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45 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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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陌见魏放一愣,也作出自己误会了的表情来,一脸歉然。她只是要表达她不想跟魏放住一个屋而已,哪怕是一个套间都不行。万一这小子拉着她联床夜话怎么办。这可是表示亲近的手段之一。

    “侄儿的屋子正房虽然只有一间,但厢房还是有的,住着比客房也舒服些。”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谢陌当晚便住了魏放隔壁的的厢房。谢三又住在她的隔壁。谁料到梁晨下手狠辣,不但是客房,竟连魏放的正房都不放过。谢陌被谢三护着逃时心道失算了,没想到梁美人原来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还想趁机把魏放一起干掉。知己不知彼,这次惨了。她不知道梁晨虽然在她面前不管立场如何都是手下容情的,如今又不知是谁当然是要斩尽杀绝。

    对魏放下手,郭氏只敢暗着来,梁晨却是准备釜底抽薪了。魏老头的儿孙辈,最出挑的就是这个魏放,最有变数的也是他。而且有他在,老东西就不肯见自己,今晚一并除掉就没了最大的障碍。

    谢陌学的那些都只有近身的时候才好施展,所以只能被护着逃命。幸好她记得那次半夜闯入刺客的事,于是没有脱衣是和衣而眠,于是逃起命来甚为方便。

    魏放见她完全是个累赘,一边镇定的让人鸣锣放烟火,一边把她往身后推。可是梁晨既然要下手,怎么可能不准备充分。郭氏多年经营,这一次听了梁晨的话,除了没有亲自派出杀手是大开方便之门。至于梁晨这边,除了他自己那拨人被谢陌指认半路不断被追杀,另外安排潜来魏地的几拨人都已是安全到达了。两下里一汇合,便有了今天的局面。

    这形势魏放一看也明白了,估计那女人是想把自己弄死彻底把国公府掌在手中了。祖父母毕竟已经老迈,自己这个非亲生的嫡子自然是除去最好。不过他倒真没料到这女人的胆子大到在府里下手的地步,而且还能找来这么多的高手狙杀自己。

    其实出现今晚的局面,谢陌和魏放就是个没有互相坦白造成的。谢陌没有告诉魏放她认出来了那是梁晨,因为不想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而魏放没有告诉她如今府里暗地里已经是势成水火,你死我活了。

    “叔父,你跟我进密室。”

    “好!”谢陌顺手拽了一把谢三,叫他跟上,这一场大混战,可不能让谢三出事。国公府的侍卫不少,忠于魏放的纷纷在赶来。而且来拜寿的众将领也住在附近呢,这里鸣锣放烟火的能不赶过来么。多谢三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会少。

    一时几个近身侍卫护卫着魏放往密室去,谢陌跟谢三紧随其后。眼见着有魏放心腹去开密室的机关,却听到一声轻笑,梁晨!原来最大的危险在这里。

    谢陌回头怒视他,这么多年,她真是错看他了。艳如桃李,毒如蛇蝎。不,是她自己错了,如今大家是敌对的,当然不会再容情面。

    梁晨被她那般咬牙切齿的瞪得一愣,手下已经拦住了逃到此处的魏放一行人。他来此是打算趁乱杀了魏放,然后辖制魏国公。魏放一死,老头儿的血脉就捏在表姑姑手上了,再不会有别的望头。各为其主,这个疑似朝廷派来的莫十卦,干嘛用这么这么愤恨的眼神看自己。而且,这眼神还莫名有点眼熟。不过此刻也不及细想,走脱了魏放,倒霉的可就是他们了。梁晨袖剑滑出,剑柄握于手掌,便加入了战团。

    彼此人数差不多,又都是高手,一时难分难舍。

    谢三看着那个机关想过去打开,这样至少躲在众人背后的莫小赐能跑进去,却被暗器伤了大腿。谢陌赶紧扶住,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了,赶紧的去看流出来的血,见是鲜红的才放下心来。谢三则咬牙点了附近的穴道止血。

    谢陌不由道:“魏放,你这里难道没有可以制住人的机关么?”

    魏放刚格开一剑,便答了一句,“一起玩完。”

    谢陌明白了,机关是要把敌人诱到某处然后发动的,现在大家都在这里一场混战,开机关就得全部中招。

    魏放手下的人道:“孙少爷,不必管我等,你去开机关吧。”只要保住了魏放一人,他们就没输。

    谢陌不知道魏放有没有这样的想法,牺牲所有人保全他一人。而梁晨这时挥剑缠上了魏放,不容他有走开去发动机关的机会。他眼底也很焦急,此事不能拖得时间久了,不然,那些赶来救援的将领都到了,就杀不了魏放了,当下下剑更是辣手无情。嘴里更是说:“此行只为杀魏放与莫十卦,别同旁的人耽误时间。”

    “是。”

    当下便有一人抽身过来要杀谢陌。谢三靠在多宝格上挥剑替她挡了几剑,但他腿伤不好挪移,便渐渐落了下风。

    谢陌的手在背后的多宝格上摸到个花瓶,趁他们打斗时往那人头上砸过去,被躲开了去,谢三趁机刺了对方一剑。再看眼场中谢陌吓了一跳,魏放已经被梁晨刺中左肩头,鲜血直流。

    眼见魏放的人纷纷挂彩,谢陌心头又有了置身黑熊掌下时的恐惧感。上一次是梁晨救她性命,这一次她要办的事方现曙光,就要被他斩杀于剑下了。虽说这样可以不欠他的,但魏放若是被杀,断了魏国公这一脉,他命不久矣的人了,国公府迟早落在世子爷手里。到时候那十五万兵马不能收归朝廷,谢家一百多口要陪葬不说,梁骁如虎添翼,却是要山河变色了。一念至此,摸出怀中藏的竹笛,然后蹲下扯了一片衣襟下摆撕成布条,递给谢三和刚被手下拼死护着送到这边安全地带来的魏放,自己再堵了耳朵。师傅说索魂魔音功效非凡,她练习的时候自己也每每都是堵了耳朵的。

    谢陌没有内力,但师傅说她练了许久神谷的清心咒,倒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只要对方没有防备,一时被制住便没了抵抗力。随着她的吹奏,果然场中情势渐渐变了,有几个内力差的先丢了兵刃,梁晨讶声道:“索魂魔音?大家捂住耳朵。”

    当下是不分敌我的都放下了屠刀,伸手去捂耳朵或是运内功抵挡。但渐渐的还是有人七窍开始出血,魏放受了伤虽然堵了耳朵也有些受不了,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谢陌见场中人都倒下了,便停了笛音,低下头去看他的伤势。

    “好生厉害!”梁晨的声音。

    “躲开!”谢三忽然扑过来,撞偏了谢陌,他自己却被梁晨的剑插中。

    “三哥”谢陌惊呼,然后再想拿起笛子来,却来不及了,梁晨已经点了她的穴道,然后朝魏放而去。

    谢陌轻叹口气,功亏一篑。这也是她对敌经验不足造成的了。

    千钧一发之际,听到一声‘放箭——’是国公府的箭手到了。立时,二十只羽箭破空而来。梁晨就地一滚,竟然滚到机关那里,搬开机关,闪身进密室去了。

    “孙少爷——”

    那群人抢过来,扶起倒地的魏放。

    谢陌现在就盼着魏放还是清醒的,不然她和谢三的处境就危险了,而且谢三为了给她挡剑可以说是身受重伤,再不包扎恐怕就来不及了。

    “是我们救了你家孙少爷,请你帮我朋友叫大夫吧。”眼见那为首之人抱起魏放就要走,谢陌估计魏放也让她震晕了,同满地的人一样。也不知有没有人因此死掉。

    那为首之人疑惑的看她一眼,然后再看看满地的敌我双方的人,现在,国公府的人正在绑杀手,救治自己府里的侍卫。

    “你?”显然是不太信。

    “我吹出锁魂魔音把他们震晕了,我朋友失血太多,赶紧帮忙叫大夫吧。”谢陌见谢三的衣服像是都快被血浸透了,着急万分。

    “先叫大夫来。”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这么吩咐。反正不管实情如何,这两人现在也跑不掉。他自己则是把魏放抱到一旁的空屋子,然后让时常来请脉的大夫赶紧过来。

    那些人见谢陌文文弱弱的,便解了她的穴道,让她照看谢三。谢三的情况很危急,别说嘴唇,脸色都发白。但是,所有人都在为魏放的伤势奔忙,这边草草包扎灌了碗药后就没人管了。

    谢陌一边担心谢三,一边担心魏放,这两人如今都在生死线上挣扎。心里还暗暗担心梁晨,有一队人追进密室去了,然后入口堵了很多人。不知那密室有没有出口,要是没有,梁晨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死定了。一边又笑,他们终究是敌对了,她怎么还在为他担心。

    再看一眼谢三,他这么拖下去不行,失血过多,该当用参汤补补。只是现在所有人都在关顾着魏放,他们被忽略了。

    门口有国公府的侍卫守着,谢陌过去掏出两锭银子托他们搞点参汤来。那两个人把银子推了回来,“你们到底是不是同党还不知道呢,现在忙乱没人顾得上你们也就罢了,还想要参汤。”

    “要审问、要过堂,总得人活着吧。你们看守着却把人看死了,回头国公和孙少爷问起看你们看怎么怎么交差?”心道那些人怎么一个个还不醒啊,醒了也好给做个证啊。不能再拖了,不然那个姓郭的女人来了,还不得整死他们啊。

    可这些侍卫不为银钱所动,谢陌想着云阳谢家人这个块招牌不在国公跟前也没什么用,万一有世子夫人的人知道了,先行下手杀了她和谢三更不妥。此际才觉得自己这么进府着实太冒险了。即便魏国公和魏放有心护她,也得她能见到他们的面啊。

    见到远远儿的有灯笼过来,近了才看到是两架肩舆,一前一后抬着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国公夫人肩舆旁边跟着的正是颜大娘。谢陌心头一松,知道国公夫人八成是颜大娘搬来的。

    颜大娘知道谢陌进府后,嘱咐了几个小厮时时留意给她报信,方才得到消息吓了一跳,生怕谢陌有什么不妥当,又想着万一世子夫人为难,自己人微言轻的,便去求了国公夫人。意外的顺利,因为老公爷说不能再对不起故交。

    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朝这边看了一眼,都进了魏放的房间,颜大娘走了过来,“二少爷,您需要什么?”

    “我朋友失血过多,想讨点参汤。颜姐姐帮忙打点一下。”谢陌把银子递到她面前,颜大娘不肯接推了回去,“我打发人去厨房想想办法,那里有我一个姐妹。”

    “嗯,快一点,我朋友恐怕撑不住了。”

    过不多久,颜大娘果然弄来了参汤,还有另外一些失血病人需要的东西,那些侍卫见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老夫人又特意说了一句‘你就在这边照看着’便没有为难,让她进去了。

    颜大娘知道谢陌不会伺候人,就是会也不能让她伺候这么一个陌生男子。于是便一手一脚的照看着。

    然后,那些被震晕的侍卫纷纷醒转,言明当时的情况,这下谢陌的境况更是大为好转,要什么就给什么。

    “这位侍卫大哥,我很担心孙少爷的伤势,能告诉我实情么?”

    侍卫一阵犹豫,如今,孙少爷的伤势可是不能外传的。

    “不能说就算了。”谢陌叹口气,如果魏放死了,这盘棋便也跟着死了。魏国公一个快入土的人,最不想看到的便是自己断子绝孙了。如果魏放死了,就是萧槙说日后肯放了他另外一脉子孙,他怕是也不敢尽信,说不得真的随儿子倒向梁骁了。即便能证明此次刺杀是梁国公府所为,但为一个死去的孙子报仇和保全剩下的儿孙,很难说他会怎么选。他其他的儿孙可已经是明言投向了梁骁了。

    无奈之下,谢陌也只好踱到床边去看颜大娘照看谢三。

    颜大娘在国公夫人面前还是很有分量的人,侍卫们见她如此对待这个莫十卦,心头都有些疑惑她是什么人。谢陌却知道今后她云阳谢家人的身份是保不了密了。从颜大娘危急中搬了国公夫人来就瞒不住了。

    好在,服下了颜大娘端来的参汤,虽然是给魏放备下的剩的,但总是上好山参熬的,而且还有其他的伤药也一并是魏放用剩下的好药。第二日谢三虽然没醒,但看起来气色却好多了。可是魏放的消息却探不到。

    “颜姐姐,你回去歇了吧,你都一夜没睡了。”谢陌倒是被她赶去隔壁睡了一觉。

    “我叫个可靠的人来替我,您可不能做这种事。”

    谢陌挠挠头,“哦,我也怕我粗手粗脚,反而帮倒忙。”

    “不是这个理,您是什么人?什么人配让您伺候?”

    “他是患难之交,又救了我的命,倒不是这个理。”

    “不然,我能这么上心么。”

    一会儿,来了一个叫胭脂的小丫鬟,颜大娘细细嘱咐她,“这位少爷有什么吩咐,你都要照办。”

    “是,大娘,我知道的。”又蹲身给谢陌行礼,“莫少爷好!”

    “好!”

    颜大娘便走开了,谢陌一边吃送来的早饭,一边和胭脂说话,问了些她自己的情况。吃完了让她收拾了下去,还打赏了她一个银锞子。胭脂推了几次还是接了,越发的殷勤。

    谢陌心焦的望着魏放休养那个房间,门口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昨天见到人进进出出,今天却安静得很。

    魏放小子,你可千万挺住啊!你小子如今是一身系天下安危啊。谢陌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说国公爷召见,她托了胭脂好好照看便跟着去了。

    路上那个引路的小厮忽然压低声音,“奴才是朝廷派在国公府的人,如今还有钦差暗地里到了,让小的和谢少爷打声招呼。”

    谢陌狐疑的看他一眼,“钦差是谁?”

    “云阳侯宁耕。”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哄我?”

    “如今的危局,需要共同应付,小的哄谢少爷又有什么好处。”

    谢陌皱眉,“怎么,你在国公爷身边伺候,也不知道孙少爷的情形?”

    “小的不过是小厮,哪得与闻重大事件。就是您的身份也是颜大娘昨儿去求了国公夫人在府里传开小的才知道的。如今老公爷调了来拜寿陆续抵达的各路将领进府直接看管起来,比之前更加的严。他们只听国公爷的话。”

    谢陌明白了,她现在还算是安全的。但关键还是要魏放能挺过来。心头不觉有些遗憾,之前遇到师傅她本来还想拐了他一起来的。要是他能来,今天就不至于不知道魏放的具体情形。

    谢陌进了魏国公的病房,见他脸色更为青白,人昏睡过去了,心头暗叹口气。哥哥说过魏国公只有三五年活头,这中间还得静养,不能动气。发生昨天那样的事,虽然没有证据,他怕是心知肚明吧。世子夫人明说是在魏放那里照看,估计已经被看管起来了。到时候如果魏放死了,魏国公要杀郭氏泄愤,梁骁也不会为她出头。因为嫁她过来的目的已经圆满达成了,以后国公府的主子小主子都是亲梁的。这个表妹还活着与否就不重要了。说不定郭氏自己也会含笑九泉呢,以后她的儿子就是国公的世子了。说不定还想着梁骁许的一字并肩王,好做王爷世子呢。

    算了,不去想旁人的事了。她自己如今的处境正艰难呢。还有宁耕,他差不多当爹了吧,怎么被派了这么个差使。他那个人有点木木的,不如宁耘成天在内帷厮混的人灵活多变,应该是不能把她认出来的。不过,他现在躲在哪里在呢。

    还有三丫夫妻,知道昨天国公府出了大事,怕是在担心自己吧。好在颜大娘说了会帮她捎口信回去。

    接下来要怎么办?

    魏国公叫她来,自己却又昏昏沉沉睡着了,估计昨晚没敢合眼。谢陌心头还是怨他,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虑,他如今又是这么个情形,自己病得起不了床,媳妇要要杀孙子。

    屋里有魏国公的贴身侍从,看那身板像是行伍出身,过来给谢陌斟茶,请她稍待一会儿,国公爷昨晚一宿未睡。

    “哦,没事儿。”

    谢陌昨天也没有睡好,昨天太险了,她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后怕。屋子里点着助眠的香料,谢陌一会儿也就撑着头睡着了。

    谢陌在宫外这一个月过得精彩纷呈,宫内却也是暗潮汹涌,毫不逊色。

    郑达还在养伤,听到小六子说的话当即把脸沉了下来,“闭嘴!这种话怎么能够乱说。谢家大小姐那是皇上明诏指婚给魏国公孙子的,你如此说法是坏她闺名。这个责任你担不起,我也担不起!就算没有这回事,这里头也乱着辈分呢。这样的话以后不可再提起!”

    说什么皇上同谢大小姐一番畅谈之后就振作了精神。定然是个巧合!昨日不语大师也离开了,想必离开之前对皇上有一番痛心疾首的劝说,这才让皇上今日振作起来,重新处理朝政。如今江山不宁,不是他可以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时候。

    “大公公,那在谢氏族人里找一个与娘娘长得相像的同辈女子呢?”

    “娘娘为什么被废?”

    小六子没话说了。谢氏家族还背着通敌的罪名呢,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选谢家女子入宫呢。那不是让皇上背负贪色误国的骂名么。

    “这件事需从长计议。你回去吧,我不在,你就要多盯着点。纵使你们是好心,也不能再议论此事。更不可让这种说法流传了出去。”

    “是。”

    郑达想了想,皇上如今正悲恸万分,怎么可能就接受旁的女人了。至于替身,也不必去谢家找了,别苑不是有个现成的胡采女么。他到时候好好探探皇帝的心思,再找个恰当的机会安排这件事。马屁拍错了可不行。

    接下来一个月,皇帝可以说是全身心的扑在朝政和军务上,完全的不近女色。

    云裳抱着女儿蹙着眉在想,从前不管再忙,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即便是谢陌被废了之后,朝廷和梁贼开战,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每个月也还有那么几回呢。

    这是为什么?到底出什么事了?

    “呀呀”萧荻看母亲不理会她,便使劲的叫,又伸手去拉她的衣服好争取注意。

    云裳摸摸她的嫩脸蛋,还说给你办一个盛大的周岁生辰宴呢。也好让内外命妇知道如今谁是后宫之主。可是现在这样,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这个时候简办,也可以落个好名声。

    “就是要委屈你了,荻儿!”

    萧荻被亲得笑呵呵的,脸上笑得像一朵花。

    “来人,去请魏嬷嬷过来!”

    父亲曾经提醒过自己,要打听什么最好是能说动魏嬷嬷代劳。毕竟她进宫二十多年,那些人脉是真的不可小瞧。只是,之前她也说起过,可是魏嬷嬷都跟她装糊涂,只做没听懂。

    不过,这一次皇帝一个月都不召幸后宫,这么大的事,她不可能不过问了吧。

    后宫又没有太后,至于小姑姑,在皇上面前其实没什么面子,只是名声好听,是先帝宫妃中位份最高的。靠她,可以对后宫有一些震慑作用。但在皇帝面前,还是魏嬷嬷更加的说得上话。所以,她肯为了荻儿留在慧芷宫,实在是对她大大有利的一件事。

    魏嬷嬷很快过来,“娘娘,可是小公主睡着了?”魏嬷嬷对这个长得像太后的公主,那是一千一万个的喜爱。

    萧荻听到她的声音,扭头伸手讨抱,云裳吃醋的说:“哎呀,魏嬷嬷不在眼前,你才肯让母妃抱啊。”

    “小公主是知道娘娘事务繁忙啊。”魏嬷嬷看到摊在云裳面前的彤史,后者说:“本宫也知道自己只是代管后宫,可是既然代管,也得过问。”脸上一片愁云。

    魏嬷嬷多少也有些耳闻,“真的一个月都没有……”

    “是啊,除非是幸了乾元殿的宫女。”

    魏嬷嬷摇头,“不会的。”皇上的性子历来是不吃窝边草的。他也不喜欢身边的女人是有那种想法的,有的话都会被疏离。已经醉后有一个贤妃的先例了,不会再碰身边人的。而且,她从春末夏初那里知道的消息也是这样。

    “以前从来没有过。”

    魏嬷嬷低头,是啊,皇帝才二十四五,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没道理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就是从岫云宫失火开始的。这件事皇帝定性为失火而不是别人故意纵火。可不管火怎么起的,都不影响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魏嬷嬷知道云裳说给她听的意思,低头慈爱的看着小公主。

    “荻儿的生辰宴,本宫打算简办。”

    魏嬷嬷点头,“这个时候在打仗,娘娘如此做,正是为皇上考虑。”

    “嗯,你带荻儿下去吧。”

    嗣后,得知魏嬷嬷往贤妃宫中去,云裳露出一丝笑容。贤妃,她病遁得也够久了。这一次她代掌后宫,贤妃躲在自己宫中不出来,德妃淑妃暗地里总是使绊子。可是,她拉拢了不少低位妃嫔,上头又有小姑姑帮衬,身边有魏嬷嬷石嬷嬷出谋划策,她还是撑过来了。

    而且,皇上是一力支持,把后宫的权都放给了自己。只要没有出大篓子,他完全不过问。所以,即便有什么不妥,有小姑姑、魏嬷嬷、石嬷嬷三个人帮着谋划,她也能够补救。让那两个想看笑话的失望了。

    至于贤妃,她如今也该看清楚了,谢陌是不可能再得势了。后宫女子,最要紧的便是容貌,容貌毁损,那恩爱也就绝了。

    一开始知道谢陌毁容的时候,云裳不否认自己心头暗喜。这样,谢陌就不可能再出岫云宫复立后位了。她从小就讨厌谢陌,从几岁时谢陌就一直压在她头上。人人都说她比自己聪明伶俐,出身也比自己高。谢家是传承了几百年的清贵世家,而云家先是靠了姑姑以美色入侍先皇,后来才是靠爹爹的军功站稳脚跟。跟谢家比,云家始终脱不了以色事人和爆发户的嫌疑。只有富贵过了几代,才能在朝中真正站稳脚跟。如今,云家已经有了一位太后,只要她能当上皇后,云家就能再上一层楼。

    只是,有时候想起谢陌来,也觉得心头百感交集。如果谢陌遇到这些事,就从此失宠,那么云裳也觉得皇上太过薄情了。谢陌尚且如此,那自己呢?想一想不由得物伤其类。

    可是,谢陌不落马,怎么轮得到她呢。她知道自己比姑姑是差远了。

    谢陌之前用贤妃用得很好,她也希望能把贤妃拉到自己这边来。毕竟其他的都是低位妃嫔,肖充容那样有儿子的自己也不想为人作嫁。

    而贤妃,有能力,而且同云家渊源颇深。只要她此时愿意投靠过来,自己的力量会大增,这是两相得益的一件事。谢陌可以给她的,自己一样可以给。她看得出来,贤妃要的不是爱,而是在后宫很滋润很超然的生活。

    而贤妃听说魏嬷嬷来了,立即带着人迎到二门处,弯腰阻止了她的行礼,“嬷嬷快请起!”

    进到里面坐下,魏嬷嬷便问贤妃的身体是不是好些了。

    贤妃笑着说是比之前好多了。

    “不是奴婢倚老卖老,娘娘这次怕是失算了。”

    魏嬷嬷指的是贤妃认为皇后还会复立,所以病遁一事。

    贤妃蹙眉,“依你老人家看,岫云宫失火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谢娘娘又出什么事了?”

    “这个,恐怕只有岫云宫和乾元殿的人才知道。”之前,魏嬷嬷也想过,贤妃这么笃定的隐退了,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她怀疑谢陌根本没毁容,是皇帝为了保护她才这么说的。在后宫,什么女人没有人嫉妒加害,那就是毁容的女人了。到时候时机成熟了,随时可以说恢复了容貌。可是看贤妃如今的模样,也不像是知道什么内幕。

    “那娘娘日后有什么打算?”

    “我、我也很茫然,现在后宫的局势看不透。嬷嬷,您呢?”贤妃初入慧芷宫做宫女的时候,就是魏嬷嬷在调教,后来见她资质很好才推荐到太后跟前的。所以,在魏嬷嬷面前,她也不说虚的,因为糊弄不了她。

    “我,我不过是在慧芷宫带带小公主,之前会帮贵妃,是因为后宫这个时候不能乱,皇上没有多余的心思可以分给后宫。不过,贵妃比三年前是长进多了。”

    夜过初更,萧槙推开手上的奏折,看一眼旁边当值的郑达,“你的肩伤,好全了?”

    “嗯,奴才养了一个月了,好全了。”

    “当时,还多亏了你。”不然,他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如果被房梁砸中头,说不定就完了。然后唯一的皇子才满周岁,成年的亲王淮王又深陷敌营,朝政非得大乱不可。到时候让梁骁趁势夺了天下去,他可就罪过了。到了地下都无颜见列祖列宗。

    “奴才份内之事,皇上不要这样说。”

    “很多事朕心里都有数,这后宫的事也是一样。”

    “皇上,歇了吧,您这样不管不顾的疲累,有时候连着两三宿都不歇息,累垮了可怎么好。您得为江山保重龙体啊。”

    萧槙回到这一个月以来起居的西轩室。岫云宫谢陌的住处化成了一片灰,这里却也没留下她太多的痕迹。萧槙打开床头的柜子,从里头拿出明黄色的布料包着的包袱。里头包的是谢陌给他做的东西,从最开始的香囊、荷包,到后来他缠着她做的亵裤都在里头。还有几件谢陌惯常穿的衣袍,就搁在西轩室的。

    “她竟然就只给我留下了这些。”萧槙把东西包好,又重新珍而重之的放回去,“对了,坤泰殿她住了两年多,应该还有东西才是!”

    郑达见他站起来就往外走,只得挥手让端洗脚水上来的夏初先下去,自己跟了出去。

    一直走到坤泰殿的门口,萧槙止住脚步,“让人去把玲珑传来,皇后的东西放在哪里只有她最清楚。要不然朕一通乱翻,不但翻不到,翻乱了皇后回来非得怪朕不可。”

    郑达心道小谢娘娘离开坤泰殿时,体己的东西都是拿走了的。留下来的全都是身份所限不能带走的。那些凤袍什么的,不是早打发人取走了么。再说哪还有回来的那一天啊。可是,这个时候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思,赶紧打发人去传玲珑来。

    玲珑很快被叫了来,脸色很是不好,像是还在生病的样子。她从岫云宫起火后,就一直时病时好的。半夜被人叫起来,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气色。

    “玲珑,这坤泰殿可还留有皇后什么东西?”萧槙一见她就急急的问。结果却被身边人递上的一只凤点头的金步摇吸引了目光,那金步摇明显在火中灼烧过,那是谢陌平日里最喜欢的,几乎日日都戴在头上。他伸手接过,细细摩挲。

    玲珑行礼后抬起头看了皇帝一眼,心头一股怒气一下子就冲了起来。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皇后又怎么会死,还死得那样惨。玲珑压根不信不语大师含糊其辞说可能皇后没死逃走的消息。如果皇后要逃走,为什么要用起火这种方式,还死了那么多护卫。大可以用凤点头金步摇里的假死药。就是用,也不该是挑小娟当值的时候,也该是自己当值的时候,那样才好行事。都是这个人,他有那么多女人,就有那么多女人来害皇后,都是他害的!

    而且,方才她本来还在被窝里偷偷摩挲着金步摇流泪,也被那些人抢了去。

    “这是你在灰烬里找到的?为什么不交上来?”之前他曾经下令凡是皇后的东西统统都要交上来。

    玲珑抿嘴没有出声。

    “罢了,念在你也只是想睹物思人的份上,这件事就算了。方才问你的,坤泰殿什么地方还放着皇后的小东西么?”

    “有,坤泰殿里尚有一样东西是皇后亲手所为。”

    “在哪里?马上带朕去。”

    玲珑点头,然后领着萧槙往后面院子里去。

    萧槙有些纳闷,东西不在屋里倒在院子里不成,难道谢陌还埋了什么宝贝在树下?

    玲珑停在谢陌记账的树前,萧槙看着上头挺整齐的划了二十多道痕迹,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娘娘亲手记的帐。”

    萧槙看了一眼,“你细细说给朕听听。”

    郑达借着月色看到玲珑低下去的脸上有一丝诡异的笑,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用眼色去制止玲珑再往下说。可是玲珑只是视而不见。

    “这第一道是大婚那晚,皇上很粗暴的欺辱了娘娘,然后半夜撇下娘娘去了慧芷宫。那晚是奴婢扶着娘娘进的浴室,她脚步都不稳当。后来娘娘偷偷在浴池里哭,奴婢也只能当做不知道,不敢进去。”

    萧槙心口如被钝刀子来来回回的摩擦,郑达也顾不得许多,“玲珑,慎言!”

    “你站远点,玲珑你继续说,这每一道的来历都跟朕说清楚。”

    郑达无奈退后,皱着眉头听玲珑一一道来,一直说到谢陌腹中胎儿不保。见皇帝忽然一口血直喷出来,就喷在手里握的金步摇上,赶紧过去扶住,“你闭嘴!”

    玲珑被人按着跪了下去。郑达招呼人抬轿子过来把皇帝抬回去。

    萧槙靠在郑达身上,“甚有胆色嘛,你想死?朕偏不成全你。很好,这宫里还有一个人像朕一样的难过。你,回去养好身子,十日后到乾元殿御前奉茶。”谢陌同他说过,想把玲珑嫁出宫去。还问过他,江啸有没有在军中混出什么名堂。好,既然是谢陌的意思,他就成全她。到时候只要江啸没有战死,他就把玲珑嫁给他。

    至于皇妹,江啸于她不过是年少时的一缕情思。经过这么多事,想必早已淡忘。日后再给她另择门当户对的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