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逃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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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入世帖么?有退路么?有后台么?什么都没有,你也敢来做人!”

    言笑一身玄衣,攥她的手,如同倒挂的钩,反而更紧了。

    苏幕遮不露声色,心下却一惊:‘这入世帖,是鬼道所发,在人入世前,贴于其身,上书生辰、八字、命格、寿数,人入世后,这入世帖便自动消化于其肉身,凡人根本不可见,自然也不知有此物。

    眼前这男子,既知入世帖,不知是何来路?’

    如此想着,慕遮便用空着的那只手,使出几个招式,试探言笑。

    言笑不消费力,右手上臂轻轻一挡,慕遮的试探招式,便近不得他的身了。但见他嘴角撇出一抹不屑的微笑,心音道:你若不使出魂力,仅凭这人间任谁都能练得的几招花拳绣腿,是奈何不了我的……

    说时迟、那时快,言笑为了激发苏幕遮使出魂力,已经动用了化骨掌,向慕遮臂上劈去。

    “化骨掌!”眉兮因为受过了莫邪无名火的锻炼,识得此术,自知倘若这一掌下去,苏幕遮的胳膊,必废了。

    她长袖一舞,袂展飘飞,将方才苏幕遮拉着的她的右手,向上反转,用力一推,便使那苏幕遮,退步三舍,躲过了言笑那化骨一掌。

    只是,她本以为,自己这惊鸿一舞,除了推开那苏幕遮,当也能挣脱开言笑对她左手的钳制,但显然她错了,言笑的修为,显然在她之上,所以,她的左手手腕,还在他的手心里。

    “照你们莫邪的规矩,你这修为,当是恶贯满盈的吧?”眉兮想起来言笑跟她说过,‘莫邪里罪过越大,修为越高’,自己生前那样重的罪过,现在修为居然还敌不过他言笑,那言笑的罪,定是恶贯满盈了。故而有此一语。“如此恃强凌弱,你那掌劈下去,他的胳膊还会在么?”

    她这一语,不想,却教刚刚被她救的苏幕遮和现在被她怼的言笑,脸上都爬上了些愠色:

    苏幕遮不愿意他爱慕的女人,说他是弱者;

    而言笑,虽出身莫邪,表面上离经叛道,实则生平最恨‘恃强凌弱’者,又怎能容忍眉兮说他‘恃强凌弱’?

    “首先,不是‘你们’,是‘我们’!你受了我莫邪的洗礼,便是我莫邪的人。”言笑扣她手腕的指头,此刻简直像是铁爪,显然在惩罚她:“再者,莫邪以才智论修为高低,不是作恶多端;三者,你怎知,他就是弱的那个?”

    眉兮的手腕,几乎被言笑攥出血丝来,兀自疼着,恨得牙根痒痒:“你说话,到底有个准儿么?上次说莫邪以邪恶程度定修为高低,这会儿又说‘聪明才智’才是衡量标准。到底哪句话才是真的?”

    苏幕遮此时,叠风追影般地,飞脚向言笑踹过来,言笑没有动用化骨掌,也只消张开手掌,就再次制止住了他,嘴角的不屑的纹路,更加深了些,对苏慕遮道:

    “没想到,你还真是个弱者。

    一个只有废魂的灵,又堕落到了这肉体凡胎,我的确不该动用化骨掌,恃强凌弱。”

    言笑此言,自是因为诊断出了:苏幕遮,此刻,的确只是个凡人,他的魂力,早已沦为废魂。

    而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哪怕他再刻苦、再出类拔萃,在莫邪的化骨掌下,注定只是一滩烂泥。

    此话却激怒了与苏幕遮情同手足的子梠。但见子梠一声令下,那些装神弄鬼的巫师、巫婆、祝师、朝中举足轻重的权贵、为皇家保驾护航的虎贲,都如莫邪里的牛鬼蛇神,向着言笑冲杀过来,却又谁也不愿意当那出头鸟,故而只是团团将言笑、被言笑扯着手的眉兮,以及苏幕遮,围在了垓心里,只用怒目对峙着。

    一见这情形,言笑甚觉滑稽,嘴角又挂上了那抹玩世不恭的邪魅的笑意:“无趣。”

    眉兮见他,被四面围困,竟只换来他口中一句若有若无的:无趣。方觉此人,自负至极!

    要么是恃才傲物,要么,便是真不怕死。

    故而不解地,凝着眉,望向他。

    殊不知,言笑的无趣,另有解释,他看了一眼妩媚的眉兮,笑着说:

    “我本来,从莫邪赶来此地,想看一场人类驱逐异类的好戏,却没想到,人们那么轻易,就折服于世俗的权势,放过了你眉兮,甚至能接受苏幕遮带你回府;

    我本来,以为敢偷袭我、奥、不,是敢与我正面交手的苏幕遮,起码会是个跟我棋风相对、不相上下的,我也好过一过这与舆皱之灵切磋的瘾,却不道,他竟是个不堪一击的;

    你说,是不是很无趣?”

    眉兮哪里肯买他的账。她虽不知什么舆皱之灵,但是听明白了,他言笑就是想看个热闹、凑个热闹。于是也不屑地,嘟囔了一句:“幼稚---”

    “你敢说堂堂莫邪宗大弟子,幼稚?”他的手,钳上了她的下巴,似是质问,嘴角却还挂着笑。

    “你敢动她!----”苏幕遮文治武功了得,此刻定也是拼尽生平所学,起、承、转、合,腾空、扼喉,确非言笑对手,被言笑击退在地,空气中空余他恨语。

    眉兮趁着苏幕遮袭击言笑时,也拔出腰间的剑,翩纤飞舞起来,刺向言笑,只可惜,言笑始终是比她,技高一筹,她的剑,只是刺到了树枝上,引得落花飘舞、落英缤纷,而她的手,始终羁绊在他的手中,于是被从空中无情地扯下,伴随着落樱,踉跄地跌倒,正倒在他的臂弯上,他的臂,只当了她一瞬间的缓冲的枕板,随即便撤了去,于是,她便重重地、磕到了地上。

    以花为被,磕了个狗啃泥。

    最惨的是,她的身体着了地,左手,却还悬空向上,如同被现代的手铐铐在言笑的手爪里,当时就听到她的左臂,咔嚓咔嚓,脱臼的声音。

    “眉兮----”苏幕遮凌波叠影,在她身边俯下身,焦急地探明了她的伤势,又咔嚓一声,将她脱臼的关节,复了位。

    苏慕遮为眉兮复原胳膊的间隔时间里,子梠业已一个腾空飞身,向言笑打去。他的忠实的政客们,见主子都以身犯险了,自己若还隔岸观火,还怎么邀功啊?于是,不用商量,都齐刷刷地,也向着言笑打了过去。

    言笑扯着刚趴到地上啃泥的眉兮,腾空一跃,就把她又无情地,扯回到了半空中,躲开了所有人。

    “放了她---”巫婆,为了在主子面前表现救眉兮的诚恳,向着半空的言笑吆喝。

    “可笑!”言笑邪魅地笑着,说道:

    “要杀她的,是你

    要我放了她的,还是你。

    你们人类,能不能‘表里如一’一点?

    不要总是这么矛盾?”

    “你自己说话,向来前后矛盾,还好意思指点别人?”眉兮耍着口舌之快,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也只能逞个口舌了,谁教自己,是手下败将,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呢。

    “我莫邪的人,我不放,谁也休想走!”言笑,对着心不甘情不愿的眉兮,说道:

    “你一个逃犯,又有什么资格说话?就不怕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