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河小说网 > 晋砺 > 第一零二章 此既是非时,彼必是非人

第一零二章 此既是非时,彼必是非人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通河小说网 www.tonghe230.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不过,狱丞只负责监狱管理,并不负责查案、断案。

    再者说了,所谓“致廷尉”,是说,若某人涉案,不管其何身份、何地位,都得主动到廷尉处报到,没有倒过来,劳驾廷尉登你的门的。

    除非上门抓人。

    但没有派狱丞过来抓人的道理,更不可能孤身一人办抓人的差使。

    何况,这里是太保府?

    若仅仅是“传人”呢?也即喊你“致廷尉”?

    那也不干狱丞的事儿呀!

    以卫瓘的身份、地位,就算廷尉本人不亲自出马,派个廷尉正、廷尉监、廷尉平啥的过来,也是理所当然的呀?

    清河王、廷尉洛阳狱丞,真是一个奇怪的组合。

    廷尉狱丞之奇怪,已说过了,清河王之奇怪,又在哪里呢?

    这位清河王遐,武帝十三子,今上十三弟,受封清河王后,出继叔父城阳哀王兆,目下,顶着一个抚军将军的虚衔,加侍中。

    他最大的特点,拿二十一世纪的话说,就是有“社交恐惧症”。

    与人说话,未语脸先红,急起来,还会口吃;兼之性格懦弱,难辩是非,别人的观点,他不晓得该臧该否,因此,愈发不乐意与士大夫交往了。

    清河王府邸在城内,但司马遐常居城外别墅,久而久之,清河王府的人也好、外头的人也好,都将这座名为“摛藻苑”的别墅,当作正经的“清河王府”了。

    他从来没和卫瓘正经打过交道。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敏感的时间点,携廷尉洛阳狱丞,夤夜来拜,岂不可怪?

    卫瓘沉吟片刻,慢吞吞说道,“清河王既来了,不好不见——不管怎样,见了再说吧!”

    正欲开步,发觉袖子被人扯住了,转头,笑,“阿瑾,不是小囡囡了,这是作甚?”

    卫瑾松开了父亲的袖子,白玉般的面颊已经涨红了,“阿爹,此既是非时,彼必是非人!你不是‘告病’吗?我看,就同他们说,你服了药,已歇下了!”

    卫瓘“呵呵”一笑,“‘此既是非时,彼必是非人’,这话,有些‘机锋’的意思了!不过,还是有点孩子气!我‘告病’,躲的是汝南王,不能哪个上门,都躲起来不见啊!”

    略一顿,“那也不是卫伯玉了!”

    卫恒安慰卫瑾,“阿妹,我陪阿爹见客,之后,若有什么决定,都会和你商议,不会仓促行事的,你放心好了!”

    卫瑾无可奈何,“那……我就在偏厅外候着。”

    卫瓘轻斥,“胡闹!这样冷的天,也不晓得要见多久的客,你一直在外头呆着,冻病了怎办?回绛雪轩去!你二兄已经说了嘛,过后,情形如何,会说给你知晓的!”

    绛雪轩是卫瑾居住的别院。

    一进偏厅,便见两位客人一坐一站。

    站着的那位,虎背熊腰,铁塔也似,但垂着手、低着头,恭恭敬敬。

    坐着的那位,仪容俊美,神采非凡,较之卫恒,一时瑜亮——正是清河王遐。

    一见主人进来,清河王立即起身,趋步长揖,“伯……伯公!”

    卫瓘还礼,“天寒地冻,劳大王玉趾!”

    郡王和太保见过礼了,大汉上前,伏地稽首,“太保安好!”

    卫瓘做一个搀扶的动作,温言说道,“月季,你已不在我帐下,这个礼,当不起,快请起!”

    荣晦起身,退开一步,依旧垂手、垂首。

    “月季”不是花名,是“月末”之意,同名“晦”呼应。

    接着,卫恒也和两位客人见过了礼。

    主客落座,卫瓘叫荣晦也坐,荣晦不肯,卫瓘笑说,“月季,你生的太高大了!你不坐,我和大王,就得仰头同你说话,大王也罢了,年轻;我呢,一把老骨头,这个姿势,可撑不了太久啊!

    荣晦这才告罪坐下,但依旧同卫瓘、清河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卫恒打横相陪。

    卫瓘含笑,“大王夤夜来访,有什么见教吗?”

    清河王已经憋的满面通红了,“上……上头偏偏挑我来办这件差使……唉!我……我亦不知何以为辞?月……月季,还……还是你同伯公说罢!”

    这几句说出来,卫瓘不由就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可惜了这具好皮囊。

    荣晦应了声“是!”随即端容说道,“是这样——”

    “有一人——此人名姓,照规制,暂时不能禀知太保,总是个妄人就是了!”

    “他来到廷尉府,说是要举发太保之一子、一孙有不法之情事——”

    卫瓘目光一跳,浓眉微竖。

    荣晦一直在留意卫瓘的神色,立即住口,面现惶然。

    “我失态了!”卫瓘温言说道,“月季,请你继续说下去。”

    荣晦偷觑了清河王一眼,彼却是木无表情,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所谓‘不法情事’为何,限于规制,暂时也不能禀知太保——还请太保恕罪。”

    “只是,此人虽未直接举发……太保,但所谓‘不法情事’……呃,也事涉太保。”

    “这个人很奇怪,问他口中的‘一子、一孙’为谁?是否父子?他又说不上来,只说,若见了面,一定认得出来!”

    “此人半疯不傻,连举发何人都说不清楚,廷尉府原是不打算搭理他的,但他声言,若廷尉府不受理,他就要到楚王军前举告!”

    卫瓘的目光,再微微一跳。

    不过,此时他已微微垂下眼帘,这个细微的神情变化,未被荣晦发觉。

    “楚王同太保……有一点点过节,这个,人尽皆知……楚王的脾性呢,呃,也是人尽皆知!今晚,楚王又总管诸军……呃,若此人真举发太保子孙于楚王军前,事情可能就……呃,麻烦了!”

    “于是急报荀尉,荀尉以为,此事可大可小,一面叫稳住首人,一面驱车入宫,面见陛下……皇后,请示进止。”

    此时的廷尉是荀悝,尚书左仆射荀恺之母弟,刚刚由后军将军转迁而来。

    “陛下……皇后说,既如此,问一问也好,一是为卫瓘去疑,二是——也是更紧要的,不能叫楚王参和此事!你们就将那个妄人,带到太保府,叫他认一认,那个‘一子一孙’,到底是哪两位?认了出来,再说!反正,这件事,拖过今晚,也就从容了!”

    “孰料,那人一听要带他进太保府,立即撒泼大骂,说廷尉府官官相护,他进了太保府,哪里还出的来?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他认人,只能在廷尉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