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起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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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灵门解散了。
这座迄今贯穿了三百余年的宗门，于风雪中不复存在。透过阵阵鹅毛大雪，只见大地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雪地上脚印凌乱，不断有迷茫的年轻修士经过，走出驭灵门，渐行渐远。
大雪飘了三天三夜，终于将那些青山上的火光熄灭，包括已经退位的掌尊何清风在内，所有驭灵门的修士都已离去，唯有少数人，因不舍居住多年的宗门，选择留了下来。
此时此刻，在那座当初巍峨耸立的主峰下，一条蜿蜒的青石板路上，迎面走来了一位青衣少年。
青衣少年看似年少，但轮廓分明的脸上却透出一股坚毅，每一步踩在深厚的积雪中，都会发出一阵窸窣声，而令人惊讶的是，那些自上空飘落的雪花，疯狂吹舞，却没有一片落在少年身上，每当雪花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都会莫名转移轨迹。
若有修士在场，此刻定能从青衣少年的气息中，惊讶认出……化灵七层！
正是洛阳。
驭灵门解散后，洛阳并未如大多数弟子般，第一时间离去，而是悄然行走在各座青山之间，寻找着那些被人遗弃的尸体，提炼出血珠。
三天时间，他储物袋中的血珠足足多出了三百四十三枚。
“是时候回安平村了。”洛阳抬头望了眼天色，内心莫名产生了一抹怅然。
不知不觉，洛阳已经来到驭灵门整整一年了。
当初被中年道士挟持至此的少年，或许怎么都无法想到，自己会在这一年中，经历这么多复杂的变化。
早在两日前的黄昏，洛阳便去了一趟外门山峰，只可惜没有找到元宝，按照洛阳推测，或许元宝已经先行一步……返回安平村。
驻足望去，只见在小径旁的树丛中，正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已经死去多日，身体上被覆盖着一层白雪。
“呼呼！”洛阳轻轻挥手，尸体上的白雪快速散落而下，露出了一张苍白绝望的脸庞。
伴随太阴古经上的那股强烈吸力，尸体内的血肉迅速变得干瘪，一道猩红光芒闪过，顿时滚落下三枚拇指大的血珠。
“三百四十六枚。”
洛阳挥手将血珠和太阴古经同时收回了储物袋中，旋即沿着青石板路径直走去，半柱香的功夫，便走到了山门外。
事实上，驭灵门的解散过于突然，任谁都能看出其中藏着诡异，只可惜此乃何清风亲自做出的决定，想必是发生了某些外人所不可知的事情。
洛阳回眸一瞥，最后看了眼风雪中的驭灵，随即转身，向着宗外走去。
犹记当初来到驭灵门时，洛阳最想做的便是回家，可谁知仅仅一年，这座修行者宗门便给他留下的深刻的印象，屡屡开阔他的眼界，令他愈发憧憬外面的世界，眼下走出山门，内心反而流露出了几分不舍。
“凡人也好，修行者也罢，终归逃不出一个人字。既然是人，那七情六欲便在所难免。”
风雪中，那道青色的身影逐渐走远。
驭灵门坐落在登云梯前，虽说如今已没落至解散的地步，但当初仍是有过辉煌时刻，为后世留下了极大的宗门面积，换而言之，自宗内至山门，再到方圆十里之内，都属于驭灵门的管辖范围。
而那守护阵法，也正是存在于十里外的分界线上。
不知不觉，洛阳便向东走出了十里，来到了一片湖泊前，由于冬风凛冽，风雪又多日不减，湖面上凝结出厚厚的冰层，极为壮观。
依稀可见，除了洛阳之外，此刻还有一名青年修士，来到了这冰湖前。
此人的相貌平平，但洛阳却是一眼认了出来，此人，乃是当初妄图以升灵丹换取他炎狼术的裴广晟。
裴广晟的神色带有茫然，身上多处仍有尚未愈合的伤口，显然凭他的修为，能从三日前那场战斗中存活下来，已是极为不易，或许是心中无比失落的原因，裴广晟并未意识到身后的洛阳，一步踩在了冰湖之上。
“咔咔！”冰层上出现了几条细微裂纹，犹如蛛网。
洛阳脚步停顿，驻足望去，看着那名当初与自己之间有过片语交谈的裴广晟，神情不自觉流露出感慨。
然而不等洛阳继续迈步，他平静的脸颊陡然大变。
白净的冰层上，异变骤生！
只见在裴广晟踏上冰湖的同时，冰层各处隐约有一束束细微的紫光闪烁！
紧接着，冰湖上空的鹅毛大雪，竟蓦然化为了紫色！触目惊心，站在洛阳的角度望去，犹如一柄柄锐不可当的紫色利剑，齐齐坠落！
直至此时，裴广晟还没有意识到头顶的变化，仍是旁若无人地行走下去，清晰可见，当第一片紫色雪花坠落到他肩头的时候，裴广晟的左侧臂膀陡然炸裂，血肉横飞，绽放出一抹惊人的血花！
裴广晟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到痛楚，那数不胜数的紫色雪花，纷纷落在了他的身上，这一幕场景出现的太过突兀，从头到尾都没有声音传出，一晃眼的功夫，裴广晟的身影竟生生消失在了冰湖上！
徒留满地鲜血，触目惊心！
大雪恢复原样，重新化为了白色，不断飘落，将冰层上那摊鲜血冲刷掩盖……
“这……”亲眼目睹这一幕经过，洛阳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起来，此刻压制下内心的起伏，凝神朝着湖面上望了过去，足足凝视了半晌。
“不对……若是弟子手册记载无误，此地应当是那守护阵法所在之处，乃是用作于驭灵门抵御外敌……”
“可是，这守护阵法不是早在数日前……就已经被破解了么？”
“还有刚才，又是怎么回事？”
洛阳定下心神，眉头紧锁，此刻展开神识朝湖面上望去，只此一眼，立即在辽阔的冰湖上……找到了多处鲜血！
这些鲜血都已经被大雪冲刷覆盖，若非洛阳动用神识，根本无法轻易发觉。
最关键的是，这些鲜血的模样，竟都是如同被万剑贯穿，所绽放出的血花，与先前裴广晟那一幕……极为相似！
“难道说，这守护阵法……被人暗自篡改了？被改成了一座杀阵？”
洛阳眉头紧皱，这一猜测刚刚产生出，便被他否认了。
“不对，驭灵门守护阵法矗立三百余年，乃是当初紫阳真人亲手设下，即便如今已有破损，也绝非是刹古门灵尸宗可以触及的。”
“难不成……是其他什么势力？”
洛阳眉毛一挑，似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目光透出震惊。
“没错，定是如此！”
“正是因这第四方势力的介入，才会让何掌尊抗衡两宗强者的局面……失去平衡，才会导致驭灵门不得不解散的结局！”
“若我猜得不错，这第四方隐秘势力，必然极为强大，否则凭何掌尊的性格，不可能轻易束手就擒！”
“更重要的是，这个势力，他不希望有人在这场战争中生还！”
洛阳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心中一团团迷雾相继被解开。
或许那从未露面的第四方势力，其强大早已超出想象，正是因此，何清风才会解散宗门，宁愿让自己成为驭灵门的罪人，也不想让众多弟子白白牺牲。
只不过……何清风或许并不知晓，这第四方势力的本来目的，便是让驭灵门万劫不复，换而言之，也有可能是不想让这次战争的消息传出去，所以……才会有这座杀阵！
可以预见，若是洛阳的猜测正确，那么不仅是眼前这座冰湖，还有驭灵门十里外的所有地界，都已经被设下了杀阵，犹如是一座牢笼，束缚住了所有想要离去的修士！
“好歹毒的手段！”
洛阳眉头紧皱，此刻抬头向着上空望去，缓缓察觉到什么，面色愈发沉重。
循着视线望去，只见在十里外的上空，似乎也隐隐有紫色光芒闪烁，不仅是地面，就连天空……都被设下了强大阵法！
自驭灵门为中心向上向下向外十里，皆已被杀阵包围！
天地间，犹如一座牢笼，拔地而起！
“呵呵，本君可以帮你逃走，只需你将那悟道果作为交换，如何？”
便在这时，一股妖异阴冷的笑声响起在洛阳脑海，宛若梦魇。
听见赤幽的声音，洛阳先是冷哼一声，旋即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突然一亮。
没错，虽然这座杀阵对于洛阳而言，无比强大，毫无半点逃出的可能，可要知道，被镇压在太阴古经内的赤幽，乃是一头上古妖魔！
且不论他力量被镇压，但仅凭他活了上千年的阅历，都能够轻易帮助到洛阳！
“这座破阵本君可以不放在眼里，可是对你来说……却是十死无生！如何？拿一件外物换取你自身的性命无忧，不亏。”
赤幽循循善诱，继续传出柔和的笑声，似乎就等着洛阳开口答应。
“我当然可以答应你。”洛阳嘴角微微扬起，用神识回应道。
“好，好！把悟道果放到破经书上，本君便可利用悟道气恢复少许气息，到时候别说是破开这阵法，就是……”赤幽的笑声依旧温和，但却涌现出一股无法抑制的疯狂。
谁知洛阳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我答应让你帮我逃出，但作为交换，我可没说是这什么悟道果。”洛阳平静地说道。
“嗯？你身上还有其他什么能让本君感兴趣么……难不成，你要把身体借给本君？”赤幽并未听出洛阳语气中的一缕狡黠，此刻当真凝重思索起来，声音愈加兴奋。
然而洛阳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令赤幽的兴奋尽数消散。
“作为交换，我可以善待太阴古经。”
此言一出，洛阳的脑海中立即陷入了平静，许久才传出赤幽淡漠的声音，“你敢戏耍本君？”
“非也，若是太阴古经时刻在我身边，你虽被镇压，却也存在破开封印的可能。”
洛阳在脑海中听见了赤幽的一声轻哼，脸上露出了满足地笑容，继续说道。
“但是你可曾想过，若是我就此丢弃太阴古经，甚至是将它藏起来，我若身死，世间便无人能够找到……即便当真有人侥幸找到，也必然是在许多年后，而且就算找到了，也未必会使用，就算他会，也未必会听信你的蛊惑。”
“若我当真这么做了，你就连这破开封印的最后一丝可能，也都没了。”
“我想，被关在古经里无尽岁月，这滋味应该不好受吧。”
“如何，你帮还是不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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