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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天人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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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一声划破长空尖锐枪声,琬成无力地倒了血泊之中。

    “琬成!”

    婷婷撕心裂肺惨叫声和孩子惊魂失魄哭声同时响起,简陋茅屋仿佛不堪尖锐悲音冲击,哀悯地颤抖起来。屋顶摇摇欲坠,似乎想要把所有伤痛用一种简单粗暴方式掩埋起来。

    孩子声嘶力竭地哭着,好像要把之前压抑、克制住所有惊恐、悲伤、委屈、怨恨……一股脑儿发泄出来。从初惊恐万分哭泣到毫无意义干嚎,那震耳欲聋哭声狭小空间里不停回旋,刺激着大家鼓膜,令人头痛欲裂。

    金藏猛地夺下佳人手中药包,狠狠摔地上。脆弱纸袋碎裂,不知名草药散落一地,房间里顿时弥漫起苦涩味道。他一面不顾一切地扯住佳人,阻止她跟伤者做多亲密接触,一面对手下下达了无情命令:“把孩子带走!”

    “不要!住手!”

    果然,母子连心,听到他要对孩子动手,婷婷注意力随即转移到缩屋角老小二人身上。竭力挣扎,妄图摆脱桎梏,前去保护自己骨肉。结果却徒劳无功,白白消耗体力。

    得到指令,手下一下冲到老人面前,对孩子伸出了冷酷大手,要把他从亲人温暖怀抱中抢走。虽然老人奋力弓起腰背,用枯瘦手臂抱紧孩子,拿自己身体为他构建起保护屏障,但是,皓首苍颜老人家又怎么敌得过年轻力壮残暴凶徒呢?

    那野蛮人双手抓住孩子,用肘弯硬生生把老人别开。——遭到抢夺和撕裂疼痛,孩子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歹徒一心一意只为主子卖命,执行冰冷命令,不会怜惜娇弱无辜孩子、同情肝肠寸断母亲。老人却被孩子彻心彻骨哭闹折磨着心肠,不忍让他遭受多痛苦,再加上气力用,只好无奈地松开了双手。

    见手下已经得到孩子,跑出门去。金藏也一把扛起婷婷,漠视她柔弱无力反抗,径直向大门走去。

    不料,失去了孩子老人踮起小脚,挥舞着拐杖,从背后冲上来,对着他一阵疾风骤雨般地乱抡,一边打,一边哭喊着:“你们这群杀千刀!祸害!……”

    金藏猛然转身,眼疾手,一把抓住飞舞拐杖,暗中用力,想把老人甩开。一低头,却正迎上那双灰白瞽目,禁不住脊背发凉,激出一身冷汗——容颜灰黑,形容枯槁,腮帮瘪下去,只看得到突出牙床骨。那张被苦难生活刻画出千沟万壑脸,恍惚间,变成了魂萦梦牵额吉!

    他不由得愣住了,手臂一松,抗肩上佳人竟然滑落下来。慌乱他只好一手拉着猎物,一手甩动拐杖,慢慢向门外撤退。

    突然,右手传来一阵锥心之痛。扭头一看,她皎洁皓齿已经深深嵌进自己骨肉之间,鲜血沾染樱唇妖艳地刺痛了他眼睛。清秀眉宇间隐隐透出狰狞,被仇恨染红瞳孔射出凌厉目光,瞬间穿透他胸膛,令其心脏停止跳动。——莫名其妙惊惧使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婷婷趁机逃开他身边,扑倒琬成身边,紧紧抱住那瘫软身体,不住地呼唤:“琬成!琬成!……”

    琬成努力睁开眼睛,气息奄奄地说:“别管我……去追孩子……小鱼儿……”

    这句话如同母亲千疮百孔、鲜血淋漓心上撒盐,舍不得骨肉分离,却又不能弃伤者于不顾,左右为难,无所适从。

    金藏推开老人,再想上前拉起婷婷,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手下火急火燎地跑进门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扯住他,拼命往外拉:“老爷!来不及了!走!走!……”

    无奈,他只好狠狠瞪了佳人一眼:“你逃不掉!早晚会回到我身边!”

    甩下一句狠话之后,他们撇下两位伤心欲绝母亲和一个身负重伤青年,带着孩子急匆匆逃走了。

    歹人前脚刚离开,一辆黑色轿车就紧接着冲到了院外。一个急刹,前后车门同时打开,钟叔和童光赫几乎一起从车里跳出来,两人疯了一样冲进门来。

    光赫一个箭步冲到琬成和婷婷身边,不顾一切地跪倒土地上,帮助佳人扶起他:“琬成!我来了!醒过来,白琬成!……”

    一眼看到脸色惨白、身染鲜血儿子,钟叔突然停下脚步,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连声音也跟着颤抖:“琬成……我孩子……”

    听到父亲哀痛声音,琬成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万箭攒心表情,竭全力挤出一个笑容:“爸爸……”

    钟叔这才如同被解冻冰人,双腿僵直着,踉踉跄跄地来到儿子身边。勉强蹲下身,凝视他憔悴容颜。——看着看着,父亲那黄褐色面孔突然变成一副哭泣怪相:嘴角下撇,眉毛扬起,脸上肌肉紧绷,鼻头不自觉地涨红了。哆嗦着,痛苦着,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发不出一个声音。

    琬成轻轻叹了口气,转而对婷婷解释说:“原谅我……没有告诉你,就给三少爷打了电话……”

    “别说话,坚持住,我们马上去医院!”

    说罢,光赫就想抬起琬成,把他移动到车上。却被他虚弱地拒绝了:“不用了……请、请让我把话说完……”

    然后,他断断续续地对佳人说:“冯医生说有人打听我们下落,我害怕有人会伤害你……所以……”

    “别说了,琬成。都是我错……”

    她哽咽着道歉,泪水源源不断地滴落他胸前。鲜血染成红花仿若得到雨露惠泽,绽开地愈加娇艳。

    琬成愧疚地说:“原谅我,没有能力保护你……”

    她摇着头,恳求道:“求求你,别说了……”

    “药钱……我想办法……补上了……这个……还给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颤巍巍地从从胸口摸出一只精致戒指,递给婷婷。——佳人毫无举动,兀自低垂眼帘,伤心落泪。神色异变光赫默然伸出双手,接过了那枚带着伤者体温戒指、一厢情愿丝萝信物。

    琬成对着光赫艰难地笑了笑,随后,眼光望向黯然神伤失目老人:“娘,对不起……大雪那天……我随便编名字……不是故意想骗您……”

    “好孩子……娘是老了,也瞎了,但是心里明白……我那孩儿今年十六岁,左边耳朵上有伤……”说到这里,老人干涸眼窝中流出了两行浑浊老泪,“都怪我……是我太孤单,迷了心窍……是我私心害了你呀……”

    说完,老人拄起拐杖,挪动小脚,躲到墙角,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地哭起来。

    “爸爸……”

    一声轻唤令钟叔打了一个不详寒战,慌忙伸出布满老茧手,紧紧握住琬成手:“孩子,别怕,爸爸这里!”

    “原谅儿子……不孝……”

    奄奄气息越来越微弱,顾盼多情秀目里,后一丝光线被门外正坠落夕阳夺走,刹那变得黯淡无光。

    “琬成!”

    霎时间,凄惨哭声溢满了狭窄昏暗农家小屋。——看到佳人抱着琬成渐渐冰冷身体嚎啕大哭,光赫心如刀绞,却又束手无策。

    突然,恸哭戛然而止,她慢慢抬起被泪水洗刷过脸庞,双目失神地望向虚空,颤抖手无助地摸索着,问道:“天,为什么这么就黑了……”</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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