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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2章 十香词冤案

作者:少穿的内裤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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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2章 十香词冤案

    看着秦红棉那副恼怒的样子,赵有恭心下好笑,你老就不能装一裝,怎么说也在感业寺呢。撇撇嘴,低声问道,“你真的要出家?可要想好了,这事儿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你不要再劝了,以后好生对待婉儿就行”秦红棉也是不想多说,挥着手赶赵有恭走,赵殿下也没强求,耸耸肩竟真的走了。秦红棉也是一愣,怎地这家伙说走就走,不过走了也好,省的扰她清修。来到外边,木婉清就追了上来,见赵有恭没把秦红棉带出来,眉头一锁,就要进偏堂找人,赵有恭挑着眉头将木婉清拽了回来,“好了,婉儿,你就别去了。”

    “恶贼,你说什么呢,再怎样也不能让娘亲在感业寺里呆着啊”木婉清哪里晓得秦红棉心中所想,赵有恭也不好点破,只能苦笑道,“婉儿,你要相信我,她啊,当不了尼姑,就她那性子,你真觉得她可以长久的在感业寺待下去?”

    赵有恭从来不觉得秦红棉是当尼姑的料,出家人四大皆空,可秦红棉呢,杀人、吃肉、嗔怒,简直与出家人格格不入,要她戒掉?如果能戒掉这些毛病,那还是秦红棉么?木婉清想了想,也觉得赵有恭说的有几分道理,便不再强求,只是她没往深处想过,如果秦红棉真的待不下去了,又会去哪儿?

    宣和五年,五月末,咸阳一段的运河终于挖好,这对关中百姓来说,无异于一阵强心剂了,毕竟之前还是有不少人对关中大运河保佑怀疑态度的,大家都觉得挖这条大河是劳民伤财的事情,搞不好会累的关中百姓无法承担的。但大运河挖下来,百姓并没有增加多少负担,只不过会时常帮忙运送下物资罢了。关中百姓确实每增加多少负担,可京兆府和秦王宫的负担可就大了,关中运河并不是一起挖的,限于人力财力的问题,眼下只挖了咸阳、华州一段,可就是这一段,就耗费巨广,折合黄金足有十万两黄金。十万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秦王府和京兆府一半的存款被取了出去。开运河可不仅仅挖河那么简单,要弄相应的石料加筑河堤,这些不都是花费?好在赵有恭想起了弄水泥的办法,否则浪费的资金还会更多。

    仅仅半年时间,赵有恭就体验到了当年隋炀帝挖大运河的苦处,这可真是一片好心办了坏事啊,最近朱大娘子也开始叨叨起来了,让赵殿下想办法去弄钱,要是弄不来足够的材料和钱,这大运河的事就得停一停,理由很简单,朱娘子手上的钱不能乱花。关中养了近二十万大军,其中十余万是精锐兵马,尤其是最近还要组建两万骑兵,这两万骑兵那可是吃钱大户,要是真把所有的钱砸到河工上,用于建军以及流通于商事的钱就少了。反正朱娘子的意思很简单,只用空余的钱去做河工之事,其他不够了,你赵殿下自己想办法,抢也好,收税也好,都行。

    赵有恭躺在长椅上,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阿九乖巧的帮忙揉着太阳穴,还小声神秘兮兮的笑道,“公子,小九知道王妃把钱藏哪了,要不帮你偷出来?”

    偷?赵有恭听得直咧嘴,阿九这个死丫头,还真是什么都敢想,偷大娘子的钱,不就是偷他赵某人的钱,亏阿九能想得出来。

    阿九甜滋滋的笑着,确实不知身后已经多了一个人,朱娘子忙了半天,也想来长椅上躺一会儿,顺便喝点粥,没成想刚来到院子里,就听那死丫头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对阿九,自然不会真的生气,要是生阿九的气,没病也得气出大病来,伸手弹了弹阿九的小歪冒,没好气的佯怒道,“臭丫头,又皮痒了,你刚说偷谁的钱?”

    “呀”阿九也没想到会被抓个现行,本来脸皮奇厚的人儿,也红着小脸,把肩上的毛巾往赵殿下脸上一扣,猫着腰就往外跑,“王妃稍待,婢子去看看粥熬好了么!”

    阿九灰溜溜的跑了,可把赵有恭气得够呛,这丫头长大是长大了,可信性却没多少变化,做事还是毛手毛脚的,跑就跑嘛,还把毛巾扣他脸上。让朱娘子坐在旁边,揽着美人的柳腰,开心道,“汋雅,水泥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

    “还成,按你的法子还真弄成了,抹在墙角试了试,真的结实的很呢,不怕火不怕水的。官人,你跟奴家说句实话,你是从何得知这水泥一物的,以前奴家可是听都没听说过呢!”

    “咳咳,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赵有恭摆正脸色,一脸的高深莫测。他可不想解释,要怎么解释,难道告诉朱娘子,他赵某人来自八百年以后?

    “故作玄虚,八成又是从哪琢磨出来的馊主意吧,没想到还真成了。官人,这石料的事可以缓一缓,但钱财的事你得上心一下才行,不过眼下,增税是不成的,关中刚安稳了几年,百姓稍有富裕,,这个时候增税恐怕会适得其反。”

    “...好娘子,你说了这么多话,就是要本王去抢喽,抢就抢嘛,直接说出来便是”赵有恭坐起身,揉着朱娘子的手,眉头一跳一跳的,这会儿真有点生气了,要是当初把藏在洛阳的财富保住就好了,平白的便宜了听雨阁。为什么是听雨阁?除了听雨阁,还有谁有那么的能力让那么多钱财短时间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确实如朱娘子所说,眼下的时节增税不是好事,要是明年还好,可接下来还有大约八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开通大运河的钱从哪来?想来想去,就只剩抢钱这一条路了,问题是抢哪里呢?

    赵有恭为了钱财发愁,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很快就出现了一个敛财的机会。宣和五年六月初,上京临潢府已经变得有些炎热,上京地处北方,干燥异常,在这个夏日炎炎的季节里,有一场阴谋正在酝酿着,而这场阴谋矛头直指皇后萧观音。而此时萧观音还在与赵惟一练习琴艺,对此浑然不知。萧奉先、耶律乙辛、张琳等人一心要置萧观音于死地,到底是为何,是因为这个女人太可怕么?不,当然不是这个原因,萧观音虽然贵为河洛神女,乃大辽第一美人,可她有的也只是高雅脱俗的美丽,她的美不是罪过,只是她不该总是说些让人生气的话。

    自从萧昱死后,耶律乙辛就渐渐占据了优势,没了萧昱从中支持,耶律余睹也是独木难支,好几次耶律乙辛暗中指示手下攻讦耶律余睹,眼看着就要成功的时候,都被萧观音毁了。萧观音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陛下耳边吹吹风就可以,天下间又有几个男人能拒绝萧观音的话呢?连续几次谋划都毁为一旦,渐渐地耶律乙辛就下了决心,要灭耶律余睹,先除了萧观音,可是要打垮萧观音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整垮庞赫,可以用谋反罪名,可萧观音呢?她是个女人,还是个与世无争的女人,她贵为遥辇公主,却不问族中之事,到最后将担子交给了之女萧芷蕴,她如此心性,说她造反,有人信么?受贿?中饱私囊?干涉政务?这些事都没有用,以陛下宠爱萧观音的态度,估计就是这些是真的,也不会怪罪萧观音的。

    要让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死心,该怎么做?萧奉先没什么大智慧,可他有足够的小聪明,早年间混迹市井,浪荡上京,他太明白男人的心思了。要打击萧观音,就得先让陛下对萧观音失去信心。很快萧奉先就琢磨出一个美妙的主意,萧观音不是醉于音律么,那就让她死在音律上,哼哼,听说那个赵惟一长得可是不赖呢。赵惟一哪是长相不赖,那是典型的小白脸份子。琢磨了一会儿,萧奉先跟下人交代几句,换了身便装乘着马车去了耶律乙辛府上。

    契丹人以弓马立国,所以大辽男子只要还能走道绝不会坐马车,但萧奉先不一样,他认为只有粗鄙的马夫才会骑马,真正有修养的人都是乘马车的。很快,萧奉先就被请进了府中,耶律乙辛虽然一直在较好萧奉先兄弟几个,但还真没瞧得起过这几个货,不过表面上的礼数还是要的,“不知萧枢密此来,所为何事?”

    萧奉先俩眼一挑,淡淡一笑,心说你个老狐狸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了,萧奉先表面上还得毕恭毕敬的,毕竟以后混得如何,还得看耶律乙辛的脸色呢。

    “耶律大人,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听说大人与西城的清子很熟悉?”萧观音纯属是在问废话,耶律乙辛与清子何等是熟悉那么简单,二人正是一对奸情火热的情人,清子是有夫君的,不过她那位夫君实在不争气的很,偏偏清子长得又谣言,到最后只能给自个夫君戴了顶绿帽子,这段时间,耶律乙辛正琢磨着什么时候把清子接到家中呢。当然,清子还有另一个身份,她还是宫女单登的妹妹,那单登嫉妒赵惟一和萧观音,早就是牢骚不断了,要是清子在从中挑唆一下,给萧观音和赵惟一扣一顶帽子还不是轻而易举?

    耶律乙辛可不知道萧奉先脑瓜子里在琢磨什么鬼主意,只好追问道,“萧枢密,你打听这个作甚,难道对这种事也有兴趣?”耶律乙辛眯着眼,不阴不阳的,这可把萧奉先吓得不轻,当即低着头,讨好几句。

    “耶律大人误会了,只是听说清子与单登是亲姐妹,萧某又知大人为皇后一事困惑不已,为何不借清子,想办法除掉皇后呢?如今皇后时常召见赵惟一,正是动手的好机会呢。”

    耶律乙辛本身就是个阴险之人,一听萧奉先这话,就明白这人打的什么主意了,想方设法让陛下相信皇后与赵惟一有奸情,只要陛下认定了这一点,任凭皇后再如何倾国倾城,还有什么用?呵呵,好主意啊,不过这主意也很阴损,恐怕只有龌龊小人才能想得出来吧,眼睛盯了萧奉先一眼,耶律乙辛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萧枢密果然国之大才,若能送了皇后性命,本官当重谢萧枢密。”

    六月初五,平常的一天,萧观音再次派太监将伶人赵惟一请到了宫中,向他讨教琴艺的问题。每次赵惟一前来,萧观音都会让教坊处艺人高长命在一旁待着,虽是记录曲谱,今日高长命也在,赵惟一今日穿了一件蓝色长衫,颇有点江南才子的味道,萧观音虽是契丹女子,却特向往江南的生活,见赵惟一这身打扮,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落座之后,赵惟一弹了一曲刚刚做的《猛虎啸》,这曲《猛虎啸》取自当年的武州城大战,就是那一战,大辽伤筋动骨,导致赵有恭崛起西北,一头猛虎沉落,一头猛虎啸傲世间。整个曲子婉转激昂,突然又风格一转,变得低沉哀伤,就如落败后的战场,夕阳沉落,烽烟四起,到处是伤者的哀嚎。

    一曲终了,萧观音忍不住鼓了鼓掌,“赵先生的琴艺越来越出众了,今日一曲,让人倾慕不已呢,来啊,让下边准备点好酒,今日要留赵先生吃上些酒。”

    高兴之下,赏赐一下外臣,这在大辽实属正常,哪怕是大宋,这种事也经常见,可萧观音做梦也想不到,只是留赵惟一吃顿饭而已,却会要了自己的性命。当赵惟一进入回心院落座,单登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萧观音啊萧观音,从今天之后,你就是个废人了。

    高长命本来该陪着的,但是有太监来报,说教坊处那边有事,他只能先暂时离开一下。如此一来,房间里就只剩下萧观音和赵惟一两人了,二人说着些话,大部分都是关于琴艺技巧的,不过这些话只有他二人知道,别人是听不见的,没过多久,宫女给开了门,一些人端着酒菜放到了矮桌上。契丹男女,想找出一个不会喝酒的真的是太难了,哪怕萧观音这样的女子,也对烈酒有着浓厚的兴趣,当然她喝酒只是为了品尝一下那种浓烈香醇而已,几杯酒下肚,有一丝异样从小腹扬起,萧观音迷迷糊糊地,手抚额头,使劲晃了晃,今日这是怎么了,才喝了多少,就撑不住了,想发句话喊一声外边的人,可嘴张了张,就躺在了毯子上。

    萧观音昏迷了过去,赵惟一却没有昏迷,他只觉得全身火热火热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就像炸开了一般,开始还能坐得住,可渐渐地就没了理智,他只想凉快一点,清爽一点,于是用力扯开了长袍,流出了瘦削的肩头。

    耶律洪基心情不太好,亦或者说他最近的心情就没好过,西京那边耶律大石操练兵马,耗费巨资,可还是不能对定****形成有效的压制,反倒是定****不断增兵武州和麟府,那韩世忠更是派遣重兵守卫偏关和宁武关,可以说现在西京附近的情况已经不是大辽说了算了,只要定****愿意,随时都能兵出宁武关,夺下整个朔州。朔州要是丢掉,紧接着就是应州和雁门关。如此也就罢了,南京耶律淳越来越不服管束,辽东女真人势力发展迅猛,可以说最近一段时间就没过一条好消息。

    今日得闲,听身边的太监高野提了一句赵惟一有新曲子,一时兴起,便想来放松下心情,顺便也跟萧观音说说话。来到回心院,只见宫女太监们都在外边等着,对此耶律洪基也不觉得稀奇,因为萧观音平时就不喜欢被人打扰,见耶律洪基前来,单登赶紧福了一礼,帮忙推开了门,当房门打开,可以清楚地看到单登的肩头颤了颤。当然,单登不是惊的,而是高兴地,呵呵,萧观音完了,现在萧芷蕴不在,萧昱也死了,谁还能保得住萧观音?

    耶律洪基站在门口,双手打着哆嗦,一张脸铁青铁青的,嘴角也慢慢翘起来。嘿嘿,他耶律洪基堂堂大辽皇帝,没想到会遭遇如此屈辱,他的皇后双颊晕红的躺在毯子上,赵惟一赤着上身,一脸笑意。真没想到,就在这大辽皇宫里,有人给他耶律洪基一个响亮的耳光。

    耶律洪基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回心院,院里所有太监和宫女全都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一个字不敢说,谁都知道,皇后完蛋了,而此时,皇后萧观音还懵然不知大难来临,至于赵惟一早就瘫倒在地上。其实耶律洪基开门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一点理智,可当时,吓得两腿发软,坐都坐不稳,整个人趴在地上,嘴巴张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很快便有皮室军军士闯入回心院带走了赵惟一,与此同时,回心院里的宫女太监也被严格控制起来。当朝皇后找男人,给皇帝陛下扣绿帽子,这可是天大的丑闻,不管怎样,这些宫女太监们都会死上一批的,因为必须用人头来警告其他人,从今往后装哑巴,谁要是敢乱说,那些死的人就是例子。

    当天晚上,回心院一半的宫女太监死在了皮室军刀下,其他人则被关押分开审问起来。审问?还需要审问么?耶律洪基亲眼所见,别人说什么他也不会信的,说是分开审问,倒不如说分开警告来的实在。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警告,例如赵惟一,一进大牢,参知政事张孝杰就亲自监督,两个彪形大汉轮流伺候赵惟一,知道将瘦弱的赵惟一打的奄奄一息后,张孝杰才从椅子上站起来,沉眉问道,“说吧,告诉本官,你与皇后相好几次了?”

    赵惟一被打的半条命都没了,无力地耷拉着脑袋,用微弱的声音回道,“没....没....大人开恩,小的与皇后娘娘什么事情都没有,我们是清白的....”

    听到这话,张孝杰顿时大怒,摆手道,“继续打,只要别让他死了就好,什么时候他愿意认罪了,再来找本官!”张孝杰没想到赵惟一还如此硬气,不过他也不担心,入了皮室军大牢的人,就没一个能守住嘴巴的,皮室军可不仅仅是军队,其实就是陛下的私人卫兵,负有监督文武百官的职能。

    辽朝皮室军,颇有些大明朝锦衣卫的意思在,皮室军大牢又被称地狱,进了那里的人想死都不行,从某些方面来说,想死比活着还难。皮室军大牢里有着各种各样的酷刑,哪怕战场上的猛将进去了,没过半个月都被教训的服服帖帖,张口喊着“赐我一死”。赵惟一比那些沙场猛将又如何,他能抗的了多久?

    张孝杰如此费尽心机的让赵惟一说些没有的事情,也是为了钉死萧观音,这个女人太美了,美得让人心醉,现在陛下正在气头上,也许什么都听不进去,可冷静下来,再有人劝告一下,会不会对萧观音网开一面呢?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此案做成一件铁案,直接弄死萧观音,否则等到萧干得到消息,领乙室军兵马威逼上京,事情可就不妙了。也许单一个萧观音,萧干不会威逼上京,可是乙室军背后还站着一个萧芷蕴呢,如果萧干坐看萧观音身死,那萧干这个乙室军都统制也做到头了,只需要萧芷蕴一句话,遥辇族人就可以将萧干赶下宝座。

    张孝杰并没有离开皮室军大牢,他只是在皮室军大将军办事房内坐了一会儿,陪着大将军耶律奉喜聊聊天,也就是一个时辰不到,就听说赵惟一招了。从口供上看,赵惟一承认自己与皇后娘娘前后共有六次欢好,最后一次,还未开始,就被陛下抓了个现行。对于这一切,耶律奉喜也是将信将疑,他多少了解当今皇后的,皇后娘娘出身高贵,素有雅名,又是那样美丽脱俗的女人,性子也是高傲得很,虽说那赵惟一懂琴艺,长相不错,但皇后娘娘也不可能看得上他的。但事实就是事实,一切是陛下亲眼所见,就是怀疑又如何?此时耶律奉喜只是怀疑,可当萧奉先命皮室军将教坊处高长命逮捕后,他就断定此事有蹊跷了。萧奉先抓捕高长命的原因很简单,一个赵惟一是不足以钉死萧观音的,还需要一个人佐证才行,那个单登肯定是不行了,剩下的一个就是高长命了。

    高长命被锁在牢中严刑拷打,萧奉先非要他承认以前赵惟一也于萧观音私通过,可高长命就是想编都编不出来。耶律奉喜敢断定事情有问题,就是基于一点,当时事发,高长命回到了教坊处,此事他可是亲眼所见,为了应对两个月后的祭祀,所以找高长命商量礼乐人手之事,高长命会分身术不成,能看到赵惟一和皇后娘娘偷情。不过耶律奉喜不动声色,他不会蠢到跑陛下面前胡言乱语的,此时陛下早已快疯了,如何听得进去,说不准还会迁怒他耶律奉喜,而且此事张孝杰和萧奉先如此尽心尽力,八成后边站着一个耶律乙辛呢,而这耶律乙辛又是跟耶律淳穿一条裤子的,要是贸然行动,恐怕还没接触高长命呢,自己先被碾死了。

    如今能救皇后娘娘的,就只有两个人了,一个是国相耶律余睹,另一个是奚王萧干。但萧干远在中京,远水解不了近渴,于是耶律奉喜悄悄地找到了耶律余睹。可惜,耶律奉喜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不仅害了萧观音,还害了耶律余睹,也许这就是典型的好心办坏事了吧。

    赵惟一扛不住皮室军大牢里的酷刑,高长命照样也不能,更何况萧奉先以高长命全家人的性命做要挟,容不得高长命不低头。没过多久,关于回心院一案的折子就递到了耶律洪基面前,这道折子,将回心院一案描述的细微入至,尤其是回心院搜出的那副《十香词》。

    “青丝七尺长,挽作内家妆;不知眠枕上,倍觉绿云香。红绡一幅强,轻阑白玉光;试开胸探取,尤比颤酥香。芙蓉失新颜,莲花落故妆;两般总堪比,可似粉腮香。蝤蛴那足并?长须学凤凰;昨宵欢臂上,应惹颈边香。和羹好滋味,送语出宫商;安知郎口内,含有暖甘香。非关兼酒气,不是口脂芳;却疑花解语,风送过来香。既摘上林蕊,还亲御苑桑;归来便携手,纤纤春笋香。凤靴抛合缝,罗袜卸轻霜;谁将暖白玉,雕出软钩香。解带色已颤,触手心愈忙;那识罗裙内,销魂别有香。咳唾千花酿,肌肤百合装。无非瞰沉水,生得满身香。”

    因为词中有十种香,所以被称《十香词》,而且词的右下方还附着萧观音的七言怀古诗,“宫中只数赵家妆,败雨残云误君王。惟有知情一片月,曾窥飞燕入昭阳”。

    宫中只数赵家妆,赵又是谁?飞燕入昭阳,大辽哪里有昭阳,倒是大宋有座昭阳殿。耶律洪基是个武人,可是他也知道汉唐长安城里有一座著名的昭阳殿,又称昭阳宫。看到这首七言诗,耶律洪基一颗心冰凉入谷底,一切的一切,再由不得他不信。

    其实这道折子里有一个很大的破绽,就是这首《十香词》,如此露骨的诗词,说是艳词一点不为过,以萧观音的为人,又岂会书写这样的词?可惜,此时的耶律洪基早被怒火充满,根本留意不到这些显著的破绽。而事实上,这首《十香词》确实是萧奉先找人临摹的,至于那首七言怀古诗,倒是萧观音亲笔所写,当时本来是想配上一幅画的,可不知道该画些什么,所以空了下来,于是这空白之处被填上了《十香词》,萧观音何曾想到,就是这副没有画好的画卷,让她彻底走向了死亡的深渊。

    耶律洪基将《十香词》丢到了炭盆之中,随着火焰,燃尽了耶律洪基心中的屈辱,也同样毁去了萧观音找回清白的最后一点证据。六月初七,大辽皇后萧观音被送进浣衣宫,六月初八,教坊处高长命,伶人赵惟一暴病而亡。

    耶律余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萧观音被杀的,虽然陛下没有下达最后的命令,但进了浣衣宫,还不是随时都会死去?一定要保住萧观音,不仅仅因为她是大辽的国母,更因为她是遥辇氏的长公主,她是不管遥辇部众的事,可莫要忘了,她有一个了不得的侄女,要是杀了萧观音,萧芷蕴会善罢甘休么?萧芷蕴一怒,遥辇部众揭竿而起,乙室军无论北攻上京,还是西进朔州,于大辽都是灭顶之灾。因为女真人可一直盯着中京呢,中京一旦没了,上京与南京将被分隔开来,女真人会像一个钉子一样钉在大辽腹地。耶律余睹有些急了,如果萧昱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劝耶律余睹耐心一点的,至少也得先跟萧干通通气才行,有萧干从外起兵支持,说服陛下的希望才会大一些。可惜,萧昱早就死了,此时的耶律余睹一直记挂着大辽的局势,他不希望遥辇部众彻底离心。萧干之所以能控制中京,让乙室军子弟不去西边找萧芷蕴和萧岿,最大的缘由就是皇族耶律氏没对遥辇氏做什么,可萧观音一死,恐怕就是萧干也控制不住局面了。

    耶律余睹匆匆赶到皇宫面见耶律洪基,只是说了两句话,耶律洪基就下令出去耶律余睹国相之位,并押入大牢。耶律余睹懵了,他怎么也想不通陛下为什么会这么做,他只是劝诫一下而已,不听也就罢了,怎么还被罢了官爵,丢进了大牢?耶律余睹现在想不明白,今后也一样想不明白,因为他太不懂耶律洪基的心思了。

    萧观音入宫十余年,很少干预政事,唯一破例的时候,就是帮衬着耶律余睹说些话。如今萧观音事发,以前的种种都浮现在脑海中,耶律洪基要怎么想?你萧观音谁也不帮,就帮耶律余睹说好话,为什么,要说你们二人没有干系,谁信?至少耶律洪基是这么认为的,可他真的想错了,萧观音帮衬耶律余睹,只是钦佩耶律余睹这个老臣罢了,如今大辽朝,文友耶律余睹,武有耶律大石,这二人不保,保谁?

    耶律洪基迁怒于耶律余睹,看似让人不可思议,但其中又透着许多的必然。耶律余睹入皮室军大牢,又会如何呢?至少耶律乙辛是高兴的,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你耶律余睹进了天牢,那就死在里边吧,想在天牢里弄死个人,实在太轻松了。耶律奉喜生怕耶律余睹出现意外,所以亲自带人守在牢房里,可即使如此,还是没能保住耶律余睹。

    六月十三,星夜,一队皮室军入牢中巡视,结果却突然暴起发难,这些人有备而来,又都是江湖好手,耶律奉喜哪里抵挡得住,那些人冲破牢门,扣住了耶律余睹。

    面对这些突然而来的刺客,耶律余睹并没有多少惧意,只是他心有不甘,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冲他耶律余睹来的啊。看着这些不速之客,耶律余睹沉眉笑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这般置老夫于死地?”

    “哼哼,想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国相还是下去问阎罗王吧”说罢,那领头之人握着一支铁笔刺透了耶律余睹的胸膛。

    耶律余睹一点点瘫软下去,那双浑浊的双眼,迷茫的看着前方。他不甘心,好想哭出来,年轻时名动京城,曾经发过誓言,要让大辽马蹄南征,一统天下,那是何等的豪情壮志,可是,为什么自己一直再努力,可大辽的情况却一步步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呢?辽阳方面女真人势力做大,曾经被压制的抬不起头的秦晋王耶律淳也坐稳南京,本来就不好的局面,大宋西北之地又冒出一个赵有恭,这个赵有恭够狠啊,自他起兵以来,仅仅用了两年时间,就靠着不断杀戮,直接杀出了整个关中。本来想着结好赵有恭这个强援,先吞了女真人,再联合赵有恭吞了西夏,到头来,计划还没实施,自己就死在这天牢之中。

    宣和五年六月十三日亥时,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因为辽朝一代宗室雄杰耶律余睹被刺杀于天牢之中。这就是耶律洪基犯的最大的错,他把耶律余睹扔进了天牢,却没给他足够的保护,致使这位宗室雄杰不能一展抱负,窝窝囊囊的死去,死时,只有耶律奉喜看在眼中。这位宗室雄杰没有什么豪言壮语,死的也不轰轰烈烈,可他的死,却给大辽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因为他这一死,隐藏在上京城里的暗流就会涌出来,同时西京耶律大石又会如何想?

    就在耶律余睹被杀的第二天,上京临潢府西边的饶州城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这些人来自关中,领头人就是秦王赵有恭和西宫正妃萧芷蕴。当然这个时候的赵有恭还不知道耶律余睹已经殒命,如果知道耶律余睹已经被杀的话,他一定不会来上京。赶来上京,就是因为知道耶律余睹乃当世雄杰,懂得时局,势必会帮萧芷蕴保住萧观音的性命。本来赵有恭不希望萧芷蕴亲自前来的,只是萧芷蕴放不下自己的亲姑姑,无奈之下,赵有恭为了保证不出事,也只好跟着来了。

    进了饶州南城的一家客栈,小厮打扮的阿娜就点起了饭菜,如今的辽朝仰慕汉家文明,事事都学大宋,所以生活起居已经与大宋没有太多差别。饭菜还没上来,就听楼下有人断断续续的唠叨着,“听说了么,耶律国相昨晚上被人刺死在大牢里了,哎,你说这天是不是要变了,连国相那样的人物都被刺死了。”

    听到这话,赵有恭和萧芷蕴浑没当回事,因为耶律余睹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岂是那么容易被刺杀的?可是很快二人就反应了过来,不对,耶律余睹怎么回去大牢,如果是在大牢里的话,那里可是耶律乙辛的天下,要刺杀耶律余睹就轻松太多了。想到此处,萧芷蕴哪还有心情吃饭,赶紧让人去找上京方面的探子,很快那边就确认了消息,耶律余睹确实死了,至于被丢进大牢的原因更可笑,就因为他替皇后娘娘说好话,被陛下迁怒了。

    确认耶律余睹的死讯后,赵有恭心下大惊,他紧皱着眉头,握着萧芷蕴的手,小声道,“绰绰,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上京,此地已经不安全了。”

    “嗯!”萧芷蕴轻轻地点了点头,耶律余睹死了,谁还能压制得住耶律乙辛等人,而耶律余睹的族人也势必会怪罪耶律洪基,更不会起兵帮耶律洪基。哎,上京临潢府,大乱将起,辽朝不稳啊。

    萧芷蕴不想多管,她也管不了那许多事,她只想救了姑母和表弟,就赶紧回到武州,如今的大辽早就变了样子。萧芷蕴知道上京危险,可她也料不到变故回来的那么的快,六月十五日午时,年仅十岁的皇太子耶律浚误事剧毒,不治身亡。一连几天,皇后被打入冷宫,国相耶律余睹被杀,太子被毒死在宫中,此时耶律洪基是傻子,也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可世上没有后悔药的,耶律洪基赶紧调上京兵马入京拱卫王都,可命令下达后,有三分之二的兵马不听调遣,这个说粮草不足,那个说身体有疾。这些人为什么这样,原因很简单,耶律国相为国操劳,最后落得个死在牢中的下场,别的人还干嘛为皇族拼命?

    六月十六,太子耶律浚的尸体刚冷却下来,耶律乙辛就起兵造反,耶律乙辛高举大旗,称耶律洪基昏庸无道,擅杀功臣。随着耶律乙辛造反拥护耶律淳,一时间上京城里烽烟四起,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大罗金仙到了,也没法扭转时局了。

    当下,赵有恭和萧芷蕴琢磨着如何潜进上京救出萧观音,而在同时,凤州一带也出现了一支骑兵,这支骑兵就是辽王完颜晟率领的女真铁骑苍鹰军。凤州位于临潢府东部,紧靠会宁府,如果能打下凤州,女真铁骑便可趁虚而入了。以前完颜晟早有从凤州突破的想法,可惜上京附近的防守跟个铁桶一般,完颜晟只能放弃这个想法,可现在不一样了,耶律洪基竟然还死了耶律余睹,也许会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