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真火散人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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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三敏锐地意识到，王豹在这种时刻故意把消息告知自己，其用心很可诛。
“王豹，我倘若死在这小青山谷，何家必然会拿蝼蛄道人开刀，这对你却有什么好处？”
“无非是推蝼蛄道长一把罢了，他原本就有这个心，却一直犹犹豫豫，王某实在看不下去了。”
王豹虽然故作桀骜与狠辣的表情，但回答这个问题时，眼神却瞪向了别处。所以这个答案何三是不信的。
许多天后何三做总结时，推测王豹是原本就对自己有杀意，再加上为了在与蝼蛄道人的合作中掌握主动，所以推动了这件事情朝最坏的方向发展。
不过，仅仅是为了内部掌握主动，不足以让对方说出这种消息。因为这消息一出来，何三固然是性命不保，但蝼蛄与王豹也要直面何家的后续反噬了。
何三继续试探着问道：“你推这一把，我固然可能殒命，你和蝼蛄两个又有什么好处？何家发怒，你们两个难道能够对抗？除非……有其他修仙家族参与了进来？”
王豹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何少爷倒是聪明得很，不错，我已经得到了郑家的承诺，只要我们挑起冲突，郑家就会出面，从何家那里把坊市抢回来。然后正式交给我们打理。”
又是郑家！
何家坊市说到底，仍然算是青山宗的财产，既然能交给何家打理，自然也可以换成郑家。所以表面上说来，郑家的承诺是有可能的。
但话说回来，大宗门一旦把某项业务交给了一个家族，绝不会轻易更改或收回。这其中涉及到复杂的利益纷争，也由于“标杆”的作用，朝令夕改，往往会引起众多其他衣附势力的不满。
只是这个道理何三自己懂，但讲出来给王豹听的话，对方多半是不信的了。
就在此时，一旁的真火散人突然做出了行动。
自从进到这个屋子之后，真火散人一直在思索脱身之策。而在一旁听了何三与王豹的言语交锋之后，他便彻底下定了决心。
散人动手极快，在屋子里的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同时祭出了三样物事。
但作为屋内修为最高、实力最强之人，王豹反应也极快。
他虽然一直在用话语刺激何家少爷，但身为虎豹堂的头领，他的神识时时刻刻都笼罩着整个屋内。所以真火散人动手的同时，他就察觉到了。
他粗粗一扫，已经发现实际上真火祭出来了三样东西，其中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直冲自己而来，带着很高的灵压，可能是某种法器。
王豹不敢怠慢，他深吸一口气，同时口中念了两个短促的法诀，随后一扬手：只见他的右手臂迎风而涨，一下子变大了两倍。同时他的手上还隐约浮现出一丝幽绿色的荧光。
也就是在这荧光保护之下，王豹才敢单手将这个法器接了下来。
不过随后他低头查看时，却发现手里原来是个没有攻击力的玉盒。
王豹不敢大意，又在玉盒外面施法加了一层灵力护罩，这才将其打开。却见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
他这才反应过来，此玉盒就是坊市里能买到的那种存储符箓、保证灵力不流失的盒子而已！
他有些恼怒，刚要发作，就听得旁边连续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同时一个个火球炸裂开来。这些火球虽然不大，但从声势来看，其中蕴含的破坏力不可小觑。原来真火散人祭出的另外两样东西却是两摞火球符箓。
王豹余光一扫，只见火球炸裂之处是两个地方，一处是在屋顶，另一处却是那低阶炼气士摆放蠕虫之所在。
想到那些蠕虫是蝼蛄道人的宝贝，他脸色微变，急急冲了过去，想要挽救一番。
…………
多年以后，当几经波折的何家飞天舰船大举成功之时，何三仍然会想起这个遥远的下午，真火散人突然左手重重拍在自己后背，同时低声告别的情景。
散人说的话其实只是一句叮嘱，但何三每次回想起来，总觉得它是告别……因为这是散人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会儿落地时记得把那个刚买的腰带激活，不然会摔伤的。”
何三之前看到王豹手中的空玉盒，就想起了散人所讲过的那个遁符的故事。随后他又感受到了后背上、散人所拍之处，有越来越浓的灵力流转。
他明白散人已经把那个“不算是遁符”的遁符，贴在了自己背上。
即使后来何三反复推演，他都不得不承认，散人在这个时候的选择没有问题。
只是他仍然难以接受。不过到底他是难以接受真火的选择，还是难以接受当时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他也没有想明白。
何三只是记得当时情况危急，真火散人为他搏出了一线生机。
屋顶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屋内的王豹忙着抢救虫子顾不上他二人，而屋外的黑衣修士们尚未反应过来。
这是唯一的、转瞬即逝的机会。
意识到真火要用遁符把自己送走时，何三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话。后来他反复回忆，也记不清楚这些话本身了，因为他说这些的时候，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
他猜测自己说得应该是“要走一起走”之类狗血的话，他记得真火听着他的絮絮叨叨，笑着摇头。
再往后，记忆中的散人左手高高一扬，已将何三整个人朝着屋顶被炸开的空洞之处，远远抛出。
后背上的符箓突然间发出一阵炙热，灵力随之爆开。何三整个人就如同被火箭推着一般，加速朝前飞去。
他使劲扭头，往下看时，能看到那个工坊的院子。再仔细辨认，勉强能从院子里认出那顶上破了一个洞、漏出点点光亮的房屋。至于身处房屋之中的真火散人，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了。
这一瞬间，何三脑海里突然闪过与真火散人为数不多的交流画面。
散人羡慕自己的修炼环境好。
散人恭贺自己突破炼气一层。
散人指点自己如何服用丹药。
散人给大家讲三少爷小时候如何顽劣。
散人劝解自己不要与蝼蛄正面冲突。
散人讲他珍藏的这张遁符的来历……
他有些失落，又有些后悔：明明已经决定了要以蝼蛄道人和虎豹堂做为对手，却没有准备足够的武力，直接导致了散人现在生死难料。
迎面的风很大，吹得何三涕泪横流。他也顾不得这些，只是依着散人的吩咐，颤抖着伸手到腰间，将那腰带上的护罩放了出来。
…………
降落的时候果然动静极大，严格说来，何三根本就是在符箓的灵力耗尽之后，直接从半空之中掉下去的。
好在新买的腰带很有用，释放出了一个气球般的水蓝色光罩，将跌落之力给抵消了七七八八。
他重新站起身，打量了一下周围情形。
眼前是个陌生的地方，宛如前世电视里看到的贫民窟，四周堆砌了很多高低错落、却异常简陋的石头房屋。房屋之间的小巷子很窄，仅能容一个两人通过。在夜幕的笼罩下，这幽静狭小的巷子，给他心头抹上了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何三敏锐地意识到，王豹在这种时刻故意把消息告知自己，其用心很可诛。
“王豹，我倘若死在这小青山谷，何家必然会拿蝼蛄道人开刀，这对你却有什么好处？”
“无非是推蝼蛄道长一把罢了，他原本就有这个心，却一直犹犹豫豫，王某实在看不下去了。”
王豹虽然故作桀骜与狠辣的表情，但回答这个问题时，眼神却瞪向了别处。所以这个答案何三是不信的。
许多天后何三做总结时，推测王豹是原本就对自己有杀意，再加上为了在与蝼蛄道人的合作中掌握主动，所以推动了这件事情朝最坏的方向发展。
不过，仅仅是为了内部掌握主动，不足以让对方说出这种消息。因为这消息一出来，何三固然是性命不保，但蝼蛄与王豹也要直面何家的后续反噬了。
何三继续试探着问道：“你推这一把，我固然可能殒命，你和蝼蛄两个又有什么好处？何家发怒，你们两个难道能够对抗？除非……有其他修仙家族参与了进来？”
王豹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何少爷倒是聪明得很，不错，我已经得到了郑家的承诺，只要我们挑起冲突，郑家就会出面，从何家那里把坊市抢回来。然后正式交给我们打理。”
又是郑家！
何家坊市说到底，仍然算是青山宗的财产，既然能交给何家打理，自然也可以换成郑家。所以表面上说来，郑家的承诺是有可能的。
但话说回来，大宗门一旦把某项业务交给了一个家族，绝不会轻易更改或收回。这其中涉及到复杂的利益纷争，也由于“标杆”的作用，朝令夕改，往往会引起众多其他衣附势力的不满。
只是这个道理何三自己懂，但讲出来给王豹听的话，对方多半是不信的了。
就在此时，一旁的真火散人突然做出了行动。
自从进到这个屋子之后，真火散人一直在思索脱身之策。而在一旁听了何三与王豹的言语交锋之后，他便彻底下定了决心。
散人动手极快，在屋子里的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同时祭出了三样物事。
但作为屋内修为最高、实力最强之人，王豹反应也极快。
他虽然一直在用话语刺激何家少爷，但身为虎豹堂的头领，他的神识时时刻刻都笼罩着整个屋内。所以真火散人动手的同时，他就察觉到了。
他粗粗一扫，已经发现实际上真火祭出来了三样东西，其中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直冲自己而来，带着很高的灵压，可能是某种法器。
王豹不敢怠慢，他深吸一口气，同时口中念了两个短促的法诀，随后一扬手：只见他的右手臂迎风而涨，一下子变大了两倍。同时他的手上还隐约浮现出一丝幽绿色的荧光。
也就是在这荧光保护之下，王豹才敢单手将这个法器接了下来。
不过随后他低头查看时，却发现手里原来是个没有攻击力的玉盒。
王豹不敢大意，又在玉盒外面施法加了一层灵力护罩，这才将其打开。却见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
他这才反应过来，此玉盒就是坊市里能买到的那种存储符箓、保证灵力不流失的盒子而已！
他有些恼怒，刚要发作，就听得旁边连续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同时一个个火球炸裂开来。这些火球虽然不大，但从声势来看，其中蕴含的破坏力不可小觑。原来真火散人祭出的另外两样东西却是两摞火球符箓。
王豹余光一扫，只见火球炸裂之处是两个地方，一处是在屋顶，另一处却是那低阶炼气士摆放蠕虫之所在。
想到那些蠕虫是蝼蛄道人的宝贝，他脸色微变，急急冲了过去，想要挽救一番。
…………
多年以后，当几经波折的何家飞天舰船大举成功之时，何三仍然会想起这个遥远的下午，真火散人突然左手重重拍在自己后背，同时低声告别的情景。
散人说的话其实只是一句叮嘱，但何三每次回想起来，总觉得它是告别……因为这是散人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会儿落地时记得把那个刚买的腰带激活，不然会摔伤的。”
何三之前看到王豹手中的空玉盒，就想起了散人所讲过的那个遁符的故事。随后他又感受到了后背上、散人所拍之处，有越来越浓的灵力流转。
他明白散人已经把那个“不算是遁符”的遁符，贴在了自己背上。
即使后来何三反复推演，他都不得不承认，散人在这个时候的选择没有问题。
只是他仍然难以接受。不过到底他是难以接受真火的选择，还是难以接受当时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他也没有想明白。
何三只是记得当时情况危急，真火散人为他搏出了一线生机。
屋顶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屋内的王豹忙着抢救虫子顾不上他二人，而屋外的黑衣修士们尚未反应过来。
这是唯一的、转瞬即逝的机会。
意识到真火要用遁符把自己送走时，何三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话。后来他反复回忆，也记不清楚这些话本身了，因为他说这些的时候，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
他猜测自己说得应该是“要走一起走”之类狗血的话，他记得真火听着他的絮絮叨叨，笑着摇头。
再往后，记忆中的散人左手高高一扬，已将何三整个人朝着屋顶被炸开的空洞之处，远远抛出。
后背上的符箓突然间发出一阵炙热，灵力随之爆开。何三整个人就如同被火箭推着一般，加速朝前飞去。
他使劲扭头，往下看时，能看到那个工坊的院子。再仔细辨认，勉强能从院子里认出那顶上破了一个洞、漏出点点光亮的房屋。至于身处房屋之中的真火散人，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了。
这一瞬间，何三脑海里突然闪过与真火散人为数不多的交流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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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人恭贺自己突破炼气一层。
散人指点自己如何服用丹药。
散人给大家讲三少爷小时候如何顽劣。
散人劝解自己不要与蝼蛄正面冲突。
散人讲他珍藏的这张遁符的来历……
他有些失落，又有些后悔：明明已经决定了要以蝼蛄道人和虎豹堂做为对手，却没有准备足够的武力，直接导致了散人现在生死难料。
迎面的风很大，吹得何三涕泪横流。他也顾不得这些，只是依着散人的吩咐，颤抖着伸手到腰间，将那腰带上的护罩放了出来。
…………
降落的时候果然动静极大，严格说来，何三根本就是在符箓的灵力耗尽之后，直接从半空之中掉下去的。
好在新买的腰带很有用，释放出了一个气球般的水蓝色光罩，将跌落之力给抵消了七七八八。
他重新站起身，打量了一下周围情形。
眼前是个陌生的地方，宛如前世电视里看到的贫民窟，四周堆砌了很多高低错落、却异常简陋的石头房屋。房屋之间的小巷子很窄，仅能容一个两人通过。在夜幕的笼罩下，这幽静狭小的巷子，给他心头抹上了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