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河小说网 > 九州列国传 > 第十七章 唯有深红浅白已

第十七章 唯有深红浅白已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通河小说网 www.tonghe230.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父亲,莫要责怪成蹊了,如今儿子应了燕君与他回南燕,你身边可就只剩下这两个小鬼承欢膝下了,若是把他们都骂走了,父亲可真要成孤独一人了。”澹台不言的话不偏不倚地击打在了澹台大伯的要害上。

    大伯不说话了,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小鬼,又看了看少公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坐在石凳上叹着气。

    “父亲莫要叹气,成蹊哪也不去,就陪着父亲。”澹台成蹊走到澹台大伯身前,跪坐在地上,俯身趴在澹台大伯的双膝上,一双晶莹如宝珠般的双眸仰望着澹台大伯。

    这双星空一般的双眸,在暗夜之中耀耀生辉,论谁见了都无法再忍心责骂了吧。

    此时少公子的胸口不知怎地有些空空荡荡,他想着若是自己的父亲还在世,他开口对父亲说这样的话,父亲会是什么模样?是会像大伯一样,将成蹊紧紧抱在怀里,还是?还是会怎样,少公子居然不知道了,因为毕竟他从没有见过父亲,也不常常呆在母亲的身边。唯一的姑姑对他也仅仅只有教养之恩而已。

    少公子有时候常想,生他的人不养他,养他的人却不是生他的人。他很想明白,对生他和养他的人来说,自己究竟算是个什么东西。

    “大伯,成蹊如今这般懂事了,你不如详细地问问他,在方才的宴会上,他做了什么你不知道的事,又或者你带着他去府上的珍宝阁瞧一瞧,看一看那里少了些什么,再抱着成蹊可能会觉得更重一些。”少公子不喜欢被人设计,自然也不能轻饶了澹台成蹊。

    莫名其妙地收了一个徒弟也就算了,可他嘴巴里还存着罂锣魂的味道。少公子要让澹台大伯知道是他再次救了这小鬼一命,而他君家的人,也不是傻子,被人使了阴招,还能高兴地与之相处。

    澹台大伯听到少公子的话,将成蹊从怀中拉出来,细细地看着他好一会儿,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猛地站起了身,扬起手就给了澹台成蹊一巴掌。澹台成蹊被打的在地上转了一圈,险些栽倒。澹台大伯才要抬脚去踹他,少公子却迅速地将澹台成蹊拉于身畔,将他护在怀里。

    大伯扑了空,看着立于一旁护着澹台成蹊的少公子压着怒火说道:“这孩子不知好歹,你姑姑的药救了他,他却摆了你一道,如此小小年仅心机颇重,打死了一了百了。”

    少公子低下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成蹊,他一侧的小脸已经被打的红肿了起来。想是这惩罚对他来说已经足够,少公子满意地笑道:“大伯若是打死了成蹊,我姑姑的心血就白费了,况且如今我是成蹊的师父,我自己的徒弟自然由我自己来管教,大伯放心就好。”

    “君执,成蹊的命是君家人救的,成蹊的命自然就是君家的,若是有一天他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莫要手下留情。”澹台大伯攥着双手,沉重地说道。

    这话虽然说的狠,却是大伯的以退为进。如此一来,成蹊的命是君家的,与少公子的渊源更近了一步,无论何事发生,总会护着他周全。

    更重要的是,若是将来有一天燕君发起了疯,要了澹台家所有人的命,也会因为君家而饶了成蹊。

    “大伯说笑了,成蹊这孩子伶俐聪慧,虽有时会使一些小性子,断然也不会失了分寸,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少公子摸了摸成蹊的头淡淡地笑着道。

    成蹊抬头看着少公子,一双星眸却无怨恨之意,他眨了眨眼,随后即刻跪在地上道:“师父与家兄不日就要与燕君前去南燕,成蹊因病未愈,不能相送,徒儿在此先与师父磕头拜别。”

    他知自己做了错事,所有的后果自己承担,因此挨了澹台大伯的责罚,一点也不怪少公子。而今他以这个借口,不跟在少公子的身边,想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可是偏生少公子看明白了澹台成蹊眼中的精光。他听闻澹台大伯与少公子方才那一席话,为了能摆脱燕君的胁迫而保命,已经被自己的父亲给卖到了君家。可他放不下年迈的父亲,更放不下身边的亲人,因而先入为主的与少公子拜别。

    “小弟既然拜了公子做师父,就要时时刻刻侍奉在他身边,哪有理由不跟着的?”澹台小喜想必也看出了澹台成蹊的小心思,故意捂着嘴笑道。

    澹台成蹊抬头瞪了小喜一眼连忙解释道:“成蹊身体还未痊愈,自是怕拖累师父和大哥,将来若是有一天成蹊的身体好了,一定会侍奉师父于跟前。”

    这话说的深明大义,若是少公子强求,自是作为师父的不仁了。

    “你先暂且现将身体养好,我们来日方长?。”少公子扶起成蹊,此去燕地有澹台不言跟着就行了,没必要再搭上一个澹台成蹊。

    澹台大伯听闻此话,身形微顿,他是感激君家,感激少公子的。少公子没有计较成蹊对他的算计,更不计前嫌地护着澹台一家,这样的情深意重,使澹台大伯感激涕零,他缓缓地朝少公子弯腰一拜。

    少公子坦然地受了澹台大伯的这一拜,心里却更加在意起澹台家的安危与否。

    此夜过去之后没多久,燕君便带着少公子和澹台不言两个人启程往燕国的都城南燕去了。

    燕国位于九州南部,处在郑国西北之上,多山多河,无四季之分,只有夏冬两季,夏日炎热多雨,冬日湿润微凉。燕国的耕种十分广泛,盛产稻米,黍,麻等。九州上最有名的云雾茶也是出自燕国。而今是年关时节,正是气候最宜人之时,一路仍旧繁花如常。南米离南燕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赶路约有五日路程,可燕君带着他们一行人缓缓地行进,硬是拖了将近半月才走到南燕。少公子不知燕君的心里的想法,也懒得揣摩,索性跟着澹台不言一路闲聊,就当做是游山玩水,倒也惬意。只是那位燕国的储君连慕君似乎总是想搭话,少公子起先不在乎,他与连慕君两个人本就是表亲,连慕君愿意与他亲近,他也自然地去回应。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少公子还是明白的。倒是澹台不言,在面对连慕君的时候,完全守着君臣之礼,不漏半分不妥之处,丝毫没有平起平坐的友人之意。两人一来一去咬文嚼字地搭着话,听得少公子都累。澹台不言的滴水不漏,惹得连慕君十分不爽,却又找不到借口去责怪,索性不再跟着他们。

    相距南燕王城已经不远的时候,燕君撇开少公子、澹台不言和连慕君这一行人,先行回到了南燕王宫。少公子听闻是恰逢年初的春耕季节,燕君要与南燕的群臣同去田野里祭祀春耕神。这是南燕的习俗,每年年初时举行的隆重祭祀之礼,目的是为祈求春耕神保佑百姓此年风调雨顺,大地丰收。

    少公子看着在燕君面前绷了一路的澹台不言,莫名地有些心疼。往昔神采飞扬的少年,却因惧怕开罪燕君,而处处压抑着自己,步步维艰地让自己滴水不漏。如今燕君一走,少公子不知为何,暗自替澹台不言松了口气。与他商量着去南燕城里瞧一瞧燕国的风土人情,却被迎面走来的连慕君打断,并告知他们燕君有另外的安排,需他们与连慕君一同前去。少公子轻瞥了澹台不言一眼,而后不做声响地驾马上前跟在连慕君身后。

    三人骑着马,带着一队人,来到了南燕郊外不远处的一座农庄门前。农庄的大门呈现灰黑色,门上有两只雕刻着鱼头的铜环,鱼嘴的附近已经有苔绿色的痕迹,灰黑色的大门之上,挂着一个手写的黒木牌匾,“庄府”两个大字,就在上面。

    少公子歪着头想,燕国的庄府,不就是那位庄荀的家吗?这位庄荀先生与曾是奉麟君的韩子同在兵家鬼柏先生门下为弟子。其祖上原本是燕国典客,可到了庄荀这里,家道中变,日渐衰落,很他小的时候,就被送到鲁国去,师承兵家的鬼柏,可又天性洒脱与散漫,与兵家之学又格格不入,后来自开庄家学说,先前被人嘲笑,年过不惑之后才逐渐受人追捧。周地的紾尚阁,晋地的玄堰楼,楚地的云梦城,都有其弟子在传播其思想,谈论起学说。少公子之所以对庄荀这般了解,还是要归论白老头。韩子在齐国遇难之时,庄荀并没有如约去半路接应韩子,韩子妻子为救其女,死在乱刃之下,好在当时白老头路过,这才将韩子与其女韩小妹救了下来。后来庄荀赶到的时候,韩子才知,那些齐国的宗亲早就知道两人的关系,故意派人拖住了庄荀,就是为了至韩子于死地。庄荀因此内疚,对白老头更是千恩万谢,可九死一生的韩子却看淡红尘,决定再不入仕。白老头救了韩子,与他成了莫逆之交,也自然而然地与庄荀相识。齐国之后的韩子不再热衷于仕途,便与庄荀和白老头相约在每年年初,于燕国南燕庄荀的农庄上见面,共享垂钓之乐。初春正是燕地鱼儿肥美的时节,三人又皆好钓鱼种草之事,志趣相投自然能凑在一起。

    燕君与他们走回南燕的这条路,正是每年韩子去庄荀的农庄上必走的路,莫非燕君想要他们假装一次与韩子的偶遇,然后拜韩子或者是庄荀为师?这个想法不禁使少公子浑身打着激灵。然而路上没遇到,就蹲在庄荀的农庄门口,而恰巧,庄荀今日也没有在家,应门的小童既不让他们进去,连慕君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如此不里不外的执着,着实让少公子摸不着燕君的心思,他想如此大动干戈难不成是要庄荀入仕,再次为他卖命不成?

    可少公子转眼一想,若是燕君的真心如此,敢情是让少公子和澹台不言跟着连慕君一起蹲在庄荀的门口,让他俩来着做说客呢?少公子鄙夷地瞧着门口在等候庄荀归来的连慕君。他可不想做这个说客,况且若是这事儿让白老头知道了,一定会在背后埋怨他强人所难。

    少公子朝澹台不言摆摆手,两人便骑着马不顾连慕君,往南燕城里面去了。

    今日燕君耕地祭春神,所以南燕城里的百姓都去田间一睹燕君风采去了,往来的人流不多,这也方便了澹台不言和少公子两人的悠闲。如今南燕的天气不似夏日一般湿热,但两人行至了一段时候却是有些口渴,本想去茶摊上喝碗茶,却被一位坐在酒楼上的老叟叫住了。老叟面色微红,显然是喝酒喝的已经微醺了,一脸笑眯眯的模样倒像是神庙中的送子爷爷。

    少公子看了看澹台不言发髻上插着的一支竹筷子,正是那名老叟从楼上不偏不稳扔下来的。

    “老人家你这是做什么?”少公子仰起头问道。

    老人家挥了挥手道:“你们上来,我再告诉你们我要做什么?”

    少公子自然不想管闲事,拉着澹台不言就要离开,可澹台不言却悄悄地对少公子说道:“这老人家不像是无事生非的人,或许他当真是有什么事情有求于我们,我们且上去看看吧。”

    少公子抬手将澹台不言发髻上的竹筷子拿了下来,缓缓地点了点头。

    燕国都的酒楼自然比南米的那家酒楼要奢华的多,少公子与澹台不言走了上去,就见到方才丢筷子的那老叟坐在二楼的一处靠栏杆的桌子旁,一身青色棉布袍子看起来倒是朴实的紧。澹台不言与少公子坐在老叟身边,少公子将老叟丢下去的竹筷子插回竹筒里面,看着桌子上横七竖八地倒着许多酒罐子,不禁心里猜测难不成是这老叟喝酒没有钱付,让澹台不言和他付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