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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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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露之日鸿雁来宾。

    南方秋夜沁凉如水,颜娧一袭不显眼墨色直缀,坐落扶家祠堂屋脊,眺望古朴怡然的扶氏大院,各进宅邸院种植着数棵百年松木,提醒着后世子孙不忘坚强不屈的千年家风。

    五进宅院竟无一处能燃灯值夜,四下静默得似乎无人存在,不意外见着扶诚仍于祠堂外长跪了。

    “不肖子孙扶诚愧对先祖,无颜面见先祖,今日不得以遣散家仆,明日将迁移家祠......”扶诚跪伏在地哽咽得无法自拔。

    本以为绥吉镇一求能为家中惨况带来一线曙光,岂知竟会仅是黄粱一梦,不说援救,连个影子也没有,眼见天亮之时便是赌坊最后期限,除了解散一概家仆还能如何?

    颜娧闻言不由得唇际抽了抽,捂着染了三分自责的额际摇头叹息,真把千年世家逼得走投无路了啊!

    抬眼回望负手于后,驻立于夜风中的厉耀,扬着可掬浅笑问道:“皇祖父可准备好了?”

    “真去?”

    厉耀哭笑不得地看向胆儿肥的小姑娘,丝毫没有忌讳地笃定颔首,不由得在心中苦笑,还真敢玩别人家祖宗啊?

    颜娧佯装不解,偏头问道:“皇祖父舍得你的百姓流离失所?”

    还不是妳搞的!

    厉耀摀住唇瓣,差点将心声喊出口,在小丫头没回身前,赶忙说道:

    “去!”

    “那就有劳皇祖父了。”

    颜娧托腮凝望祠堂前泣不成声的男子,头也没回的请托。

    飘移身形来到祠堂面前,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幽幽说道:

    “诚儿莫哭。”

    常人在夜半三更听得空悠渺茫的叫喊声,不得吓得倒退三大步?

    如扶诚这般读圣贤书,一辈子不信怪力乱神之人,亦是仓皇跌坐在地,颤颤抖指着虚影半天方找回嗓音,惊恐问道:“你是何人?”

    “自是扶家祖辈。”虽说目前真像无主孤魂,厉耀也没想过用来扮鬼來哄骗他人。

    “胡、胡说八道!”面前透着夜色的虚影已是眼见为实,扶诚吓得够呛,嘴上不信心里也有个底,难道人求不着得求鬼了?

    “诚儿在绥吉镇所求之事,祖辈们都知晓了。”厉耀语带哽咽万般无奈叹息道,“既然大厦将倾又岂是诚儿一人之力可挽?”

    一席话听得扶诚眼眶再次泛满泪光,满腹委屈如同溃堤般宣泄而出,一句话道出心中独木难支的苦恨。

    憎恨自身愿为纯臣的心愿,无法谋得官场高位,亦无法舍弃自身高洁沾染浊流贪渎,高中状元将入翰林院任职又如何?

    这个将字还不是因不择选两王之列而被闲置三载至今?今年新科状元都已入翰林当值,惟他空落无官一身轻啊!

    “诚儿该如何是好?望请先祖示下?”两袖清风至斯能如何?扶诚仅能将面前虚影当作救命稻草啊!

    倏地,拂尘凌厉破风落在扶诚面前,挡下了他再次磕头求问,叱喝之声破空而来。

    “大胆妖孽!竟敢蛊惑人心?”

    厉耀:......

    虽然是套好的招,也没必要真像要他魂飞魄散的款吧!

    拂尘直直穿过虚影瞬间,正好顺势心里憋闷得回到颜娧身旁。

    若不是小姑娘扬着笑脸,无声地夸赞他演得好,直想着跟底下臭道士斗一番法呢!

    一抹青绿道袍从天而降,仙气飘然缓缓落在扶诚面前,反手一挥拂尘旋即返回长臂,又吓得扶诚又踉跄跌坐在地。

    “您、您、您又是何人?”大晚上连续两个刺激,吓得扶诚悲伤情绪仅剩惊恐,话也快忘记怎么说了。

    拂尘轻敲扶诚脑壳,舒赫气势迫人的质问道:“家中祠堂香火渺茫,无知小儿竟随意叩拜邪灵当先祖?”

    被敲得一脸茫然的扶诚,无言以对寻着消失无踪的先祖,茫然问道:“扶家先祖尚未开示于我,这可如何是好?”

    舒赫:......

    察觉撑了排面出现的气场被藐视而一时无言以对,甚至还听到颜娧屋脊上不留神的笑出声。

    大老远从庐县跑来给人笑话?他老人家面子摆哪儿?

    “荒唐!看样子扶氏一族不需老道改运了,随着邪灵起舞吧!”

    正想甩袖离去,终于听出端倪的扶诚赶忙跪走向前,欣喜拉住道袍衣袖,喜出望外问道:“道长可是郝舒子?”

    “不才正是。”舒赫拂尘轻摆,企图甩落衣袖上的障碍物。

    这可是小师妹为他新裁的道袍,怎能随意被抓皱?

    若非当年包子馒头也吃了不少,这浑水还真不想淌!

    “求道长救救扶家祖业。”扶诚现下已是急病乱投医,也不管手上能抓住什么仅能一个劲地求。

    抱着拂尘悄悄移了位置免于被跪拜,舒赫无奈摇头,叹息道:“唉,扶家本该到你兄长手上结束,幸得你绥吉镇一行遇上有福之人,否则也不会有我们今日相见。”

    “道长此话何意?”扶诚没忘记那位公子说得自身是天煞孤星,怎会在道长口中会成了有福之人?

    “如今扶氏一族在你手上,朝堂也无法如意,可曾想过如何寻得生路?”他行得黄帝道杀伐果断,何时扮演过劝世者角色?

    一切都是包子惹得祸啊!

    也怪郑恺!

    吃了人家几年包子连人家姓啥名啥都没记得,赌得人家倾家荡产替换成家主,才来找人想办法,有那么好想?

    泰半入了小师妹口袋的东西,怎可能轻易再掏出来?

    “官场显然没有扶氏一族之地,不能成为清流亦不强留,事已至此,当前自然以如何安置扶家老小为要。”

    浮沉数载不得志,已没必要将自个儿悬在歪脖子树上。

    “既然如此,这鬼祟作怪的大宅也没必要留恋了,既然赌坊要这宅子,不妨就给了,还能换得银钱安置家小,至于......”舒赫默了默,佯装为难轻叹道,

    “不才也是个苦行者,钱银从来难沾身,只有几分薄面还能用上,不如由不才作主,在绥吉镇寻得一处能看顾祖业变化之地落脚如何?”

    “道长此话当真?”扶诚绝望眼眸终于透出希望,一无所有的扶家还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