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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绝无可能

作者:背对藏镜人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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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二章绝无可能

    曾经的玉王府在午时三刻后变作一座不知名的府邸。

    午时三刻,璟月宫中一道飞奔而来的黑影奉旨将闪着金光的玉王府牌匾取下带走。

    莫少白盘坐在卧房内,刚刚服下药,正在运功调养。

    总管荣格脸色惨白的看着空旷的正门,猛吸一口寒气决定暂时将此事压下。

    整座王府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来去的侍卫和下人们脸色都十分难看,没有人敢弄出太大的响动。老总管下了死命令,所有送到殿下那里的消息都要先经过他的审核。

    自从流光重岚两人被软禁在璟月宫后,王府里内外之事一并由荣格掌管。

    荣格心中,没有什么比莫少白安心养伤来得更重要。即便封号被废,皇子的身份仍在!

    只要殿下还活着,迟早还有翻身的一日。下人们心中惴惴,已经有人开始悄悄整理细软。

    可是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越是想要抽身,就越是会被卷入其中。

    入夜后不久,风雪骤起,王府门外马蹄声迅速响起,一名年轻公公送来一张密函。

    重岚的字迹跃然纸上。嫡女有难,命在旦夕,速去玉策鸢岺。

    如此消息,荣格不敢擅自做主,只得咬咬牙将密函送了进去。

    片刻之后,躺下休息的莫少白穿戴整齐,推门而出。

    荣格噗通一声跪倒在莫少白面前,双眼迸发出的光芒不容小觑,“殿下!您不能去!”

    莫少白沉默以对,越来越多向上翻涌的血气让他很难立即开口反驳总管的话。

    他确实不能去,可是不能去,也得去!她在那里,他没办法真正的对她狠下心来。

    就算明知道即使去了,她也未必就会给他好脸色看。这是他欠她的,他让她两次徘徊在生死之间,如今能偿还一笔也好。如果他去了,身死人手,或许她就能不再那么记恨他曾经的所作所为。

    “殿下,您的伤不能再妄动元灵,否则、否则……”荣格顾不得再多,什么冒犯皇族后的惩罚,跟殿下的性命比起来都不值得一提!

    他是王府总管,更是殿下自幼就伴随在身边的老家人,有殿下才有王府,有王府才有他。荣格没法眼睁睁看着殿下去赴一场必定会输得十分惨烈的战事,殿下在沙场上的无往不利,放在情场上根本就不适用。

    白日里与凌紫沁的交锋,荣格看得十分清楚,莫少白沉静的外表下,乱了的心再难掩盖得住。将府嫡女凌紫沁,人称具有七窍玲珑之心,是天下女子中最为聪颖的那一人,连他都看得出来的殿下的慌乱,没理由她会看不出来。

    荣格在王府多年,见过许许多多想要卖弄手段攀附权贵的女子,但是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凌紫沁的对手。她们的目的太过明显,歌舞也好,才思也好,越是妆容精致,越是破绽百出。凌紫沁是唯一的例外,永远素颜朝天的脸孔不在意世人评说,这样的女子太难以掌控。

    荣格不知道凌紫沁至今为止对于殿下每一次靠近都无一例外的推拒,究竟是欲拒还迎还是真正的拒绝,如果这一切都是步步紧扣的将莫少白圈入陷坑的手段,那么不得不说,如此心计世间恐怕没有任何一名男子能够抵挡!

    她牢牢的抓住人心,每一指落下,都是一个血痕。

    荣格思及此处,不由自主的全身颤抖。这样一个女子,如果她今日的种种,不是为了赢得殿下的心,而是为了报复殿下曾经对她的羞辱,那么……

    见莫少白不做声,老总管狠下决心,终于沉声开口道,“殿下,老奴求您醒醒吧!”

    “凌小姐她并不希望得到殿下的爱!难道殿下还不明白吗?”

    鲜血淋漓的真相摊开来放在面前,莫少白身形一晃,几乎站立不稳,脸色愈发白了几分。

    他如何不懂?凌紫沁每一次看向他的目光,都比前一次更冷。

    那双勾人心魂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星眸中,早已失去最初的痴迷。

    “我知道。”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调用着全身的气力,声音喑哑到令人不忍闻。

    “殿下身体要紧,今夜就……”荣格松了口气,转眼间却又被打断。

    “可是我没办法,停下来不去想她。”是天意吗?上天对他最大的惩罚。

    就是在她对他彻底死心之后,让他看到她每一分臻至极致的美好,然后义无反顾的爱上!

    后悔。后悔没有从一开始认准对的人。后悔没有早一分看清他的心。

    后悔一次又一次将一生挚爱亲手葬送,爱惨了她,最后才明白已经失去了拥抱她的资格!

    当莫少白虚空祭起清浅的红光点中老总管胸前,荣格猛地闭上双眼,老泪纵横。

    羽衣飘然而去,在大雪纷飞中提气向着遥远的玉策山飞奔,邪医的叮嘱被抛在脑后。

    只剩下一个名字,在莫少白空旷寂寥的心口回荡,激起最深沉最刻骨的心殇。

    玉策山,鸢岺观大殿。

    当莫少白大汗淋漓的赶到鸢岺观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五内俱焚。

    半壁倾颓,大殿外围火光重重,那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能够焚烧一切妖邪的元灵之火,黑白两色的火焰中红光闪闪,显然使出这般火焰的除了龙倾的灭神咒和翀白素的神力外,另外还有一名皇族之人也混迹其中。

    大殿外围,不少人正纷纷出手,一时间红光青光漫天飞舞。

    莫少白来不及多想,飘身上前直奔大殿而去,却被火焰挡了下来,无法入内。

    定睛看去,之间层层黑色紧紧包裹着半壁大殿,正在疯狂的蠕动着。半空中传来刺鼻的恶臭,当星星点点的黑色自大殿处飞过,莫少白一边费力出手将火焰推得更加炽烈,一边小心翼翼的分出一道寸光,将飞舞的黑点拉到眼前。

    黑点在靳雪咒的包裹下渐渐靠近,那是一个正在挣扎的不知名的虫子。通体乌黑,只有一双虫眼是骇人的蜡黄色,那双虫眼恶狠狠的盯着莫少白,似乎随时都会冲上去注入毒液。

    蛊虫?心底闪过一丝寒意。

    云陌对于厌胜之术向来忌讳,连带着对巫术之流也都敬而远之。

    如此数量的蛊虫又是何人豢养?又是何人想要置紫沁于死地?

    掌心冷汗涔涔,一边不顾死活的催动着元灵催助火焰。他总算明白过来为何龙倾和翀白素拼死也要以元灵点火,一般的方法根本无法消灭这些蛊虫。

    黑甲黄瞳,是蛊虫中最为少见的冥蛊,认血辨人,至死方休。

    忍住体内一阵阵袭来的虚弱,莫少白再次催动靳雪咒,将火焰推得更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凌紫沁绝不能出事!

    半个时辰后,漫天的黑色终于被火焰焚烧成层层不再波动的黑影,啪啪的轻响过后,丧命的蛊虫自残破的大殿各处掉落一地。

    元灵凝成的火焰骤然熄灭,几声闷响过后,大殿里苦苦抵挡的几人纷纷倒在地上。

    莫少白脚步踉跄走进大殿,大殿里的烛火随风舞动,香案前方的蒲团上跪着一袭紫裙。

    “你终于来了。”身后的脚步声激起凌紫沁滂湃的杀意,莫少白,竟然是他?

    她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他会不顾一切直接出手。得不到她,于是杀人灭口,好样的!

    她一直在等待幕后那人出现,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

    龙倾和翀白素已然耗尽元灵神力,无法阻止那人对她下手。沐璇身上原本就有伤,勉励支撑了两个时辰,如今已然晕厥,气息奄奄。

    她绘制阵法,透支了全部的体力,要杀要剐,任人鱼肉。

    凌紫沁曾经想过,来的人会是兰臻,或者莫韶南,甚至是朝纭。没想到,最后来的是他!

    “紫沁,你有没有受伤?”目光定格在血迹斑斑的手臂上,莫少白上前几步。

    “受伤?你想看我的伤?还是想看我会不会现在就死在你面前?”清泠刺耳,冷笑连连。

    翀白素靠在早已倾塌的石柱残骸上疲惫得睁不开眼睛,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此刻就睡过去。满脸倦意下是十足的揶揄,虽然不了解全部的内情,但是想也想得到,沁沁为了今日这般的局面,暗中付出过多少努力。能让一个左右摇摆不定的皇嗣明白什么叫从一而终,受再多的委屈也不肯放手,显然并非易事。

    遮掩住满是血污的脸上星星点点抑制不住的笑意,微热的心口被来自另一方的快感传染,沁沁说的对,想要杀死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不是手起刀落的直接,而是折磨猎物的乐趣。

    “你现在不杀我,就滚开,离我远一点!”笑容更冷,他太心急了,不够沉稳。

    他不杀她,不是他的仁慈。而是因为目击证人太多,莫少白担心杀不了她。

    凌紫沁侧身避过莫少白的靠近,冷声唤过烟彤,将匕首放到火焰上炙烤,半响过后倒提着烧得通红的匕首将手臂上大大小小的虫尸剜除,艳红色的血水顺着匕首流到地上。

    莫少白全身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女子面不改色的动作,暗暗心惊,更多却是心疼。

    为什么拒绝他的帮忙?难道她宁可死在那些妖物手上,也不愿意跟着他离开这里吗?

    楚烬端着一盆清水自外面走进来,伸手从烟彤裙摆上扯下一块干净的布递给凌紫沁。烟彤头也不回,默默摆弄着手上的药膏,递给一旁同样伤痕累累的廿宛,三人一般无二的沉默,配合默契到像是他们都侍奉着同一位主子。

    莫少白猛地闭上双眼,瞬间却被女子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唤回神。

    大殿突然静寂无声,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的看着凌紫沁,只见女子左手臂上钻出一条通体黝黑的虫子,右手指尖凝结出三道紫芒,蓦地将虫子连根拔起,发出一声轻微的劈啪声。

    黑虫落地,化为一阵黑灰,阵阵恶臭传来,女子脸色变得更白,几乎透明。

    随着黑虫的消失不见,大殿内外所有虫尸一并劈啪作响,道道黑烟燃起,转瞬化为乌有。

    所有人都面色凝重的看着虫尸消失后剩下的一撮又一撮黑灰,廿宛蹲下身,捻起一些黑灰放进掌心中,片刻之后黑灰化作翠绿,莹莹绿意是剧毒的表象。

    怪异的虫子是被豢养的蛊虫,即便在蛊虫里也是十分稀少的一种,通常蛊虫的毒性都在体内,蛊虫身死或宿主身死,毒性自然会一并消解。

    但是今夜这些蛊虫,却是在体外淬毒,只要沾染上,就是必死无疑的结局。

    凌紫沁下意识的抚上心口,胸腔中微微发热的是白素甫一见面就强塞给她的绫罗玉符。

    靠在石柱上的男子露出一个温暖至极的笑容,绫罗是巫医族至宝,对付一些长相奇丑无比的虫子还不在话下。洋洋得意的瞥了一眼蹙眉不语的龙倾,龙少主再筹谋有术,也比不上神力算无遗策,他是谁,他可是百年来巫医族最杰出的神子!

    他一定会从神子短寿早夭的命运中挣脱出去,绝对不会走上历代神子的老路,无法与爱人厮守,一旦爱上就会被爱折磨致死。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但是立即又变回原本的满不在乎。现在不是想那些事的时候,翀白素暗暗嘀咕了一句,冥蛊。

    他要弄清楚,这些蛊虫从何而来!

    察觉到沁沁看向他的目光,慢慢扬起头,给了女子一个温柔得无法再温柔的笑容。

    “我……”莫少白俯身想要将女子从地上抱起。

    啪的一声,一记清亮的手掌着肉的声音响起,莫少白脸上迅速肿起五道红到发黑的指痕。

    “滚!”女声如同万丈冰封从天而落,杀机刹那间充斥在整座看不出原貌的大殿中。

    她可以镇定自若的面对死亡,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有资格拽着被无辜牵连其中的人一同赴死。莫少白,他真的以为可以控制得住刚刚的形势?如果不是龙倾的及时返回和沐璇的意外出现,他们三人今夜都会死在妖物的围攻之下。

    她何德何能,能够拖着巫医族神子和酬剑族少主一起赴死?神子辞世,少主殒命,若天下因他一人私心妄动再起刀兵,她又有什么资格连累毫不知情的苍生?

    为了一个蠢到不能再蠢的目的,几乎连累所有人因他而死,皇族与世家纠缠百年的恩怨,难道莫少白就从来没有考虑过吗?他以为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恶俗戏目,就能骗到她的回心转意?他觉得他是什么东西!

    在她和他之间新仇旧恨没有一日安生的情况下,布下这样一场诡异的局,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嘲讽,捉弄,欺骗,若今夜站在这里的是原本的那个人,手无寸铁等待着被妖物鬼魅撕碎的命运,或许会顺从他的心意。可惜,没有那个如果了!

    是他亲手将凌紫沁推去送死,现在又想将那个温婉到心碎的女子揽入怀中荣宠一时,不觉得太可笑太可耻吗?他要她离开,她就必须灰溜溜的被赶出他的势力范围,他要她回来,就不管她在何人身边,不管她为他几番死于非命,也必须要得到她!

    这就是皇族的垂怜吗?口口声声说着怎样怎样的爱,说着想要重新开始,说到底莫少白爱的只有他自己!想要重新开始的只是得而复失,不甘心被人抢走原本被他丢弃的东西。

    发自心底的强烈恨意同源传递到翀白素心中,微微愣神,沁沁误会了什么?怀疑也只是一瞬间,好奇随即被漠然取代,是不是误会,根本就不重要。就算没有今夜这桩意外的生死相搏,沁沁也不可能给他机会。莫少白这人,是绝对的死有余辜。

    翀白素暗中摇头,错九十九次和错一百次是没有本质区别的。当错的太多积重难返,谁还在意一件半件的小事到底是不是出自他之手。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的知道沁沁厌恶他,是骨子里散发出的排斥,就只有莫少白一人仍旧执迷不悟。

    执着和错爱,到底应该用哪个词来形容他现在的处境才合适呢?翀白素笑着摇头。

    他只知道,莫少白的命运最后,定然是死在沁沁手上,她从没提起过一个字,但是他什么都知道。沁沁对莫氏的杀心,绝不只是莫少白一人而已。

    “凌紫沁!你到底要我怎样?”莫少白狠狠咬住下唇,温热的血顺着唇角滴落。

    她和他之间,到底是谁误会谁?又是谁对不起谁?如果说过去的一切是他罪有应得,那么今夜又是为何?她对他,再没有过一分善意。

    被当众掌掴的耻辱,跟一颗炙热的心被生生撕裂的疼痛比起来,算不上什么。

    “滚!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蓦地转身向大门走去,杀机自心底层层翻涌而上。

    “凌紫沁,我对你……”莫少白正要上前,黑光一闪,龙倾不发一语挡在两人中间。

    “你对我如何?”留给他的只是一个冰冷的背影,“莫少白,惺惺作态不适合你。”

    “别说你从现在开始爱我!你不配!”冷若冰霜的声音摩擦过从上到下的每一寸骨骼。

    话音落,凌紫沁大步离去,紫色的裙带断裂飘落,上面已经被干涸的血凝结成黑色。

    莫少白不知道他是如何离开鸢岺观的,当昏天暗地的满目银妆被黎明时分的第一缕阳光染成火焰一般的金红时,一口黑血慢慢唇角处滑落。

    羽衣狼狈的身影终于失去最后一分气力,倒在通向帝都的道路尽头,被随风舞起的雪掩埋大半。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古朴雅致的赭色马车自玉策山下的官道经过赶往帝都。

    车夫得到主人家应许,将奄奄一息的莫少白抱上车,安置在马车后身堆放杂物的木栏上。

    马车内,斜倚着车壁的紫衣公子手里把玩着一件小巧的玉饰,玉是世间难得一见的极品美玉,通体散发出莹莹柔光,偏偏仔细看去玉饰上布满细密的裂痕,再美也没有半分价值。

    “公子,再有一个时辰,就会到达莫倾城南城门。”车夫开口带着奇异的尾音。

    年轻公子眯起泛着冷光的眼眸,将玉饰贴身收好,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极冷。不多时,莫倾城铜铸的大门出现在遥远的风雪尽头,年轻公子突然面露悲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