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河小说网 > 枪火武林 > 第一百九十一章 俯视一切

第一百九十一章 俯视一切

推荐阅读:剑来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一念永恒

一秒记住【通河小说网 www.tonghe230.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听起来的确是天衣无疑,能想出这条毒计,高山候果非常人可比。但是,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

    说到这儿,姜承笑容一敛,高声大喝:

    “来人!”

    霎时之间,周围监房一齐亮了起来,随着震天的脚步声,一队队狼兵鱼贯而出,当先二人,正是公主乌日娜和白狼旗主勃尔赫泽!

    原来,之前姜承与杜如音一番对答,已掌握了整件案子的详情,他不忍将杜如音送上刑场,但没有这个证人,又无法定格根夫的罪。

    为此,姜承大伤脑筋,于是到楼下喝酒,碰巧有刑部的官差路过,认出他来,以姜承的武功本可以逃走,但这时他已想出一个办法,于是束手就擒。

    刑部大牢中,姜承亮出乌日娜给他的信物,找来乌日娜和勃尔赫泽一同商议,三人遂凑在一处,定下一条引蛇出洞的计策。

    姜承先写了一封信,派人送给苏易烟,这才有了苏易烟阻止杜如音寻死,让她营救姜承那一幕。

    尔后,杜如音去找格根夫,以姜承已知道真相为由,让格根夫设法救人,这些都在姜承的意料之中。

    姜承唯一没有算到的是,他本以为格根夫会假意敷衍杜如音,然后进入刑部大牢,杀自己灭口,届时当场将格根夫抓获,此案即可告一段落了。

    方才姜承听出杜如音的声音,心里便叫苦不迭,他煞费苦心,目的还不是为了保住杜如音一条性命?

    哪知杜如音一心要救姜承,竟跟随格根夫而来,就算没有格根夫的毒计,她也终将被乌日娜和勃尔赫泽捉拿,以死罪论处。

    此刻,格根夫瞧这阵势,惊得魂飞魄散,手指一抖,两枚钢针激射而出,却已大失准头,姜承微一侧身,轻松避开。

    狼兵踢开牢门,乌日娜和勃尔赫泽走了进来,因牢内狭小,只有十几名狼兵跟随而入,刀枪齐指,围住二人。

    勃尔赫泽喝道:

    “格根夫,你的狐狸尾巴已彻底暴露,还敢逞凶?”

    格根夫强自定了定神,赔笑道:

    “白狼旗主,我……我只是来探监,碰见杜如音劫牢,于是让手下阻止,如果没有我,这两名要犯可就要一起逃走啦。”

    勃尔赫泽扫一眼格根夫手中的针盒,哼道:

    “人赃俱获,还想抵赖?”

    格根夫如遭蛇咬般丢了针盒,眼珠急转,笑道:

    “这是我刚刚在杜如音身上搜到的。”

    他微一侧头,在破脸男耳边低声道:

    “抓住勃尔赫泽,挟为人质。”

    破脸男双臂齐出,夹住周围的几杆长枪,内力外崩,将狼兵纷纷弹开,旋即握住其中一杆,向前一探,枪尖刺穿勃尔赫泽肩头的衣服,把勃尔赫泽挑了过来。

    破脸男伸手扣住勃尔赫泽的喉头,厉喝道:

    “让他们都退出去!”

    话音未落,就见他蓦地一颤,身子晃了几晃,噗通摔倒,再看他右侧太阳穴上,已多了两个殷红的血点。

    姜承摊开手掌,叹口气道:

    “原来这东西不止能杀人,也能救人。”

    他的掌心,托着一个精美、小巧的针盒。

    格根夫再没了指望,双膝一软,瘫坐在地上。

    一狼兵拿出钥匙,打开栅栏门,姜承等不及除掉枷具,便冲过去一把抱住杜如音,脸颊贴着她冰冷的额头,两行热泪潸然而下……

    二月,阿尔斯楞狼主在勃尔赫泽的建议下,亲征赤狼旗主胡和鲁。

    胡和鲁尚未准备充分,尤其是狼主御驾亲征,在声势上一举压倒了叛军,曾经同意跟随胡和鲁起兵的几路人马遂都按兵不动。

    三月,狼兵大举压至胡和鲁封地,包围四门,叛军斗志尽丧。

    胡和鲁见大势已去,只得开城投降,一场本要震惊天下的叛乱,结果轻易地平息了。

    天高云淡,红梅飘香,潇湘馆沐浴在和煦的冬阳中。

    苏易烟一边煮茶,一边说道:

    “真没想到,罪魁祸首竟是赤狼旗主胡和鲁!”

    乌日娜道:“胡和鲁自幼凶悍顽劣,谋逆是迟早之事。”

    苏易烟道:“他现在怎样了?”

    乌日娜啜一口茶,悠悠地道:

    “锢于天牢之中,铁链缚身,长木曳地。”

    苏易烟咋舌道:“真惨!”

    姜承笑道:“自作孽,不可活。”

    乌日娜叹道:“同室操戈,相煎何急?从古到今,便总有些人难以勘破,为一己之利,争得头破血流。”

    说罢,她黯然出神,仿佛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姜承伫立窗前,这一番残酷的较量,他又成了最后的胜者,但他却感到身心俱疲,真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醒来后,便尘归尘,土归土。

    忽然,一朵淡红色的小花随风飘过窗前,姜承一愕,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它托起来,他知道,潇湘馆的梅树已被砍去。

    “难道是……”

    姜承举目望去,视线穿越一片片屋脊,一条条街巷,也穿越了地狱和天堂,万千人群中,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心中猛地一颤:

    “是她!”

    那女子回眸一笑,随即如雾如烟,消散于人海。

    是夜,狂风、暴雨,蒙日城天牢。

    在昏昏惨惨、犹如鬼火的油灯映照下,一个年青的狱卒提着盛满馊饭剩菜的木桶,走进了死囚牢。

    这里关的都是等待秋后问斩的重犯,这些人因为早晚要死,所以待遇极差,只见臭虫老鼠满地乱爬,空中飞舞着成群的蚊子和绿头苍蝇,秽臭冲鼻,那狱卒捂着鼻子,拿一个破铁勺,给每个犯人碗里都加满了。

    今天是鬼节,也是这些犯人在阳间过的最后一个鬼节,所以牢里特别给这些快要做鬼的人们加派了一顿夜宵。

    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只关了一个犯人,这人散发披脸,瞧不到面目,手脚都被九十余斤重的铁镣铐住,几乎连站都无法站起。

    狱卒好像很照顾这个犯人,将剩下的饭菜全都倒给了他,足有顶尖的一大碗,然后用铁勺敲了敲空桶,快步走出了死囚牢门。

    这个犯人吃力地用手抓起馊饭送入嘴里,吃了不到一半,突然“咯”的一声,似是咬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随后又见他身子一震,环顾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便小心地将那东西塞入袖子里。

    夜更深……

    犯人都已睡得像死人一样,灯盏里惨碧色的火苗突突直跳,照得牢房如同地狱。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只见最里间那犯人轻轻坐起,用刚才从饭碗中吃出的钥匙打开了手脚上的铁镣,一个箭步蹿到门边,伸出五根枯枝般的手指,“咔”地拧断了门环,闪身而出,随着一阵风声,油灯尽灭。

    风更猛,雨更急,雷声沉闷地滚过头顶,突然一道电光,映亮了黑沉沉的天、黑沉沉的野、黑沉沉的蒙日城天牢,与大地上一道狂奔的人影。

    那人奔出数里,蓦地站住,回身向着风雨中的蒙日城铁牢,昂首振臂,发出了一阵恰似受伤野兽般的嗥叫。

    电光又是一闪,那人的散发已被雨水冲开,露出了一张五官糜烂,面目全非的恐怖脸庞。

    三月十五夜,厉鬼出关!

    三月二十五,夜。

    一卷白色的宣纸铺在檀木条案上,用玉狮子镇纸镇住,旁边一盏八角铜灯发出柔和的光,照着纸上那些稍嫌潦草的字迹。

    马伯城主勾坚壁脱下了官服,身穿一袭轻便的丝质长袍,手捻长须,脸色沉静如水。

    他的管家狄泉绷着一张枯瘦的脸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在另外一个年青人身上。

    这年青人剑眉虎目、散发披肩,正是来此处继续寻找十方筠的尤弈棋,此刻他正背手站在条案前,看着那张宣纸。

    字写得不很规范,像是急急草就。

    丧彪,本名不详,五官糜烂不成人形,兵器为七尺斩马刀,杆长三尺,刃长四尺余,杀人如割稻草。

    赤河北岸最有名的独行大盗,七年间作案九十余起,伤人无数,恶贯满盈,按律处秋后问斩。

    三月十五夜间逃出蒙日城天牢,三月十七,杀真定城主双英彦;三月二十三,杀呼伦城主公彭彭,二人皆身首异处。

    尤弈棋看过两遍,微微吐出口气,问道:

    “这消息是从蒙日城送来的?”

    勾坚壁道:“蒙日城天牢的总捕头魏武送来的。”

    尤弈棋道:“乌日娜公主的心腹铁捕魏武?”

    “正是他!”

    勾坚壁道:

    “魏武得知丧彪越狱,立刻展开追捕,只可惜到了真定城,双英彦已遇害,追到呼伦城,还是晚了一步,所以他才会从呼伦城派了八百里加急快马,传报于我。”

    尤弈棋眉头一皱,问道:

    “这么说丧彪要来开封?魏武怎么知道他的行踪?”

    勾坚壁笑了,答道:

    “不但魏武知道,朝野中很多人都知道,因为一年之前,就是双英彦、公彭彭和我将丧彪捉拿归案的。”

    尤弈棋一惊:

    “哦,怎么我没听说过?”

    勾坚壁叹道:

    “当初此事在朝廷中也算是件不大不小的壮举,那年我和双、公二人在涿勒城决曹谋差,我们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里撞见了丧彪,那时他已经喝醉了。”

    “虽然如此,我们仍是死了几十个同僚,才终于将他擒下,定为死罪,投入蒙日城铁牢,我们三个幸存者的官职也随之升迁。”

    “可是由于此役死人太多,我们一直觉得愧对兄弟,所以也没有太过张扬,因此听闻此事的人不算太多。”

    “这次丧彪越狱,当然要找我们三人报仇,他一路西行,双、公二人先遭毒手,下一个自然是我。”

    尤弈棋点点头,道:

    “你看过丧彪出手,你认为他的武功如何?”

    勾坚壁沉默片刻,道:

    “丧彪刀法纯阳至刚。一刀出手,便是绝杀,丝毫不留余地。不过不用担心,魏武已传谕沿途各地,画影图形,严密盘查,他也正兼程赶来,相信定会将丧彪截杀途中。”

    尤弈棋摇摇头:

    “只怕没那么容易。我若是丧彪,一定连夜赶路,而且不会走大路,何况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喝醉了。”

    勾坚壁面有忧色:

    “不错,我已经传命全城,加强戒备。”

    尤弈棋仰首望着窗外,也不知听没听到勾坚壁的话,过了片刻,他忽然向勾坚壁一拱手,道:

    “我在这里已经耽误了不少日子,想要去别处去散散心,就此别过……”

    勾坚壁凝视尤弈棋的双目:

    “你真的是要到别处去散心?”

    尤弈棋微笑不答。

    勾坚壁正色道:

    “你骗不了我,我知道你要去找丧彪,对不对?”

    尤弈棋一笑:

    “你既然猜到了,还问什么?”

    勾坚壁突然激动起来,道:

    “你不能去,丧彪心狠手辣,一不小心就会送命的,乌日娜公主让我协助你寻找十方姑娘,我不能让你涉入险境。”

    尤弈棋摇摇头,淡淡地道:

    “我决定的事别人是劝不住的,有丧彪这种对手,若不能与他一较高下,确是生平憾事。”

    勾坚壁仍道:

    “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太危险,你若真想和他斗一斗,为何不以逸待劳,等他送上门来,我府中十余个武士怎么说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尤弈棋说道:

    “丧彪为报仇而来,杀性必重,你那几个武士的武功我也看过,就不要让他们去送死了,这件事我一力承担!”

    勾坚壁闭口沉默,在屋里来回踱步,半晌才说:

    “好,我不劝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不过到马伯城的路不止一条,你知道丧彪会走哪条路?”

    尤弈棋说道:

    “这几天我已经熟悉路况,我想我知道他会走哪条路。”

    勾坚壁不再说什么,目送尤弈棋走出去。

    尤弈棋一脚迈出门坎,忽又回头道:

    “不要派人来帮我,更不要出动兵马,那样丧彪会察觉。”

    勾坚壁点点头,叮嘱道:

    “千万小心!”

    尤弈棋再不回头,大步出门而去。

    一边那管家狄泉凑过来道:

    “恭喜大人,有尤少侠出马,大人定可高枕无忧。”

    勾坚壁摇摇头:

    “只恐节外生枝。”

    他向狄泉丢个眼色,狄泉立即躬身道:

    “明白”

    旋即快步出门。

    勾坚壁独自站在灯下,看着那张宣纸,突然笑了笑,提起毛笔,在“丧彪”二字上划了个叉,他知道从尤弈棋出门时起,丧彪就已是个死人。

    城北十五里,流花溪,拱石桥。

    黄昏,晚霞满天,尤弈棋负手站在拱石桥头,夕阳将他的影子长长拖在地上,郊野中寂静得很,溪水潺潺流过,一阵阵归鸦鸣叫着,投入桥边的一片树林里,风中尚带着远山木叶的清香。

    尤弈棋深深地呼吸,他知道这种清香不久就要被血腥所代替。

    不知不觉中,夜色已笼罩大地,尤弈棋找了块青石坐下来,双手抱膝,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斗,就在此时,桥那边响起了缓慢的脚步声。

    尤弈棋慢慢站起,走上桥头,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一柄刀。

    斩马刀,七尺七寸长的斩马刀,杆长三尺,刃长四尺七寸,刀锋在星光下闪着悸人的光芒。

    刀如此,人更可怕。

    乱发用皮条勒住,束在脑后,一张脸上青红酱紫,五官皆烂,惟有一双眼睛还在闪着光,比刀锋还要冷、还要利。

    尤弈棋举步上前,二人相距两丈之时,同时站定,双目互视,顿时间一股杀气从桥上升腾开来,弥漫了整个山谷,连草丛间的夜虫也停止了鸣叫。

    尤弈棋冷冷道:

    “你就是丧彪?”

    丧彪鼻子里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尤弈棋接着道:

    “我叫尤弈棋,今夜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要杀你。你出招吧。”

    丧彪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随即又充满了愤怒,身子突然前冲,一刀横扫尤弈棋腰胁,破空声大作,刀至中途,刀风已激得尤弈棋的衣带飘飘而舞。

    尤弈棋闪电般拔刀,身子冲天飞起,一刀斜斩丧彪右颈.

    丧彪凶悍至极,竟不闪避,刀锋猛刺尤弈棋胸膛,斩马刀长逾七尺,自然后发先至.

    尤弈棋刀背一挥,格开对方刀锋,身子借势飘开五尺,他刚刚站定脚步,丧彪斩马刀呼啸而来,招式大开大阖,刚猛至极。

    拱石桥桥身宽不过丈,七尺余长的刀展动开来,两旁石制护栏“咯噔咯噔”如山崩般掉下桥去,顷刻之间刀风已将整个桥面完全笼罩。

    尤弈棋只有退,他上身凝稳如岳,脚下流若浮云,霎时间已退过拱石桥,脚踏实地。

    丧彪停止了攻击,双手高举斩马刀,一步步由桥上走下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尤弈棋。

    晚风渐大,尤弈棋突然感到一种寒意,却并不是来自郊外的夜风,他发现丧彪举刀逼过来的姿势竟是十分完美,无懈可击。

    丧彪一步步逼近,身形竟似越来越大,大得直可以充塞天地,可以俯视一切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