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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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骁骐端着杯子,带着无比期待和亢奋的心情看着萧晨。

    萧晨拿起自己跟前的奶茶杯轻轻地和司骁骐撞了一下杯,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眼睛却微微垂了下去。司骁骐确信自己看到萧晨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想起萧晨在床上毫无保留地配合,和那种电流一般、几乎能贯穿自己的快感……

    “吃饱了吗?”司骁骐急不可耐地问,“我们回去吧?”

    萧晨看看桌面说:“我得多吃点儿。”

    司骁骐愣了两秒,招手叫来服务员,他笑眯眯地又点了点儿东西,然后冲萧晨挤挤眼睛:“是得多吃点儿,体力很重要。”

    萧晨轻轻咳嗽一声,那一声刺激得司骁骐几乎要坐不住,就在他抓耳挠腮地想要先揩一把油时,忽然警觉起来,萧晨……貌似从来就没有这么“温柔可人、乖巧驯顺”过!

    “萧晨?”司骁骐试探着问,“你……我没误会你的意思吗?”

    “你肯定是误会了。”萧晨把最后一个叉烧包丢进嘴里,叉烧甜香异常喷香扑鼻,面皮q弹爽滑,一咬之下满嘴留香。

    司骁骐高兴了,萧晨这个反应最正常了,可这“死鸭子嘴硬”的风格恰恰说明他司骁骐“完全没有”误会。

    萧晨扯开话题,问:“你刚刚点菜时说的那个是什么啊?跟黑|社会切口一样。”

    “还真就是切口。”司骁骐得意地说,“广式早茶餐厅里都这么说,这样才显得你是行家。”

    “吃货行家!”萧晨笑着问,“你得吃多少次才会说这个啊?”

    “以前一个哥儿们的女朋友是广东人,跟她学的。”司骁骐顿了一下,眼神忽然有点儿散开。萧晨看到他的目光忽然失去了焦点,茫茫地不知道落在了哪里,那一双浓墨重彩的眉微微垂下来,这几乎是个可以称得上是“悲伤”的表情。

    萧晨没说话,安静地吃完自己跟前的餐点,等着司骁骐自己从那种混沌的遐思中挣脱出来。每个人都有点儿自己的小故事,自己也不愿意对别人讲起过去,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再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所以吃着别人请的饭,就不要再三八兮兮地八卦了。

    不过司骁骐很快就从那种情绪中挣脱了出来,他看看萧晨跟前吃得盘干碗净的餐具,直接把服务员叫来结了账单。

    现在什么都不要紧,回家睡觉才是最重要的。

    ***

    地下室纵有千般不好,总有一点是好的——凉快。外面虽然已经是六月末的天气了,但是司骁骐的小房间里还是颇有几分凉意的。萧晨洗了澡,裹床薄被一头倒下,本来只是有些头疼,可是一旦沾上枕头,铺天盖地的睡意席卷而来。萧晨勉强着睁开眼睛看一眼司骁骐,含含糊糊地嘀咕一声“好困”后迅速坠入梦乡。

    司骁骐无可奈何地看着萧晨合上眼睛,简直想掀床。

    这猫一回来就嚷着要先洗澡,而自己也的的确确是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就差跪着帮他宽衣解带,三步九叩地把他送进浴室了。一想到一会儿的床上风光,司骁骐就想折跟头。等萧晨出来后,他还没来得及扑上去就被推进了浴室。司骁骐想想,从卫生健康的角度讲,自己也的确应该洗个澡,再说,好饭不怕晚嘛。

    可等司骁骐洗刷干净蹦出来后,他悲愤地发现萧晨居然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了。他万般不情愿地想伸手过去揩点儿油,却忽然发现萧晨眼底郁郁的青色。之前一直没注意,这回在极近的距离下看,这青色竟有几分触目。

    司骁骐忽然就不舍得了,这一个星期白班加夜班,休息时就得去医院接受“调查”,还得跑来跑去给郭宏跑路子……司骁骐慢慢躺倒,陪着萧晨躺在床上,他把手垫在脑袋底下看着天花板发呆。掰着手指头想想,从第一次看到这只睡猫算起也过了一个多月了,说起来时间倒也不长,不过也就上过几次床而已,可感觉怎么就那么舒服呢?

    司骁骐的手指轻轻地从萧晨的头发间穿过去,头发还有点儿湿,这猫连头发都懒得吹直接就睡过去了,这得困成什么样啊。司骁骐的手指滑到萧晨的脖颈上,指尖轻轻搭在萧晨的颈动脉上,感受着温暖有力地跳动,心里一点一点热起来。

    想跟他在一起!

    这睡猫大大的狡猾,肚子里的坏水儿绝不比自己少,牙尖嘴利动不动就会挠自己一爪子。高兴的时候跟你上个床,明明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却时刻一副“爷今天高兴,赏你个爽的”的傲娇劲儿。工作的时候,就是一副狩猎的模样,沉稳耐心、毫不退缩。跟这样的一个人在一起,生活一定处处充满挑战,每天都鸡飞狗跳酸爽透顶。

    这种类似“找虐求虐”的感觉,司骁骐自己咂摸咂摸,还挺甘之如饴的。

    司骁骐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打开通讯录从里面挑出一个名字,指尖划过键盘的时候,他想反正是要重新来过再创业的,早两个月、晚两个月又有什么相干呢?早点开始,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踏踏实实地把这猫圈养起来,这样也不错,毕竟现在两个人的作息时间实在是太坑爹了。

    萧晨醒过来时天刚擦黑,中午吃的太饱竟然毫无饿意,他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伸个懒腰。双手还没收回来,一条有力的臂膀就伸过来搂住了他的腰,然后一股力量拽着他往后倒去。萧晨放松身体,顺势砸在司骁骐的身上,听到身后有人“嘶”一声。

    “疼?”

    “不疼,”一个声音沉沉响起,胸腔的震动透过极薄的睡衣传递给萧晨,炽热的鼻息喷在他颈窝,滑腻温热的舌尖已经顺着他的颈窝,沿着脊椎开始缓缓滑下去……

    “你干嘛?”萧晨觉得痒痒,拼命扭动着,两个人身体磨蹭着,司骁骐的呼吸更重了,手劲儿都加重了一倍。

    “干你啊,”司骁骐忙中偷空嘟囔一句,“你不是要感谢我吗?”

    萧晨忽然就停了下来不动,他顺从任司骁骐把两个人的睡衣都扒光,光|裸温暖的身体帖在一起,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冒泡泡了。

    “乖,”司骁骐嘟囔一声,手臂圈过去把人卷进怀里。他能感觉到萧晨的呼吸在加粗,越来越急促,拿惯了手术刀的手指慢慢游走在自己的手臂上,那人修长笔直的双腿已经绞上自己的腰,膝盖扣在自己的腰侧。

    妈的!简直不让人活了!

    司骁骐屈起膝盖,正要把萧晨的双腿顶起来,忽然一阵钻心彻骨的麻痛沿着自己的手肘迅速蔓延开来,一秒之内,自己全身每一条神经都在叫嚣着“疼死老子了”!而双手彻底失去了力量,连支撑自己的气力都没有,他手臂一软,猛然仆倒在萧晨身上,眼泪都快下来了。

    在昏暗中,萧晨轻轻地笑了,他极轻易、灵活地从司骁骐身下挣出来,膝盖一顶便翻身而起,跨坐在司骁骐的腿上。

    “你知道我念医学院时学的最好的是哪门功课吗?”

    “点穴!”司骁骐磨着后槽牙说,“教育*教育黑暗啊,你丫一西医医生居然会点穴!”

    “没文化,这不是点穴。”萧晨伸手去拉床头柜的抽屉,通常司骁骐会把各种tt和润滑油放在里面,果然,一个小小的方盒子,塑料薄膜还没来得拆。司骁骐斜眼一看,浑身肌肉都紧张起来——擦,老子刚买的,而且是超级“不光滑”的,而且那油……热感的!

    萧晨的指尖裹着一层油缓缓地沿着司骁骐的脊椎往下滑,一边慢条斯理地说:“我学的最好的是解剖学。”

    司骁骐的手臂依旧酸麻不已,他想了想,慢悠悠地说:“生活啊,就像一场强|奸,既然无法反抗,那就享受吧。”

    萧晨噗嗤一下就乐了,他伏在司骁骐后背上说:“我会是个很温柔的强|奸犯。”

    “嗯,那大哥,让我死也死个明白,您这是点了哪个……穴!”司骁骐最后那个“穴”字出口时嗓门都拔高了两个音阶,因为萧晨的指尖已经滑了进去。

    “跟你说了不是点穴,”萧晨微微勾动指尖,满意的听到司骁骐更混乱的呼吸声,他说,“这是尺神经,屈肘时在尺骨鹰嘴内侧很容易摸到,被拿住时会直接影响全臂活动能力。”

    “说……说……人话,老子……听……不懂!”司骁骐的十指已经抠进了枕头里,所有的指关节都在泛白。

    萧晨手指活动的幅度更大了,他湿润温热的舌尖缓缓游弋在司骁骐开始冒汗的背脊上帮着他缓解紧张,间或抽空解释两句:“其实就是在上臂骨下面末端,与尺桡二骨上面一端结合部的和中间。”

    “你大爷萧晨,老子……听不懂!”

    “解剖学。”萧晨的舌尖在司骁骐的耳廓里转了一圈儿。

    “你丫还敢说这不是点穴!”司骁骐咬牙切齿地说,“你作弊。”

    “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嘛。”

    “你丫……啊!”司骁骐一声惊呼憋在嗓子里,停了几秒之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你丫之前演得够好的啊。”

    “没有啊,”萧晨开始缓缓动起来,同时随意地说,“我同意要在床上感谢你啊,放心,我会努力‘试试看’让你爽的,说到做到。”

    “你……妹的!”司骁骐连喘几口气说,“让老子翻过来,我想看着你。”

    “等下一轮,”萧晨加快了动作,轻轻拍了拍司骁骐结实有力的臀部,“乖,听话。”

    “卧槽!萧晨!”司骁骐的嗓门立刻又高了三度上去,真他妈不应该买这个类型的tt和润滑油,悔死老子了。

    ***

    一个星期后,郭宏跑来急诊堵萧晨,萧晨正忙得不可开交,他绕了几圈愣是没找到插话的机会,于是给萧晨发了短信约吃饭。

    萧晨下了班直接去赴了郭宏的约,郭宏在七家桥附近找了间饭馆。萧晨搭郭宏的车一路开过去,他笑着说:“干嘛跑那么远吃饭,我回家是近了,你回家多费劲?在医院附近找一家不就好了?”

    “我有车,远就远点儿无所谓。”郭宏一把方向盘,把车开进饭馆的停车区,“再说了,你刚因为给我求情被尅了一顿,这风口浪尖的,单位附近人来人往全是熟人,也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萧晨好笑地问,“全安海医院谁不知道我是你们科出来的,算起来你还是我老大哥,咱俩关系好又不是第一天。再说,这事儿我也是当事人,咱俩这最多叫‘沆瀣一气’。”

    郭宏被他说乐了,不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两人随意点了几个菜,这顿饭吃什么不重要,为什么吃才是关键。

    郭宏开门见山地说:“萧晨,最近医院里很多人都在议论产科抢救那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啊,”萧晨坦然地点点头。

    “你干的吧?”郭宏用筷子头点点萧晨,“又是从你们科小护士嘴里散出去的吧?”

    “没有,我也就是那天聊天时跟孙婧说了两句,无意的。”

    郭宏笑一笑也没追究,只是端起茶杯敬了萧晨一杯。

    “还有一件事儿我想问你,”郭宏认真地看着萧晨,问,“前天病人家属在医院大门闹的这是哪出?”

    “他们干嘛了?”

    “他们在医院门口敲锣打鼓舞狮子,不过是送面锦旗而已,弄得跟要聘闺女似得,这是干嘛呀。”郭宏想起那天的常情简直哭笑不得。那天上午十点多,正是医院最忙的时候,病人和医护人员穿梭不停。忽然听到从大门口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没一会儿就看两只狮子舞过来,吓得保安赶紧出来制止。

    然后就看一个大爷举着面锦旗挤过来,说要给外科郭主任送锦旗,感谢他“救死扶伤仁心仁术”,说是儿子肺癌,几乎所有医院都不收了,可郭主任给收了,不但收了,手术还做成了。术后有一次特危险的大出血,郭主任也妙手回春地给救过来了,这救命之恩怎么也要报答一下。

    当时郭宏正好在门诊,听到消息赶紧跑下来,再三感谢了对方后把人送出了医院大门,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医护人员们都在议论。走在医院里,甭管熟悉不熟悉的,碰到郭宏总要停下来夸两句。

    一开始郭宏的确是很高兴,足以让他心里的烦闷消散不少,至少觉得自己惹得这一身骚是值得的。不过后来他醒过味儿来,觉得这事儿时间简直凑巧,按说那病人一周前就彻底脱离危险了,家属一直挺感激,可也从来没提过锦旗的事儿。这两天医院准备就自己私自调用血浆的事情做出处理意见时,这病人家属倒吹锣打鼓地上门了。

    郭宏留了个心眼,以复查为借口跟家属聊了聊。家属感激涕零地说:“郭大夫啊,要不是前几天碰到萧大夫听他跟我们说,我们都不知道那晚有这么凶险,幸亏您抢救及时啊,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郭宏听到“萧大夫”三个字就明白了,这会儿他正坐在饭桌前逼供呢:“萧晨,这病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哪儿知道?”萧晨说,“那病人又不归我管。”

    “萧晨,咱俩那么多年了,你跟我说实话,”郭宏慢慢地说,“我知道这事儿跟你绝对脱不开干系,你跟我交个底儿,你到底想干嘛,我得有点儿心理准备。”

    萧晨从大碗里捞出一块水煮牛肉,略厚的肉片上闪着油光,汤面上浮着一层艳红的红油和辣椒,闻起来喷香扑鼻。萧晨看着这块牛肉,所答非所问地说:“其实他们家的水煮牛肉我一直觉得一般,但是因为上过几次电视,弄得名气还挺大。所以一有朋友问我这家店的牛肉好不好吃,我总是会不自主地说‘好吃’。”

    郭宏也从里面捞了一筷子肉放嘴里嚼了嚼,肉有些老,并不进味儿。

    “郭宏,你看过《康熙王朝》没有?”萧晨想起那天司骁骐神秘兮兮的表情,整个人都觉得高兴。

    郭宏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看过,不过不明白你的意思。”

    “山西知府周云龙私通吴三桂,剥夺百姓,却被封为廉吏。康熙被蒙蔽,也称赞周云龙为三晋楷模,后来康熙身边的侍卫把真相报告给了康熙,康熙让人暗中杀了这个周云龙。但是,康熙说‘周云龙还是三晋楷模’‘死后赐他哀荣’。”

    郭宏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萧晨在说什么。

    萧晨喝口茶,淡淡地说,“康熙明知道周云龙是贪官,杀了他却还得维持他的官位名号,甚至还要升一级。这是为什么?因为舆论已经造出去了,全天下人都盯着呢,他要是不这么说就是自打耳光,所以只能把愤怒和耻辱咽回去。”

    “‘大伪似真,大奸似忠’,这句话可以反过来用的,”萧晨微笑着看着郭宏说,“现在,所有人都在议论产科抢救的事儿,也知道你是多么成功地抢救了一个病人的生命,病人家属敲锣打鼓地把锦旗送上门,围观群众甚至还有顺手发微博的……舆论已经造出去了,全院人都盯着呢,众目睽睽之下,你说医院会怎么做?”

    “你……”郭宏听得一愣。

    “就算是高院长本人决定要处理你,他也得考虑考虑舆论,这就跟康熙一样,就算要杀人也得给你个‘死后哀荣’。”

    “我还没死呢!”郭宏忍不住笑了,“萧晨你坏得流油,你这是打的舆论战啊,这要让上头知道了非捏死你不可。”

    “可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的,”萧晨举起茶杯,“来,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