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鹣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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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人在此张望?”

    就在江无双听得入迷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

    江无双听这声音和自己年纪相仿,结果回头一看,果不其然也是个一脸稚气的阴家门生。此人跟自己一样,穿着一身白鹤凫的家服。

    “见过师兄。”

    江无双瞧着他双目炯炯,丰神俊朗,与别的门生犹如天壤。

    再看他的腰牌也是高阶门生专属的腰牌,便想着称呼他一声师兄不为过。

    此人腰牌上刻着“若渊”二字,乃是阴蝉机身边嫡传的八个门生之首,人称阿渊,是这一辈门生之中最受器重的一个。

    “原来是雪师弟。”

    阿渊见是自己人不由得松口气。

    这个若雪和自己是同辈,但是胆子小、资质差,不过胜在心性不坏,所以阿渊总是很照顾他,遇见他被其他同辈欺负也会替他说话、出头。

    “雪师弟,你这唯唯诺诺、毛毛躁躁的毛病着实该改。”

    阿渊瞥见江无双的脸上像只花猫一样,便抬手用袖子给他擦擦脸。

    “族中有训,行要端,貌要正。师弟须得注意。”

    “师兄教训的是。”

    江无双不忘装出阴若雪该有的样子。为了打消阿渊的顾虑,江无双问解释道:

    “宗主的琴声太过悦耳,若雪一时忘情,造次了。”

    “原来雪师弟也是在听宗主弹琴。”

    “阳春白雪谁人不喜。只是这么好听的琴声,为何听起来这般怅惘?”

    江无双不禁感慨。

    “师弟有所不知,每每宗主思念夫人,便会弹奏此曲。算是慰藉。”

    阿渊温和有礼地对他说了很多。

    可是当琴声娓娓入耳之际,江无双感觉自己的心口被什么狠狠地刺了一下,一时半会儿竟痛得缓不过神来。

    江无双疼得不得不抬手捂住心口,看来果真如墨阳所说,正邪不两立,这诛邪音还真是自己听不得的。

    “师弟?”

    察觉到江无双的异样,阿渊关切地问道:“师弟你没事吧?”

    江无双捂着心口回过神来:“回师兄,我没事,不过是刚刚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而已。不打紧。”

    “师弟何时患上这样的病根?”

    阿渊不知道阴若雪居然还会心口疼。

    “此番执行任务归来也不知为何就落下了这病根,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阿渊心性善良,江无双嘴扣胡诌几句他倒是信以为真。

    不过也难怪他会信。这个阴若雪从小到大就多灾多难,大病小病也是没断过,以至于江无双编出来的这番鬼话阿渊是照信不误。

    “师弟自幼体弱,可要保重身体,毕竟来日方长。”

    “谢谢师兄。不知师兄深夜至此,可是有什么要事报于宗主?”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江无双眼尖,一眼瞥到了阿渊手上的像是牒纸一眼的东西。

    “刚刚有消息从京城传来,正准备给宗主送去。”

    “可是咱们跟京城不是没有往来嘛?”

    “本来是这样没错,但是这次是和余府有关。”

    “余府?”

    江无双当然知道这个余府。

    京兆尹余尚香的府邸嘛。

    别说是余尚香,就算是整个余府都是他的刀下亡魂。

    “你可能不知道,余府的夫人与宗主的母亲是表姊妹,所以阴家和余家算是沾着亲的。”

    “原来咱们世家竟然和官家还有联系。”

    “虽然是沾亲带故,但是阴家因为不喜余家做派,所以两家道不同不相谋。此番若非要事,余家应该不会找到阴家。”

    江无双猜到这个所谓的要事无非就是请阴家出面帮余家报仇雪恨呗。

    不过江无双认为凭阴蝉机的为人应该不会出面蹚这浑水。

    但是谨慎起见,江无双还是偷偷摸摸的从个袖子里摸出几只小蛞蝓扔在了牒纸上。

    “不知师兄可知道方才宗主所奏曲目为何?”

    江无双觉得但凡是曲子便该有个名字。

    这么好听的曲子肯定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鹣鲽》。宗主说过此曲名为《鹣鲽》。”

    阿渊答道。

    “《鹣鲽》吗?真是个好名字。敢问师兄,不知《鹣鲽》是何人作曲?又为何要叫这个名字?”

    “曲子自然是宗主所做。”

    阿渊像是回忆前尘往事一般眼神中飘过一丝感伤。

    “此曲乃是宗主与夫人的定情之曲。”

    “因为宗主和夫人鹣鲽情深,故取此名。只可惜时过境迁,鹣鲽相隔,实属奈何。”

    江无双觉得阿渊既然这么说,大概率应该见过先夫人,便向他套话:“不知夫人是何品貌?竟能让宗主如此生死相许?”

    阿渊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便对他交心了几句:

    “宗主夫人出身名门,且是旷古烁今一数一的美人,跟宗主的感情也是极好。”

    “敢问师兄,既是如此,夫人又是为何身故?”

    可是阿渊说道:“师弟你入室较晚,有些事情可能不清楚,所以不怪你。”

    “阴家有训,事关宗主之事不得私下议论、不得妄加猜测。师弟你身为阴家之人也要谨记家训,万不可再犯。”

    阿渊一板一眼地对阴若雪进行了长篇累牍的教诲。

    他这较真起来的小古板的模样还真是跟阴家的门风如出一辙,直叫江无双嗤之以鼻。

    见他守口如瓶,江无双认为就算再问下去也问不出来什么,便趁势叹口气给自己收场:

    “若雪谢过师兄教诲。只是如此便是验证了一句话。”

    “何话?”

    阿渊觉得阴若雪虽然好像还是跟过去一样愚钝懦弱,但是举手投足就跟开了光似的,总能感受到一股逼人的灵气。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的早。”

    江无双觉得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所幸阴若雪过去一直被人认为少根筋,所以江无双的此番言论倒也没有引起阿渊的过多质疑。

    “话也不能这么说。宗主其实很可怜的。我们这些做门生的都知道夫人对于宗主而言的重要性。所以雪师弟,往后莫要忤逆宗主,更莫要触犯家规家训。”

    “师兄所言若雪记下了。只是若雪愚钝,夫人既是过身了,那宗主为何迟迟不肯另娶?”诗词里面都说了,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可见天下男子大多都是薄情寡幸之人。原配夫人既是殁了,那么新娶一个续弦的不就好了?

    “宗主之事岂是我等可以可以非议的。”

    只要是涉及阴蝉机的事情,阿渊都是一心赤诚、忠肝义胆地护着。

    “对了,雪师弟现在还有吹笛的习惯吗?”

    阿渊的一句话把江无双给问懵了。

    话说这身体原来的主人还会吹笛子的吗?

    还是说看出来有诈所以在试探他?

    “回师兄,过去是我顽劣,以后一定潜心修行,心无旁骛。”

    都说言多必失。

    江无双知道自己经不起细问,便找了个借口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