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穴(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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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逸飞没有走, 他等了一会儿,反正也不差这十五分钟。

    墙上发光花草的冷光打在他的脸上,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他时不时抬起头看看, 心想着:怎么样了?怎么还没动静?里面有没有遇上什么问题?

    然而不用十五分钟, 只要五分钟,里面就传出了孩子的啼哭声, 还有新做了母亲的女人情绪一下放松下来的哭声。

    “哈!”任逸飞忍不住拍了一下墙, 下一秒绷住脸,让自己看起来冷静理智成熟稳重。

    “嗯, 咳, 还不错, 没有浪费春枝婆婆的出场。”任逸飞矜持地说。

    “谢谢您。”里面的新上任母亲语带哽咽,“我以为我要死了。”

    母子平安,其他关注这里的孕妇也都露出笑容。

    “你刚生了孩子,不能哭, 哭了以后眼睛会不好。”春枝婆婆的声音也传出来。

    四周围其他的女人好奇地走过来, 不顾里面的血腥味在门口探头, 她们还没见过三岁以下的婴儿呢。

    在蚁穴, 所有的孩子一离开母体就会被抱走,身为母亲也看不到一面。据说这样孩子不会思念母亲,母亲也不会想孩子, 两边能各自安好。

    生了孩子的女人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说孩子在那里都好好的。

    事实上,孩子活着还是死了, 哪一个, 她们都不知道。

    制定这个规矩的人可能以为这种别离是很简单的事情, 他们不知道人类和蚂蚁不一样,人类里有着割舍不掉的血缘亲情。

    怀着孕的女人都朝着屋子围拢,她们不想做什么,只是想看一眼,就当是替过几日的自己看一眼,假装已经看到了生下来的孩子的模样。

    “她真可爱。”小小的屋子里充斥着温柔的情感,那孩子竟这么安稳地睡着了。

    只有任逸飞带着再次变成卡牌的春枝婆婆悄悄离开了这里,往四楼实验室走。

    快到四楼了,前面居然出来了一堵墙,摸一摸还是整块的石头凿的,轻轻敲击有金玉之声。

    “老身还有些余力,小飞,你站远一些,免得碎屑砸到你。”

    “好。”知道自己能力的任逸飞立马后退了十数步,努力不拖后腿。

    只见春枝婆婆手一伸,袖子里飞出两条特别的麻绳,活物一样钻进了石墙和四边墙壁的缝隙。

    春枝婆婆双手抓住麻绳轻轻一扯,那个怎么推都纹丝不动的石墙居然就像是石膏板一样一拉就倒了。

    厚重的石板在重力的作用下向任逸飞的方向滑。

    “喔!”任逸飞跳起来。

    “小飞莫慌。”春枝婆婆稳稳站立。看着得有三四十公分厚的石板在倾斜的楼梯上飞速滑了几米,还没靠近任逸飞,被春枝婆婆小脚一踢,石板直接碎裂成好几块。

    碎石块哗啦啦在楼梯上滚动。任逸飞站在那儿,还有点惊魂未定,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春枝婆婆展露这种力量。

    原来鬼卡是这么强大的存在?

    “敌袭——”四楼的实验室终于有了动静,一群人拿着兵器跑出来。

    “啊——”春枝婆婆袖子里又飞出两条麻绳,在兵民的脖子上绕了一圈,又快速朝着后面延展。

    这些兵民靠近十米的时候,就被麻绳串成一条,眼看着就要扭断脖子。

    “弄晕。”任逸飞说,他可没有动不动杀人的爱好。

    春枝婆婆从善如流。

    两串兵民直接倒下,没死,但短时间内估计是站不起来的。

    就这样,从楼上冲下来的第一批兵民被春枝婆婆的麻绳一波带走。往日任逸飞极少倚仗鬼卡,每次带的时候也都是随手抽两张,从来不知鬼卡真正的战斗力这样恐怖。

    春枝婆婆还只是R级鬼卡,就算有百分百好感度加持,她的技能和先天能力,肯定还是要稍稍弱一点的。那么百分百好感度的堕天使得强大成什么样?

    任逸飞都怀疑,自己若是带了堕天使,忽闪忽闪两下翅膀就能把蚁穴吹没了。

    难怪荒芜之角的玩家都这样推崇鬼卡,道具等物都要排在鬼卡之后。甚至高端玩家还要努力赚钱给鬼卡升级,升装备,升好感度。

    这种一招下来送敌人回老家的感觉……真爽。

    “阿飞,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十五分钟时间到。就算春枝婆婆很努力给任逸飞扫清障碍,前面还是有人跑来。可她已经不能停留。

    “婆婆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任逸飞拿出了他的大/黑/鹰弓/弩。

    其实此时的实验室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

    萨曼接到通知,有人射杀婚飞的贵族,并且成功了。

    因为没有防备,那一番扫射直接带走了十几个贵族的性命,他们仅仅抢救回两个女性贵族。

    “贵族中不是有个玩家么?竟然这么简单就死了。”萨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以为这个玩家会带来什么让人惊喜的剧情。

    唯一一个穿成贵族的玩家,这么稀有的身份,明明可以做很多事情。

    贵族遇袭后,底下的兵民立刻行动起来,并且找到了射杀贵族的人。是一群工民,拿着弓箭躲在下面的草丛中。

    被找到的时候他们丝毫不抵抗,嘴里还快意地笑着。

    这让萨曼意识到,袭击是有计划的,他们的背后一定有人,或是玩家,或是鬼。

    他正要去处理这件事,结果楼下又来了闯入者。

    玩家们真是一刻不得消停。

    实验室门口很快来了闯入者,手里还抓着一个人质。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味道,还有熟悉的人。

    “又见面了。”看着举着弓/弩一步步走近的玩家,萨曼说。

    他认得这个弓/弩,昨天这个玩家就用过。

    大/黑/鹰弩,很多人都有,似乎阿飞也有一个,从别的玩家那里拿到的。属于花钱就能买到的道具,适用性很广。

    今天这个玩家不是烧伤的脸,而是自己原本的样子——应该是原本的样子吧?

    歹徒露出脸,这说明他已经不准备藏了,玩家露出脸,表明他将舍弃掉角色的身份优势,这种状态下的玩家将变得极度危险。

    任逸飞步步靠近,到门口时停下。

    从npc的口中,他已经知道黑立方的确会变成物资,只是还想过来确认一下。顺便见见老朋友,看他曝光了没有。

    “看来没有。”任逸飞注意到几个兵民下意识护在负责人身前的姿态,觉得很有意思。

    一天的功夫,实验室门口天花板的大洞已经补上了,想从这儿去第五层,只怕有些困难,失算了。

    任逸飞抬头看一眼,脸上还是笑眯眯:偶尔也有这种让人失望的意外。

    “听说繁殖蚁(贵族)的婚飞出现了意外?”任逸飞说着玩家才懂的话语。

    他丢掉手里已经榨干(线索)的npc,笑眯眯地抬起脚,要往实验室走。其他兵民都紧张起来,但是萨曼抬起手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任逸飞是真胆大,明明两张鬼卡用尽,除了他自带的幻戏和吞噬,剩下还有攻击力的只有带五根箭矢的大黑鹰弓/弩,以及炸弹狂魔,其他全是辅助性的。

    但他就是这么自信满满,一脸军火管够的假象。

    实验室其他npc因为他手里的弓/弩心生忌惮,萨曼却不在乎,他只是顾忌着自己这次扮演的身份。

    也是这次副本特殊,多数道具和技能用不了,才让这么一把随处可见没有特效的弓/弩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你是?……谷城?”有个兵民认出了任逸飞的脸。

    任逸飞挑挑眉,只是笑:“别紧张,我又不吃人。”

    他一脸‘我是好人’的模样,只是手里稳稳举着武器,并不像他嘴里说的这样和善。

    “你有什么目的?”萨曼说,他站在两个兵民身后,一只手示意其中一人去通知楼下的其他兵民。

    任逸飞发现了这个小动作。

    他来主要是为了验证女王对这个蚁巢的重要性,看看能否通过干掉上下两代女王让这个蚁穴覆灭。

    但是现在的消息是,已经有人动手了,并且差一点成功。

    婚飞的繁殖蚁,也就是贵族们死伤惨重,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导致下一代女王直接消失。

    现在,比起第四层的实验室,外面婚飞的贵族更让他感兴趣。

    “没什么目的。”他手中的□□突然有了动静,众人大惊,还以为他要杀谁,不成想,射出的三支箭很准确就射中了后面机器的某个关键处。

    刺啦一声,整个用来溶解黑立方的机器都冒出了电火花。

    “断电。”萨曼第一时间关闭那几个机器的电源。

    “哦哟,这东西你们用了多久了?怎么都老化成这样了?看来你们很忙,那我就不打搅了。”

    npc大惊失色抢救机器的功夫,闯入者摇摇手,从容而退。

    萨曼总算感受到了伪装流的憋屈,明明一巴掌就能拍扁的虫子,愣是因为人设的束缚,只能眼睁睁看他走。

    “追,”一个字从萨曼牙缝里挤出来,“生死不论。”

    兵民们分作两拨,一拨还在拯救机器,一拨从楼梯上下去,去追那个胆大妄为的闯入者。可是一眨眼的功夫,找不见人了。

    第三层的大门紧锁着,没有被人破坏。

    “他肯定还在这里。”搜寻的人肯定地说。

    找了一圈,把所有屋子都查了一遍,他们没找到人,倒是找到了那个打通的洞口,通往楼下谷城的房间。

    但‘谷城’不在里面,二层守门者也说没看到人出来。

    又搜了一圈,没找到人,这些人就问走廊里大肚子的女人,问他们有没有看见陌生人。

    “那是个危险人物,会杀人。”

    “没有,我没见过什么陌生人。”孕妇说。

    他们又去问了其他孕妇,这些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出了自己的房门在那个已经生了孩子的产妇的门口进出,轮流抱孩子。

    “我们都在这里,没看到什么陌生人。”大着肚子的女人都这样说。

    搜寻的人看着众多孕妇,面有狐疑:“你们这么多人,就没一个看见?”

    “你真有意思,我们这么多人都没看见,你非要我们看见什么,那也编不出来啊。”说话的也是兵民孕妇,对着这些人也很有底气。

    搜寻的人摸摸鼻子,还是不死心:“守门人去哪儿了?”

    “喏,她要生孩子,他去请医生了,”她嗤笑一声,“只是左请右请不来,这会儿孩子都生了,也没来。不然你帮我们喊喊他,别医生没喊来,还赔上一个守门人?”

    被逮着一阵怼的兵民讪讪离开,他走到窗边,看了看窗外,窗外的同僚正在收拾贵族的尸体。

    这些身娇肉贵的同类如今已经不成人样了,身上也没有了光。据说如今只有两个活着,且都是女性。

    “哎。”兵民叹了一声转过头去。

    他没注意到这窗下左侧墙壁的某个凹陷的缝隙处藏着一个人,他正死死咬着自己的手指,控制这种莫名的变化,那不小心被月光照射到的指尖正散发盈盈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