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 两码事(4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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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布足道带着梦蓁蓁,来到了圣域。

    谁料临至宗门前,便被人拦了下来。

    这让布足道怔了怔,有些想笑,但终究没有笑出来,一旁的梦蓁蓁倒是促狭的看着他。

    “他们这是何意?”

    布足道当然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他们故作此态的深意,但却觉得这是世间最无趣的事情之一。

    迎面走来的,并非是圣域的宿老长辈,而是布足道的同辈。

    一名身着极简素裳的年轻人,身后背着一柄青锋剑,比起书生,更像是一个侠客,偏生没有侠客的豪迈与英气,眉宇间依旧是书生的思量与深沉。

    他是灵修中罕见的剑修。

    问荆。

    此人同样是圣域天骄之一,在中州年轻一辈中极为有名,不仅实力境界卓越,且极擅战阵布法。

    哪怕是远在北疆的梦蓁蓁,也同样听说过此人的名声。

    比之钟羡阳之流,要更加强大,哪怕在五域天骄中,这位仅仅只落后文一叹三个位次的中州年轻天骄,依旧算得上顶尖。

    这是真正的天骄强者!

    前提是,不要与布足道这种异类做比较。

    “我们是何意?”问荆讽刺般的笑了笑,眼瞳中隐有冷意。

    “我们反倒是想问问道公子,他是什么意思?”

    作为圣域大弟子,公然叛出圣域,去和圣域最不对付的天门的小圣女定亲,成了未婚夫妻。

    简直没有将诸多圣域中人,以及圣域悠久的传承放在眼里。

    ——还真当自己是戏本子里的主角不成?以为每个正道大弟子,一定会娶一个魔女?

    现实中,这是大逆不道之事,尤其是布足道的身份太为特殊,曾经有多么高贵,造成的影响就有多么恶劣。

    谁料听到问荆的反讽,布足道却笑了笑,觉得很是无趣。

    随之看出对方眼中的嫉妒与愤恨,本想驳斥两句的心情,也消散了许多,有些意兴阑珊。

    “我只是去与喜欢的姑娘定亲。”

    布足道懒得辩解,对身旁的梦蓁蓁示意无事,便要无视问荆的阻拦,带着梦蓁蓁进入圣域。

    见此,问荆有些焦躁,隐有拔剑之势。

    显然,他受到了水飞蓟的指使,要将布足道拦在宗门之外,挫一挫锐气。

    “既然如此,你还回来做什么?为何不留在天门,做你的乘龙快婿?”

    言语间,除了恨意,竟是还有嫉妒。

    问荆自始至终,也没有多看梦蓁蓁一眼,甚至奇怪的,没有太多针对她的意思。

    “我回来或者不回来,总归不是为了看你,另有人要探望。”

    布足道静静回答,依旧懒得与问荆辩驳这个问题,因为真的很无聊。

    “你当然也可以拦我,用这个理由,或者用另外的理由,这是你的自由。”布足道顿了顿,继续道。

    “但我奉劝你不要拦我,因为你拦不住的。”

    无论是以实力境界,还是以身份来论。

    随之,布足道便没有顾及问荆的脸色,就牵着梦蓁蓁走进了圣域。

    “虽然碍眼了些,受到了一些人的教唆,做出这种蠢事儿,但他们比钟羡阳之流强就强在,曾经离我很近。”

    正是因为接近,所以才会感知到真正的差距与绝望。

    若是换做钟羡阳之流,受到长辈蛊惑,或许还真会出手拦他,但问荆等人未必。

    布足道很清楚,哪怕他们在如何嫉妒与怨怼,但百余年的同门身份,早已让他们认清了这个现实。

    “所以他们连对你拔剑的勇气也没有?”

    梦蓁蓁顺着布足道的话,幽幽问道。

    布足道不好回答,却还是点了点头。

    梦蓁蓁悠悠偏着头,有趣的笑道:“那你很棒哦。”

    小姑娘的言语间,依旧是满满的信赖与仰慕,听的布足道有些膨胀。

    ……

    ……

    没有什么犹豫,布足道带着梦蓁蓁前往了圣域朝会。

    原本在他的计划里,准备先回墨斋休息,在带着梦蓁蓁,前往蝶雨楼拜访兰二夫人,并不准备在来此处。

    毕竟他而今算不得圣域弟子,来圣域的朝会确实不算妥帖。

    但刚才的挑衅已经算是战书,他也不好不接下来。

    好在的是,背后那人也应该知道,没谁能拦下他,路间倒也没在出现问荆那样的投石棋子。

    入了覆舟殿,布足道一切如旧,梦蓁蓁倒是多看了两眼。

    覆舟殿金碧辉煌,无论是五人合抱不住的金丝楠木的殿柱,还是数之不尽的明珠装饰,亦或者雕栏玉砌的明玉和紫晶都极近堂皇。

    单论气派与巍峨程度,较之北疆的祖魂殿,确实过之许多。

    “你那位师尊,倒是挺会过日子?”

    梦蓁蓁当然听说过那道传说,爻天年间,凡尘在证道至高境,夺回圣域之前,这原初城可被毁过数次,这处传奇的覆舟殿同样没有幸免。

    换而言之,而今这处殿堂的金碧辉煌,大抵是再次重建的。

    那位凡尘陛下倒是舍得,恐怕这覆舟殿的奢华与辉煌,仅在天山瑶池的‘蓬山居’之下,世间在难有比此间更奢靡的殿堂。

    布足道默了默,回答道。

    “可能那个时候,师尊穷的只剩下钱了。”

    虽然那是凡尘尚且年轻的时代,布足道根本无法考据,但大体能够通过许多资料,推测出一二。

    最重要的是,布足道很清楚一件事儿。

    他那位师尊并非天地间最富有的人,但绝对能排进前五,富有到财产极难花干净。

    梦蓁蓁忽然酸了,她爹虽然也很富有,但永远也没有凡尘陛下这么富有。

    ……

    ……

    进入覆舟殿,氛围忽然有些怪异。

    既没有通传,也没有唤喊,随着布足道带着她进去,殿外的护卫也装作没看见。

    似乎这殿外的护卫,与问荆等人,又不是一脉派系,但也不是曾经布足道的附庸者。

    梦蓁蓁细细的思量着,眼眸中微有了然。

    等到两人进了覆舟殿,诸多圣域宿老的目光与视线集来,与之前问荆那般又有不同。

    他们反而没有太过关注布足道,更多的目光在打量着她。

    梦蓁蓁悠悠扬起脖颈,眼眸中是内敛的静意与傲然,作为天门的小圣女,无论如何第一次来到圣域的覆舟殿,总得有些气势。

    何况圣域中人,也没谁敢对她如何。

    布足道则环视着众人,饶有兴致的询问道。

    “等了我们一会儿?”

    只是很多圣域宿老与朝臣们,听了水飞蓟刚才的话,不太确定那位凡尘陛下的态度,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对待这位圣徒叛逆。

    这时候,反倒并非圣域身份的天璇子,更好说话。

    “是水将军想惩戒你,于是想在覆舟殿开一场审会。”

    天璇子的收回了看向天空的视线,对着布足道与梦蓁蓁友善的笑了笑。

    他半开玩笑的话,却不是开玩笑。

    任谁也没有想到,此刻覆舟殿所蕴势的最大问题,竟是被这样简单的点了出来。

    哪怕谁也明白,但总归不应该轻易说出来。

    布足道听到这话后,却没有任何慌乱,只是除了无趣,还有些不解。

    “我圣域朝会,何时轮到水将军做主了?”

    哪怕是师尊不在圣域,论资排辈,也轮不到水飞蓟。

    水飞蓟的确拥有着过人的灵修天赋与战力,但圣域藏龙卧虎,总归是排不到他。

    简而言之,布足道这一问的潜台词便是,凭什么?

    天璇子沉默片刻,回应道。

    “主要是凡尘陛下离开后,梅大先生也去北漠看红蒜花了,根本没有管事儿的意思。”

    “兰二夫人至今还在闭关,许久不问圣域宗务,你们圣域自然便群龙无首。”

    诸多圣域前辈里,这位水飞蓟将军,虽有圣域第五神将的美誉,但较他辈分更高,实力更强的,也还有一些人。

    奇异的是,这些人闻讯布足道归来,亦学着兰二夫人的模样开始闭关。

    只是兰二夫人是真的闭关,懒得理会俗事,他们的意思,却有待商榷。

    因这一系列的变故,圣域朝会的主持大权,便轮到了水飞蓟的手中,演变至此。

    ……

    ……

    殿内,随着布足道与天璇子的一问一答,气氛愈加紧张。

    任谁也听得出,这是在针对水飞蓟。

    同在殿内的文一叹,则是没有在乎这些事儿,若有所思的看了梦蓁蓁一眼,察觉到她眼中看向布足道的目光,竟是真的喜欢,不由得有些遗憾。

    毕竟他原本还想,若是凡尘陛下那位嫡女的路子走不通,去天门当个赘婿倒也不错,是条路子。

    只是细细看来,文一叹却又忽然发现,这位天门小圣女的相貌有些……熟悉感?

    自然是极美的,毕竟是那位北疆第一美人的女儿,这位小圣女虽尚且青稚柔嫩,但已然初具风情,隐有沉鱼落雁之貌。

    却总让文一叹觉得,很像是他见过的一个熟人?

    “我应该从未见过那位不语魔尊,也没见过这位天门小圣女,为何会觉得她的眉眼,有些似曾相识?”

    正在殿内寂静之时,文一叹暗中想着。

    殿内旁的人,却没他这份闲心瞎想,尤其是主持朝会的水飞蓟,听到布足道和天璇子的一问一答,甚有怒意。

    他愤恨的看着布足道,终究没有掩饰眼瞳中的嫉妒与不甘。

    “朝会由谁做主,也改变不了你是我圣域叛逆的事实。”

    “圣域教养你多年,有传道授业之恩,养育救命之情,你竟如此不知好歹,敢去投靠魔修,背信弃义!”

    “而今竟还敢这般大摇大摆的回来,简直不将我圣域之威放在眼里,我等为正宗规,自然不能轻饶了你!”

    水飞蓟的声音狠厉严正,言语之间,竟是就要吩咐弟子们,将布足道拿下惩戒。

    梦蓁蓁悠悠的看着他们,就如同这些人打量着她。

    “你们圣域的人都这样?”

    她无趣的鼓着脸颊,看向布足道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

    “幸好你来我天门做了驸马,不然可真是委屈呀。”她忽然有些心疼布足道。

    布足道笑了笑:“其实我以前除了总被刺杀,没受过什么委屈,都是他们在受委屈,所以现在有了机会,他们才对我这么不满。”

    而今难得寻到了他的错处,想一棒子将他打死,其实才是人之常情。

    虽然这想法有些不切实际,但布足道到能理解。

    ——不过理解,并不意味着忍让与接受。

    “何况不是我们圣域的人都这样,而是哪儿的人都这样,过去与现在从来没什么不同。”

    就像是布足道从历书中,发现的一些故事。

    很多年前,先代圣皇被太玄冥帝斩杀,凡尘与诸多圣域弟子,也都被迫逃离圣域,过的很辛苦,被很多人追杀。

    但并非所有的圣域弟子,都如此有骨气,同样有很多人,第一时间就投靠了太玄冥帝。

    偏偏也是那些人,往日里与同宗友人有多亲近,追杀时就越狠,比那些尸邪还卖力,仿佛与逃离的同宗有不共戴天之仇。

    大抵是担心报复,亦或者不愿面对内心深处的那抹可悲。

    而这种事情,在历书中记载过太多次,在世间不知重复过多少。

    不仅是圣域,还有中州旁些巨擘大宗,乃至五域诸多大宗,甚至不分仙凡,不论尊卑,有人的地方,便会有这种可悲的事情。

    纠正完梦蓁蓁的话,布足道敛去了温柔的笑意,抬起头看向众人。

    他的眼瞳中,罕见的浮起一抹冷意。

    “还有,你们确实误会了一件事情,我是圣域大弟子,只是因为我是师尊的弟子,而与圣域的馈给之恩没什么关系。”

    “所谓的传道授业之恩,养育救命之情,也不过是师尊以及兰二夫人等寥寥几位长辈与我的恩义,和圣域无关,和你们更加无关。”

    “这些年我为圣域做的事情,远远大于我从圣域得到的,所以是你们欠我,而不是我欠你们。”

    布足道认真的纠正着这件事情。

    凡尘的确于他有救命之恩,传道、授业、养育……恩情如山如海,他一辈子也还不清,心中早已将凡尘视为父亲。

    但这终究是他与凡尘的事情,不能因为凡尘是帝鸿圣皇,这份恩义就成了圣域之功。

    一码事,终究是一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