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河小说网 > 兽宠若惊·坏小子,别这样 > 3、你,究竟是谁?(21日第二更)

3、你,究竟是谁?(21日第二更)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通河小说网 www.tonghe230.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没错。睍莼璩晓”纨素凝望沫蝉,“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也会那么敏锐地想到是他;而且甚至为了要得到他的精.液样本,险些不惜用你自己的手……”

    说到那事儿,沫蝉还是窘得面颊滚烫。

    可是沫蝉还是接着纨素的话说了下来,“为了查清这个案子,我便没想过自己;即便小邪会不高兴,可是我也相信小邪分得清事情轻重,他不会真的生我的气。”

    纨素仿佛心口被沫蝉的话闷上一拳,她微微摇晃了下,“可不是。我着实没想到,他非但没有生你的气,甚至亲自想办法完成了你的心愿……”

    “三书这颗棋子虽然不能要了,可是你在弃了他之前,还是让他发挥了最后一个功用——辂”

    沫蝉深吸口气,压抑住心头的恨意,“你让他诬陷了我爸。”

    .

    “是么?媪”

    纨素不置可否,“既然你认定是他诬陷了你爸,那你怎么不去救你爸出来?是你不孝呢,还是你根本就找不到切实的证据?”

    “话又说回来,如果你爸真的是被冤枉的,那他自己又为什么会认罪?夏沫蝉你究竟想没想过,你爸他为什么这样反应?”

    “那就是你的聪明之处。”沫蝉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纨素挑起她的怒火来,“虽然三书是个蠢货,但是不得不说,纨素你选择他作为棋子,这个决定本身倒的确是高明。”

    “我想你选择他,一定不是因为他的智商如何,而是他真正地了解我爸。他在向警方诬陷我爸的时候才能做到有理有据,合理地将虐猫的动机与我爸当年所遭受过的事情结合起来——心理学原本就是相对玄奥的学科,你说它有,它有时候的确是有这个心理动机;但是你要细究它是否一定会转化成为实际的行为,却没有任何人敢给一个100%确切的答案。”

    “就在这个现实与理论的夹缝之间,让三书这个写盗墓小说的、拥有相当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的作者,获得了自由发挥与整合的能力,于是他编造的故事便看起来符合现实、合情合理。”

    纨素这才笑了,“你说的对。如果他是高智商的,到需要编故事的时候,反倒会因为过于理智而编不出来;反倒是他这种,自己的神智都是经常游走在虚幻与现实之间的,才会将谎话都说得一板一眼,由不得人不信。”

    纨素满意地深吸口气,“该选什么样的棋子,来构建什么样的棋局,考量的标准就该是不同的。夏沫蝉,你说是不是?在这方面,你还有太多需要学的。”

    沫蝉:“我在想,纨素你选择三书当棋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不止是从赵怀玉案开始吧,应该要追溯到更长久的以前去。”

    “或者说,三书之所以到《探秘》来应聘,以至于到了公司之后刻意维持那样的形象,这都是纨素你的设计吧?”

    “纨素你有备而来,一步步设计好了如何来运用三书这枚棋子……”山风扑入了眼睛里去,沫蝉目光一转,眼中已是带了泪意,“纨素你究竟想要什么?”

    “纨素你究竟想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爸?”

    .

    纨素目光一转,“夏沫蝉,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幸运到,什么都能拥有。有时候表面上的拥有,实则都不过是一种交换的产物——你交出你能付出的代价,然后获得你想要得到的拥有。”

    沫蝉点头,“我明白。我现在就是在问你,你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纨素笑起来,“沫蝉你怎么变傻了呢?我想要什么,我早已向你说得很清楚了啊,你怎么这么久了以后,还要向我问,我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沫蝉深深吸气,“你想要的,是莫邪。”

    .

    “呵……”纨素笑了,“你终于知道了么?”

    沫蝉闭上眼睛,“我早该知道的,只是我当时并不敢确定。你很聪明,你当时对我说你想要的是琉森——我以为莫邪扮成琉森,外人并不知道,便相信了你的说辞。”

    纨素冷笑,“当然。如果那时便让你对我产生了怀疑,那么我还能如何去布置那之后的事?”

    沫蝉点头,“我明白,你当时是极有把握后来能除掉我。只要除掉我,你便自然而然有机会接收了他。”

    “嗯哼。”纨素自负耸肩,“自然。”

    “只可惜直到此时,我还好端端地站在你的面前。而小邪,就算你之前使尽了招数,可是他却也依旧坚定地陪在我的身边。”

    “是,又怎么样?”纨素讥诮地望着沫蝉,“他是曾经在你身边,不过很快就不在了。夏沫蝉你如果真的想要救你爸,那就将莫邪还给我。”

    沫蝉静静望纨素,“还给你?”

    “没错。还给我。”纨素眯起眼睛,“还、给、我!”

    “纨素你到底是谁?”沫蝉眯起眼睛望纨素,“我知道摆在我眼前、最方便的答案是:你是舞雩的第三魂。”

    纨素不置可否,只是傲然挑起唇角。

    “不,我知道我错了,你不是舞雩的第三魂。”

    沫蝉在风中摇头,“我是曾经这样想过,可是后来却明白了不是——纨素你不是舞雩的第三魂,你就是舞雩。”

    “带着不肯放手的执念,复生而回的驱魔巫女——舞雩!”

    .

    山风呼啸,天地飘摇。

    沫蝉立在风里,只觉这样渺小的自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一阵风卷走,飘离大地。

    她忍不住想,或许天地初开那时,这块大地上也曾经这样地狂风怒号吧?

    而每当风起,便会有一个红裙的女子,立在高高的台上,跳起敬天祈颂的舞蹈。她用这样的方式取悦上天,与上天沟通,从而再一次确认自己拥有上天赋予的能力,代替上天来守护人间,辅佐人间帝王,保证人类在这天地之间的主宰地位。

    她的红裙飘摆,如同人类进化史上不能或缺的火。

    火给了人类光明、勇敢,火给了人类熟识与健康;火更给了人类御敌的最有效武器——人间百兽无一不怕火,于是在丛林杂居的时候,人类用以击退兽类进攻的最有效的雾气,就是火。

    于是驱魔巫女的礼服便是红,火一样的红,用以鼓舞人类的勇敢和信念,用以震慑百兽。

    于是千百年来,史书上留下的有关驱魔巫女的文字,一定会有这样四个字:

    风乎舞雩。

    每当天地风起,便是驱魔巫女该翩然起舞的时候。风托起她火红的裙摆,向人间昭示巫女的通天神力!

    沫蝉幽幽叹息:起风了,舞雩回来了。

    .

    纨素欣赏地望向沫蝉,“哦?原来你倒是真的想到了。不愧拥有我的一缕魂魄——夏沫蝉,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想到的?”

    沫蝉停顿了下,目光停在纨素面上良久。

    “纨素,我对你的怀疑,实则从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有。只是我一直希望是自己多心了,我一直在后来的相处之中努力去寻找你的优点,试图改正我对你的第一印象……”

    纨素闻言也是大惊,“你说你从第一眼看见我,就对我起了疑心?你说的是什么时候,难道是我们刚进公司的时候?”

    “没错。”沫蝉安静点头,“就是我们几个新人刚走进公司,而你走过来向我介绍你自己名字的时候。”

    “我的名字?”

    纨素耸肩,“经过了冬绿蚁的教训,我知道你会认出第三魂来。于是我到你身边的时候,已是尽力抹掉所有的痕迹——你感受不到我的气息,我的相貌也与冬绿蚁不同——可是你是怎么发现的?我的名字,又怎么了?”

    沫蝉叹息,“你的名字——我当时便跟你说过一句话: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

    沫蝉轻轻闭上眼睛,“这是一句脍炙人口的诗句,就算听到你名字的人会想到这句诗,却也不会多想。可是,我却不同。”

    “因为我知道,这个世上是真的有人‘耳著明月珰’的!”

    “纨素你的名字,分明是为了配那个‘耳著明月珰’的人而来——纨素,试问这世间,有谁有这样的自信,能够将自己的名字与那个人并列?”

    沫蝉微笑,藏住苦涩,“只有那个人曾经真正的主人和爱人——舞雩。”

    .

    “哦,聪明。”

    纨素赞赏地点了点头,“可是你难道没想过,既然你自己身子里还有一缕舞雩的魂魄,那么我又怎么可能复生?”

    “我当然想过,也为此而否定过自己。”沫蝉迎向纨素的眼睛,“可是后来当我听说冬绿蚁身边一直有一个招魂幡的时候,我便释然了。”

    “从前的阴婚案,我查到绿蚁在暗中收集小女孩的灵魂,而且都是三岁左右,已经健康稳定的生命,但是灵识尚不清晰的年纪——我就在想,绿蚁收集这些小女孩儿的灵魂,是要来做什么?”

    “后来再听说了招魂幡,我便明白了——绿蚁一直在帮你招魂;而那些无辜的小女孩的灵魂,便是作为养育你的元神的食物。有那么多幼小新鲜的魂魄的补足,即便你还缺少我这一缕,却也可以重生而归!”

    沫蝉闭了闭眼睛,“我只是不能接受,身为守护人类的驱魔巫女,你怎么可以为了自己能够重生回来,而选择了杀害那么多无辜的幼小生命!”

    .

    “你错了。”

    纨素立在风里,长发被风扬起,遮住了她的面庞,“那不是我犯下的罪。是冬绿蚁的。”

    “冬绿蚁为了打败你,便希望她自己能够更像我……于是她找到了招魂幡,想要找到我那不知遗失何处的第三魂。”

    “狼族的冬家原本就是狼族的巫者,他们的法力自然无法与我相比,却也在千年的修炼之中而有所成。于是在他们的招魂术之下,我被唤醒复生。”

    “至于那些女童的魂魄,虽然是冬绿蚁为了供养我的魂魄,是被我吞掉,可是却不是我自己想要做的,而是被冬绿蚁迫使——所以上天有知,就算要怪罪,也只是要将这怪罪在冬绿蚁头上罢了!”

    “如此说来,舞雩你倒是应该感谢冬绿蚁。如果没有她,你至少这一世还不会复生。”沫蝉并没有接受纨素的说辞,她能猜到绿蚁做了这些,只是她不信舞雩真的这样无辜。

    如果没有舞雩自己的执念,如果不是她自己想要复生,那么以冬绿蚁的那点子本事,如何有能耐召唤她提早复生?

    ——提早复生在,这样残缺不全的情形之下。

    沫蝉:“可是冬绿蚁终究是白忙了一场。招魂幡虽然厉害,能招来游荡的魂魄,可是却根本没有能力招来你的第三魂!”

    “——因为你的第三魂并没有游荡在世间,它始终还保存在你的肉身像里。小小招魂幡,又如何能与驱魔巫女的灵力匹敌?”

    .

    “你怎么知道?”纨素也是一怔。

    “因为肉身像栩栩如生——”

    沫蝉凝望纨素的眼睛,“我初次掉入地洞,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你是活的。你的肉身之所以能千年而不腐,不是依靠药物和灵石,而就是因为你这第三缕魂!”

    沫蝉眯起眼睛,回想当日的感觉,“我看见了肉身像看我的眼神——并不是如旁人想象中的那种情景:本尊看见魂魄化身应该有的亲切。你看我的眼神里还有讥诮,和妒恨……”

    沫蝉望向纨素,“如果只是没有生命的肉身像,即便栩栩如生,也不该有这样的神情吧?我确信我没有看错,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死——肉身像里还有一缕魂魄!”

    “哈哈,哈……”

    纨素仰天一笑,“真没想到,我就连这个都没瞒过你。反观冬绿蚁,果然是不中用的畜牲,她即便看过我那么多次,都全然没能窥破!”

    “因为她崇拜你。”

    沫蝉语声渐冷,“她将你当成神,当成她想要成为的目标。她想要成为你,所以她怎么会去怀疑你?”

    “难道你不是?”纨素讥诮。

    “我不是。”

    沫蝉摇头,“我从来不想成为你,更不想成为你的替身。我只是我自己,我只是夏沫蝉。我将我自己跟你分得很开,所以我才能发现你目光中的神情。”

    “你为什么不想成为我?”纨素也有些不敢置信,“难道当一个普通的凡人丫头,还有什么让你留恋的?”

    “是。”沫蝉深吸口气,“如果当初可以选择,我宁肯不要你的魂魄。凡人虽然平凡,但是凡人有凡人的欢乐;反观你舞雩,你仿佛从没有真正地快乐过。”

    “你错了!”纨素忽然厉声,“我当然快乐过,当然!”

    她仿佛跌入回忆,目光凝望苍黑天地,望向遥远的地方。

    沫蝉便笑了,“我明白了,你想说的是你跟小邪相处的那些时光。那是你作为女子,生命里最快乐的记忆。所以你才要在死后千年,也要拼尽一切复生回来,只为了找回从前的那些快乐。”

    “你有执念不泯,所以你不能转世轮回,你只能攒齐魂魄,重生而来。”

    .

    “没错。”

    风澜阵阵,吹起纨素纯白的裙摆。可是沫蝉看过去,却似乎只看见苍黑的风里,纨素仿佛立在火中,红衣如血。

    “所以,夏沫蝉我命你,将莫邪还给我!”

    她说得那么理所当然,那么理直气壮。沫蝉忽地,有一点不知道该如何替自己辩解。

    闭上眼睛,沫蝉忍不住想起那个梦。一直梦见莫邪坐在古老的房子里,孤单地吹奏一支口琴;当发现她到来,他雀跃而起,对她呢喃,“你说过,你一定会回来的。你终于——回来了。”

    她所梦见的,一定就是舞雩的执念吧?

    ——那个跟莫邪约定好了,一定会为他复生而归的约定。于是舞雩才魂魄不散,一直强留了一缕在她的肉身像中;于是她才不惜要吞下那么多无辜女童的魂魄,只为了能够早一点复生而归。

    这是舞雩的执念,也是她与舞雩共同的执念——所以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梦见,是不是?

    沫蝉深吸口气,想要控制住眼泪,可是这一吸气反倒将清冷的山风都吸入了鼻腔,那寒意一股脑地都冲上头顶去,反倒让她更想流泪。

    这世上也许没人比她更明白,舞雩的这个执念有多强烈,强烈到可以不顾一切——所以只作为三分之一的她,又凭什么霸着莫邪,对舞雩说不?

    她凭什么,凭什么啊?!

    可是,却又如何,舍得?

    宁愿丢掉自己身子里那缕魂,宁愿丢掉自己的性命,也不想放弃的那个人啊!

    .

    沫蝉摇头,“纨素……哦不,我想我现在应该叫你舞雩。舞雩,你从一开始就在恨我,是不是?”

    “在青岩我掉进地洞,也不是莫名其妙,而根本是你将我召唤下去。如果当时没有绿蚁在,而是我自己一个人的话,那我当日就会死在地洞中了。”

    “还有,在地洞里,我虽然觉得你亲切,于是向你求助,尽我所有的善意与诚心向你行礼,向你请求;可是你却用那样冷冷的目光望着我,满含讥诮,甚至是恨意……我那时还以为是我自己眼花,以为这样神圣的肉身像,怎么可能对我有那样的目光?

    “是。”纨素没有否认,“我当然恨你!”

    “这么多年来,我的另外两缕魂魄,在人间的化身有许多许多。他都记着对我的承诺,千方百计找到她们,守护着她们——可是尽管她们多少都有我的部分相貌和性情,有的还有阴阳眼,或者驱使兽类的法子,可是他都没有爱上她们。”

    “他就在她们身旁守护,却保持着相当的距离,避免一切感情的交集。”

    纨素说着,沉醉地闭上眼睛,“那样的他让我放下心来,那样的他也让我爱得更深——因为他明白,那些女孩儿即便有我的一缕魂魄,却也不是全部的我。他不肯爱她们,他宁愿忍受千年的孤寂,都只因为他爱的人只有我。”

    沫蝉听着,心痛如绞。却也不能不承认,舞雩说的,她反驳不了。

    由此可见,莫邪对舞雩的爱有多深,多专一。与那么深厚的感情相比,她也不敢相信她所拥有的就一定能打败舞雩。只是一缕魂魄的她,拿什么跟舞雩本尊相比?

    纨素的目光却猛地一寒,“……可是,直到他遇见了你!夏沫蝉,你竟然胆敢让他动了心!”

    纨素不愿承认地呢喃,“原本你的命数已经尽了,你的狂犬病注定了你活不过20年。就像这千年以来,我的两缕魂魄,化身成了一个人,又死去,继续飘荡在天地间,直到再遇见另一个合适的寄身……”

    “可是,他却对你心生怜惜,不想让你死去!他想方设法,将你引到青岩来,甚至从一开始看见你,便为了你跟莫愁与莫言吃醋——”

    纨素眼中恨意缠着泪意,“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从来!他从不把莫言的竞争放在心上,他更不可能跟莫愁争风吃醋!可是他却因为你,糊涂到了这样的地步!”

    “我眼睁睁看着他为了你而发无名火,眼睁睁看着他为了讨你欢心而亲自爬上树去捉虫——你要知道他是多么骄傲的人,从来不愿自曝其短,可是他却为了你一句有意无意的‘好吃’而豁出去了爬树!”

    纨素望着沫蝉,寒凉地摇头,“狼不会爬树,所以他从来不肯爬树。可是他非但替你爬了,而且弄了自己一身的伤!”

    想及当日,沫蝉的泪也不能控制地滑落下来。可是她在泪中却缓缓微笑,“我来不及阻止他受伤,那我将来就还他一身的伤好了——我要伤得更重一点,更疼一点,我才能明白,他那日的感受。”

    .

    “不必了。”

    纨素冷冷阻住,“莫邪那样对你,不过只因为你是我的一缕魂魄。从前我不在的时候,他怎样对你都不怪他;只是从现在起,你要将他还给我。”

    “至于你刚刚说的偿还,也不必了。我不会再让他与你有任何的交集——当真品重回身边的时候,我相信莫邪也不会再去留恋一个赝品。”

    纨素面上漾起如珠一般的庄严光晕,“真品就是真品,赝品就是赝品,也许从前尚能迷乱人眼,但是一旦两相对照,自然真伪立显。”

    沫蝉眼睁睁看着眼前的纨素,身在夜色之中开始变化,宛如尘封的珍珠缓缓褪去灰烬,重现璀璨真华——她的眉眼全都细微而变,显然是在褪去从前身为纨素的伪装。

    沫蝉看着,心底翻涌苦涩:从前的纨素已是清丽无方,此时重现真容的舞雩,果然清雅秀丽得无与伦比,世间任何女子在她面前,都只会自惭形秽。

    沫蝉闭上眼睛,别开头去。心底却忍不住想,倘若莫邪看见重现真容的舞雩,又该是何样的神情?

    是不是一望之后,便会忘了她;因为在舞雩面前,她夏沫蝉真的只配做一条平凡无奇的虫。

    “夏沫蝉你都不敢看向我么?”舞雩恢复原貌,长发在风中飞扬,“这也好,至少你心底还有最起码的分辨能力。”

    沫蝉含泪转过头去,“舞雩,放过我爸。你恨的是我,便冲着我来,不要冤枉我爸。”

    .

    纨素冷冷一笑,“这只是一个交换——只要你答应,从此将莫邪还给我,我便将你的父亲还给你。”

    “你拿走我的命吧!”沫蝉流下泪来,“拿走我身.体里属于你的魂魄,或者干脆直接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想?”

    纨素疼痛地望向沫蝉,“你占着我的魂魄,让我无法复生;我反过来还要眼睁睁看着你跟莫邪在一起……我早就想杀了你,夺回我的魂魄!”

    沫蝉惨然一笑,“我明白了。曾经在青岩,以及离开青岩的路上,那些想要杀了我的人,其实就是舞雩你派来的吧?”

    纨素眯起眼睛,“那时候你灵识未醒,杀了你本该是易如反掌!可是莫邪跟莫言这两个糊涂虫,竟然百般护着你,让你侥幸一直活了下来!”

    纨素闭上眼睛,“火车脱轨那次,眼看你根本没办法逃过了。可是莫邪竟然不惜现出真身来救你!而且,当着火车上那么多人的面!”

    纨素说到此事,至此依旧愠怒难平,“身为狼王,他最在乎的就是他的族人,他最不希望的就是狼族身份为人类所知——可是为了救你,他竟然将什么都豁出去了!”

    “我明白,他甚至也是在用他自己的性命来与我做赌,警告我如果一意孤行,那么他也宁肯毁了他自己!”

    “——夏沫蝉,你凭什么!”

    纨素长袖在风中挥舞,“从前的莫邪,虽然狼性十足,虽然桀骜不驯,可是他却最听我的话——他让我知道,这个世间,就算天条都规束不了他,可是我却能。他心甘情愿地追随我,受我驱驰,想尽办法逗我笑;无怨无悔地陪在我身边,为我做所有我想要做的事……”

    “天地之间,他唯一这样对着的人,本该只有我;可是凭什么却又出现了一个你,甚至让他心甘情愿地为了你而跟我做赌?凭什么?!”

    纨素目光仿若寒冰,银牙咬碎,“所以,夏沫蝉,我从没有一天改变过想要杀了你的心愿——不光过去,即便眼前,还有将来,但凡出现半点时机,我也会毫不手软地杀了你!”

    .

    这样凛冽的威胁,沫蝉听来不觉得害怕,却只想笑。

    这算什么?本尊在嫉妒自己一缕魂魄的化身?

    这岂不是等同于,自己嫉妒自己,自己恨不得想要杀了自己?!

    “你笑什么?”纨素紧盯着毫无惧色,却只是在苦笑的沫蝉,“你在得意,是不是?”

    “我终究忌惮他的以命相赌,我终究舍不得看他为难——所以我没能在路上杀了你,没能取回我的魂魄!”

    “没能取回我的魂魄,我便失去了复生的最好时机——而不得不,吞下那么多女童的灵魂,填补打造出一个这样的我。”

    纨素也止不住地苦笑,如同沫蝉一般,“现在的我,纵然复生,却是残缺不全。我明明是我啊,可是我却又不是全部的我——有时候我俯望着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究竟是千年前的巫女舞雩,还是现世这个叫纨素的人?”

    沫蝉也觉悲哀,“我明白你的感受。我也曾经这样问过我自己,我究竟是谁:是巫女舞雩的一缕魂魄,还是夏沫蝉?”

    “上天不公!”舞雩霍地抬手向幽暗苍天,“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样的痛苦!”

    “我生来是奉天命,我严格遵守天道,代天巡狩——我做到了一个驱魔巫女所应该做的一切,可是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

    “那我呢?”

    沫蝉也是绝望地望着她,“如果贵为驱魔巫女的舞雩你都得不到答案,那我岂不更要无辜?我夏沫蝉,这一生从未有过奢望,我想做的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儿,过一个普通人的一辈子,可是我凭什么要被你的魂魄选中,从此命运不由自主,而要被你绑定!”

    “没关系,上天不公之处,我却有能力自己来改变。”

    纨素凛然一笑,“打破这僵局的办法很简单:只要我杀了你,取回我的魂魄,那所有的为难便都迎刃而解——这世上再回复到只有一个舞雩的最初,莫邪爱的人自然只有我一个。”

    舞雩清冷目光落在沫蝉面上,像是寒风裹挟着的霜花,“所以夏沫蝉,这一切的错都在你:你若继续活下去,我们所有人都将为之受苦;反过来你若肯死去,那么所有人都会皆大欢喜。”

    纨素的目光漾起谜样微博,她的手朝沫蝉伸过来,“所以,让我杀了你吧。夏沫蝉,你活着便是一个错误。”

    .

    纨素说得对,如果她死了,所有人便都会不再为难了。

    舞雩还是那个完美无缺的舞雩,莫邪也只需回去专心爱舞雩一个就好了。

    爸的案子就会洗脱罪责,回去陪着妈一起安度万晚年就好了。

    而这个世间,人类还是人类,狼族还是狼族,不会再发生诡异之事——因为舞雩会重新镇守着人间的平安。

    多余的,只是她一个而已啊。

    沫蝉望着纨素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心下忽地一片清明。这样也好,就这样放手了吧。不该再强占人家舞雩的魂魄,不该再强留原本就属于舞雩的莫邪……这些原本就是人家的,从来就不该属于她。

    生死于她来说,根本就不可怕。

    “好。”

    沫蝉深深吸气,朝着纨素,轻轻微笑,“那你便,杀了我吧。”

    .

    “真——的?”

    纨素仿佛没想到,这一切这样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凝视着沫蝉的眼睛,缓缓笑开,“你真的想明白了?好,那我便满足了你的心愿吧。”

    ---------

    【咔咔,蓝厉害,发现某苏这一卷特地暂时没写卷名。就是怕提前剧透了,哈哈。看到这里偶可以把卷名告诉大家了,就是“风乎舞雩”!两更共一万五更新完毕,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