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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香囊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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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英刚走,就见顾大丫夹了一个蓝色包袱,一路避着旁人,推开院门进了顾青竹家。

    “做啥呢?”顾青竹见她鬼鬼祟祟,从厨房伸出头来。

    顾大丫正回头张望,被顾青竹一句话惊着了,直拍胸口道:“哎呀,你吓死我了!”

    “偷偷摸摸拿着什么?”顾青竹指着她手里的包袱问。

    “待我进去说!”顾大丫挤开顾青竹,一屁股坐在桌旁,毫不客气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定定神张望:“青松和青英呢?”

    “青松在自个屋里整理书册,青英出门玩去了,你这是做什么,和婶子吵架了?”顾青竹见她说话奇奇怪怪,遂坐下来问。

    “不,不是,我……我就是想……想你把这个给满仓哥。”顾大丫吞吞吐吐地将包袱推到她面前。

    “是什么?”顾青竹一头雾水。

    “满仓哥过了端午就要到南苍县去了,我……我……”顾大丫脸腾得红了,绞着手,极快地说,“自打他回来,帮了我家里很多忙,也没啥感谢了,就是给他做了衣裳和鞋子,你帮我给他!”

    “他中午不是到你家里吃饭的,你自个给他,不是更好吗?”顾青竹有些不解地眨眨眼睛道。

    “哎呀,我自个怎么好意思!”顾大丫一脸娇羞地抓着顾青竹的手,摇了摇,“青竹,你就帮帮我呗!”

    “嘻嘻,我知道了,这衣裳鞋子,你娘定是不知的,你是不是偷偷喜欢上满仓哥了?”顾青竹掩嘴窃笑。

    “青竹,你变坏了,不许取笑我!”被戳穿了心思,顾大丫的脸色更红了。

    “行啦,行啦,我替你给他就是了,如今,招娣与青川哥情投意合,若是你能和满仓哥成了,那就再好不过了。”顾青竹看着自个要好的姊妹托腮浅笑。

    “咱仨一起长大的,打小我就羡慕你有一个知书达理的娘,和一个菩萨心肠的爹,可如今,你却是最辛苦的一个,你性子又犟,不肯连累旁人,这日后……”顾大丫不无感慨地说。

    “日后会好的,我爹肯定回来的,青松也一定能考上。”顾青竹拉着大丫,目光坚定地说。

    “嗯。”顾大丫用力点点头,两个姑娘相视而笑。

    顾大丫坐了会儿,就走了,今儿虽是过节,可两架蚕还等着她采桑叶呢。

    顾青竹将包袱拿到里间,放在箱笼上,洗了手,打算到蚕室准备簇架,却听到青英哭着进门的声音,她急忙走出来问:“这是怎么了?”

    眼前狼狈的青英让顾青竹吓了一跳,只见她胸前的鸭蛋不知被谁捏碎了,香囊也不见了踪影,连头上扎揪揪的丝线也少了一根,半边头发散了,碎发被泪水糊在脸上,身上新做的小裙子更被刮破了一个口子。

    “大宝……大宝哥,嗝……他要我的香囊,我……我不给他,他就打我……哇!”顾青英哭得直噎气,大姐一问,更觉委屈,哭得愈发伤心。

    “好了,好了,青英不哭了!”顾青竹蹲下身子将小妹抱在怀里哄。

    “我的香囊!”青英伏在大姐的肩头,仍旧低声抽噎,整个小身子都是颤抖的。

    全村的孩子只有他们三个有,还全是大姐做的,顾青英收获了小伙伴们羡慕的目光,小小的人儿自是得意,这会儿平白被人抢了,心里怎么能好过呢。

    “他又仗势欺人,当我打不过是咋的!”顾青松从里屋出来,卷起袖子,气愤道。

    他的个子长了不少,可依旧是瘦瘦条条的,若真和猪一样的顾大宝打架,还真不一定打得赢,但他是哥哥,岂能眼睁睁看妹妹被欺负。

    “我去要回来就是了,今儿过节,我想他们也不至于不讲理。”顾青竹拦住了弟弟。

    “阿姐,我们和你一起去!”顾青松攥着青英的小手,青英连连点头,泪珠儿不住地跌落。

    顾青竹心疼不已,自个对这个妹妹连句严厉的话都不曾说过,今儿却被人欺负成这样,遂说道:“也好,我倒要看看二叔二婶如何处置这件事。”

    三人锁了门,直往顾世贵家中去,这会儿,顾世贵吃了午饭,不知跑哪儿赌钱去了,朱氏在山边鸡棚里铲鸡粪,吴氏则在院里切野菜拌鸡食,而顾大宝喜滋滋地坐在院子门槛上玩抢来的香囊。

    “顾大宝,你为什么总欺负青英!”顾青竹劈头夺了香囊,一把将他推倒。

    冷不丁被打,顾大宝哪里肯依,就势躺在地上打滚哭嚎。

    “要死了,你个臭丫头,发什么疯,平白打他做什么!”吴氏丢下鸡食,颠颠地跑过来骂。

    “阿奶,这是我给青英做的香囊,他十几岁的人了,为了抢这个,把青英打得直哭,还像不像话!”顾青竹转身指着蓬头垢面的青英道。

    “啊呀,不就是个小玩意嘛,他玩两天就腻了,到时还你就是了,何必这般舍不得!”吴氏瞥了眼青英,无动于衷地说。

    “我要,我要香囊!”顾大宝大哭大叫,无论吴氏怎么拉扯就是不肯起来,手脚乱舞,像个翻了个的大王八似的。

    “这是咋了的!”朱氏拿着铁锹走过来,她的裙摆和鞋底都沾满污渍,浑身散发着鸡屎的臭味。

    “娘,她抢我的香囊!”顾大宝见到她,更加有恃无恐地胡说八道。

    “这是我的,是我大姐给我做的!”青英眼泪汪汪地说。

    “你一个克死爹娘的丫头片子,命硬得很,要香囊做什么,快拿来,只有顾家的长房长孙才金贵!”朱氏鄙视地瞪了青英一眼。

    “你家儿子命金贵,你自个做去,凭什么抢我们的!”顾青竹冷哼道。

    “咦,顾青竹,你这话就说得太过分了!”朱氏气愤地扬手指着顾青竹道,“怎么说,大宝也是你们的堂哥,你能给不相干的旁人香囊,倒不给他,你还是不是人!”

    “这会儿,跟我扯什么亲戚,顾大宝不止一次打骂青英,抢夺她的东西,可曾把她当堂妹看待!”顾青竹怒目圆睁道。

    “贱蹄子,不过一个香囊,倒值得你大过节的上门来闹,看我不打死你!”吴氏拿起旁边的大竹扫帚往顾青竹身上挥过来。

    顾青竹往旁边让了让,避过扫帚,抬脚一踩,正踩住了竹梢,吴氏本是用力挥舞扫帚,却突然被拉扯住,她避让不及,被定住的扫帚把手一绊,脚下踉跄,差点摔倒。

    “你这个有娘养,没娘管的野种,敢打祖母,今儿这是要翻天呢,看我不替顾家祖宗教训你!”要搁在平时,吴氏若是这般不中用,朱氏早就骂她了,可今儿不同,婆媳两个同仇敌忾,为了上次的事,朱氏一直想找由头打顾青竹,如今送上门来,她可不会轻易放她走。

    朱氏自恃自个身强体壮,又是长辈,打一个没大人主事的大房丫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故而她想都不想,张着巴掌,就往顾青竹脸上扇。

    “敢打我阿姐!”顾青松猛然冲了上去。

    要不是顾青竹一直拦着,顾青松早扑上去打顾大宝了,这会儿见朱氏要打自家姐姐,他哪里肯依,像个小牛犊子似的,闷头一顶,正中朱氏的小腹,他可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朱氏全没防备,肥硕的肚肠差点被撞断,疼得她全没了刚才的威风,只抱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叫唤。

    “混账东西,你读了什么狗屁的书,敢打长辈,你先生就这么教你的?”吴氏不敢上前,只远远跳脚骂。

    “先生教我做人的道理,可不是让我们遭受百般刁难后,还要逆来顺受!”顾青松仰头说道。

    “好好好,你们一个个牙尖嘴利的,甭当我没法子治你们!”吴氏气得打颤,不管不顾地大叫,“死丫头,别以为你偷摸着和隔壁男人暗通款曲,当我不知道!我今儿就挑明了说,没有白花花五十两银子送到我手上,你休想嫁人!”

    “你乱说什么!”听见她说出如此不堪的话,顾青竹大吃一惊。

    “哼,你的丑事自以为瞒得天衣无缝,可我的眼睛雪亮着呢!你不和梁家小子有瓜葛,他凭什么替你卖茶又帮你做活,再说,马婆子一回两回看错眼,难道她家二狗子也瞎了眼?若不是他亲眼看见你们半夜三更在一个屋里,怎么会被打成那样!”笃定的吴氏言之凿凿,一脸嫌弃道。

    “胡说!你败坏我姐名声!”顾青松红了眼睛,紧攥着拳头,气愤道。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想往我身上泼污水,乘机捞好处,我告诉你,那都是痴心妄想,打错了算盘,若有一日,必须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有我爹,轮,也轮不到你!”顾青竹面色冷厉,宛如寒天冰雪。

    “你……好好好,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她的话音未落,鸡棚里的鸡发出惊恐的叫声。

    吴氏撇下顾青竹姐弟,急忙跑去看,只见最大的那只鸡已经被石头打穿了脑袋,死在当场,她拍着大腿嚎叫:“没活路喽!哪个杀千刀的……”

    她一句话没说完,一枚小石子又打中了一只大公鸡,惊得鸡群上蹿下跳地乱扑棱。

    “嗝……是……是谁?”吴氏被吓得噎住了,半天回过神来,颤抖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