫丽汀蓦地环顾书房里的其他人。
邓纳.格雷夫正坐在书桌后方的办公椅上，他手肘搁在两侧椅托上，十指交叠放在怀里，深邃的眼眸微垂，姿态散漫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浑然没有因为黑暗而失去方寸。
年纪最小的安吉丽娜板着一张小脸站在书桌旁，这两个人是离门口最远的。
珀西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茶几底下，而年轻的女保姆凯茜背靠着书架，离门口也有将近两米距离。
这些图钉细数起来，足有上百颗。
“是那个东西，绝对是刚刚挠门的东西撒的钉子，你们现在还内讧什么！？非要等着被逐个击破？”塔丝又惊又怒，她坐在地上，目光灼灼看向书桌后方的成熟男人。
明摆着是在指责邓纳不该揪着珀西不放这点。
“我很配合啊。”
赵如眉抬眸，慢条斯理说：“一句称谓，这甚至不能算作要求，这是你们应该履行的义务。”
[我靠！这个爸爸好帅，好有气场！]
[成熟大叔，呲溜呲溜——]
[要不是直播间提醒，我都以为这位主播就是这个世界的npc了。这个气场也太贴合了吧，难道主播在现实里也是这种杀伐果断，游刃有余的大叔类型？！]
[大概率是的！主播现实里的性格挺明显的，根本无法被副本身份遮掩。你们能想象一个副本里的大美女猥琐地抓自己胸，甚至用手抠脚吗？！我只是想要舔颜啊，如果我有罪请让星际法丨院制裁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那小屁孩不就是这样，哪怕顶着奶萌的正太脸，也挡不住那股子粗鄙跟下.流。]
[真希望直播间能给这些主播附增一条注意事项，比如说‘尊重副本身份’，至少也不要出现女的突然好奇自己身体构造，看起来很阳光的男性扭扭捏捏一股子嗲味。]
[艹！太真实了！]
塔丝瞥了眼自己视角的弹幕，看着自己的观众这么夸赞其他玩家，心底有些不爽。好在弹幕增加的是自己的热度，他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注意这些弹幕。
“只要喊了，你就会去修电表箱，确保今晚能通电，对吗？”安吉丽娜扭头看向书桌后方，在她视野里，男人的身躯格外庞大。
不待赵如眉回答，安吉丽娜稚嫩小脸满是郑重，带着奶音喊道：“爸爸！”
珀西：？？？
赫丽汀跟塔丝不禁侧目，心底对顶替安吉丽娜身份的玩家生出淡淡的钦佩。换作他们，是绝没有这么痛快的。
男人懒散地嗯了声作为应答。
安吉丽娜扭头看向缩在茶几下方的珀西，正要说话，照明弹的效果结束，书房又陷入了黑暗。
“我认为这个副本的通关关键在于合作，我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玩家带队，邓……爸爸很适合这个带队角色，珀西，以你现在的身份，这么喊是应该的。等副本结束，没人会知道你究竟是谁。”
安吉丽娜认真分析说：“如果你不想喊，那你就去修电表箱，由你来带队也可以。”
[崽崽真是人间清醒啊！]
[没听过死要面子活受罪吗？本来情况就危急，邓纳都松口了，只是喊一句的事。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就死撑下去，完全就是自取灭亡。]
[希望他别不识好歹。]
安吉丽娜背刺，书房重新陷入黑暗，这些事就像一柄重锤砸碎了珀西的骄傲，他唾弃安吉丽娜的软骨头，他想坚持自我，甚至想要用道具反杀这些人，证明自己的实力。
但这一切只能想想。
安吉丽娜的反水，代表着最开始的五人碰面后临时组队，压制邓纳的日程安排权的计划已经瓦解。如果他跟邓纳发生冲突，另外四个人不帮也就罢了，甚至有可能联合邓纳一块来对付他。
独自反抗大概率会死，继续僵持只会让事态接着恶化……
是拼死一搏，还是放下自己的自尊？
这一刻，珀西内心煎熬极了。
[他算个屁！就是不喊，有本事他就弄死我啊！]
[不喊，越压我越不喊。]
[难道你不喊，他们就真的不修电表了吗？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砸碎你的骄傲罢了，你千万别中他的计！]
[就是啊，其他人总要修电表的。]
[你要是没尊严喊了，小心我把你挂到星网论坛。以后你每次开播，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喊其他玩家当爸爸的废物！]
位于珀西视角的观众同样感受到了来自邓纳的压迫感，他们心中戾气横生，大有珀西感喊一句爸爸，他们就组队冲了他的意思。
明明是加剧矛盾冲突的弹幕，珀西的思绪却突然开了一下小差。观众骂人也需要发弹幕，这样一来，岂不是给他贡献热度？
珀西：“……”
怎么感觉有利无害？
再说了，他如果坚持不喊，导致晚上没有电被别墅里的怪物偷袭而死，那岂不是血亏。
这些观众也就嘴上叫唤得厉害，反正死的又不是他们。
他们看热闹的，当然不嫌事大。
珀西这么想着，心底生出一股怨气。他张了张嘴，短短的两个音节，让他涨红了脸。
要向这个男人低头吗？
自己之前还信心满满地打算将他踩在地下，当时的自己多么瞧不起他啊，多么骄傲自负，谁能想到短时间内局势逆转。
他可以坚持不喊，在黑暗里度过一夜。
但是……塔丝所遭遇的前车之鉴，会不会落在他头上？
归根结底，
珀西想活下来，他渴望活着。他如今只是出于局势低头，对，只是这样。
“爸……”
珀西张着嘴，在耻辱感的鞭打下，破罐子破摔地喊，“爸爸。”
他视角的观众瞬间炸了。
各种脏话与辱骂全都涌了上来。
“邓纳.格雷夫先生，你的一对儿女已经喊了，你是不是应该遵守你的承诺。”塔丝在心底松了口气，不给他反悔的机会，冷静问。
“还有十五分钟，我们该出发了。”赫丽汀也开口催促。
塔丝踩到图钉这件事太出人预料了，这东西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没有丝毫动静。别墅里的怪东西既然能弄出图钉，接下来谁知道它会不会又趁黑暗摆上其它危险物品。
黑暗简直是它们最好的隐身衣。
“那就出发吧。”
已经拿到主动权的赵如眉起身，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哒哒声。
早在停电时，书房楼上的‘咚咚咚’已经停下。别墅的黑暗比正常的漆黑还要浓一点，就连赵如眉都只能看见极为模糊的轮廓。
她来到门口用皮鞋把地上的图钉拨到一旁，清出一条路来。
“别墅的电表箱一般是在一楼，我记得凯茜是从一楼上来的，你……”赫丽汀在黑暗里望向保姆凯茜的方向，话说到一半又顿住了。
凯茜是哑巴，没办法说话。
没有电灯，她就算写字也看不见。
“我只知道从书房穿过画廊跟走道，全程不停需要大约三分钟，我可以赞助两个照明丨?弹。”赫丽汀正色说。
“他都答应修电箱了，能没有买照明丨弹？你就别操这心了。”珀西从茶几下方钻出来，凉凉地说。
“照明丨弹？这东西你们在哪买的？”安吉丽娜好奇问。
“这是你第一个正式副本？”
塔丝敏锐反问，只有通关一个正式副本，积分商店才会开启。
换言之，能在通过新手试炼本后就请两位保镖保驾护航，安吉丽娜在现实里的身家底蕴绝对不少，怎么也得是千万级别，并且大概率不止这么点。
要知道一阶保镖也不便宜，稍微靠谱点的，一个怎么也得一百万往上走，两个就是两百万。毕竟组队道具三个碎片需要全部绑定才能生效，就塔丝认识的厉害一阶玩家，通常一个人赚两份钱。
不过这也不绝对。
安吉丽娜没有开积分商店，刷不出稀有的组队道具，那这个道具应该是其他人提供的，提供道具的玩家有些不参与安保，但也不会与之为敌。
目前看来安吉丽娜跟邓纳很有可能来自同一个队伍，那剩下的那个队友又是谁？
塔丝的思绪有些飘。
热度池规则，不得不防啊。
“是的。”
安吉丽娜点头，疑惑问：“第一个正式副本有什么问题吗？”
“积分商店会在通关第一个正式副本后开启，等你这个副本完成，下一个副本开始前就可以从积分商店选购道具了，但那些道具通常只能用于即将开放的副本。”赫丽汀解释。
“这些道具我可以拆开研究吗？”安吉丽娜好奇问。
赫丽汀哽住了：“……”
CQJ那些人难道没交代过他不要在副本里提及现实吗！？
“搞科研的学生？”塔丝随口试探。
“随意打探现实隐私好像不太好吧。”赫丽汀知道自己再不跳出来，以安吉丽娜的性格，说不定能把自己内裤颜色都告诉外人。
“呵，也对。”塔丝满意了。
安吉丽娜、赫丽汀、邓纳（？）？
“撕拉——”
三人的交谈没持续多久，全程旁听的赵如眉站在门口，拿出自己的空白A4纸集撕下了五张，这个声音顿时让另外五人绷紧了身体。
当初在新手试炼场赵如眉没有空白A4纸集这种自带能量的道具，也没得到灵能天赋，符迹效果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现在有这玩意，别说停一晚上电，就是停一个月她都能供应。
“又有东西来了？”
珀西下意识扶着沙发蹲下，环顾漆黑的四周，可惜什么都看不见。
“道具。”
赵如眉把五张A4纸撕成一小张一小张，一共弄了四十张，她留下一张在手里，其余的都装在了西裤口袋。
在巴掌大小的纸张上绘下符迹与一缕灵识，赵如眉将其甩出去，小纸张无火自燃，原本漆黑的画廊蓦地被浅橘色的光芒点燃了。
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画框被挂在白色墙壁上，这更加衬托出画像里的昏暗。这些画像有风景，有人物，也有较为抽象的艺术派，但色调均偏暗。
除了高挂在墙壁上的大画作，四四方方的画廊里，还有比人高的兽类雕像与玻璃展览台，里面安置着小画框。这间画廊足有上百平方，不光画廊与书房都被照亮，就连左手侧的走道也呈现在玩家面前。
“你这是用的什么照明丨弹？”
安吉丽娜一脸讶异地小跑到门口，看着亮如白昼的画廊问：“怎么比塔丝的范围还大。
”
“自制的特效照明丨弹。”
赵如眉环顾这间画廊，目光落在书房门口旁的白色玩偶上，她问安吉丽娜，“你的？”
“嗯。”
安吉丽娜捡起地上这个绒制的白色小熊，皱起眉头，“我刚才好像放在了地上，它怎么滚到这里来了？”
白色小熊并没有沾上图钉，安吉丽娜打量了两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将其夹在了手臂下。
即便是赵如眉也看不出这白色小熊此刻有什么异常，她收回目光，率先踏入画廊，朝着走廊方向走去。
距日程表的入睡时间还剩14分钟。
安吉丽娜率先跟上，赫丽汀也跟了出去。塔丝把脚底板的图钉拔丨出来，捡起自己的两个高跟鞋重新穿上，快步跟上珀西。
等这些人都离开，凯茜就像被遗忘在了书房里。
因为说不了话，没办法跟观众互动，弹幕也只有寥寥几条。凯茜抬起头，双手攥成拳头，略显阴沉的目光落在了地面的图钉上。
保姆的衣物以追求实用为主，她的裙摆有足够的口袋。
凯茜蹲下身利落地将这些图钉扫起来，装进了自己口袋，而后迈步踏入画廊。
他们五人走得很快，轮到凯茜，画廊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凯茜神色惴惴不安扫过挂在墙壁上的画作，仿佛自己心底那些念头都被展露了出来。
她不敢多留，奔跑着进入走廊。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塔丝下意识回头，发现是凯茜。
“跟紧一点。”
塔丝语气有些不好，“不然你死哪我们都不知道。”
凯茜没有吭声。
在画廊里点燃的浅橘色光芒只覆盖了走廊前三米，往前走，仍是一片看不到头的漆黑。
赵如眉从西裤口袋里拿出一张小纸，在注意着她一举一动的四人眼里，只见身材高大的邓纳手里夹了个什么，随手一甩丢进了黑暗当中。
下一秒，漆黑被点燃。
长长的走廊对他们而言，再无秘密?。
另外五个玩家是从外面进入书房的，唯独赵如眉开局就在书房里。
她目光落在宽敞走廊两侧矗立的盔甲展览上，它们比人还高，至少有两米。
每一尊铁质盔甲相隔约一米，它们手持各种武器，如利剑、双斧、海神戟、锤子等等……
走廊穹顶由一条条色彩缭乱的花纹，细看格外像无数个睁大的眼球，仿佛正在注视踏过走廊的人。
“之前路过这里，光线很昏暗，照不到上方，穹顶怎么会是这样的？”赫丽汀留意到穹顶的缭乱花纹，心底生出一股不太舒服的感觉。
赵如眉看了眼穹顶，又收回了目光。或许是光线太亮，刺激到了这些线条。它们的确有了微弱活性，除了能对一般人造成精神上的影响外，对性命倒没妨碍。
并且这种轻微怪异不说还好，说了更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集中注意力，跟上。”
赵如眉言简意赅，她扫过两侧盔甲，主动往左侧移了移。
安吉丽娜抱着小熊紧跟其后，一行人就像在武器下穿行般，不论是犹如眼球的花纹穹顶还是脑袋上方的利剑与斧头，都给人造成了极大心理压力。
唯一值得庆幸的，
或许是走廊并未陷入黑暗。
一行人埋头往前走，珀西恨不得贴在邓纳.格雷夫身边，虽然不想承认，但两者的身高差，对于身材较矮的他来说，实在是太有安全感了。
除此之外，他视角的观众自从他喊了邓纳‘爸爸’，一个个跟疯了似的，不断用弹幕骂他。
这短短几分钟里，他已经压过安吉丽娜的热度，跃居第四。
珀西：嘻，真香。
“蹡……”
一行人走到走廊中段时，很细微的铁器摩擦声在每个人的耳畔响起，仿佛近在咫尺，又像是从其它地方传来的，叫人无法锁定具体位置。
在五人惊疑不定时，赵如眉已经回过头，目光落在后方第三尊双手持一把利剑的铁质盔甲上，女保姆凯茜低着头心不在焉，正要路过这尊盔甲。
手持利剑的盔甲忽然倾斜了。
“小心……”
这要是砸下来，凯茜极有可能被倒下来的盔甲与它手中的利剑命中，赫丽汀心脏一跳，提醒的话尾音还没落，赵如眉已经一个箭步越过四人，一把拽住凯茜往身后一甩。
她的力道看起来很大，但凯茜步伐只踉跄两下，便稳住了身形。
凯茜这才回过神，怔怔看着身前高大挺阔的背影与轰然倒下的盔甲。那盔甲手中的利剑在铺着红色地毯的地面，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痕迹。
如果没有邓纳拉的这一把，盔甲的利剑是不是就劈在她身上了？
凯茜心底涌起后怕，她只是稍微走了一下神。
“啧，运气真好啊。”
珀西看着哑巴保姆，嗤笑了声，“快死了还有人
救，该不会有不为人知的绑定，比如真正的邓纳.格雷夫托付照料好保姆跟秘书之类的……”
“你可以闭嘴吗？”
塔丝冷冷扫了眼珀西，之前在书房里的针对，他是为了压制邓纳。结果因为珀西跟安吉丽娜这两个拖后腿的，他反倒被压制了一把。
既然已经确定了地位，没有好机会，塔丝不愿意再跟邓纳起冲突，而珀西这种主观臆测没有丝毫旁证能够证明的猜测。除了让当事人反感之外，提供不了丝毫帮助。
“你只是个秘书而已，不要对我用这种口气说话。”珀西满脸不爽。
“看来你对自己的身份适应得很好，但你要知道，无缘无故去得罪队友没什么好下场。”塔丝暗讽了一句。
“谢谢，管好你自己吧。”
珀西浑然不在意地说，哈，一个怯弱的哑巴，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凯茜低着头，听到身后嗤笑，伸手碰了碰裙摆口袋里的图钉。
赵如眉没搭理这些人的口角，她蹲在盔甲前，指腹擦过盔甲手中的利剑，那冰凉的锋利感格外明显。
“这武器开了刃。”赵如眉随口说，手掌搭在盔甲肩膀，微微用力。
【该藏品不可损坏。】
当赵如眉手下力道施加到一定程度，她眼前出现了一个系统提醒。这表示玩家遇上这种情况，只能躲，而无法反击。
她伸手将盔甲藏品扶起，屈指敲了敲，里面传出‘咚咚’的清脆声响。这声音扩得很远，既像在每个人的耳畔响起，又如同从远处吹来。
赫丽汀面露讶异，直白点出道：“这声音传播很有问题。”
“我们之前在书房里听到楼上传来的咚咚声，会不会并不是什么大物件？只是声音传播，造成了这种误会。”赫丽汀推测说。
“那门框的抓挠怎么解释，即便是小东西，那抓挠总归是锋利之物造成的。”塔丝分析说。
“那东西不是跑了吗？”
安吉丽娜环顾走廊上的盔甲藏品，目光落在它们的椭圆底座上，皱着眉说：“这种底座如果没有推力，不可能凭空摔倒。这盔甲肯定有问题，要不要想办法毁掉？”
“毁不掉。”
赵如眉收回目光，语气平静道：“藏品不可损坏，也就是说你们接下来，只能尽量避着这些盔甲藏品。”
珀西下意识看向两侧的盔甲藏品，这条近二十米的走廊上，盔甲足有几十具之多。
这要是都动起来……
珀西脸都绿了。
得知这个噩耗，另外四人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走吧。”
赵如眉越过几人，一脸从容地走在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