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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是我对你最美好的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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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完之后,我就直接去阿北班里找阿北。盼盼拉着我不让我去,说爷爷不让我们孙子知道,怕耽误学习。

    我没理,我到阿北班门口,她们同学看到我,跟阿北说了一声。阿北看着我通红的眼睛,拉着我在楼梯问,怎么了。

    我突然一种铺天盖地的难过袭来,我沙哑着说,奶奶去世了。

    我话刚一出口,阿北就嚎啕大哭,她抽泣着噎着,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流,我拉着她的手,说我们请假回家。

    阿北哭了好久,铃声响了几分钟,她才说,她们班主任不在,请不了假。我们那所高中校门是关着的,上学期间只有请假条才让出门。

    我们赶回教室,心里只想着等下吃晚饭校门开了就回家。那节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是个优雅的女人,不过年龄大了,平时不注意学生在干嘛只上课。我趴在桌子上,眼泪无声的流着,那时是难受的,只是更大的还是震惊,其实都没彻底理解这件事会带给我的实际效果,只知道眼泪控制不住。

    我和阿北浑浑噩噩的上完两节课,到吃晚饭那个时间,我们赶到学校附近住宿的一个远房堂姐家,借了她的手机打给爸爸。

    我记得当时电话打过去时,我的手一直颤抖,爸爸接通后,阿北就哭了,她哭着问,爸,我奶奶好着没?

    我爸爸也是嗓音沙哑,他语气低低的,说,怎么了?

    阿北就哭,哭的说不出话,我拿过手机,哭着说,爸,盼盼说我奶奶没了,我奶奶好着没?

    爸爸沉默了好久,我们就一直哭。最后,爸爸说,你们去上课吧。我哭着说,我要回家,阿北也是。

    爸爸说,那你们走吧,我让小龙骑车来接你们。

    从学校那边到老家要走将近两个小时,我和阿北走在路上,天慢慢的黑了,突然,一只黑色的蝴蝶经过,飞在我们头上,我视线追随着那只蝴蝶,突然想,它是不是奶奶变的。

    我跟阿北说,国庆放假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早上在奶奶跟前,奶奶看着我,一直看,我看到她的眼珠都是淡黄没有亮光,我跟你说,奶奶眼睛里没光了。阿北点点头,我说,可我没想过那是大限将至的表示。

    我和阿北手牵着手走着,走了半个小时,就看到堂哥阿北,他骑着摩托车从山路下来,看到我们,也没说什么,就说上车吧,我带你们回家。

    我们也没问他,就只是木偶一样坐在车上,看着一路越来越黑的天色,和越来越熟悉的村庄。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我就开始小声啜泣,阿北一直哭,没有声音,可我知道她不比我的难过少。

    到村门口的时候,堂哥停车了,我们下车,没有摩托的吵闹声,那一阵阵唢呐声就传来了,越往家门口去,那声音就越清晰。

    到了门口,一排排的花圈,我紧绷的弦一下断裂,听不到家里人声鼎沸的吵吵闹闹,只有眼泪一直模糊着我的视线。

    进门,院里正对着的,是一张大桌子,上面两根喜红的大蜡烛,摆放着许多贡品,正中间,是奶奶的遗像。

    周围好多人,许多村里的人都在一张张桌子上打麻将,吃饭,抽烟,打扑克。桌子前跪着一个堂姐,和二姑姑。

    我和阿北跪过去,我看着奶奶的像,眼泪就一直流,堂姐拿纸给我擦,可我止不住,堂姐一直说,别哭了,别哭了西西。我听到二姑姑止住了哭声,在给阿北抹眼泪,嘴里说着,好孩子,你奶奶最后都想着你们姊妹,你们来了她高兴,别哭了。

    我们跪在遗像前哭了好久,哭的我自己都觉得脸上没有知觉了。

    最后堂姐扯起来我,说别哭了,再哭眼睛都哭不好了,你们去看看爷爷,劝劝他。

    我这才想起,奶奶没了,最难过的其实是爷爷,他的伤心一定不比我们少。

    奶奶和爷爷少年相识,是邻村,爷爷比奶奶大两岁,两人小时一起割草,十几岁结婚,一直相亲相爱。前半辈子奶奶给爷爷做饭,后来奶奶生病了身体不好了,我们不在家,就爷爷就照顾奶奶,端屎端尿伺候着奶奶,我们回来,他说,你奶奶今天我给她起了个新名字,太阳。

    我们以为又是爷爷讨奶奶骂,故意开奶奶玩笑,后来爷爷却认了真,每天早上起来,我们去给奶奶穿衣服,他就说,太阳起来了,你看和外头的太阳一样,起来了。然后自己就哈哈笑。

    我和阿北进去的时候,爷爷看了一眼我们,说,别哭,你奶奶走的很安详。他一说我们就忍不住哭。

    床上还坐着隔壁村的武大夫,大家都叫他武家爸,他是奶奶生病时,经常给奶奶看病的医生。

    武大夫看了一眼我们,跟爷爷说,你们这孙子都是孝顺的好孩子,爷爷点点头,对着他说,那天她吃饭比平时胃口好,吃的多,他爸爸给喂饭,还吃了两碗,我心里就想着,今天晚上应该也没事了。爷爷说着就哭了,八十岁的老头眼泪哗哗,嘴里说着我以为那晚可以安心,没想到就把我撇下就那样走了。

    我突然心里止不住难受,原来爷爷每天每晚都在担心奶奶去世,原来太阳是爷爷最美好的祈愿,他希望奶奶可以像每天的太阳一样照实升起,可奶奶,终究没有做那永恒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