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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今夜你留下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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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倾知道秦灼醉了。

    把皇子卖到南风馆去这么离谱的事,换成别人,编瞎话都不敢编这么不要命的。

    今日宫中摆中秋宴,二皇子萧顺称病没来,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若是犯在秦灼手上……

    这事八成就是真的。

    晏倾想着派人去南风馆一探究竟,而且这事来得忽然,怕是谁也想不到。

    此事若是弄不好,秦灼以及长宁侯府都要大祸临头,反之若是处理得当,就能一脚把二皇子踩进泥潭,大兴朝堂局势顷刻间便要局势大改。

    他心下思虑良多,背着秦灼往回走的时候,便没再出声。

    秦灼趴在他背上等了好一会儿愣是没听到他说话,不由得伸手蹭了蹭晏倾的后颈,低声问道:“怎么,你知道怕了啊?”

    “嗯。”晏倾脸上浮现了些许无奈之色,嗓音里却带了微微笑意,“我知道怕了,你别卖我,好不好?”

    秦灼醉的不轻,眼睛都睁不开了,还煞有其事地点头道:“只要你听话,我是舍不得卖的。”

    她一点头,下巴就磕在了晏倾肩膀上。

    醉后反应有些迟钝,也不觉着疼。

    而且秦灼热得慌,只觉得贴在晏倾身上,冰冰凉凉的舒服的很,就可劲儿地往他脸上脖子上蹭。

    晏倾被她蹭的踉跄了一下,差点把她扔出去。

    秦灼见状,紧紧地抱住了他,蹙眉道:“你别恃宠生娇啊!”

    “我怎么就恃宠生娇了?”晏倾都不知道她这话从何而来。

    秦灼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上前窜了窜,以便保持自己是在骑着他的姿势。

    仿佛这样气势上就能高出对方好几截。

    她正色道:“我刚说不卖你,你就不好好背我了,还想假装背不动把我扔出去,这不是恃宠生娇是什么?”

    晏倾颇有些无言以对:“……”

    罪魁祸首先发制人,全然不觉得是自己先乱摸乱蹭导致的。

    可秦灼清醒的时候便很会强词夺理了,现下醉了更是半点道理也不讲。

    反正她都是对的。

    错的都是别人。

    他不争辩,秦灼也就安分了,半醉半醒地说些胡话。

    声音极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晏倾听不真切,也就由着她去了。

    回到长宁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为了不惊动侯府的人,他背着秦灼直接翻墙进的,回了西和院。

    一进院门,就看见了坐在荷花池边打着瞌睡等人的秦怀山。

    夜深人静,些许脚步声也变得格外清晰。

    秦怀山猛地睁开眼,就瞧见了青衫少年背着醉猫似的少女回家来。

    一时之间,他竟有些恍惚。

    这一幕,好像跟从前的某个夜晚重叠了。

    只是地方从永安秦府换成了京城侯门,少年少女眉眼长开了,更似一双天造地设的璧人。

    “秦叔。”晏倾背着秦灼走过去,语调如常地喊了他一声。

    秦怀山这被惊醒一般,站起身来,“回、回来了?”

    他一下子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但这两人一近前,便有酒气扑鼻而来。

    秦怀山忍不住问:“她这是喝了多少酒?在外面都做什么了?”

    晏倾道:“她没喝多少。”

    秦怀山脾气再好也有点扛不住自家女儿这一天天的没个姑娘样,“都醉成这样了还没喝多少呢?”

    晏倾神色如常地说:“是酒不好。”

    “什么?”秦怀山一下子都有点听懵了,“你说她喝醉了不是因为她喝的太多,要怪也只能怪酒不好?”

    晏倾点头。

    秦怀山顿时:“……”

    他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晏倾,你也醉了吧?”

    这要不是醉的太狠,怎么可能这么说话?

    要知道这两人自从退婚之后,见面不打起来都算好的了。

    今夜却……奇奇怪怪,像喝了假酒。

    晏倾没说话。

    “你打小就这样,喝醉了也没跟平时没什么两样,旁人都看不出来。难为你还记得把秦灼背回来,好了,都到家了,我来把她弄回屋去,你也早点歇了吧。”

    秦怀山以为自己说中了,抬手就要把秦灼扒拉下来,自己扶进屋。

    奈何秦灼就是抱着晏倾不放,压根不让他碰。

    晏倾也没有帮忙的意思,只道:“还是我来吧。”

    秦怀山扒拉这么一会儿,已经累出了一身汗,心道反正背回来都背了一路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

    他便想开了,“那有劳了。”

    说完,便走在前头去打开了秦灼那屋的门,先进去把灯盏点上。

    晏倾把人往上托了托,背进了屋,往里间去,将她轻轻地放在了床榻上。

    他正欲抽身而退时,秦灼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手臂,嘟囔了一句,“不许走,今夜你留下伺候。”

    晏倾闻言身形微僵。

    刚跟着入内来的秦怀山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颤声问晏倾,“她、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晏倾抿了抿唇,“我没听清。”

    “你站的这么近都没听清,难道是我听错了?”秦怀山闻言顿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等的太久,都出现幻觉了。

    他走到榻边,看见秦灼拿晏倾的手掌贴着自己的脸,舒服地眯着眼,心情顿时更复杂了。

    “那个……晏倾啊,你先回去吧。”秦怀山轻声道:“这儿我来就行了。”

    “嗯。”晏倾应得很快。

    但他刚要把手抽回来,秦灼就抱得更紧。

    反复折腾了几回,醉猫恼了,一使劲直接把晏倾拽到了榻上,将其拦腰抱住,一副天塌了都不撒手的架势。

    秦怀山见状,顿时:“……”

    被强行抱住的晏倾看起来倒是比他要从容一些,还抬头说了一句,“她只是有些热。”

    “对对对……”秦怀山能怎么办呢,人家给了个台阶他就赶紧顺着下来了,“你身上凉,她可能就是觉着这样比较舒服,没事儿啊,我来扒开她的手,你瞧准时机就赶紧起来。”

    这要是别人家女儿跟男子抱在一块,亲爹看见了,肯定要二话不说先打死那男的。

    可秦灼……当着亲爹的面轻薄人家晏公子,动作娴熟至此,秦怀山看着都脸红了。

    他上去拉开秦灼的手,好让晏倾脱身,结果扒开左手,右手就抱更紧。

    扒开右手,左手就抱得更紧。

    把当爹的累的不行,愣是没成。

    最后晏倾把手给她抱着,才摆脱了被搂腰的姿势,不过还是只能坐在榻边,走不掉。

    秦怀山去打了盆水来,弄湿了帕子打算给秦灼擦擦脸,早点把她弄醒。

    “我来。”晏倾坐在榻边走不开,便伸手来接。

    “这怎么行,今晚已经很麻烦你了。”秦怀山很不好意思,“你往边上让让就行,我给她擦擦。”

    哪知他手里的帕子还没碰着秦灼,就看见她就拿晏倾的手盖住了脸。

    秦灼闷声道:“不擦,我不擦。”

    “阿灼。”秦怀山喊了她一声,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同她说:“你醒一醒,再这样拉着晏倾不放,明天你会后悔的!赶紧擦了脸睡觉,不让爹爹擦,那我叫杜鹃采薇她们来……”

    这都后半夜了,院里小厮婢女都睡下了。

    秦怀山一贯对下人很好,夜里是守夜的,但这会儿没婢女在边上,多少有点麻烦。

    “不要她们。”秦灼往晏倾掌心呼热气,含糊不清地说:“要擦也得是晏倾给我擦。”

    秦怀山急的要命,心道:以前你两好的时候,让晏倾背你、照顾你也就算了。

    眼下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哪能让他这样伺候你?!

    但这话不能直说,他只能同秦灼说:“阿灼,你别闹,晏倾伤都还没好,又背了你一路,赶紧放开让他回去歇着。”

    “为什么要放开?我偏不放!”秦灼有些不高兴地嘟了嘟嘴,道:“醒着的时候整天看他对我冷冰冰的,这会儿我做梦还能不能使唤使唤他了?”

    秦怀山一时哑口。

    虽然他之前就一直觉得其实阿灼没有完全把晏倾放下,但今夜见到她这样,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意,哪有那么容易说放下就放下了。

    “我来吧。”晏倾适时开口,伸手接过秦怀山手中的帕子,轻轻拭去秦灼额头的微汗。

    又慢慢地替她擦干净脸和脖子,然后将她发间的珠钗和发带都一一取下,放到榻边的小案上。

    他的动作温柔而细致,同外人面前那副清冷孤傲、高不可攀的样子截然不同。

    秦怀山在边上看着,忽然有些自愧不如。

    他这个当爹的,这么多年都没这样照顾过自家女儿。

    “那个……我去换盆水,让你也擦擦。”秦怀山觉得再站这也有点不是滋味,便寻了个由头便出去了。

    一时间,这屋里便只剩下晏倾和秦灼两个人。

    桌上的灯盏亮盈盈的,撒了一室暖光。

    安安静静的,却莫名地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秦灼一直抓着晏倾的手,凤眸眯成了一条缝,这会儿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明明醉意浓重,还不忘道:“以后我叫你阿晏吧。”

    晏倾看着她的手和自己手紧握在一起,眸色幽深,温声道:“好。”

    秦灼迷迷瞪瞪的:“你怎么也不问问为什么?”

    晏倾顺着她问了一句,“为什么?”

    “不喜欢我的晏倾真讨厌啊……”秦灼眨了眨眼睛,眸色迷蒙,“我好久好久没有梦到你对我这么好了。所以我得给对我这么好的你弄个新的称呼,免得跟那个说不喜欢我就不喜欢的搞混了。”

    她上句不接下句地胡乱说着,“以后你要常常到我梦里来啊,阿晏。”

    晏倾闻言,心口忽然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体内寒气压制不住,萦绕满身,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至极。

    他不敢动被秦灼握住的右手,便抬起右手死死地握住了床柱,强行压下体内乱窜的汹涌内力,痛苦地手上青筋毕现,额间冷汗淋漓,连喉间都涌上了一抹腥甜。

    晏倾看着闭着眼睛不断低声嘀咕的秦灼,硬生生将那抹腥甜咽了回去,俯身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他双眼通红,在秦灼耳边低声道:“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啊,灼灼。”

    晏倾松开紧握着床柱的手,轻轻抚上秦灼的眉眼。

    一别三年,他的小姑娘已经长大,她有翱翔九天之志,护友护国之豪情容貌心性都要比他从前想的更加出众。

    可她再不是他的了。

    可为同盟,可做点头之交,可对坐谈笑,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晏倾满目伤情,嗓音低哑:“可我注定要死在污泥里,怎么敢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