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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从希望到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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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傑厘策马拥着顾清直奔城外,走到溪边停了下来。他抱着顾清在溪边坐下,微微的春风吹来,阵阵凉意。他小心地拥住顾清:“清儿,你不是很喜欢骑马吗?不是很喜欢夜景吗??现在没有人来打挠我们了,我们就这样看看风景可好?”

    娇小清秀的少女脸色苍白,唇色略显乌紫之色,了无生气的脸露出死寂般的神情。她垂着的手,好似被人遗弃般,又似控诉着什么。

    “你知道吗?曾经我的母妃也带着我夜里看星星,我就躺在她的怀中,天真地数着,知道睡着也没有数清楚夜空中到底有多少颗星星。”明傑厘轻声告诉那些无人知道的往事。

    顾清很乖地靠在他怀里,听得入迷,脸在月光下蒙上层淡淡的光华。她闭着眼,仿佛等着听他继续说故事,“只是,许久没有见过母妃了,此时,她应该已经熟睡了吧。如你一般。”

    顾清的眼角好像染上了些哀伤,好像在心疼他。明傑厘叹了口气:“也只有你能够理解我。”他手指理过她散落的发,吻了下她的眼角:“其实以前我并不知道我还能为你动心,可是你身上却那么有活力……那是我一直所追究的……你明明长得那么丑,可是我就是对你割舍不下……那日你趴在我背上,对我说的那句‘生辰快乐’,可知是这么多年上天对我唯一的眷顾……没有想到你能为我妻……可是……”

    明傑厘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痛重新袭上心头,疯狂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把他灭顶。

    他紧紧抱着顾清,就像是一放手,她便会随风消逝般。

    顾清的睫毛微微一动,明傑厘一惊,大呼:“清儿!你醒了,你醒了是不是?”可任他怎么摇晃呼喊,怀里的人儿就是一动不动。夜晚的风吹来,发丝轻飘,睫毛似在轻抖,明傑厘失魂落魄,口中喃喃道:“原来,是风骗了我!”

    月亮也不忍心瞧他,偷偷躲到了乌云后面,大地也笼罩在一片昏暗中。明傑厘慢慢站起身,抱着顾清跃上马,他握着缰绳,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轰隆——”夜空响起了一声雷鸣,惊扰了马儿。马儿不安地躁动,明傑厘小心地将顾清护着。突然马儿惊起,前提跃起,明傑厘因为一只手抱着顾清,无法稳定身子,只好顺势滚落下马。

    顾清从他怀中跌落,明傑厘大惊,连忙上前将她抱在怀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摔疼了吗?”

    欧阳澈带着李茵赶到的时候,只见明傑厘失魂般地紧紧搂着顾清。李茵从欧阳澈怀中挣脱出来,她跑到明傑厘面前,“够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她?!”

    “茵儿……”欧阳澈很担心,他上前叫道。明傑厘现在根本没了理性,他怕李茵会受伤。

    “顾清为什么会这样,你应该最清楚!为什么她走了你还要禁锢着她?!”李茵早已经抛开一切,她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忽然间就这样了。

    明傑厘只感觉四面八方的空气如结了冰般,一股冷气从脚底倏然窜上背脊,冻结了他血管里所流动的鲜血。

    他一动也不动,像是被凝固的雕像,眼光死死地盯着怀中的人儿,她的苍白如纸的脸色好似在哭诉着他的无情和痛苦,如一把无形的刀,狠狠地插入他的心脏之中。

    他的喉咙,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声清儿阻塞在里头,硬是发不出来,只感觉喉咙火辣辣地疼,如兵刃在一刀一刀地凌迟。

    李茵哭着,一把推开明傑厘,将顾清紧紧抱住,“你知道顾清待在你身边有多痛苦,每日承受着一样的眼光,还要强颜欢笑,你以为那是爱她,其实是你,一步步将她逼到这个地步的……一定是你……”

    “轰隆——”又是一声响雷,明傑厘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真的是自己将顾清逼成这样的吗?明傑厘直直地盯着顾清,还能清晰地记得前两日,顾清带着自己看烟花,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顾清已经重新接受他了。

    “哗啦啦……”天空不作美,顷刻间便下起了大雨。雨打在脸上,生疼。

    李茵小心地将顾清护在怀中,不让雨淋着她的脸。欧阳澈无奈地叹气,脱下外衫为他们遮着雨。

    李茵抽噎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看着你的……顾清,为什么你能劝我去接受,你自己为什么不能释怀呢……”

    她将顾清扶起来,放到自己背上,欧阳澈赶紧阻止她,“你要干什么?”

    李茵抬头看了欧阳澈一眼,那眼神却很陌生。他扶住顾清,“让我帮你啊。”

    李茵没有拒绝。欧阳澈将顾清抱在怀中,他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的明傑厘,叹了口气,带着顾清离开。

    明傑厘眼神空洞,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没了关系。雨不断地冲刷着,他呆坐着,任由雨打在身上,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

    夜走得很慢,苏冷实在看不下去了,将明傑厘拖回了右相府,将他扔进浴桶中,提了桶热水直接从他头上浇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要死不活的,顾清如果看着,她会好受?你到底有没有为她想过啊?”

    明傑厘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觉得头很沉重,重得他无法站立。苏冷又浇了桶热水,将他按下坐在桶中,“你知道吗?全晋城的人都知道顾清已经死了,你一心维护着的陛下也发了讣告,说以公主礼厚葬了顾清。”见明傑厘还是没有反应,他俯身到他耳边吼道:“你听到了吗?顾清今日就要下葬了!”

    明傑厘双眸忽然一动,蹭地站起身来。他飞身出了右相府,跃上门口的马儿,一路扬鞭狂驰,直冲将军府。该死的,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葬了顾清!

    明傑厘的骏马一路狂飙,经过最热闹的接头,为了躲避他疯狂的马速,好多人匆忙之间四处逃窜,一时鸡飞狗跳,那叫一个混乱。骏马一过,一片狼藉,惨不忍睹。无辜的百姓忍不住低声诅咒。

    将军府已经挂上了白绸,明傑厘翻身下了马,守门的侍卫被他阴沉的脸吓得连忙后退。明傑厘进了将军府,一眼便看到了灵堂。

    灵堂上,所有人都穿着丧服,放眼过去,一片死灰的白,灵堂的中间放着一口上好的棺材,周围圈着花圈,整个灵堂的不知很简单,却不是庄重。

    李茵跪坐着棺前,小声低泣。明傑厘看着那口棺材的瞬间,仿佛身体被抽尽了力气,他跌跌撞撞地来到灵堂,看着灵位上的名字,忍不住低吼了声:“啊——”

    明傑厘五指紧紧地握着棺身,指甲几乎刺破了坚实的木材。李茵看了他一眼,嘴唇不停地颤抖,强忍的眼泪唰唰地过落下来。

    明傑厘抱着棺材,就像抱着顾清一般,他轻轻抚过棺盖,低声喃喃道:“为什么你这般狠心?”

    忽然他眸光一转,一掌劈开了棺盖,厚实的木块重重地摔在地上。李茵一惊,她站起身来,冷声道:“你干什么?”

    明傑厘没有搭理她,他低头看着顾清。顾清静静地沉睡着,头发有点凌乱,脸色苍白,双手重叠地放在肚子上。明傑厘视线停留在她的肚子上,那里,曾经有他期盼的孩子,那个自己与心爱之人的骨肉。

    明傑厘伸手将顾清包起来,李茵连忙上前,“你要干什么?”

    “我要带顾清回去。”明傑厘淡然说道。

    “不行,”李茵挡在棺材前,“陛下已经下旨了,顾清今日就要下葬!”

    明傑厘倏然冷冷地笑了两声,空洞地笑容透过空气传来一阵冰冷的绝望,“她是我的妻子。”

    “你现在知道她是你的妻子了?她惶恐不安的时候你在哪儿?她担惊受怕的时候你又在哪儿?”李茵眼光中充满敌意,“她说她害怕拖累你,即使她把你忘了,还是讨厌自己再次动心。”

    明傑厘看向李茵,“你说什么?”

    “在你与百官周旋,却不明确自己的立场,他们争抢着要将自己的女儿塞给你的时候,正是顾清最脆弱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可有想到会这样?”李茵吼着,“就是你逼死了顾清,现在连她的尸身也不放过是吗?”

    明傑厘失神,李茵作势将顾清重新放回棺中,“顾清曾经说过,她娘一个人,孤零零地,她死后要葬在她娘的旁边,他们也好做个伴,连她最后的愿望你也要夺走吗?”

    明傑厘连连后退,“为什么她什么都与你讲,她对谁都那么好,唯独对我这般狠心……”

    李茵连忙叫人从新将棺盖上。有人前来将棺抬走,殡葬队从将军府出来,出城。百姓自动让出一条道路,一路上,哀声不绝,冥纸纷飞,送丧的将军府的下人们一身缟素,满脸悲伤。

    红玉终于摆脱了候远,从右相府跑了出来,追着殡葬队,她不敢接近,看着装着顾清的棺木慢慢被土掩埋,哭倒在树下。