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敌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通河小说网 www.tonghe230.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诱敌

    “你回京当晚就去了锦衣卫衙门,我慢了一步。寇凛来东宫查案时,我有与他提过想见你一面,却被他搪塞过去。”

    明衡太子边说着话,笑意吟吟的招了招手,示意她来马车上坐。

    楚谣自知推辞不掉,上了马车。等宦官王德安将车门关好,犹疑着问道:“那殿下也是听闻我惹怒了寇指挥使,被罚来疏通沟渠,才特意从宫里出来的?”

    明衡关切的看着她:“寇贼生了急病,连父王都被惊动了,朝中传的沸沸扬扬,说是与你有关……”

    空间狭小,腰部被刀鞘硌得难受,楚谣解下绣春刀搁在膝盖上,眉头紧紧皱着。

    消息传的未免太快了,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明衡等了半响不见她回应,打量一眼她的表情:“寇贼就算了,你方才怎么任由那几个人欺负你?”

    楚谣回过神:“我哪有任由了,他们几个现在不是正在沟渠里挖泥巴呢?”

    明衡道:“那是因为你瞧见了我,不愿我出面去斥责他们,以免被袁首辅抓住歪曲事实,大做文章。”

    楚谣道:“殿下既然清楚,平时就该多多注意些。”

    “那我这个太子,也未免太憋屈了。”明衡叹了口气,“以他们的人品,竟还能入朝为官,难怪我大梁内忧外患。”

    “殿下,人品并不代表能力。以我对沈祁几人的了解,做人稍欠火候,做官还是可以的。”楚谣原本想拿寇凛举例子,想了想又放弃了,“更何况,如今您处境堪忧,凡事能忍……”

    “我知道,最终我不是没过去么。你瞧你说话的口吻,真是越来越像楚尚书了。”明衡笑着截住她的话茬,静默了片刻,道,“阿箫,平时我一见锦衣卫就觉得面目可憎,从不曾注意过,这飞鱼服真好看。”

    “殿下,我还赶着去城东修整道路,您若没有其他事情,我先离开了。”

    “多年不见,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明衡伸手按在她的胳膊上,制止她起身,笑容逐渐敛去,“我还想问,寇贼是怎么欺负你了?”

    “殿下说的哪里话,他都被我折腾病了,谁欺负谁?”楚谣如坐针毡,想抽开自己的手臂,但她现在是个男人,两个男人之间这种举动是完全正常的。

    她刻意反抗,才不正常。

    这就是楚谣见到太子就头疼的一个原因。

    京城里人人都说,楚家小姐命不好,若不是瘸了腿,如今便是太子妃了。其实楚谣本身与明衡太子根本没见过几次面,倒是楚箫十一二岁时曾做过一阵子的太子伴读。

    牵扯到读书,宫里规矩又多,楚箫多半是让楚谣去的,她才算是和太子熟悉起来。

    楚谣自小性子孤僻,没有闺中密友,与太子聊的来,两人颇为亲近。年岁小时偶尔肢体接触不自觉,待渐渐懂了些男女之事,再无法像从前一样。

    “以你的性子,寇贼若非过了分,你是不可能反抗的。”明衡忧心忡忡地道,“我听说寇贼是个断袖,他是不是见你……对你不规矩了?”

    什么?楚谣微愣:“断袖?”

    有关寇凛的传闻里,似乎不曾听过这一条。

    明衡见她没有起身的意思了,收回手,伸进自己的袖笼里:“你瞧他多大年纪了,还不娶妻,我那三妹天姿国色,整天追在他屁股后头转悠,他竟躲着,不是断袖是什么?”

    楚谣无语:“他只不过入官场的早,也就二十来岁,哪有多大年纪。”

    明衡证据充分:“不仅如此,他挑选的锦衣卫总是些清秀少年,尤其那个段小江,矮小娇俏,像个小姑娘似得。”

    楚谣反问:“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五官不正者能够入选?”

    明衡自顾自:“而且他还要求自己的亲信们也不能娶妻生子,一旦有了家室,就会被他派去地方卫所。一群无家无室的男人们整天待在衙门里,同吃同住……”

    楚谣是真听不下去了:“寇大人是在军营里长大的,这般管理手下并不奇怪。按照您这个说法,我小舅舅估摸着也是个断袖。他和寇凛差不多的年纪,也不肯娶妻,终日里和一群爷们们混在军营里,同吃同住的。”

    明衡被噎了一噎:“寇贼怎么能和谢将军比?”

    楚谣道:“我看他比我小舅舅还要忙。”

    明衡眉头皱起,不悦道:“阿箫,你为何处处为寇贼辩解?”

    “我只是实话实说。”楚谣与他处在一起,话比平时多了些,劝道,“殿下莫要一口一个寇贼,锦衣卫耳目众多,当心传到寇大人耳朵里……”

    “传就传,当我怕他?”明衡冷笑道,“父王对他实在是太过纵容了,不,锦衣卫根本就不该存在,将来我势必要像父王当年铲除东厂一样,将锦衣卫的势力连根拔起!”

    “那也得您有本事坐上那个位置再说。”楚谣心累,忍不住说了一句僭越的话。

    她很是了解她爹的无奈,太子精于治国之道,往后会是一个明君。但性格过于耿直,看见任何不平事都想去踩两脚。

    就连圣上的决策,他觉着不对,也会据理力争。

    圣上能喜欢他才怪了。

    如今她爹和袁首辅势均力敌,不求争取到寇凛的支持,只求他继续当根搅屎棍子就成。可太子屡屡针对锦衣卫,针对寇凛,真不确定寇凛往后作何选择。

    毕竟圣上的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我去做事了。”

    楚谣知道,这些道理她爹肯定没少和太子说,用不着自己多费口舌。

    她下了马车,明衡又探出头来:“那我……”

    楚谣是背对着马车的,本想回头,眼睛却被一道寒光刺了一下。她警觉的寻着光源望过去,只见远处斜对面的房顶上半蹲着一个黑衣人,正手持着一张精弓。

    白羽箭在弦上,箭头瞄准的方向正是太子的额头!

    楚谣瞳孔猛地紧缩,刚刚反应过来,刺客拉弦的手已然松开。

    “嗖!”

    箭矢破空,还伴有轻微的鸣哨声。

    楚谣没有呼喊的时间,当机立断,举着绣春刀转身朝明衡的脑袋砸过去!

    楚箫自小想去从军,跟着福建总兵家的儿子虞清练过些功夫。楚谣虽不懂招式,但力气还是有的。何况绣春刀连刀带鞘重量不浅,不通武学的明衡经受不住,被砸的直接仰躺回马车里。

    宦官王德安被吓了一跳,正想斥责楚谣,只听“哐”一声响,一道利箭擦着他的头顶射在马车边框上。

    没入一寸左右,箭身巨颤着发出嗡鸣声。

    楚谣这才喊道:“锦衣卫!”

    王德安一愣过后,也惊惶大喊:“刺客!有刺客!”

    太子出门不可能只带一个宦官,早在楚谣扔刀之时,隐藏在暗处的几个金吾卫便已经跳了出来。

    楚谣朝着房顶一指:“那里!”

    两个金吾卫去追刺客,其余人留下保护太子。

    巷子外等候楚谣的五个锦衣卫也拔刀冲了进来,他们是奉命刁难楚谣没错,但也奉命保护楚谣的安全。

    楚谣双眼盯着先前刺客所站的屋顶,一箭不成之后,刺客一个转身便如鬼魅般消失了。拥有这样的轻功,在京城内委实不多见。

    再回头瞧一眼钉在马车框子上的白羽箭,后怕之下,她眼底不由闪过狐疑。

    “殿下,您没事吧?”王德安进到马车里,将明衡扶起来,见他额头被砸出红印子,一声宣太医险些脱口而出。

    明衡捂着额头:“阿箫呢,阿箫有没有事?”

    “我没事。”楚谣走过去,将那根白羽箭拔下来,“刺客轻功极好,怕是抓不到了。这会儿已经引起了骚乱,您先回宫去吧。”

    “是啊殿下,咱们快些回去吧!”王德安惨白着脸。

    这个节骨眼上,他早就劝太子不要出宫。楚尚书一再叮嘱,正有一股不明势力暗中针对太子,东宫失窃案,或许只是一个开端。

    “好。”明衡倒是十分镇定,看着楚谣,“那我先回去了,省的给你惹麻烦。”

    楚谣对那五个锦衣卫校尉道:“你们随行保护。”

    五个校尉虽不认识太子,“殿下”两个字都明白什么意思,抱拳道:“属下遵命。”

    ……

    马车在行人狐疑的目光中离开,原地只剩下楚谣。

    正巡城的一个五城兵马司校尉听到动静匆匆赶来,见到楚谣腰间悬挂的牙牌,忙上前问好:“百户大人,此地出了什么事?”

    “由我锦衣卫处理就是。”

    楚谣不多说,不是普通的刺客,归责巡城的普通校尉毫无意义。

    那校尉低头抱拳:“是!”

    街道是修不成了,楚谣盯着手心里的白羽箭想了想,准备回衙门禀告此事。

    她绕过眼前之人,脑海里思索着一些事情,忽听背后一声重重的闷哼,是那位五城兵马司校尉发出的声音。

    楚谣疑惑着转过头,顿时惊惶捂嘴。

    只见那人手中攥着柄匕首,锋利的刀尖正瞄准她的后心窝,只差那么一丁点,便可以狠狠扎入她心脏里。

    但此时,那人的手腕却被段小江紧紧钳制住,如被捏了七寸的蛇,动弹不得。

    那人额头冷汗滚滚,腮帮子鼓了鼓,不知是想咬舌还是服毒。

    “想死?”段小江冷笑一声,另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五指轻轻一抓,只听“嘎吱”一声,他便合不上嘴了,“带回去。”

    段小江话音一落,从暗处走来几个锦衣卫,一言不发的将那人捆了个结实,拖死狗一样拖走了。

    楚谣默默看着这一切,心口砰砰直跳,满脸的惊魂未定。

    段小江擦了擦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取出里面的芝麻饼咬一口,笑眯眯道:“百户大人还是不够细心啊,五城兵马司巡逻时,向来是四人一组,如无特殊情况,从没有单独行动的。若非属下及时赶到,大人这条小命可就没了,您说说看,楚小姐的命值三百两金子,那您这条命……”

    楚谣握了握拳头:“我要见寇大人。”

    段小江又咬了一口芝麻饼:“恐怕不行,大人正在养病。”

    楚谣态度强硬:“我要见寇大人!”

    *

    楚谣跟着段小江回到锦衣卫衙门,进入议事厅。

    寇凛居于上位,面前的案台上摆放着一摞卷宗。他身穿常服,披着一件没毛的织金披风,精神萎靡,眼圈下一片乌青。

    楚谣原本已在心中认准了他是装病,如今一看,是真病了。

    段小江走上前,附耳说了几句话。

    寇凛听罢轻皱了皱眉,头也不抬:“楚百户,你求见本官所为何事?”

    “属下希望与大人密谈。”楚谣看一眼段小江。

    密谈?再密谈还有命吗?

    寇凛烦躁着道:“你当他不存在。”

    楚谣道:“属下不会自欺欺人。”

    寇凛终于放下手里的卷宗,眯起眼睛看她一眼,许久:“小江,你先出去。”

    段小江耸肩:“是。”

    “现在可以说了。”议事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寇凛的视线移到了她的腰间,“你的绣春刀呢?”

    “刀……”楚谣原本满腹心事,被寇凛一句话问的愣了神,才想起绣春刀被她扔进太子马车里了,听闻锦衣卫一人一刀,人在刀在,“大人派刺客行刺太子,属下迫不得已扔了刀,说起来大人也有责任。”

    寇凛靠在椅背上,嘴角弯出一抹弧度:“本官派人行刺太子?你可知,单凭这句污蔑之言,本官就能将你拿下治罪?”

    楚谣垂首行礼,声音放缓:“属下瞧那刺客轻功诡异,和先前绑架我……妹妹的江湖人类似,那叫姜行的劫匪,属下记得大人说过已经被您抓进了诏狱。”

    寇凛好笑道:“江湖中善轻功者多如牛毛,你瞧着像就像?本官特准你去诏狱看一看,姜行是不是好端端在牢里待着。”

    楚谣不用去看,她知道自己抓不住寇凛的把柄:“当然,大人的本意并不是刺杀太子,不然以对方的武功,不可能将箭射偏,射马车门框上去。您想必是查探出有人想要谋害属下,故意给对方制造机会。从您放出急病的消息,再到惩罚属下出去清理沟渠,闹的人尽皆知,都是为了引对方上钩……”

    寇凛摩挲着扳指,心道老狐狸生出小狐狸,小狐狸比老狐狸还要精明。

    沉默片刻,他道:“本官原本没打算这么做,一直将你栓在衙门里,搁在我眼皮子底下。今晨恰好生了病,才想着将计就计。”

    他说的是实话,不设饵,他也本事抓到证据,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至于“气恼”,并不会影响他做正事时的思绪。

    何况是他自己好奇心重,非得试一试,也怪不着楚箫。

    “这件事,是经过圣上和你父亲同意的,知道太子也出了宫,怕对方会有所顾忌,圣上特准本官斟酌行事,你父亲当时也在场。”

    楚谣一愣。

    寇凛微微挑眉:“至于你的性命,本官奉命保护你,自然不会让你有事。再者,你愿意日日龟缩在衙门里,还是主动拔去这柄悬顶利刃?”

    连父亲也同意,一定是非常信任寇凛的手段,楚谣细细一琢磨,心态平和了不少:“敢问大人,究竟从哪里判定有人想要害我的性命?”

    寇凛抽出一册卷宗,扬手扔飞出去:“据本官推测,你兄妹回京时,在寺庙内埋伏你们的人,和出钱掳你妹妹的人,并不是同一伙人。寺庙那些见状不妙服毒自尽的杀手,应是某个势力豢养的死士,目标是你的性命。而想要掳走你妹妹之人,应是知悉他们的计划,想着趁火打劫。”

    楚谣上前一步,捡起地上的卷宗,认真翻看。

    不一会儿,背后浸满冷汗。

    有人想要私藏她,她顶多惴惴不安。可有人要杀她哥哥,则令她万分惶恐。倘若今日哥哥没有晕血症发,经历这一切的,便是哥哥了。

    以她哥哥莽撞冒失的性子,当中万一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楚谣捏紧卷宗,抬头问:“大人可有头绪?”

    寇凛徐徐道:“京城里有习惯养死士的多半是些世袭的公侯伯爵,本官基本确定了永平伯,只是缺了点证据,方才抓到的那个,待徐功名伺候一晚,明儿个一早就能请旨去抓人了。”

    “永平伯?”楚谣好半响才想起来是谁,她父亲曾想过与永平伯联姻,将自己嫁给永平伯世子,岂料才刚有个苗头,那世子因为争风吃醋在烟花地被人给打死了,“永平伯为何这么做?”

    “你们两家的恩怨,本官如何知道?”寇凛摊了摊手,勾起一抹意义深长的笑,“或许永平伯认为自己儿子死的蹊跷,与你楚大才子有关?”

    永平伯世子的死,与哥哥有关?

    实在想不通,但楚谣知道寇凛不会随口乱说,又问:“那想要掳我……妹妹的人,大人可有头绪?”

    “有。”寇凛脑海里闪过谢从琰那张冷峻的脸。

    楚谣静静等了半响:“大人?”

    寇凛却站起身,裹了裹披风,朝议事厅外走:“你与太子很熟?”

    楚谣转身跟上去:“属下曾做过一阵子太子伴读,后来因为顶撞了文贵妃,出了宫。”

    “恩。”寇凛又不说话了。

    楚谣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这位寇大人行事有异于常人,令人摸不着头脑,唯有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走在锦衣卫衙门里。

    她平时来临摹《山河万里图》,总是在夜间,这还是头一回子时之前在衙门里逛。

    “大人。”她忍不住又道,“您调查东宫失窃案,为何会对我们兄妹的案子如此关注,莫非您认为两者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现在还不好说。”寇凛回的模棱两可。

    “属下想要参与进您的调查中。”

    “圣上命你临摹,你做好你的事情就成。”

    “但……”

    “行了,稍后再说。”

    说话间,寇凛停下了脚步。

    楚谣抬头一看,竟是衙门食所。饭菜的香味从里面飘出来,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两声,才想起来自己一整天没有吃饭了。

    楚谣尴尬着跟随寇凛入内,食所内坐满了锦衣卫。见到指挥使到来,纷纷起身。

    寇凛示意他们坐下,自己则走去正前方一个空位上坐着,且指了个位置给楚谣。

    楚谣闷着头走过去,发现众人看她的目光极是怪异,想必哥哥平时吃饭并不在此地。寇凛今晚亲自带她来,不知有什么目的。

    是承认哥哥在锦衣卫里的身份了?

    楚谣环顾四周,见众锦衣卫都拿起了筷子,她也将筷子拿在手中。肚子又咕噜两声,正准备夹菜时,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是谁给了我们安身立命之所?”

    骤惊之下,楚谣抖了抖手。

    听众锦衣卫齐声道:“是寇大人!”

    楚谣瞄一眼淡定自若的寇凛,举着筷子眨了眨眼睛,这是唱哪一出?

    谁料想这还没完,又听一声喊:“是谁给了我们美味佳肴?”

    众锦衣卫:“是寇大人!”

    楚谣低头一瞧,这满盘子青菜豆腐,连点荤腥都见不着,也能称得上美味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