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河小说网 > 红楼琏二爷 > 第458章 上船容易下船难

第458章 上船容易下船难

作者:桃李不谙春风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逆鳞银狐

一秒记住【通河小说网 www.tonghe230.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贾琏手下的亲卫,加上禁卫军以及锦衣卫,一共有两百余号人。

    有这些人手,足够将整个巡盐御史衙门全部控制起来,闲杂人等,该赶出去的赶出去,即便是维持官署运转必要的衙役和杂役,也是规定了活动范围,不得走动。并下了严令,违者直接按欲图行刺钦差论处,就地正法。

    所以,很快整个巡盐御史衙门都变得森然起来。

    贾琏也就此放松一些。

    虽然以他的身份,扬州这些官员乡绅,不大可能敢对他出手。但是他既然决定要帮皇帝办点正事,自然就要防备对方狗急跳墙。

    贾琏一向喜欢谋定而后动,他可不希望,阴沟里翻船的事情出现在他的身上。这也是他从苏州回来,会绕道南京调兵的原因。

    扬州的守备军和衙差,也很多,但是用起来他不放心。

    “二爷……”

    走进正内院,迎面昭儿、兴儿几个走了上来,贾琏才点点头,他们便主动说道:“二爷屋里的东西用物我们都换好了,二爷可以放心安寝了。

    另外,那安家娘子和小姐,也给二爷放在屋里了,由阿琪姑奶奶她们看着呢。

    二爷可得小心些,那安家娘子可是固执的很,之前奴才们本来安排她们先去沐浴更衣的,但是她们死活不肯,奴才们也不敢伤着她们,也只能由着她们了……”

    昭儿兴儿,原本都是贾府微不足道的小厮,但是因为命好,是最早的一批跟着贾琏的人,所以如今在贾府,也算是排的上号的奴才。

    特别是昭儿,贾琏这些年基本去哪都带着他,导致他不但见识和谈吐长进很多,而且办事也越来越合贾琏的心意。

    贾琏朝着正屋走的脚步停了下来,似有些好奇:“沐浴更衣?我不过是想问她们一些事情,沐浴更衣作甚?”

    “是是是,二爷确实只是想问问她们问题……不过是奴才们想着,到底她们要和二爷当面谈事情的,二爷又喜欢干净,她们家里又死了男人,难免晦气,怕传给二爷,才想叫她们洗洗的。”

    昭儿、兴儿几个都点头哈腰,一副二爷说什么都对,但是我们心里都明白的笑眯眯样子。

    贾琏便懒得理他们,一抬脚进屋了。

    主屋里有三个人,三个女人。阿沁一身轻便的劲装,弯腰叠被铺床,而旁边的桌边上,许夫人和她女儿则是一身白衣孝带的站着,本是一副相偎相依、惴惴不安的模样,却在看见贾琏进门之后,纷纷朝着他目露愤恨。

    “爷回来啦。”

    阿沁看见贾琏,转身到茶水间到了一杯热茶过来。

    贾琏便顺势坐下,转头看向角落里的母女二人,然后对阿沁道:“她们就一直这么站着的,如何不让她们坐着等我?”

    阿沁扫了一脸戒备之色的母女二人,眼中闪过一丝好笑和不屑,随即娇声道:“爷可是冤枉死人了,奴是让她们坐的,只是她们不肯,还骂人家,所以奴也只能由她们了。

    不过,她们都不敢出门,嘻嘻,姐姐在门口守着呢!”

    贾琏本就是随口一问缓和气氛,闻言便让阿沁退下。

    “是,奴便不打扰爷的雅兴了,祝爷今晚玩的高兴些……”

    许是还记仇,阿沁临出门之前,特意看了那许夫人二人一眼,如此说道。

    这自然又让那母女二人神色再变,许夫人甚至直接将女儿,拉到身后挡了起来。

    她的眼神愤怒且无奈,知道今晚难逃被辱的下场,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想着,定要保护好女儿不受伤害。

    原本以为,接下来贾琏会如之前在灵堂的时候那样调戏她,逼她就范,但是直到阿沁离开许久,都不见贾琏有何举动,也不曾说话,只是端着手里的茶杯,一口一口的轻呷,似在思索什么。

    安抚了一下躁动不安的女儿,许夫人终是先开口说道:“贱妾蒲柳之姿,又是犯官家眷,身份卑贱。而大人贵为钦差,听闻还身具侯爵之位,身份何等尊贵?

    所以,大人何苦为难我等,还请高抬贵手。”

    许夫人害怕触怒贾琏,因此尽量用平静的神色看着贾琏。

    贾琏闻声,果然转过头来。再次直面贾琏的仪容,饶是此时心中无比鄙视憎恨贾琏,她内心也不禁感慨,这样的好皮囊,竟被老天赋予这等狗官,实是可惜。

    “本官何时说过要为难你了?”

    看贾琏好整以暇,甚至有些笑意的看着她,许夫人眉头一皱,“既然大人并无为难之意,还请让我母女二人离开……”

    “这个不忙。不是说好了,本官有话要问你二人么,待本官询问完毕之后,自会让你二人离去。”

    “大人此话当真?”

    即便猜测贾琏是故意戏弄她,许夫人也不禁升起一些希冀。

    贾琏便笑道:“当然,若是问完话之后,你愿意自荐枕席,本官也不介意让你留下来。”

    贾琏这话一说,许夫人还没发话,躲她身后的安家小姐忍不住探头怒骂一声:“呸,狗官,不许你侮辱我娘亲!”

    看得出来,这姑娘对贾琏的愤恨已经积压很久。此时只这么骂一句,已经是很努力压制的结果了。

    贾琏莞尔,瞧了那小姑娘一眼,才对许夫人道:“令爱如此言行无状,难道就不怕触怒本官,到时候,故意将安大人定以重罪,让安家一干女眷,受充官之苦?”

    许夫人面色大变,她就知道会这样!

    贾琏是奉旨下江南调查盐政一案的,一旦朝廷认定盐政有大纰漏,那么他夫君便是头一号的犯官。哪怕他夫君已经死了,只要朝廷认为他有大罪过,自然还是会对安家降下惩罚。

    而盐政是否有差错内幕,她夫君安思远是清白还是罪大恶极,显然,都由贾琏这个御命钦差说了算。

    果然贾琏还是要拿这个来威胁她,让她就范。

    但她有什么办法,自夫君被皇帝下旨押解回京之日起,她就有这个预料和准备的。

    夫君是朝廷命官,没出事,她就是尊贵的官家太太,是诰命夫人。

    夫君出了事,所有安家之人,都要受到牵连。

    而犯官家眷,最常见,也是最令人恐惧的惩罚,便是贾琏方才所说的充官。

    何谓充官?羁押归案,充作官妓尔。在教坊司,这样的女子数不胜数。

    而对许夫人而言,她自己还罢,但是让女儿受此刑,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所以几乎一瞬间,她便认命了,不再抱有任何侥幸和反抗的心理。

    连忙制止女儿,然后对贾琏赔罪道:“小女无礼,还望大人看她年幼无知的份上,莫要与她计较。

    只要大人肯开恩,放我安家一条生路,罪妇,愿听大人任何差遣……”

    说到这里,许夫人觉得羞耻至极。到底她是个正经的官太太,而非风尘女子之流,若非还牵挂着一双儿女,便是叫她死了,也不愿说出这样自甘下贱的话。

    其女安采儿感受到母亲死死攥着她的手,不由的瞅了母亲一眼,看见母亲眼中的耻辱之态,她的小脸上也挂满了泪水。

    但她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了,她明白父亲之死对家族代表什么,也被方才贾琏口中那“充官”二字吓得脸色苍白,所以此时此刻,她除了流泪,也不敢再做什么,说什么。

    看此二人如此模样,饶是只打算简单做场戏的贾琏,也不由得擦了一下鼻子,觉得自己此时定是很像电视剧里的反派狗官。

    因此轻咳一声,终于收起戏谑心态,正色道:“好了,方才不过是戏言罢了。

    本官为人一向清正严明,严于律己,岂能做出故意陷害同僚之事。

    安大人若是无罪,本官自然也不会恶意构陷。

    倒是本官想要再问夫人一次,安大人,当真是病死的,便连夫人,都没有察觉到一丝疑点?”

    这是贾琏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而且这一次,贾琏面容严肃,似不像心存不良。

    许夫人想了想,回道:“当日知府派人将我夫君的尸首送还,说是不堪忍受路途严寒,一疾而终。还吩咐我等,要将我夫君的尸首安置好,不许下葬,等候朝廷下来查看。

    大人既然对先夫之死尚有疑虑,为何不开棺验尸,反而一再追问妾身?”

    许夫人,颇为认真的看着贾琏。

    看许夫人这样,贾琏便笑了。肯开口就好。

    “本官当然可以开棺验尸,但是想来,就算安大人死于谋害,而背后之人既然敢杀害朝廷命官,还不怕朝廷派人下来查,自然是做了万全准备。

    如此,只怕本官就算开棺查验,也是验不出什么的。

    不过,若是夫人这里,能够给本官提供一些线索消息之类的东西,或许,本官就有把握另辟蹊径了。”

    贾琏说的自然,许夫人也收起羞耻心态,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贾琏。

    终究她还是摇摇头,“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又何必问妾身。当初知府大人将我夫君的尸首送回来的时候,妾身也是查看过的,我夫君,确实是死于风寒。

    所以,应该是大人多虑了。”

    风寒?看来,是被人活活冻死的了。

    贾琏和林如海一般,绝对不相信安思远是自然病死的。肯定是江南盐政有猫腻,那些人怕安思远上京之后,在朝廷面前暴露,迫不得已才灭口。

    甚至于是什么猫腻,以林如海常年主导盐政的经验来看,都大概猜得到,并且贾琏也认为,林如海的猜测是有道理的。

    只是这许夫人,既然跟随安思远住在巡盐御史衙门,她应该不可能对夫君的事情,一无所知。

    缘何要一口咬定,她男人是正常死亡?

    “夫人和安大人的公子,并不在其外祖家吧。”

    贾琏突然笑道。

    许夫人顿时愣了一愣,“大人,何出此言?”

    “若是本官猜的不错,令公子现在应该就在扬州,而且,只要本官一日不离开扬州,夫人便一日见不到令公子。而夫人,唯一能够保证令公子安全的办法,便是在本官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本官猜的对不对?”

    贾琏此话一出,许夫人面色还算镇定,她身边只齐肩高的安采儿,却一副震惊不已的样子,看着贾琏宛若看非人。

    “夫人也不必先急着否认。本官想要验证这个猜想,也很简单。

    巡盐御史衙门那么多人,只要本官派人将他们全部抓起来,挨个审问,不信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够像夫人一般守口如瓶。

    只要他们任何一个人,在这四五年之间,看见过令公子,本官便知道夫人在撒谎了。

    不过本官若真是这样做的话,自然免不了打草惊蛇。对本官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对令公子来说,只怕便不算是好事了。

    所以,我劝夫人好好想想,是趁着此间无外人,将实话与本官说来,还是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与谋害自己丈夫的贼子一伙狼狈为奸。

    我也不瞒夫人,本官已经掌握了不少扬州各大盐商贩卖私盐的证据,本官此番下江南,是定要替朝廷,好好整顿一番盐政,杀一杀那些越发贪得无厌的盐商们的气焰的。

    所以,夫人选择协助本官,本官兴许也能帮你。若是继续为虎作伥,只怕安家距离抄家灭族不远矣。”

    贾琏毕竟是风里雪里厮杀过,在皇帝面前也能奏对自如的人。

    此时认真与许夫人说话,自带一股威势。

    许夫人面色有些发白,她都不知道,为何之前还是一副贪财好色狗官模样的贾琏,竟然能够摇身一变,变成正义化身的模样!还一口一个狼狈为奸、为虎作伥的说她,好似她已经是个罪大恶极的毒妇了一般!

    她沉默了。人都是在苦难中成长的,以前的她是个安富尊荣的贵太太,一朝夫君出事,她不得不担起家族的重担,为家族和儿女的未来担忧考量。

    她的力量太弱小了,所以只能任人驱使。

    若是,面前这个看起来就强大无比的男人,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正义无私,那么,是否,她真的可以借此机会,为家族和儿女,博得一线生机?

    “大人,竟然连走私之事都知道?”

    “别太小看朝廷,若是没有一定把握,派我下来做什么?

    我既然敢来,就有把握收拾起这一摊子事。夫人若是连我都信不过,那注定只能含冤受辱了。”

    含冤受辱!

    是啊,都到了任人凌辱的地步,还有什么不能赌一把的呢?即便贾琏是哄骗她的,安家也不过是输的更彻底一些罢了。

    “嘭~”

    忽见许夫人上前一步,双腿自然跪下,在地上砸出很大的声响。

    “还请钦差大人,看在与先夫同朝为官的份上,救一救我儿子。

    若是钦差大人能够平安救回我儿子,便叫妾身,余生给大人当牛做马,妾身也甘愿!”

    许夫人对着贾琏便是几个响头,声音悲戚,宛若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贾琏弯腰将她扶起,沉声道:“夫人还请细细说来。”

    “是,是这样……当日,当日先夫因为办事不利,被朝廷责问,后被衙差押解上京,妾身与一双儿女便终日惶惶不安,生恐有什么变故。

    谁知道,先夫的变故未等到,我儿子却突然失踪了。

    他是出门为他爹上香祈福的,谁知道,半道就让人给掳走了,我们发动所有人去寻找,却都找不到。

    后来,那吴志荣将先夫的遗体送回来,说是先夫在路上偶染风寒病故,妾身自是不愿意相信。

    谁知道那吴志荣便派人威胁恐吓我等,说是朝廷不日会有钦差降临江南,若是钦差大人问起话来,让我等按照他的意思回复。

    但凡敢有一点不遵从他的意思,或是惹出麻烦来,就再也见不到我儿子了……

    还请大人垂怜,救救我儿子,即便他父亲犯了错,孩子是无辜的,还请大人垂怜,救我儿子回来,妾身与您磕头了……”

    许夫人哭着,将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

    贾琏倒也不太意外。之前就觉得,安家将唯一的儿子送到岳丈家,有些不合常理,这才试探一番。

    倒也是,许夫人等作为安思远身边的亲人,若是安思远真有什么猫腻,许夫人等多少都会知道一些。

    而对于那些幕后者来说,将安思远灭口,就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轻易平息不了事态了。

    若是再将许夫人等一并灭口……但凡朝廷还有一个脑子正常一点的,都知道其中有大问题了!

    所以,许夫人等不能杀。但是怎么让其听话,不至于成为泄露消息之人呢?

    将安家唯一的血脉控制起来,逼许夫人就范,这一招,确实是最简单有用的了。

    若不是贾琏早打定主意好好与扬州这帮人打擂台,并且还有耐心慢慢攻破许夫人的防线,只怕也得不到这个消息。

    如此看来,许夫人,当真是知道一些情况的。

    也没着急问盐政之事,贾琏先问:“你是如何确定是吴志荣抓走你儿子的,是他亲口说的?”

    “倒也不是他亲口说的,只是他当日才口头威胁过我,当晚那些绑走我儿子的人,便来信威胁,结合他们与先夫的一些勾当,妾身如何还猜不到,是他绑走了我儿子!

    还请大人,一定要将这吴志荣绳之以法。

    扬州盐政之所以崩坏,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这个吴志荣造成的。”

    为了取信贾琏,许夫人也不待贾琏问话,便主动开始交代:“正如大人说的那样,去岁两淮盐税,之所以一下子少了那么多,都是因为那些盐商们,背地里大量贩卖私盐!

    先夫其实也早有察觉,一则那些盐商们行事周全隐蔽,二则,每次当先夫想要召集御史衙门和盐运司的盐差们去缉拿的时候,要么盐商们就是事先得到消息撤走了,要么就是被知府吴志荣等人,设法偏袒、阻碍。

    最严重的一次,那些人竟然以我安家一家老小的性命做威胁,所以,先夫不得已,只能屈从,不敢再大肆稽查私盐……

    私盐一多,官盐自然受到挤压,盐税,也就大幅度减少。

    直到去年最后核算的时候,发现盐税竟然锐减三成,先夫才知道事情兜不过去,开始焦急惶恐。被朝廷押解回京之前,先夫还做了许多准备,说若是此番入京瞒不过去,为了保全安家,他会将所有事情一一向朝廷揭发,以将功补过,以他一人之死,求朝廷宽恕安家。

    谁知道,那些人竟如此心狠手辣,在半路上,就对先夫下了毒手……”

    许夫人一脸心酸愤慨的说道。

    贾琏静静的听着,他相信,许夫人没有撒谎。因为林如海也说过,朝廷新政,要求盐商们帮朝廷运送粮草至边关,入换取更多的盐引。

    这样做的好处是,朝廷可以节省一大笔开销,但是相应的,盐商们的利益,会得到压榨。

    为了更多的利润,那些盐商们会选择走私私盐,以避开盐税,就很说得通了。

    “哦,若是照夫人这般说来,安大人倒是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了,完全是被吴志荣等人裹挟的?

    我只是好奇,安大人出任盐政也两年了,为何之前发现端倪的时候不禀报朝廷?为何,一定要到了最后关头,才决定向抄题揭露盐商们大肆走私之事?”

    “这……许是先夫一开始,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看着眼前跪在地上,容貌秀美的俏妇此时还妄图润色遮掩,贾琏摇头一笑,倒也没拆穿她。

    为什么一开始不揭露,自然是盐商们给足了好处!

    只是盐商们的胃口越来越大,让这位安大人越来越不安,想要找后路的时候,才发现贼船难下了。

    可叹,清官难做。特别是巡盐御史这等大肥差。

    也由此,更加说明林如海的能力。在盐政干了那么多年,一直没有出过大的纰漏,而且,还能维持自己清流的形象……

    自家那姑父大人,当是有些手腕的。可惜,天不假年,否则他也要多一个靠山和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